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她回到偏殿时,却见百里青正瞪着一盘拨乱了的棋子发呆。

“回来了?”见到她,百里青立刻恢复了原装,随手招过边上的侍从收拾棋子。

这原本是一贯的情形,但苏含笑今日所见.忽的心头一动,等侍从收拾完,便让他退下,随即问道:“百里,你说过,通过天地通明心法看到的世界只有抽象的黑白两色,那么……这黑白棋子…在你看来也分黑白吗?”

“嗯?”百里青惊讶地抬头,好一会儿才苦笑道.“果然,今天不该分神的。”

“你还真是……”苏含笑彻底无语,“你竟然,一直以来都在跟我下一色棋?”

“习惯了,也没什么难的。”百里青一耸肩,不在意地道。

苏含笑叹了口气,怪不得他会说“没看清楚”,还真是没看清楚啊……那一招堵死了自己的臭棋,果然不是故意下成如此的,亏他能做出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还让人以为高深莫测呢。

想到这里,她就不禁哭笑不得。

“你不是就为了那一盘棋吧?”百里青干咳了两声道。

苏含笑白了他一眼,这才想起正事,顿时脸色一正,仔细说起方才和穆王见面后的情况。

第四卷 碧色锋芒 第十八章 拦路

“听说,昨天陛下将一对她最喜欢的花瓶给摔了。”苏含笑轻描淡写地道。

“你……没必要这样。”秦月站在窗口,背对着她。

“其实呢,我还真没想怎么样,发展成这样也只是意外。”苏含笑捧着茶杯,笑眯眯地霸占了屋中的躺椅,“自作孽不可活吧。”

雪已经晴了,阳光灿烂。

视野中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因为融雪的关系,反而更冷。

“出去走走吧。”苏含笑忽然一跃而起,拉过秦月的手。

“去哪儿?”秦月一挑眉,明显不乐意。

“看你这几天总是懒洋洋的,小心长虫了。”苏含笑笑吟吟地拿起架子上的披风给他披上。

秦月叹了口气,拿起放在床边的两把剑插在腰上,又打开盒子,取出隐形眼镜戴好,遮住那双血色妖瞳。

苏含笑有些遗憾地看着她喜欢的红眸变成黑色,想起那日溢翠亭赏雪时见到的燕华,又忍不住想笑。

再怎么掩饰,那一抹错愕也无法完全不留痕迹。想必他也在奇怪,为何血色妖瞳消失了吧!

出了门,也没见到别人,苏含笑便叫人去和七弦交代了一声,经直晃出了皇宫。

朱雀大街的积雪已经被人清扫到两边,留出了一条宽阔的供马车来往的道路,被风雪困了几天的百姓也重新出门,赶着置办年货。

苏含笑让宫门的侍卫去牵了两匹马过来,随即丢了一条疆绳给秦月。

“要出城?”秦月一扬眉,了然地道。

“去祭天台看看。”苏含笑一拍马,小跑着向东门而去,一边解释道,“距离祭天只剩下几日了,仪式流程都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实际地点还是亲自去看看毕竟妥当。”

秦月默默地点头跟上。

祭天大典是女皇吩咐了太女监督的,若是有人使点儿坏,到时候可是出丑出到满朝文武面前去了。

因为是在京城里,地上也还有些薄冰,所以两匹马跑得并不快,也不会造成街上的混乱。

相比起从前原太女策马过街时的横冲直撞,满街的百姓还是很乐意让路的。

然而,就在这时,猛然间,一个矮小的身影从边上的人群里窜出来,直挺挺地拦在前面。

苏含笑大惊,赶紧用力一拉马疆。马儿一声悲鸣,但终于还是往边上窜出几步,停了下来。而后面的秦月因为被她遮住了视线,等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也幸亏他武功高强,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越过马儿,一手抄起了拦在马前的瘦小身影,落在路边。

无人驾驭的马儿又跑出一段距离后,这才慢慢停了下来。

整条街道上死寂了一阵,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

秦月舒了口气,放下怀里的人,退后了几步。

只见那却是个最多只有七八岁的男孩子,长得眉清目秀,粉妆玉琢似的,很是可爱,哪怕刚才在生死边像走了一圈,脸上也丝毫不见害怕的神色。

“怎么回事?”苏含笑沉着脸走过来。

一个小孩子的命,她并不放在心上,何况还是自己冲出来找死的,但是……太女纵马当街才死小孩的的事传扬开来,对她刚刚建立起来的名声可是非常不利。好色和杀人可完会是不同的性质!

