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年轻,大约也就十五六岁,说不上很漂亮,但灵动的目光中流露出一股自信的光彩,不会唯唯诺诺的,和一般宫中的男子很不相同。

“燕华参见太女殿下。”少年的嗓音很清脆,行礼的动作也很标准,举手投足间散发出贵族的气质。

“这是哪家的公子,怎么没见过?”苏含笑挑了挑眉。

“这是燕大学士的小公子,自幼在外学艺,近日才回京的。”苏含香笑道,“母皇可是已经默许了我们的婚事,皇姐不能抢。”

苏含笑闻言,看向燕华的目光也凌厉了几分。

自幼在外学艺?好嘛,怪不得他身上有一种让她很熟悉的感觉,这就是天山剑阁安排在穆王身边的人吧!

再转头看看秦月,却见他冷凝的黑瞳中,近距离看似乎隐隐泛红。

因为心情浮动太大,刺激了血色妖瞳,连隐形眼镜都快掩饰不住吗?可是,最容易刺激妖瞳的是杀气,他……想杀人……

皱皱眉,她不动声色地把人抱得更紧了些,冷淡地道:“那就恭喜皇妹了。”

“还是要先喝两位姐姐的喜酒呢。”苏含香也假笑道。

“多年不见了,秦师兄。”燕华忽然说了一句。

“师兄的称呼,实不敢当。”秦月冷冰冰地道。

果然……苏含笑对这个少年倒是多了几分兴趣,不在乎被她得知剑阁弟子的身份,甚至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秦月,胆子真不小啊,难道他就没发现,月……正在努力克制自己想拔剑杀了他的本能?

“太女殿下,日后我可以进宫找秦师兄叙旧吗?”燕华一脸天真地道。“我们都有十年不见了,小时候我最喜次秦师兄了呢,听王爷说殿下宫中有人叫秦月,和师兄形容非常相似,所以才央着王爷带我进宫来的,没想到真的是秦师兄,我很开心呢!”

“只要月不反对,本殿下不介意。”苏含笑看了看秦月才道。

“我反对。”秦月冷着脸,根本连敷衍一下的意思都没有,挣脱了她的怀抱,转身就走。

“如你所见……抱歉了。”苏含笑毫无城意地一耸肩,不再管他们,立即去追秦月。

“不要让我再见到他,否则……别怪我打乱你的计划!”秦月一边走,一边警告道。

“知道了。”苏含笑顿了顿,又道,“你就那么恨剑阁的人?”

“不是。”秦月一摇头,加快了走向溢翠亭的脚步,只留下一句话,“他……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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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墨:那个赏雪的亭子我有在书上看过。唉,好想要一个啊……杭州大雪,想看雪西湖,但出门真冻死人了……泪

第四卷 碧色锋芒 第十三章 噩梦血夜

漆黑的夜空,一轮明月高照。

冰天雪地,苍茫的白色,更是不见一丝灯火。

粉妆玉琢的少年捧着新得的宝剑,兴冲冲地住自己屋里走。

好不容易才将吵嚷着要玩宝剑的小师弟哄得睡下了,这个时辰,剑阁中早已没有醒着的人了。

少年正加快了脚步,忽然间,不远处的屋脊上人影一闪而过。

“谁!”

随着一声轻喝,屋项上的人似乎一惊,脚下重了重,踩碎了一片瓦片。在寂静的夜空中发出“咋嚓”一声脆响。

“小贼,竟敢到天山剑阁撒野!”少年一扬眉,虽然尚且年幼,但眉宇间已经隐隐有了几分威严和煞气。

听到喝问,那人更忙了,一转身就要逃走。

到剑阁来偷盗武功秘籍的毛贼,一年到头也总能见到几个不知死活的,少年手里就捉过几个,不屑地撇撇嘴就追了上去。

那人也没料到一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子武功竟然如此高强,措手不及之下被堵了个正着,无奈地只能拉出剑来,只想着迫退了他,赶紧溜走,择日再寻机会。

“下去!”少年一声冷笑,手中的长剑出鞘。

月光下,秋水似的剑身反射出一道冷光,双剑一交,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一点,那盗贼的剑就如豆腐一般被削成了两截。

少年也没想到这宝剑如此锋利,全力一挥之下,也收势不住,狠狠地劈在那人胸前。

“嗤——”

鲜红的血液飞溅,洒落在白雪上,红得触目心惊。

“呃……”那盗贼瞪大了双目,怎么也没想到一时大意,竟会如此丢掉了性命,但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口,人住后一倒,滚下了屋项,只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线。

少年也愣了愣,不过却也没多大侮意。反正这些家伙敢来剑阁偷盗,死了也活该,以前遇到穷凶极恶的,他也不是第一次下手杀人,只是这回实在胜得有点莫名其妙。

伏魔宝剑,真是好剑啊!

