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眼泪?眼泪是最没用的。跟着韩棠训练,你宁肯流血,都不要去流泪。

他不会骂你,他会直接告诉你:“哭?那就别练了!回去跳你的健身操,那个简单。”在那一刻,你会觉得,如果你哭,你就是人生的Loser(失败者)。

累到不行的时候,我也曾想过放弃,没人逼我一定要练这个,韩棠也说:“你如果真的坚持不下去,就别练了。你的左手有旧伤,就算再怎么练,也不可能走上职业擂台,顶多遇到别人袭击的时候,反应能更快一点。如果只想锻炼身体,其实还有其他方法。”

我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他:“如果我少练体能,多练技术,这样行不行?”

他冷眼瞧着我,毫不留情地讽刺道:“体能是基础,技术是根本,经验是取胜的关键。你不练体能,还练什么泰拳?你以为你在拍电影,花拳绣腿就能把对手吓跑?”我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是的,没有体能,还练什么泰拳?又怎么可能保护自己?

任何一种搏击运动都要以体能为基础,就算是最简单的防身术,没有力量,光靠技术就想防身?我真的是在痴人说梦。

我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低声说:“我的左手不能用,可我还有右手。我没想上职业擂台,也不指望能变得像你一样强。只希望离开这儿之后,不会随便被人欺负,被人胁迫的时候不至于一点办法都没有,也就够了。”

他看着我,平平淡淡地说:“那就接着练吧。”

一分汗水一分收获。这句话放在我那两年里,实在太适合不过。体能训练就是这样,你吃得了多大的辛苦,就能有多大的收获。

现在我可以跟着韩棠跑完十二公里,三十秒连续扫靶二十五次,各项体能训练的成绩,虽然追不上韩棠,也永远不可能追上他,但至少可以达到他的一半,也算不错的收获。

有一次,恕一看到我跟他堂哥一起练体能,他对我说:“看你们训练就像看两台机器,我见过的所有女人中,没有一个比你更会玩命。你不用再羡慕堂哥了,作为一个女人,你不比他差多少。”

听他这么说我挺高兴,说明我的辛苦没白费,至少在场面上,我已经能跟得上韩棠的节奏,不会被他甩得太远。虽然事实上,真跟他比起来,我还差得很远很远。

跟着韩棠练技术,练体能,各种运动损伤,这些习惯了都不算什么,真正让我感到辛苦和恐怖的是跟韩棠的Sparring,也就是实战对练。

Sparring不是擂台上实打实的较量,但也不完全是做做样子。在泰拳训练中,有一种叫作“软实战”。简单来说,就是搭档之间实战对练,但是会控制力量,尽量避免给对方造成太大的伤害。

这是泰拳日常训练中的一项,练习拳手的反应、防守和进攻能力。有些拳馆在训练时会让学员戴上护具,但是韩棠嫌热嫌麻烦,从来不用护具,自然也不会给我准备。

所以每次跟他Sparring的感觉,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公平点说,在跟韩棠的实战对练中,我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让我一生受益匪浅。可是,也真的吃了不少苦头。

跟这样一个男人玩实战,你首先要克服的不是技术上的问题,而是心理上的恐惧。

他高大挺拔,肌肉结实有力,眼神敏锐,头脑冷静,不像公牛一样蛮壮,却像豹子一样凌厉,蓄势待发地站在那儿,不用做别的,光看着他刀刻一般的六块腹肌,那种满满腾腾的压迫感就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第一次跟他实战,我就放不开手脚,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儿。他一靠近,我就发慌,他手臂一伸,我就想躲,被他逼到绳角,我就毫无章法,别说还击,连防守都忘了,像只羊羔一样缩在那儿任人宰割。

一分钟后,他脱掉拳套,把我从绳角揪了出来,按住我的肩膀,把我转向擂台,没好气地训道:“你自己看,擂台就这么大,你往哪儿躲?你害怕实战,当初就不该学,学了就要全力以赴。你不练实战,就像我给你一把枪,但是你不会用,你要枪有什么用?做事之前不考虑,行动之后又做不到。你做决定的时候,不带脑子?你多大了?浪费时间,误人误己!”

我被他训得鼻尖发酸,深吸一口气,转过去对他说:“我明白了。”

他挑眉看着我,“明白什么了?”

我闷声说:“不实战,无泰拳,我再也不躲了。”

他倒是笑了,“不躲,站在那儿让人打?”

我抬头看着他,“我会还击。”

他冷笑,“你打得过我?”

我没吭声,他看着我,没什么表情地说:“你得学会找到自己的节奏,这种节奏别人教不了你,都是从实战中摸索出来的。节奏不乱,你的心就不会乱,心不乱,才能给自己找到出口。干什么都是一样,心慈手软,左右为难,做不了大事。上了擂台,就别再把自己当女人,你不是小孩子,没人有那个义务总是照顾你。你以为你在玩?”

我被他训得满脸通红,心里觉得委屈,却说不出来。

仔细想想,过去我上的那些泰拳课,跟韩棠的教学比起来,可不就是在“玩”?因为你是拿钱去学,教练也是为钱而教,他们对女孩子从来不会说一句重话,我就以为自己练得还可以,然后到了韩棠这儿,才发现自己离那个所谓的“可以”,还差得很远很远。

韩棠目光如炬,要求严苛,言辞犀利,平时的训练稍有错误,或者稍微有点懈怠,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让人又惧又怕,却又反驳不了。

可是,说他的教学不够人性化,似乎又不是这样,因为他不会要求你去做超越能力之外的事,无论技术还是体能,他都会给你一个缓冲的时间,不会要求你一下子就适应。但如果你超过他给了的时限,后果就会很严重。

举个例子来说,刚开始打实战的人都容易犯一个毛病,就是忘记护住头部。韩棠跟我说了很多次,下巴收回去,肩膀放松,立臂护头,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把手放下来。

可是理念说了一万遍,实战的时候我还是不长记性。然后有一次,我又犯了这个毛病,他也不再说了,直接一肘打在我太阳穴上。

我当时只记得耳边嗡的一声,人就倒了,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被人KO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可韩棠还没用上十分之一的力道。

我躺在那儿,半天起不来,呼吸都觉得困难,他居高临下看着我,不冷不热地说:“这回长记性了?”

