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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秦寿则是装模作样地担忧道:“小弟弟,你还想和他称一条船?啧啧,趁早看清他的本相,小心贞操不保啊!”

两人一阵痛快淋漓地漫骂讥讽,哈哈大笑,竟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留,众楚京权贵公子不由得纷纷惊奇,这司徒家的两个少爷难道吃错药了?竟敢这样漫骂柳小王爷?他们难道不知道柳贤王还执掌大权么?

司徒博雅却是站在一旁,也不劝阻,早上爷爷便说了,有雷副宗主在,如今六宗已经谈妥,白九被雷破海救了一命当然是惟命是从。眼下只剩秦家一宗,钱财之上两家还在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不过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不出两日,柳家即将风光到尽头,他们司徒家族忍了这么久,还需要再忍下去吗?

别说是两句漫骂,到了比武之时,我要用脚踩在你的脸上!司徒博雅想到那日被送钟的情景就压抑不住心中怒火,愤恨想着。

各路名门之后瞧见司徒家族的态度,心中“咯噔”一下,觉出了几分气味,看样子司徒家族是打算动手对付柳家了,而且还信心十足!以这些隐世宗门的态度来看,柳家似乎不被看好,当下许多人心里纷纷倒向了司徒世家。

“你胡说!云狂哥哥才不是白痴无赖!我不许你们这样侮辱他!”北辰彦一张俊脸涨红,气愤道,云狂被人这样漫骂,简直比他自己被骂还要难受百倍。

“不许?你想怎么不许?这全楚京,全楚国的人都知道,柳小王爷,那是就是一个不求上进的败家子,孬种!你以为他这楚京第一风流纨绔的名头是怎么来的,你随便问问在场的朋友,谁不知道?”司徒建仁一挥袍子言辞凿凿,四周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虽说对司徒家的行为不解,可柳云狂这些年在楚京,的确就是这么一个名声啊!

“我知道!那柳小王爷曾经拿木耙打得我头破血流,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某个贼眉鼠眼的青年颤巍巍站出来说道。

“还有我,他看上了我怀里的美人,一拳头把我打得鼻梁都塌了!绝对是个恶徒!”

“还有…”

“够了!统统闭嘴!”一声雷霆怒喝,众人不禁全身一颤,如遭雷劈,惊诧望去,发出声音的居然是一身红衣如火的雷箫。

雷箫死死盯住司徒建仁,一双犀利漂亮的鹰眸犹如利刃,像是要将他当场开膛破肚!司徒建仁吞了一口唾液,心中发虚。

花梦影用同样锐利的清眸盯住他,冷冷上前一步,神色间是与雷箫相同的坚定,淡淡地道:“想死的话,你就再说狂弟一个字试试!”

这两天他们二人没有再去见云狂,而是一起在房中分析来去,心里同时惊骇地明白了一个可能——云狂是在韬光养晦!而云狂隐忍多年的目的是什么呢?大约也只有那一个答案,对付司徒家族…对付柳家的劲敌,上三宗,雷门世家!

觉出了这点的二人一瞬间心中痛苦到了极点,第一次感觉到了命运的无力,多可笑,他们是敌人!让他们心心念念牵挂不已的人,是敌人啊!

他们固然可以为了云狂放弃宗门利益,可是那仅限于个人,宗门毕竟生他们养他们,对他们有恩,宗门之中还有他们的亲人,宗门对他们来说一样至重。以前他们以为云狂无权无势,当然可以对他肆意宠爱,百般相护,因为她不会威胁到他们的宗门,如今她却有这个能力,而且很有可能真的会这样做,他们要如何面对她?是否该上报宗门对付她?

二人既不想伤害云狂,又不愿伤害亲人,无疑是一个两难的选择,这三日对两人来说,简直是煎熬!所以两人才会弄成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直到刚刚,两人听见司徒建仁和司徒秦寿对云狂的侮辱谩骂,心里犹如火燎般的愤怒,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心里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花梦影与雷箫苦笑着对望一眼,明白了对方眼中的坚毅——果然,他们怎样也无法容忍任何人伤害她,就算那个人是自己,也不行!