“秦……师兄?”就在他跳下地的一瞬间,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充满了惊吓的声音。

“燕华?”少年一抬头,笑道,“怎么起来了?不是说明天再陪你练剑的吗?”

“血……”五六岁的男孩子缩在角落里,脸声惨白,手指着他,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只是杀了个毛贼而已,宝剑太利了,没注意流了那么多血。”少年不在意地道。

“啊……”男孩惊恐地大叫一声,扭头就跑,

“燕华?”站在血泊中的少年莫名其妙地叫了一声,看看四周亮起的灯,空气中也听到了被那大叫吵起来的师长们的声音,不由得叹了口气。

拿起宝剑要归入鞘中,猛然间,他的手一抖,宝剑差点落地。

就着明晃晃的剑身,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一双漆黑的阵子竟然是血红的颜色……

“血色妖瞳!”不知是谁喊了起来。

血色……妖瞳?少年身为剑阁弟子,自然是知道这含义的,一抬头,只见不知从何时起,长老、阁主、师兄们……原本或是欣慰赞赏,或是崇拜嫉妒的目光,统统变成了深深地憎恶和恐惧……

不要、不要这样看我,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我!

秦月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锦被滑落,大口地喘着气。

好一会儿,他才偏过头去,只见屋内一片黑沉沉的,因为他的要求,晚上睡觉所有的光源都是熄灭的。

窗外可以听到清晰的风声,似乎风雪越来越大了。

平静下来,他才感觉到背后又湿又冷,竟是出了一声的汗。

多久没有梦见那个晚上的事了呢,怎么就在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忘却的时候,却又来骚扰他了呢?难道,还是因为今天白天的事么?

“怎么了?”身边忽然传来迷迷糊糊的声音。

“吵醒你了?”秦月皱了皱眉,立即压下了心中的烦躁。

苏含笑坐起来,看看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不由得有些心疼:“做噩梦?”

“没有——”秦月一声苦笑,顿了顿,才缓缓地道,“只是不小心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而已。”

苏含笑闻言,立即沉下了脸。

怎么早不想起、晚不想起,偏偏就是在今晚?果然,那个叫什么燕华的,就是一祸害!

“我没事。”秦月低叹道。

苏含笑没有说话,披衣下床,点亮了桌上的蜡烛,到外间喊人——虽然秦月向来不喜欢有人近身,但太女歇在洗竹园的时候,还是要有侍从在外间守夜,随时留意主子的需要的。

秦月看着她的动作,也只是沉默。

不一会儿工夫,阿三就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后面的阿四则拿着一叠衣物。

“放下,出去。”苏含笑嫌恶地看看这两个大半夜还打扮得花接招展的男人,冷冷地吩咐了一句。

“是。”两人慢吞吞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

苏含笑把丝巾丢进热水里,绞干,又回到床边,细心地替秦月擦去额头的汗水。

温热的丝巾把慰过冰冷的肌肤,让因为噩梦而隐隐作痛的头也舒服起来,不知不觉中,眉宇间就放松了很多。

“衣服都浸透了,这样睡会风寒,脱下来吧。”苏含笑擦到脖子上,停了停才道。

秦月也不娇情,自己动手脱了里衣,反正都做过了,也没什么没看过的。

苏含笑回头重新绞了一次丝巾,也怕他着凉,迅速地替他擦拭了一下,然后重新套上干净的里衣,外面用斗篷裹了。

摸摸被褥,果然还有些潮,因为失去了人体的温度,更透出一股湿冷的阴森来。

转身又叫阿三阿四重新铺了新的被褥,还塞进两个手炉烘暖了才罢。

“我没有那么娇贵。”秦月道。

“我乐意。”苏含笑一挑眉。

“随便你。”秦月白了她一眼,钻回暖暖的被窝里。

见他似乎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苏含笑才暗地里松了口气,但心里早已给苏含香和燕华判了十七八次死刑。

敢欺负她在意的人——秦月有能力保护自己是一回事,但她想保护他、替他出气却是另一回事!

