梅若水身体微微一震,立刻坐直了。

苏含笑站起身,顺手拉了他一把,并肩而立。

一袭素白衣衫的百里青慢慢走过来,一手抱着一叠书信似的东西,一手打着一把绸伞,湖水色的底色,半边绘着一枝淡雅的白荷,更衬得那人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殿下,若水。”百里青停下脚步,静静地点了点头。

“外面冷,进屋说吧。”苏含笑说着,转身进了殿内。

百里青跨上台阶,收起伞,将之立在门口,这才举步入内。

“出什么事了?”苏含笑问道。

“恐怕很麻烦。”百里青将抱着的东西放在桌上,一脸的凝重之色。

“哦?”苏含笑挑了挑眉。

“月一直监视着宫内暗卫的动向。”百里青沉声道,“梅贵君‘病逝’之后,暗卫的动作很不寻常,也许最近就会有什么大动作,殿下没有悲伤的时间了。”

“岂有此理!”苏含笑眼中杀气一闪而过,虽然已经料到梅贵君一死,宫内玄冥宫和暗卫相互制约的微妙形势被打破,可也没料到凤后的动作竟然如此迅捷。不过……才一天一夜吧。那人,真是忍了许多年,终于等不及了啊。

说话间,梅若水已经沏了茶,端过来,一边柔声道:“在冷风里吹了很久了,先暖暖身子吧。”

“谢谢。”百里青捧着茶杯,合在掌心。

苏含笑随手拿过那一叠文书翻了翻,眉头不禁越皱越紧。

“起风了。”百里青望着窗外,轻声道。

茶水的暖气慢悠悠的漂浮起来,熏得他如玉的脸上慢慢浮起一丝血色。

“若水。”苏含笑回头叫了一声。

“嗯?”梅若水收拾好茶具,在她身边坐下。

“玄冥宫的继承试炼,什么时候开始?”苏含笑问道。

“随时可以。”梅若水坦然道,“继承试炼没有特定的时间,只要被试炼者有把握,随时可以提起,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时候才有资格使用玄冥宫的全部力量。而在试炼过程中……生死不论。”

听到最后的四个字,苏含笑突然感到心脏紧抽了一下,钝钝地疼。

“放心吧。”梅若水知道她的心思,又道,“说是生死不论,但是玄冥宫内部并没有那么残酷,长老们并不会真正轻易杀死继承人,最多就是下次重来。”

“可是,这样的话,试炼的难度应该是一次大过一次吧?”百里青插口道。

“是。”梅若水点头。

“果然还是要一次过关才行。”苏含笑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理智上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毕竟那个时候梅贵君可是严厉吩咐梅若水需要把万梅飘雪练到第八重的,想来那是通过试炼所需要的力量级别。可是如今的京城形势,因为梅贵君的死,早已一触即发,她真的需要玄冥宫的全部力量。

百里青和梅若水对望了一眼,自然知道苏含笑的为难。

“含笑。”良久,梅若水终于开口道,“把秦月借给我几日。”

“啊?”苏含笑听到这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让秦月陪我过招,他不是会手下留情的人,在那样的压力下,是我的剑法能够晋级的最佳方法。”梅若水道。

苏含笑想了想,虽然有些担忧,但至少他们两人不可能真的置对方于死地,最多就是受伤,而京城的形势,一个弄不好就是灭顶之灾,孰轻孰重,她当然分得清楚。

“不会有事的。”梅若水保证道。

“我相信你们。”苏含笑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

青墨:第四卷开始~

第四卷:碧色锋芒 第二章:重聚

不说梅若水和秦月跑到哪里去试招,苏含笑却在对着一大堆梅若水留下的手稿发呆。

天知道,她又没练过内功心法,怎么看的懂那些明显就不是从零起点开始教的“秘籍”?

大堆有关于经脉、穴道之类的术语,让她头大之余,终于跑到太医院去借了几本医书回来慢慢研究,对照着手稿,足足关在房里三天,这才理出了些头绪。

当然,在外人看来,太女殿下伤痛于贵君的逝去,悲哀过度,将自己锁在宫内三天后,再出现时形容憔悴,似乎风一吹就倒。

女皇和凤后都被惊动,过来看了看,安慰半晌,又赏赐了不少珍宝,不过这次总算是没赏美人。

苏含笑不动声色地应付过去,心中却是暗暗冷笑。

女皇虽有感伤之色,却不强烈,除掉梅寒湘玄冥宫主的身份,两人之间也许有爱,但一国女皇,后宫三千,纵然有爱也已经分得太薄。而凤后,不愧是第一演技高手,那种哀恸悲伤,就算是苏含笑存心找茬,也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不过,这三天里,虽然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但体内的内力运行轨迹还是大致搞清楚了。