“箫儿!梦影!”雷破海皱眉厉喝,心里也存着几分怪异,自己这两个绝对出色的侄子怎么就不约而同维护起那个泼皮无赖呢?而且这个泼皮无赖还是敌人家的少主!

瞧见有雷破海撑腰,司徒建仁底气足了几分,气愤地叫道:“你能堵我们一个两个人的口,可是柳小王爷无才无德不求上进这却是天下人尽皆知之事,你能堵得了大众悠悠之口吗?”

不待花梦影二人再说什么,一个清爽响亮至极的笑声突然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像是银瓶乍破,冲击力十足!

“他们堵不了,小王可以!”

众人当下纷纷朝着声源循声望去,一艘极为华丽的花船静静停靠在岸边,许多经常来烟雨楼的一眼便发现了,那是柳小王爷常年包下的一艘船,再加上这句话,四座不由得一乐,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啊!

帘子一挑,一道清雅绝伦的白色人影映入众人眼中,锦衣玉带的白衣公子走下船,昂起头,明亮得宛如黑夜中星辰般的眼睛随意一扫,银扇“啪!”地一展,慢慢挺胸踱步而来,片刻便至众人眼前,他微微一笑,赛过春风拂面比过桃花盛开。

少年慢悠悠摇摇银扇,红润唇角勾起一个鲜明弧度:“司徒公子,你说是么?”

四围寂静一片,鸦雀无声,地上落针可闻!

众人不由得瞪大了双瞳,抽风似地双手颤抖,眼角猛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柳小王爷?这是那个风流胚子,满面脂粉,无赖纨绔的败家子柳云狂柳小王爷?

老天!开什么玩笑!

从云狂双脚踏上地面的时候,议论声就停的干干净净,看戏的神态没有了,周围的目光落到她身上,过滤掉了各种各样的情绪,只余下了最为直白的惊骇。

还是那样俊美的脸孔,完全没有一点儿胖瘦差别,只是洗去了胭脂粉,云狂整个人就变得再也不一样了!今日的她仍然是那身白色锦衣,乌黑长发未束,只是放肆地用红绳轻轻扎起一束,大部分都随意飘散在脑后,随风而舞,再无拘束。没有了脂粉的遮挡,她灵秀逼人,清雅脱俗,英姿飒爽,气宇不凡,举手投足中散发着慵懒奇异的魅力,就是随意走上两步,也会让人看得目光发直,无法移开。

一时间,不分男女不论老幼,眼神里除了这样一个人影,竟然再也容不下他物,仿佛任何东西和他放在一起都是一种亵渎,难以将之与他相提并论!

在场的男儿委实不少,各种各样的俊美男子绝对不乏,天下名流之士众多,却愣是没有一个人胆敢上前与他站到一块儿,仿佛在他身边便会觉得自惭形秽,连花梦影和雷箫两个竟然也被她硬生生比了下去!

雷破海紧盯着这个少年,紧紧皱着眉头,仿佛觉得很熟悉,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见过这么一个出色的人。云狂此时天地灵气内敛,达到了天人合一之境后,比起其他紫竹高手功力或许不如,然而境界却是要高上一筹,所以只要她不愿,雷破海也无法发现她是个紫竹高手。

李筝原本正在四处寻找,却始终不见云狂踪迹,正在失望,刚刚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眼见云狂走了出来,走到近处,她几乎将美目瞪得脱出了眼眶,暗暗喊了一句:老天啊!怎么会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净儿公主,缘儿公主,司徒建仁,司徒秦寿等人干脆就整个儿傻了,下巴掉在地上捡不起来,这种不可思议到家的事情,却就是发生了!

云狂见他们傻愣着,也不理会他们,上前两步对花梦影和雷箫笑嘻嘻道:“箫哥哥,梦影哥哥,你们说不喜欢我擦胭脂,瞧,我今天洗干净了过来的,你们看如何啊?”

花梦影和雷箫早就看她看得痴了,眼里闪烁着难掩的温柔情愫,心底里高兴得像是得了大人奖励的小孩子——狂弟记着我的话呢!