“谁家的孩子?”秦月冰冷的目光扫过围观的人群。

若有实质的锋芒刺得与他对视过的人无不胆怯地低下头,往后缩去,一瞬间,无数的女子都被一个男人,一句话压住了气势。

“你是太女吗?”男孩子却毫不畏惧地问了一句。

“嗯?”苏含笑一扬眉,看了他一眼,倒是多了几分兴趣。

“殿下,怎么办?”秦月皱眉,目光却是很不善。

“带上他,回宫。”苏含笑道。

秦月不禁又看了看那男孩,见他听到这句话后,依然没有害怕,只是眼底暗藏着些紧张.虽然不悦,但也有点欣赏,吹了声口哨召回马儿,伸手将人一夹,就带上了马背,随即放在自己身前。

他虽然没有故意虐待,但也没有照顾这个搅乱他们预定的小孩,出手绝对不能算轻,而那孩子,明明是感觉到疼的,但只是咬紧了嘴唇,一声不吭。

这太女出宫,不过一会儿就回来,还带回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原本正在处理事务的梅若水和百里青都不约而同地来到了书房。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说你是谁,找本殿下什么事?”苏含笑坐在书案后,冷冷地盯着站在中间的孩子。

“我、我叫夜寒,想情太女殿下为姐姐夜昧伸冤。”男孩看到周围三个气势强大的男子,咽了口口水,却依旧他抬起头,直视着苏含笑,口齿清晰,条理分明。

“伸冤?”苏含笑很无语,她看起来很像是为民情命的青天大人吗?就算这小孩没听过从前太女的“丰功伟绩”,可一般常识里,告状得拦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京兆尹吧?再不济也该拦个穿官服的,拦太女算是个什么事?

更何况,今天她是临时起意出宫,也没有穿朝服,说明这孩子分明就是认准了来拦她的!

“太女殿下记得青衣馆的柳无霜小姐吗?”夜寒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苏含笑一皱眉,立刻想起了那个倒霉得被醉醮醮的柳无霜追着打的江湖女子,虽然柳无霜的重伤和她并无关系,但人残废了,总要有个凶手的,否则柳丞相无处出气,倒霉的岂不是别的无辜之人了?所以,当初处理善后的林末,想也不想地就命御林军将那个女子拿下,压进了刑部大牢。

“我听人说,当日太女殿下也在场,可以证明我姐姐没有伤害柳小姐。”夜寒又道。

苏含笑闻言,立即明白过来,那个女子——夜昧,她的确很无辜,但是,正因为自己当时在场,又没有说明什么,所以林末也好,刑部也好,都咬死了夜昧就是凶手——虽然柳无霜自己也有责任,但愤怒的柳斯总要有个可以发泄的人,发泄无辜者会堕了永相的名声,但发泄凶手总可以了吧!

解铃还须系铃人.太女不发话,任何人都不敢说夜昧无辜。

“带着个年幼的弟弟,还会跑去青衣馆寻欢作乐的女人,也不算是完全冤枉了她。”秦月冷冷地道。

“才不是!”夜寒急道,“姐姐不想去的!只是却不过人情……”

“立场不坚定。”梅若水插道。

“你们俩都少说一句。”百里青苦笑。

苏含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干笑了两声,又转头看看夜寒,心下沉思不已。

救下夜昧,对她来说只是小事一桩,只要放个风声,相信柳知绯很乐意把事办妥。至于柳斯的反应,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如今柳家的继承人是柳知绯,所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柳斯注定是要退位.为柳知绯铺路的。

对于没有利用未来的人,生死喜怒又与她何干?

不过,同样的,没有好处的事,她也是不会做的,只不知,这对姐弟有没有让她出手的价值?