平时,不需要太过刻意,真气自然会形成周天循环,她要掌握的,只是自由使用的方法罢了,看来等梅若水回来,就可以开始学习万梅飘雪剑法了。

等到梅贵君的丧事办完,年关也已将近。

从南楚回来的探子已经查明,所谓的刺客,还真是南楚内部权力交锋的产物,苏含笑想了想,便直接将事情经过和口供等物秘呈了女皇,至于女皇要怎么处理,她就不参合了,他国的内政,又牵涉到刺客,对太女的身份来说实在太敏感,能避则避吧。

而那面于御赐的金牌,果然如苏含笑所料,女皇并没有提起,她也乐得自己留下不上缴了。不管女皇是出于对梅贵君的愧疚,还是别的什么,但留下金牌,将来却是很有用的。

天气越来越冷,纷纷扬扬下了五六日的雪已经积起老高,世界也染上了一层素白,仿佛是为逝去的人戴孝一般。

苏含笑望着对面琉璃瓦上的积雪,深深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吩咐侍卫去给舒捷和袁泓下帖子,想了想,又让人去元帅府通知了蓝沉烟。

虽然太女宴请故友,一个有了婚约的男子在场很不合礼制,但当初蓝沉烟在明月关的事迹知道的人并不少,这样的男儿,又是元帅府公子,在京城已是一段佳话,相信蓝赛英并不会反对。何况,蓝沉烟已经被关在家里很久了,有没有理由老是去拜访,真的有几分想念呢。

“殿下,我也要去吗?”百里青微皱着眉问道。

“舒捷她们可是知道你是我的军师。”苏含笑轻轻一笑道,“连沉烟都到了,怎么能少了你呢?”

百里青默默地点了点头,虽然有些忧虑,但还是没有坚持反对。

自从进了宫,除去那次明月关之行,他就没出去过几次了,就当是转换一下心情也好吧。

苏含笑看着他,一面在七弦的帮助下换掉沉重的朝服,换上出宫的便装,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打散了,只松松地挽了挽,插上两根紫玉簪装饰,一下子就从雍容华贵的太女变成了英姿煞爽的侠女模样。

百里青也换了一身淡青色的衫子,只是外面罩了一件厚实的白狐裘斗篷御寒。

“殿下是否要带上侍卫?”七弦看着他们的打扮,犹豫了一下才问道。

“不必了,有两位将军在,怕什么。”苏含笑不在意地道。

虽然还没学具体的招式,但就凭着她从前做杀手的本事,配合上能动用的内力,也不是一般刺客受得了的,万一真来个绝世高手行刺……带着侍卫还更碍手碍脚。

“该走了,让客人久等不好。”百里青道。

“啊。”苏含笑点了点头,又叮嘱七弦看好东宫,果然不带任何侍卫和侍从,就与百里青两人飘飘然地出了宫门。

时近年关,晌午的大街上热闹非凡,虽然宫里办了一场丧事,但毕竟名份上只是一位贵君,影响不了百姓过年。

走在街上,一眼望去,尽是大包小包置办年货的人,一张张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这一年,虽然经历了明月关的血战,但关山迢迢,又是大胜而归,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除了几户有亲人遇难的家庭,丝毫没有感到危机,不过是一段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苏含笑看了看身边的人,清晰地感觉到,从出了宫门开始,百里青身上的气息就柔和了不少。

果然,在宫中还是太压抑吧。尤其是自己经常把幕后的工作一股脑儿都扔给他一个人做。想着,她慢慢地伸手过去,揽住了他的肩膀。

“殿下?”百里青疑惑地叫了一声。

“人太多,别碰着了。”苏含笑笑了笑,将他护在身边,避免被来来往往的人群触碰。

“谢谢。”百里青顿了顿才轻声道。

“说谢的话,我才欠你良多,甚至你帮我做事,我连工钱都没给过。”苏含笑一耸肩道。

“殿下……”百里青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今天也没什么别的事。”苏含笑悠然道,“刚好所有的麻烦事也告一段落,接下来就只能等若水和秦月回来,急也没办法。何况,过年是大事,我的那两个皇妹可不会笨到去触母皇的霉头。”

“陛下虽然不说,但心情很不好。”百里青也道,“殿下最近也正该收敛些,女皇陛下……恐怕心里也盼着谁给个机会,让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发泄一下梅贵君逝去的郁气。”