“你不想问我什么?”秦有道。

这个女人,自从有了肌肤之亲后,还是第一次留宿洗竹园却没有碰他,真正只是抱着他一起单纯地睡觉,他可不信食肉动物一夕之间就改食草了。

“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好了。”苏含笑笑了笑。

她不要求自己的男人非得巨细无遗地把自己全部告诉她,每个人都会有隐私,何况,秦月的事,她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听他说一遍也只不过是确认而已。

“咚咚咚”,随着几声敲门,阿三端着个托盘又走进来,低眉顺目地道,“殿下,奴婢自作主张,吩咐厨下热了些桂圆莲子汤,安神的。”

“你倒是有心,放下吧。”苏含笑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谢殿下。”阿三放下托盘,抬头妩媚地一笑才退下。

苏含笑原本有点儿缓和的脸色顿时又黑透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不过……桂圆莲子汤,她倒是没想到。

端起碗,清澈的汤水浸着洁白的龙眼肉和莲子,上面还点缀着几粒红色的枸杞,又好看,闻起来也清香扑鼻。

“我不饿。”秦月皱眉道。

“这个倒是不错的,喝了安神静心。”苏含笑道。

“切!”秦月一声冷哼,但终还是接过碗,不情不愿地一口口喝下去。

不过大半碗温热的莲子汤下肚,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因素,身上确实舒服了不少。

见他确实喝不下了,苏含笑这才收了碗,钻透被窝,但却没有灭灯。

半夜从恶梦中惊醒,秦月自然是没有了睡意,默默地靠在她肩头,许久才道:“燕华,是我的小师弟,自幼上山,便喜欢粘着我,因为远离父母不喜欢,阁主便让我照看他。”

“你离开剑阁的时候,他应该还是个小孩子吧?”苏含笑有些不解。

白天,秦月那一句斩钉截铁的“他例外”,明显表露了自己深沉的恨意,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他相比起追杀他十年的剑阁来,更恨一个小孩子?

“他可从来不是个孩子。”秦月冷冷的笑道,“接近我,不过是因为当时的我,是剑阁内定的下一任阁主,剑阁弟子各有使命 ,与我交好……是保证这辈子安心如意的捷径。”

“这些,你是后来才知道的吧?”苏含笑道。

以秦月的性子,若是一早知道,恐怕那孩子早就连尸骨都找不到了——就在最初,他就解决掉了。

“嗯……还是百里放我下山的时候我亲耳听到的。”秦月淡然道,“六岁的孩子,真是深明大义,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世界和平,所以宁愿大义灭亲,忍痛也要除掉血色妖瞳这个祸患……”

苏含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大义灭亲啊……相信是个好借口!

“当年,因为我的关系,燕华越来越被长老们重视,他的资质也确实是很好的。”秦月又有些讽刺地道,“现在的他,也许是最有希望继承剑阁的人吧。”

苏含笑明白了,秦月恨燕华,并不是因为付出了感情却被背叛这种狗血的理由,仅仅只是因为,他恨自己被人当做了往上爬的垫脚石,如此而已。

感情什么的,秦月还真的没在乎过。

“睡了。”秦月面朝里边一躺,拉高了被子。

苏含笑一挥袖,发出一道劲风打灭了灯火,慢慢地躺下。

黑暗中,她的睡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睁大了眼睛,脑中默默地思考着。

燕华是最有希望继承剑阁的人?那么说来,是剑阁选择了穆王?可是为什么……成年的三个皇女中,无论立嫡、立长还是立贤,都跟穆王沾不上半点儿关系啊。

剑阁的人脑抽了?想到这个可有,苏含笑忍不住想发笑。如果真这么想,自己才真的脑抽了呢。

不管怎么样,剑阁那边,先静观其变吧。

第四卷 碧色锋芒 第十四章 爆炸消息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外面就传来更点的声音。

因为风雪的关系,天色像然很昏暗。

点上蜡烛,在七弦的帮助下穿好朝服,

这样的天气里,文臣一个个都是强打着精神来上朝的,武将们稍稍好些,但也没平时的锐气,就连女皇自己也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有气无力地秦了几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女皇就挥了挥手,倒是凌璇宣布散朝的嗓门让许多昏昏欲睡的人吓了一跳,赶紧站直身体。