被她一言不发地盯了好一会儿,夜寒再机灵也到底只是个孩子,沉不住气,神色间隐约局促起来。

“百里,暂时就让他住在你那里。”苏含笑忽然开口道。

“是。”百里青点点头,上前牵住了夜寒的手。

“我姐姐……”衣寒抬头看看他,眼中有乞求之色。

“你放心,殿下自有决断。”百里青微微一笑。

或许是他的笑容太过温和,让男孩看得呆了呆,尽管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也迷迷糊糊跟着他走了。

“他还真适合去拐卖小孩。”秦月一声低咒。

“你那么凶狠,人家当然不喜欢。”苏含笑笑了笑,目光转向梅若水。

“夜昧,这人我倒是听说过。”梅若水了然地挑了挑嘴角,“此人似乎没什么门派,是家传的武功,偷师百家揉合而成的,为人还算不错,尤其重义。”

“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些无聊的往事。”秦月撇嘴道。

“哦?”苏含笑看看他。

“大概是三年多前,我从南楚回大雍,在湘江的渡船上遭到过一次截杀,其中似乎有这么个人啊。”秦月道。

“那就别管了吧。”苏含笑一翻白眼。

敢动她的宝贝的,哪怕是过去,也不可原谅!小人报仇,三十年不晚!

“这女人很有意思。”秦月却道,“明明参与了截杀,却是出工不出力,看似打得凶狠,但一刀下来根本没什么力气,一脸的不情愿。”

“反正你不是缺人用吗?”梅若水淡淡地道,“就我的看法,这个还不错,有救的价值,而且……我喜欢那个孩子。”

秦月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好吧好吧,听你们的。”苏含笑耸了耸肩,美人不领情,她还自己凑上去干嘛?

“那我让人跟柳知绯透个信,这事她去办最好。”梅若水道。

“明天宣她进东宫一趟吧。”苏含笑住椅背上一靠,慢条斯理地道,“东宫的官员任命已经发下去了,作为属官之首,她也该在正式上任之前过来一下,不用避嫌了。”

“我真有点可怜那位无箱小姐。”秦月一声冷哼。

苏含笑望天……关她什么事?抢人家夫君的,可是原来那个灵魂好不好。

第四卷 碧色锋芒 第十九章 威慑凤翔殿

有了柳知绯的合作,放一个人出狱还是很容易的事,何况夜昧确实无辜,柳家还得了个明辨是非不草菅人命的好名声,至于柳斯是什么想法,暂时看不出来,至少在早朝上依然面带微笑,看不出丝毫不悦地神色。

毕竟是当了多年丞相的人,喜怒不形于表也是应该的,何况撇开亲生母女的关系,柳知绯的行事还是为了柳家着想的,前段日子被柳无霜败坏的名声这一下也回升了不少。

然而,另一件事却是让朝野上下大为震惊。

前任明月关主将竟然在刑部大牢中暴毙!

关于水柔通敌的事尚未有定论,女皇也没有下旨论罪,只是将人软禁在刑部,打算等年后再行处置的,却没想到人会在京城死了。这一下,她是否冤枉,其中有什么隐情,有甚者有什么阴谋,一下子全部断了线索。

女皇震怒之下,特地派了太医院医正沈茹前去诊断,结论却是中毒——

随即,朝堂里又是一阵争论,焦点自然在于自杀还是他杀。按照常理来说,水柔在明月关时很配合钦差,在刑部呆了一个多月也完会没有自杀的迹家。可是,不少人还记得当初太女探监,回宫后却诊断出中毒的事。虽然在水柔身边没有搜查到任何能下毒的东西,此事后来不了了之,但这个时候,不免又有人翻了出来。

不过争论到最后,始终不明白的是,无论自杀他杀,最关键的毒药又是从哪里来的?

沈茹站在凤翔殿中间,任凭两旁的官员吵翻了天,就是眼观鼻鼻观心,巍然不动。

她是太医,只管报告自己的诊断结果,至于之后的东西,不是她能参与的。

“好了!都给朕住嘴!”女皇终于忍不住一声怒吼。

顿时,整个凤翔殿里静得落针可闻。

好一会儿,女皇才喘过一口气,开口道:“含笑,这水柔通敌案是你参与的,你倒是说说你的看法。”

“是。”一直沉默着观看事态发展的苏含笑这才走出来,“母皇,儿臣认为,水柔服毒的可能性不大,怎么说也没必要突然在这个时候自杀是不是?”