苏含笑闻言,脸色也微微一沉。

“抱歉。”百里青低声道。

“没关系,人总是要往前看的。”苏含笑勉强勾了勾唇角。

对那位名义上的父亲,她从头到尾就没见过几面,说不上什么感情,只是本能地愿意亲近。然而,她的骄傲不能容许,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如此保护着,牺牲着,尤其是在这个世界里应该被保护的男子。

终究,她是欠了他的,一种愧疚。

“到了。”苏含笑停下了脚步。

“哟,太女殿下!”舒捷和袁泓站在酒楼门口,笑吟吟地打着招呼。

虽然是苏含笑请客,但小小两个将军哪能让太女等候,自然是早早的来了,而且因为听说了梅贵君的死讯,特意穿了素色不显眼的衣服。

“两位,好久不见。”苏含笑看着她们,也真心地笑起来。果然,这两个都是粗中有细的,尤其是舒捷,在京城这个大染缸里,只要小心些,不会有问题的。

“太女殿下,两位将军,楼上请!”小二姐笑嘻嘻地迎上来。

“请。”苏含笑也不太谦让,揽着百里青走在前面。

小二姐带路来到二楼,推开一扇隔间的门,笑道:“殿下,按照您的吩咐,最好的雅间今天特意留着,您看?”

“不错。”苏含笑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道,“选你们的招牌菜尽管送上来,还有,酒要管够!”

“是!”小二姐大声答应着,风风火火地跑下楼去。

“不用拘束,坐吧。”苏含笑道。

走在最后的舒捷关上雅间的门,笑道:“殿下,这里毕竟是京城,不是天高皇帝远的明月关了。”

“我们的舒将军到京城不到半个月,立刻就圆滑多了嘛?”苏含笑忍不住笑道。

舒捷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

“哟,袁将军,本殿下教的歌没忘吧?”苏含笑又回头道。

“当然!”袁泓咧嘴一笑,眉飞色舞地道,“这歌在明月关可是人人会唱,碰到少股巡逻或是打草谷的草原军士,人人都能来两句!”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舒捷一巴掌拍到她后脑勺上。

袁泓立刻捂住了嘴巴。

“这是怎么了?”苏含笑愕然道。在明月关时也没见这位大大咧咧的将军如此谨言慎行了。

“水将军说了,京城的官儿太多,让我少说多看,有事听舒捷的。”袁泓嘟哝道。

百里青终于“噗嗤”一笑。

“好了,沉烟还没到吗?”苏含笑道。

“怎么可能!”话音未落,门外已传来一个许久没有听到的声音。

“公子,请保持风度。”紧接着的说话声同样很耳熟。

“她来干什么?”苏含笑脱口而出。

门一开,外面站的果然是一脸郁闷的蓝沉烟,后面跟着的是面无表情地蓝影。

苏含笑一把拍上自己的额头,后脑挂下一排黑线。

原本是想轻轻松松聚会的,现在多了这么个木桩子,还能有几分兴致?而且蓝影可是蓝赛英的心腹,连说话都得避忌几分了。

“对不起嘛。”蓝沉烟撅着嘴,一指蓝影道,“我也不想的,是她自己像块牛皮糖似的粘着我。”

蓝影望望几乎指到自己鼻尖的手指,抽了抽嘴角。

堂堂军神座下第一心腹,竟然被说成是牛皮糖……

听到这句话,苏含笑郁闷的心情才放松了些。

今天……就算是陪陪难得放松的蓝沉烟和百里青,至于原本的主客……就先当陪客算了,来日方长……

第四卷:碧色锋芒 第三章:追随的资格

放开了正事,苏含笑反而轻松了不少,撇开那些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在座的人也都是值得交的朋友,就算是那个古板到固执的蓝影,跟随蓝赛英多年,行军打仗的知识也很丰富,是个很好的谈论对象,只可怜的蓝沉烟,不准喝酒,不准大声说话,不准……

苏含笑也很无语。难道是因为蓝赛英早年奔波于战场,常年不在家,夫君早逝,又一直没有再娶或纳侍的关系,所以让她一个女人根本不会教养孩子?想让蓝沉烟当大家闺秀的话,何苦教他武功和兵法,若是不想限制他,又何必把他养成这个性子后又来管束呢。

说起来,蓝沉烟自己没有学坏还能管教原太女这个色女,还真是个奇迹!