“好一个绝代风华的翩翩公子!”花梦影满目温柔笑意地吸了一口气,赞叹着说出了大众的心声。

这一刻,无数的男儿心中惊叹,无数的少女眼光炙热芳心暗许…

第059章 惊世之才

“绝代风华?哼,也就这一张脸可以看看吧?”讥嘲讽刺唱反调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司徒博雅淡淡冷笑。

众人还是第一次瞧见云狂如此模样,难免冲击十足,震惊半晌。但许多年来,根深蒂固的思想却改变不了,一听司徒博雅的话,愣了一愣,随即恢复了正常,在场大多文人骚客,对绣花枕头往往不齿,不禁暗中惋惜,纵然这少年长得再俊俏,风采再好,的确不过一副皮囊而已!

柳小王爷的容貌在京城向来是被知晓的,虽然其品行不好,但家世来说这几年可谓节节高升,上门提亲的世家女子也多不胜数,虽然都被那彪悍的柳夫人轰了出来,可仍旧时有人去碰一下钉子,不然怎当得起那京城第一风流?

云狂星眸微微一眯,摇了摇胸前银扇,笑得温柔优雅,风度翩翩:“司徒公子,小王好歹还有这一张脸,可有些人呐,好像连这一副皮囊也比不过小王吧?”

司徒博雅脸色顿青,他貌似又忘了,柳云狂的不要脸程度世间罕见,你说她奸诈无耻,没准她还能当成优点得意洋洋吹嘘一番。

“柳小王爷,在场可都是当世名人,你这等说辞,还是拿到外面去叫嚣吧!说得好听你是风流放荡,说的不好听你就是个泼皮无赖!就凭你那一肚子烂货,也能比得上我二哥?难道你还想在这里充文墨公子不成?”司徒秦寿抓住云狂的“弱点”拼命嘲笑,空气中火药味十分浓重。

“奇了,小王也会比不上他?禽兽公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云狂露出一脸惊奇之色,指了指司徒博雅,继续慢悠悠说道。“说话可要放亮你的招子,莫要将美玉看成了顽石,那可就荒天下之大唐了!”

四围一阵凌乱汗颜,被这小王爷一句话闹得哭笑不得,连北辰彦也忍不住肩膀抖动,捂住嘴巴,笑岔了气,云狂哥哥你也太损啦,你那在外的名声却说出这种话来才叫荒诞吧,这下,那些人不被你气死才怪呢!

司徒博雅真的快要被气死了,这个一无是处的混蛋居然如此贬低自己的才学!要知道,他在京城中绝对是有名的才子,就是放到这些名流之士里,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怎能容忍自己拿手的技艺被人踩在脚下嘲笑?

他不由得俊脸抽搐,愤怒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柳小王爷,在我楚京第一公子面前,你也配称美玉?”

“哼,更荒唐了!小王不配称美玉,那天下还有谁敢以美玉自居?莫说这楚京第一公子,就是天下第一公子之名,小王也却之不恭啊!”手中的银扇“啪!”地一合,云狂在花梦影和雷箫之间踏前一步,气势惊人,黑色星眸上扬,柳眉轻挑,张扬猖狂地微微一笑,轻瞥在场的所有名人志士,目中竟然满是不屑轻视。

众坐纷纷长长吸了一口气,嚣张!太嚣张了!好个狂妄公子!

四围文人墨客心里已然有了怒气,这傲慢轻狂之态已经将一众才子佳人齐齐开罪了一遍,尤其是那一扫而过的眼神,完全是嘲笑!更为可笑的是,这个不将天下才子放在眼里,敢以第一公子自居的人,是个众口相传七岁就被赶出学堂,不学无术成日纵火闹事的草包,这叫人如何受得了?

话一落音,一位面含愠怒的青年走上前,拱手道:“柳小王爷既然敢以第一公子自居,想必是有自恃之物,不知道小王爷是擅长琴棋书画还是擅长诗词歌赋?”

云狂笑吟吟地一晃脑袋,脸皮厚到了极点,大咧咧道:“这位兄台说得极是,小王不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无一不精,自称第一公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妥之处吧?兄台不必嫉妒小王,小王理解你的心情。”

众座顿时一片哗然!哄闹翻天!