“还有呢?”女皇不置可否地道。

“请恕儿臣斗胆,想问问刑部的赵大人。”苏含笑不慌不忙地道。

“准奏。”女皇点了点头。

“太女殿下请问。”赵谨红出列,大冬天的,背后的朝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这一年来,刑部都出了多少大大小小的纰漏了?都赶得上她担任刑部尚书这么多年的总和还多了!

“听说,前几天刑部抓了个行为不规矩的男人,后来又说,这人是个疯的,脑子不正常?”苏含笑道。

“唉?是。”赵谨红听她问出这么一句好像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话来。不由得愣了愣,才小心翼翼地答了一句。

“行为不规矩?怎么回事?”女皇的脸色更阴沉了。

这句话一出口.满殿的人都不进面上尴尬不已,谁也不明白为什么太女会将那件众人心知肚明瞒着女皇的丑事给翻出来说。

“母皇息怒。”苏含笑坦然道,“只不过是个年轻男子,当街做些才碍风气的举止,被刑部巡逻的捕快给关了起来。如此不雅之事,有没有引起大乱,自然无人敢说与母皇听。”

女皇这才缓和了一下,又见众臣包括两个亲王都是一副无奈加尴尬的表情,倒也认可了这个说法。当然,她是绝对想不到这个“不雅”的举止究竟不雅到了什么地步的。

“微臣想来,正常男子是绝不会做出这等举动的,看过之后,也发现此人言行状若痴傻疯癫,便暂时压在了牢里。”赵谨红舒了口气,接下去道。

“皇儿提到此人,可有什么干系?”女皇道。

“自然有关。”苏含笑看了文臣第一位的柳斯一眼,这才继续道,“母皇恕罪.儿臣前日出宫时,不巧正目睹了一起事故,其中的伤者便是……柳丞相的小姐。而儿臣又与柳家的侄小姐知绯有旧,昨天知绯进宫,请求儿臣为此事做个见怔,于是儿臣便派了个侍卫与她一起走了一趟刑部。谁知,这个侍卫在大牢里见到了那所谓的疯癫男子,想起那件丑事,回宫向儿臣形容起,儿臣才发现,那个男子,乃是故人。”

“说清楚!”女皇听到最后一句话,原本还有些疑惑地眼神顿时变得犀利无比。

在她刚开始陈述时,柳斯还有些不悦,但这时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也顾不得自家家丑被拿到朝堂上来说的愤怒了。

“那人的名字,想必母皇在听凌总管转述明月关事件经过时听到过。”苏含笑一勾唇角,吐出最后一句落锤定音的话,“他叫唐岚。”

“那个精于药物和暗器的唐门少主?”女皇缓缓地问道。

“正是。”苏含笑低头掩饰了脸上的表情,又道,“昨日儿臣得信时天色已晚,宫门落锁,原本打算今日早朝后亲自去刑部看看,这人是真疯还是假疯——却不料昨晚就发生了如此事故,是儿臣失察。”

“这……陛下,臣罪该万死!”赵谨红听得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额头直贴到了冰冷的地面。

数日前的春宫图一事虽是闹得沸沸扬扬,但这些久居朝堂不解江湖事的官员们都不知道那个不知羞耻的疯子究竟是什么人,而唐岚既然装疯,自然也不会自报姓名来历传出去招惹杀机。可是,女皇和太女这一问一答,还有谁不清楚唐岚是谁?

就算再远离江湖,但藏宝图一事闹得如此大,多少还是有点儿风声的,而明月关事件的经过,这些一品大员们更是心知肚明,也知道这个男子在其中的干系。怎么想,这样的人也不会因为这种事而被抓起来,那么,一个未嫁男子,宁愿败坏名节,不惜装疯,也要进入刑部大牢,究竟是为了什么?