酒足饭饱,蓝影立刻拎着蓝沉烟告辞离去。

望着那两道如同被遗弃的小狗似的可怜眼神,苏含笑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严格说来,大婚之前他们都不应该见面的,若是被御史看到参上一本,对蓝沉烟的名声有很大妨碍,甚至都能捕风捉影地牵连到蓝赛英身上去。

走出酒楼,舒捷和袁泓也要告辞。

苏含笑也不强留,反正都在京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何况因为顾及到蓝影的存在,很多话都没有说,还得再找个时间聚聚的。最终她也只问了两人居住的地方。

女皇对于戍边多年又打了胜仗归来的将军还是很不错的,在繁华的朱雀大街赐了一套不大不小的房子,带了个院子,两人住在一起,闲暇时喝喝小酒,也自得其乐。

告别后,苏含笑依然牵起百里青的手,也不着急回宫,反而慢慢地逛起了街。

“殿下今天心情很好?”百里青偏着头问道。

“是啊。”苏含笑笑了笑。

百里青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原本因为蓝影的意外,今天的目的没有达成,以为她会不高兴的,可是如今看来,她是真的心情很好,并不是装样。

“百里,别绷得太紧了,偶尔也是需要放松一下的。”苏含笑温和地道。

“这句话由殿下说出来,似乎很奇怪。”百里青失笑道。

“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苏含笑顿时垮下了脸,又想起梅若水怒气冲冲地朝她大喊:我再相信你就是白痴。难道她就真的那么坏心,做什么事都是带着目的的吗?唔……好吧,她可以承认,自己的确是前科太多,信誉不良。可是她改还不行么……

“其实,殿下才是把自己绷得最紧的人吧?”百里青道。

柔和的声音,宛如一缕清泉,缓缓淌入心田,说不出的清爽舒适。

“百里,果然还是你最好!”苏含笑笑眯眯地道。

百里青愣了愣,摇摇头,习惯地不把她的话当真,只道:“殿下还想去哪里?”

“你呢?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苏含笑不答反问道。

“我无所谓。”百里青淡然道,“我眼中的世界,不是黑就是白,看哪里都是一样的。”

苏含笑微微皱了皱眉,虽然他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可是……没来由地,就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殿下?”见身边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百里青只能跟着停下,不解地叫了一声。

“在这里等我一下。”苏含笑拍了拍他的手道。

“殿……”百里青只来得及叫出一个字,面前的人就不见了。伸出手,只抓住一把冰冷的空气。

耳边传来的是各种各样喧杂吵闹的声音,却似乎隔得很远,和自己不在同一个时空。蓦然惊觉,这个地方……好像就是初见时的街道,自己七分故意,三分好奇地撞进了那个女人怀里……

“砰!”突然间,肩膀上传来一股不小的力量,猝不及防之下,他竟被撞得退了几步。

“哗啦~”似乎是什么东西散落了一地的声音。

“喂,你这人不长眼睛啊?就这么像木头一样站在大街中间,害我把扎好的年货都掉了!”一个语气不太好的声音骂道。

百里青定了定神,重新支撑起因为他的思绪散乱而崩溃的天地通明心法,果然“看”到面前的中年女子一边抱怨,一边匆匆忙忙地收拾地上的东西,重新用绳子扎起来。

“看什么,帮忙都不会?有钱就可以欺负人呐?”女人见他只站着不动,不满地道。

百里青又是一怔,才想起自己身上那件白狐裘可是今年的贡品,女皇才赐给太女的,穿着这一身在街上也实在够显眼的了。

心底微微一声叹息,他清冷地开口道:“抱歉,我是瞎子。”

“唉?”女人收拾东西的动作顿时僵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抬头仔细看看他,果然发现他的眸子虽然清澈,却真的没有焦距。听着周围议论的声音,她抓了抓头发,有些尴尬地道:“不好意思,我没注意,你真的不像个……”

“没关系。”百里青点了点头,小心地避开一地的货物,走到路边等候。

女人在几个好心的路人帮助下,麻利地整理好东西,背上离去,走了几步还回头喊道:“那位公子,最近街上人多,小心些!”

“谢谢。”百里青微微一笑。

这就是百姓,固然有着小气、庸俗、粗鲁等等缺点,但是他们也纯朴而善良。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熟悉的气息靠近,随即身体被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没有,去哪儿了?”百里青道。

“呐,给你。”苏含笑抓起他的右手,放了样东西在他手心,随即替他合上手掌。

柔软的触感,还有刺绣的痕迹,抬起手,鼻端闻到的是一股淡淡的兰花的幽香,很好闻。

“为什么给我香囊?”百里青疑惑道。

“这家宝香阁调的香非常有名,听说祖上曾经做过宫廷调香师,这种香安神醒脑,佩戴着对身体有好处。”苏含笑道。

百里青柔顺地将香囊系在腰带上,却依然追问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