云狂说的其实是一句大实话,这么多年以来在公共场合,她还真没说过比这句更真的话了,可是在众人看来却是匪夷所思,可笑至极。

一个声名远播四海这么多年的泼皮无赖突然有一天换上了一身新衣服就自命第一公子,自称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还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么?你以为才华是衣服,说穿就能穿上的啊?

连北辰彦和周廷根等人都有点怀疑,虽然他们知道云狂确实有不少本事,可是若说这些许多人需要钻研一生的东西样样精通,也未免太扯了吧?云狂今年才十六岁不到,他们所知的,她已是有一身绝世医术,一身绝顶武功,若是这些再样样精通,那岂非是一个…怪物?

花梦影与雷箫打个眼色,眼底都是一片苦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只有他们才相信,云狂此言不虚。

此时烟雨楼的高高顶端,一个清雅飘逸的身影慵懒地横躺在上面,打了个哈欠,睁开清眸,整个人奇异地与楼身合为一体,令人无法察觉。他单手撑起脑袋,蒙面白纱之下的目光迷恋地停留在白衣少年身上,温柔如水,笑意满眶。

“既然柳小王爷有惊世之才,不妨与楚京第一公子司徒博雅比试一番,瞧一瞧小王爷究竟当不当得起这楚京第一,再说天下第一,如何?”那青年被云狂堵了一句,心里很不是滋味,却是个十足的文人,说不出什么脏字,只能如此提议道。

“你敢吗?”司徒博雅显然很赞同这个提议,挑衅地目光瞧过来,对于自己的才学,他相当有信心。

“如此甚好!小王一直没什么机会参加这种类型的文采大会,以致才学埋没到了今日,如今便接着这个机会展现展现,让天下人都瞧瞧小王的惊世才华,好让你们明白,什么叫做天纵奇才!”云狂毫不犹豫微笑着点点头,继续大言不惭面无愧色嚣张狂妄地扬声说道。

四座再次被她雷得东倒西歪,满头黑线,笑得乱成了一片。

以他七岁就被赶出学堂的经历和其父柳贤王的将军家世,能够写两个字就不错了吧?居然还惊世才华,天纵奇才?且不说文采,这位柳小王爷自吹自擂的功夫,她敢称第二,世上就绝对没人敢称第一!

北辰彦担忧地摸到云狂身旁和她咬耳朵:“云狂哥哥,你真的要和他比啊?”

“怎么,小彦不信你云狂哥哥?”云狂一瞪眼睛,摸摸他的脑袋:“等着瞧吧,云狂哥哥一会儿就让那些禽兽,贱人和乌龟王八蛋闭上嘴巴,要不小彦和我打个赌,我若是赢了,你得亲我一口,怎么样?”

“什么!这怎么行!”周廷根听到她所言顿时满面焦急,为自家少爷的“贞操”担忧不已。

“对啊!这怎么行?”花梦影和雷箫同时急急地异口同声,心中暗道,要赌也得和我赌啊!随即均是一愣,视线在空中撞出强烈火星。

“该死的!这怎么行!”烟雨楼上方,原本慵懒的男子好像被踩到了尾巴,差点一下子蹦起来,云狂星眸中的光泽顿时一荡,有意无意在这周围轻轻一扫,他方才苦笑着继续收敛气息。

哎,敏感的小东西,试探得倒好,你就等着我露出破绽呢?也不怕我被那雷破海发现!

北辰彦脸红红的,却认真地点点头,声音细弱蚊吟:“好,我等云狂哥哥胜利归来。”亲一下怎么够?我附送九百九十九下好不好?鉴于周廷根意欲杀人的目光,北辰彦没敢开口问出来。

云狂哈哈一笑,风流倜傥地上前几步,走到面带得意轻视的司徒博雅对面,向说话的青年笑道:“兄台,既然是你提出的方法,就由你来出题吧。”

青年神色一震,突然觉得这小王爷似乎也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不堪,至少这举止风度优雅气质已在司徒博雅之上了,这人实是一个文墨之士,心存正直,倒并非执意刁难云狂,云狂这才没有为难他。