不过,女皇一走,众人立刻恢复了原状,打着哈欠,缩着脖子,摇摇晃晃地住外走。

大风雪的关系,女皇特别下旨,允许各家的轿子停在凤翔殿外,总算还好些。

苏含笑为了不显得突出,虽然不觉得冷,但还是穿上了棉衣,一出殿门就接上了狐裘。转头望见远处殿外几乎被风雪淹没的轿子,不由得暗自好笑。

轿夫可以蒙女皇思典,到旁边的殿里避寒取暖,等候主人,但轿子却不能抬进去,在风雪中停了一个多时辰,人坐进去岂不就是把自己关进冰箱的感觉么……

当然,武将们都是自己走回去的,高官,比如丞相、六部尚书之类,暖轿都是特制防寒的,其中还都备有火炉取暖,倒霉的永远只是下层的小官。

苏含笑匆匆和穆王宁王点了点头,就住东宫走,昨晚都没睡多久,这鬼天气,还不如回去补个眠。

“三位殿下慢走!”就在她们正要散去的时候,后头却匆匆跑过来一个侍从,脸颊冻得红红的,却跑得一头的大汗。

“什么事?”苏含笑挑了挑眉,只认得他似乎是女皇身边的,名字自不记得了。

“陛下宣召三位殿下立刻到碧霄宫。”小侍从喘了口气才道。

“请问,出了什么事吗?”三人面面相觑一阵,还是苏含笑问道。

明明直到宣布散朝时,女皇脸上都没有丝毫异样的神情,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恐怕还没走出凤翔殿的范围吧?怎么就会突然一起宣召她们三人,还是在凤后的碧霄宫?

“这个奴婢不知。”小侍从小心翼翼地道,“只是陛下一下朝,就遇上了从碧霄宫来的绿荷,问了几句话后,便让奴婢来传旨。”

“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苏含笑点点头,作为太女和长姐,这个时候只能都由她出头了,“你着人去殿外吩咐一句,宁王府和穆王府里的人,让他们在这里等着她们的主子,东宫所属,让他们先回去,本殿下会自行返回东宫。”

“是。”小侍从赶紧答应道。

“走吧。”苏含笑回头看看两个妹妹。

“皇姐先请。”这个时候,一切情况未明,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是默默地冒着刺骨的风雪来到碧霄宫。

“参见母皇。”三人一进门就道。

“不必,都过来吧。”女皇的声音笑吟吟地,自是听不出有生气的味道,反让她们更疑惑。

碧霄宫里自然是温暖如春的,三人脱了外面沾了雪的斗篷,交给一边的侍从,整整衣衫走进去。

“三位殿下,陛下吩咐了的,赶紧暖暖身子吧。”绿荷端上来三盏热气腾腾的红枣茶。

“多谢母皇。”苏含笑接过茶,慢慢喝掉。

“好了,赶紧过来,今天可是有一个大喜讯呢。”女皇道。

喜讯?三人又莫名其妙地互望了几眼,一起走进里间,这才发现凤后披着中衣,半靠在床上,长发也都披散下来,身上不见一样饰物。

“父后没事吧?”苏含笑问道。

“没事没事。”女皇脸上的笑意更深,温柔地为凤后接开脸上粘着的发丝,看到女儿脸上的疑惑,又笑道。“你们啊,就快多一个妹妹或者弟弟了。”

“唉?”闻言,三人的表情都一样,完全傻了。

好久,才慢慢回过味来,女皇的一丝是……凤后,怀孕了?可是,凤后怎么都是四十岁的人了啊,居然……还能怀孕?

苏含笑只觉得有点儿荒谬,虽然还不太清楚这个世界男子怎么样生骇子,但在二十一世纪,四十岁的女人都是高龄产妇了,非常危险。恐怕一不小心就是一尸两命……不过凤后内功深厚,身体机能比正常人有活力,不符合年龄的情况也是可能的吧?

但是,不管怎么说,凤后怀孕,都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就连宁王和穆王的表情都很呆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欢喜得过头了?都傻了?”女皇笑道。

虽然,女儿长大了就会有夺储、争斗之类的事发生,但作为母亲,在女儿出生的那个时候,却都是没有任何算计的欢喜,何况,说不定是个漂亮的小皇子呢,大雍皇嗣中一向男子稀少,也不容易成活,这一代仅留下了一个不受待见的七皇子,女皇还是很期待多一个不会惹麻烦又贴心的宝贝的。

“我们只是太惊喜了。”苏含笑立即换了一幅笑颜,“恭喜父后,恭喜母皇了。”

后面的宁王和穆王也赶紧跟着见礼。

“来来,都坐下说。”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女皇比平日里更温和,一边又道,“太医院那些该死的庸医”竟然到现在才发现,都已经快三个月了,真是一群废物!”

“陛下也不能太苛责她们了。”凤后微笑道。“我身怀武艺,一向无病,自然不会老是宣召太医诊脉的,若非今天早上出现了孕吐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