别说是文臣了,就算是武将,不在江湖,也无法体会唐岚这段日子被追杀得九死一生的凄惨,于是,自然而然的,只剩下了一个答案——杀人灭口。

至于毒药,既然是精于用毒的唐门少主,没有提防的刑部捕快怎么可能从他身上搜得出来?夹带是很容易的。分开关着怎么下药的问题嘛,同理……唐门用毒之术出神入化,这点儿小事,当然是不在话下的。

“赵谨红!”女皇一声怒吼。

“臣在!”赵谨红颤声应道,心里暗自叫苦。女皇竟然当众连名带姓地喊大臣的名字,看来真是怒极了。

“给朕手撬开那唐岚的嘴,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女皇咬牙切齿地道。

“遵旨!”赵谨红舒了一口气,至少女皇还给了将功赎罪的机会,还不算最糟糕,但心里她却把那个罪魅祸首的唐岚诅咒了十七八遍,就想着回府后一定要将所有的刑具在他身上挨个儿使个遍,管他真疯还是假疯!

“今日就先这样,此事定要彻查.刑部在年底之前给朕一个交代!”女皇道。

“遵旨!”赵谨红虽然想哭,但咬咬牙,只能立刻答应。

不过,年底啊,这不就只剩下两天了吗?

“含笑跟朕到御书房来,退朝!”女皇说完,拂袖而去。

凤翔殿里的气氛极其压抑,倒是有几道幸灾乐祸的目光投注在苏含笑身上。

苏含笑也不多说什么,和凌璇一起,跟着女皇住御书房而去。

昨晚百里青实行了计划,让白貂咬死水柔,伤口细小,没有血丝,就算是皮肤上,看来也不过是两点小小的红痣而已,别说百里青最谨慎不过,伤口隐藏在头发里,绝对看不出来,于是沈茹也只能得出中毒的结论。

趁着夜寒拦路喊冤的机会,她派人和柳知绯一起去了一趟刑部,更是给嫁祸唐岚做好了完美的铺垫。柳无霜的事故和夜寒的拦驾两件事朝中知道的人都不少,更是提供了最佳的偶然性。

所以,她表面上虽然有些不安,但心底一片坦然。

女皇自然是不会凭她刚才的几句话就轻易下定论的,将她留下细谈也在情理之中。

一进御书房,让所有的待从都下去,只留下苏含笑和凌璇,女皇才松懈了那股气势,坐在书案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母皇,儿臣一时疏忽,不料……”苏含笑低头道。

“不关你的事。”女皇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请罪,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满是疲倦之色。

“陛下息怒,保重凤体要紧。”凌璇轻声道。

“含笑,你确定那个人是唐岚?”女皇没有理会,却直视着苏含笑。

“昨日,儿臣只有五分把握,毕竟那侍卫没有见过唐岚,儿臣也只是听她的描述觉得相似,所以并未太过着急,还想着隔日再行确认,而今日……”苏含笑踌躇了一下才道,“已有九分。”

“怎么说?”女皇道。

“太过凑巧了。”苏含笑简略地答道。

女皇沉默了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承认了她的判断。

“母皇,京中见过唐岚的,除了儿臣.还有东宫的梅若水、百里青、秦月,元帅府的蓝沉烟和蓝影,御林军中舒捷袁泓。”苏含笑又道,“无论如何,首先还是要确认一下此人的身份的。”

“说的也是。”女皇看了看凌璇,吩咐道,“你们两个区刑部看看,虽说要撬开嘴,但毕竟是个男子,莫要熬刑不过死了才好。”

“遵旨。”苏含笑和凌璇对望了一眼,躬身领命。

她们都知道,女皇对水柔之死十分重视。古来功大莫过于救驾,罪大莫过于谋反,通敌和谋反也差不多了,水柔死得莫名其妙,什么都没有查明,怎么通敌、还有什么同党、泄露了大雍多少军情机密,甚至……连她是不是冤狂的都不知道。女皇绝不容许这种能动摇国本的案子也来个不了了之的,不查个彻底,查个清楚明白,以后还想安稳睡觉?整天都要惦记着朝中还有谁通敌、谁谋反了!

走出御书房,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两个奉旨的人才相对苦笑。

都大过年的,这都是什么事呢?凌璇案子叹气,只得打起来精神道:“太女殿下,我们只有不到两天时间了,是不是立刻去刑部?”

“从东门出宫吧。”苏含笑想了想道,“路过东宫,我想让东宫侧君梅若水同行,他也是去过明月关的,而且,唐岚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