四周的人纷纷让开一个圈子,诸多眼睛紧紧盯在圈子里的两人身上,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直到司徒博雅看了过来,青年方才沉吟道:“诗词歌赋诗为首,如今这两岸皆是天下风云人物,就请两位以‘英雄’为题作诗一首,看谁作得快,谁作得好,我等自有定数。”

“他要是作得出来,我脑袋下给他当球踢!”司徒建仁夸张地哼道。

“你的脑袋似乎已经不在你的头上了吧?莫非早上司徒公子忘了自己的话?”李筝早就对这两个公子哥儿心中不快,上前几步,淡淡瞥过司徒建仁,冷哼一声,递给云狂一个友好鼓励的目光,不知怎地,她心中就是觉得云狂定会胜出。

既然云狂懂得武功,这一点无人知晓,那么谁又能保证她不懂得其他东西呢?嘻嘻,本姑娘一定要看看,你还藏了多少!

“英雄?”云狂会意地点点头,手抚下颚,柳眉微皱做思索状,足下向前踏去,司徒博雅心里骂了一句,你就装吧,等我作完了,倒要看看你能作出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来!

司徒博雅想到这里,正要去考虑诗句,云狂清越的笑音却突然传进了耳朵里。“有了!”

众人不由得惊骇看去,她此时方才不过走出三步,只见少年手中银扇“啪!”地一张,轻摇款摆,在众人的环视下黑眸轻瞥,朗声颂道:“天地相震荡,回薄不知穷。人物禀常格,有始必有终年时俯仰过,功名宜速崇。壮士怀愤激,安能守虚冲乘我大宛马,抚我繁弱弓。长剑横九野,高冠拂玄穹慷慨成素霓,啸吒起清风。震响骇八荒,奋威蚋四戎濯鳞沧海畔,驰骋大漠中。独步圣明世,四海称英雄!”

整篇诗文如行云流水,毫无间断,云狂每向前踏出一步,便念一句,念到全诗结束也不过方才走出十步,然而就是这区区十步,就让司徒博雅心中好似被压了一座大山,呼吸艰难,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呆若木鸡。

何止是司徒博雅,如今只要是略通诗文之人,无一不是目瞪口呆,眼珠子几乎都掉出了眼眶,近千人的烟雨楼前,方才还像是菜市场般议论纷纷,此时又一次因为这个少年而陷入了一片寂静!

三步念词,十步成诗!

而且并非众人心中想象的那种打油诗,韵律字句每一条都那么完美,抒发的感情那样强烈,不止是速度,更有质量,当云狂念到一半之时,便已让人陷入了诗句的意境里,眼前仿佛出现了高山长河,胸口热血翻腾,心脏恨不得跳脱而出,尤其她念到那句“四海称英雄”时,每个男儿的心里都涌起了壮士的激情!

洋洋洒洒数字,少年随口念来,豪情万丈,一身的风采炫人耳目,白色锦衣迎风摆舞,宛如胜利的旗帜一角,这一刻,少年的身姿在周围众多少女佳人的心目中蓦地高大了起来,满眼的痴迷色彩!好一个满腹经纶的绝世男儿,好一个满腔抱负的少年英雄!

狂放,洒脱,自由,睿智,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翩翩公子,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啊!

云狂优雅地环顾一圈,淡然一笑,对出题的青年问道:“兄台看,可还能过眼?”

青年还在傻愣之中,旁边一声女子极其高昂的赞赏抢先道:“好诗!好文采!好人物!”

四座方才如梦初醒,掌声四起,喝彩漫天!

云狂微微一笑看向那名女子,正是上午她试探的李筝。

李筝美眸含笑,心中狂喜,她果然不如传闻所言,而是个名副其实的天纵奇才!司徒家族算什么,让他们去死好了!柳云狂,为了你,我凌霄宫可是改变主意了,若不能与你相交,绝对是人生一大憾事,你可一定要加油,扳倒司徒家族那些杂碎哦。

“狂弟!好样的!”雷箫眉开眼笑,上来一拍她的肩膀。

“狂弟,果真是惊世之才啊!”花梦影对诗词了解也非常多,心里惊叹着云狂的文采,脸上也是笑意十足。

“箫儿!梦影!”雷破海黑着脸看着两个侄儿传音道,花雷两人却对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公共场合又不好发作,只能心中叫苦,完了完了,我上三宗的接班人怎么染上这种怪癖了?染上这种怪癖也就算了,怎么能看上敌家的独子?你们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她?

喝彩声渐歇,云狂冲着司徒博雅一挑眉毛笑道:“司徒公子,我的诗已经做完了许久,你还没有考虑好么?”

司徒博雅脸色铁青,咬牙切齿,作诗这种事情最忌心情焦急,云狂十步成诗根本就是对他的打击,此时他满心愤恨,时间又短,加上云狂那首诗的确非常之好,让人望而生畏,左右都觉得自己不行,又哪里还做得出来?

“哼,要作传诵千古的优美词句又岂是一时半刻之事?柳小王爷的诗作得虽快,意境虽高,但离千古传唱,怕是还差上一截吧?要做楚京第一固然可以,要做天下第一,只怕还不行!”司徒博雅强词夺理,说话都有些勉强。

“原来司徒公子是在酝酿千古名句啊?失礼失礼,佩服佩服,不知司徒公子要酝酿到何时?是不是今日这文采大会结束方能一鸣惊人,震惊全场?”云狂“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地嘲笑道,字里行间满是讥讽,挑拨人心。

众人不由得纷纷鄙视起司徒博雅来,你不行就不行了,找什么借口?千古名句是那么好做的?就凭柳云狂十步成诗,说他是天下第一公子也绝不会有人反对,别说年轻一辈,就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博学大儒,貌似也没几个能做到。

“看来司徒公子是还没想好了,小王倒是又借英雄想到了一首词,在司徒公子作诗之前,先给大家添添兴致,各位看看如何?”云狂黑瞳里狡黠的光泽一闪而过,装模作样漫不经心地轻声笑道,顿时引起了周围的一片起哄声。

“小王爷!再来一个!”

“一定要作,一定要作!”

“我等洗净双耳恭听,小王爷请说!”

他方才表现出的才华已经让人钦佩万分,此时又要作词,一众文人墨客自然是兴奋之极,就差为云狂摇旗呐喊敲锣打鼓了!

“小王爷这边请,这儿有笔墨丝绸,希望小王爷能将诗词写下来,留在世间。”方才那出题的青年神色恭敬道,文人之间才华出众者就会受人尊敬,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此时云狂展露的文采已经让众人折服,周围看他的眼神也和方才截然不同了。

“也好,兄台带路。”云狂拱手说道,跟着那青年绕了一个人群的弯子,来到烟雨楼之前宽大的空地上。

四围的景致已经做了修改,盆景全部敛走,架起红木架子,一条条白色丝绸绷直了挂在其上,旁边摆放着笔墨砚台,想来是为了今日一会儿的文采大会所准备。

云狂走到正中最大的丝绸旁边,持起一杆大笔,略一俯首便下笔如飞。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花梦影一字一字念来,清冷的声音开始还能平静,而后越发不可收拾地激动,众人渐渐入神,越听越震撼,上千人的烟雨楼前,除了花梦影清越的声音,再无任何杂声。

优美却不显凌乱的狂草字迹,雄奇壮丽豪放精致的词句,气势磅礴,感情丰厚,荡气回肠!众人看着少年的背影,却产生了一种他站在云上的错觉,那滔滔云海如万马奔腾,浮于他脚下,雄浑壮阔,然而他却好似狂妄得不屑一顾。

众人在那一瞬间似乎被这少年深深感染,那样一种胸怀天下的大气度,让人不得不为之惊叹为之钦佩,这样一个人物称不得绝世惊天,那又还有什么人能当此盛名?一干人这才明白,云狂先前所言虽然是狂傲了些,可说的却句句属实,全无虚言,这天下第一公子的名头,从今往后非她莫属!

“词中的人物和故事是一些乡村的传说,他日若是有空,再容小王慢慢道来,此时却怕是没有时间叙说了。”云狂随意一笑,将毛笔搁置一边,像是丝毫不费力气似的。

“千古名句,绝对是可以流传千古的绝世佳作!”一位似是很有名气的中年文士率先惊呼喝彩,雷霆般的掌声再度响起,这一次更甚上回,似要撼天动地,绵绵不绝,连千秋湖的湖水也震得波涛汹涌了起来。

“好字!好词!好一个…”李筝如获至宝,目光炙热胸口起伏,却骇然发现,自己竟然词穷了,找不到词汇来形容这个白衣少年,他的光彩连天纵奇才也未必能概括得了。

这一次的掌声久久不息,以云狂的厚脸皮,对于剽窃心中没有疙瘩,但目光扫过人生如梦四个字,心里却泛起了一股难言的沧桑,两世为人,人生百态,她几乎已经尝尽,谁又知道,骄傲如她站在巅峰,是何等的寂寞。

她仰着头,一瞬间,一直注意这她的人突然觉得,这个少年仿佛不再是十五六岁的孩子,而是一个充满了历世沧桑的成熟男子。

那一双黑瞳对着天空,唯有站在奇异角度的烟雨楼楼顶的白衣男子瞧了个清楚,那双黑眸里,一闪而过的悲伤是那样的浓郁,让他无法呼吸,指甲几乎嵌入了皮肉,白衣男子遏制不住地兴起一个念头,几乎忍不住便要冲上前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好好安慰…

“什么人!”雷破海陡然惊天一吼,白衣男子方才惊觉,刚刚的一刻,自己的气息已经暴露了!

第060章 魔门天尊

按说以白衣男子的内功雷破海要发现他并不易,但是他原本潜藏此时突然露了气息,对另一名紫竹高手来说,就好似黑暗中蓦地多出了一盏明灯,这盏明灯还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怎能不让雷破海震惊?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最近正值多事之秋,楚京柳家之事已经到了紧要关头,雷破海决不允许任何人出来搅局,当下双足一顿,地上唯余一个残影,身形飞一般向着烟雨楼顶掠去!

“朋友!请亮明你的身份!”雷破海一面窜高,一面嘴唇蠕动,一句传音向着上空传去,凌厉掌风贴着烟雨楼面破空上扫,强劲的罡风刮得旁边一棵大树落叶簌簌。

“亮出我的身份,你会放我走么?”白衣男子见藏不了,干脆也不躲了,清雅的声音悠悠笑道,提气一跃,蓦地拔高一丈,轻而易举躲过了雷破海的几掌。只见他体态轻盈,足下随意一点高树枝头,整个人宛如一只大鹏,似要凌风而去。

“哪里走!”雷破海怒喝一声,人尚未到烟雨楼顶,用力一脚踏在旁边烟雨楼的墙壁上,那石壁竟然被他生生踢出了一个窟窿!雷如海借着反弹之力,破空疾冲,转眼便到白衣男子眼前,两人空中四掌一对,身后一排边的暴烈罡风炸开了锅,惊天动地响彻全楼!

白衣男子不欲多做纠缠,一对掌,卸了力道,便借着微妙的反弹之力向后飞去,雷破海惊觉之下一声暴喝倏地五指成爪,吸掌一抓,白衣男子的白色竹笠已经被他抓到了手中!

霎时,乌墨般的长发瞬间如流云般四散,白衣男子一双清明的桃花美目露出,脸上却还蒙着一层纱巾,看不见他的真面目,微风一动,白纱勾勒出男子清俊的脸型,优美好看。但是在他右眼旁,一道鲜红如血的精致龙纹毫无保留地映入雷破海眼里,雷破海身体一震,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失声轻呼:“你是天尊!”

“正是本座!”白衣男子淡雅的笑声如春风拂面。

烟雨楼委实太高,普通人的耳目根本不可能看清楚二人在干什么,唯有青竹以上的高手才能瞧个大概,更别说他们之间轻到极点的对话。

李筝一见白衣男子脸上的血色龙纹,也是身体大震,面色一白脱口低低喃道:“魔门天尊!怎么会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