还有一次,他告诉我,近距离被对手用膝盖攻击的时候,绝对不能弯腰,那等于把自己送到对方的膝盖上。

可肋骨是人体极为脆弱的部位,被人用膝盖冲击,你会觉得巨疼无比,一疼就会忍不住弯腰,这是一个本能反应,所以我总是忍不住弯腰,每次都把自己送到他的膝盖上。

后来韩棠可能觉得光说没用,一次对练,我刚一弯腰,他直接把膝盖撞到我肚子上。

我当时就跪下了,疼得冷汗直冒,五脏六腑好像都碎了,他明明撞击的只是一个位置,我却感觉整个身体就像撞在一辆马力十足的汽车上,四肢百骸,如同一截截碎裂。

我想站起来,可是怎么都起不来,捂住腹部,头点在擂台上,疼痛一波一波袭过来,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身体抽搐,想哭,却已经哭不出来。

他也知道自己这一下撞得狠了,但也没马上拉我起来,只告诉我说:“深呼吸,用力深呼吸…”好像这样就不会疼了。

就这样,被他用膝盖撞过三次之后,我没再弯过腰,我学会了还击。

防守对手膝击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就是更狠地撞回去。防中有攻,攻中有防,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这是泰拳永恒不变的真理,用韩棠的话说,也是为人处世的道理。

擂台上没有真正的神话,对于普通人来说,生活中也没有神话,所有的成就和荣誉都是用汗水换回来的。规则就是底线,在那个底线之内,什么行为都被允许。可是规则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它只判断结果,不判断对错。

韩棠的教学有个特点,你错了,他会毫不留情地骂你,不会顾忌你是不是女孩子,刁钻刻薄,喋喋不休,咄咄逼人。但如果你还是记不住,他就不会再说了,而是用比语言更直接的方式,让你用自己的身体记住。

八岁开始练泰拳,十二岁上擂台,打过两百多场职业比赛的韩棠坚信一点:一个好的拳手不能太怕疼,那会让你丧失勇气,狭路相逢勇者胜;也不能不怕疼,不怕疼的泰拳手全身都是漏洞,凭着一股蛮劲往前冲,绝对走不了太远。

只有怕了,才能记住;记住了,下次才不会犯错。

如今两年过去了,我已经不再害怕跟他进行实战练习,而且越练越上手。

他对我的表现谈不上很满意,也谈不上不满意。用他的话说,我现在的本事,打打像恕一这样的搏击小白,或者对付两三个小流氓基本可以了。可如果遇到真正的练家子,尤其是职业级别的,女性胜负未知,男性趁早投降。

我问他:“那如果真的遇到一个像你一样厉害,投降又没用的人,我该怎么办?”

他对我说了一个字:“跑。”

从那天之后,我就告诉自己,要把短跑练好,以后估计用得着。

我收回思绪,看着正在绑手带的韩棠,拎着自己的拳套走过去。

他看到我过来,扔了一卷医用绷带给我,我看着那卷绷带,在心里悲鸣,忍不住对他说:“我用普通的手带不行吗?你平时训练不也用那个?非得用医用绷带吗?缠起来太麻烦了…”微弱的抗议声在他的注视中,一点一点变小。

他瞥了我一眼,“你的手跟我的手能一样吗?没人让你像比赛那么缠,但是医用绷带吸汗快,缓冲力好,能更好地保护你的手骨。我不在的时候,你都是偷着用我的手带,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么嫌麻烦,那就别练了。”

我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看着那卷白色的绷带,正要动手,准备妥当的韩教练嫌我动作太慢,主动要求帮我。

我伸出自己的爪子,看着他一圈一圈帮我缠好,又专业又仔细。

过去一直认为,拳手缠手带的过程其实挺酷的,尤其是韩棠,他喜欢用黑色的手带,看他坐在那里低眉敛目,圈圈绕绕,无比认真的样子,你会觉得,他是在跟他的手带谈一场跨物种的恋爱。

此刻,我看着他低头认真的样子,树叶间的阳光在他头顶投下一束温柔的光晕,心里不由得升起一种柔软的情绪,过去跟现在重合,我想起文昭第一次帮我缠手带也是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表情。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感觉特别想他。

我们歇歇停停,练了一个小时。中间休息的时候,我递了一瓶水给他,他接过去,打开盖子,整瓶从头上浇下,汗水和矿泉水混在一起,从他金属色的皮肤和沟壑分明的腹肌上流过。

我默默看着他,又递了一瓶。

两个人一起坐在凉伞下,看着远处的青山绿水,我思量了很久,问他:“什么感觉?”

“什么?”正在用毛巾擦头的人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又小声重复了一遍,“当你站在擂台上,赢了一场比赛,现场几万人为你欢呼,是什么感觉?”

我转过脸看着他,韩棠头发短,这边刚擦完,那边都已经干了,没干的部分就像松针一样竖了一起来,看着像只小刺猬,让人有种想要拔刺的欲望。

如果,他能把头发留得稍稍长一点,只要长一点就好,眼神再柔和点,嘴唇再薄一点,声音再低沉点,语气再温柔一点…我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韩棠把毛巾扔在一边,低头想了想,才说:“兴奋,自豪,激动得想哭,什么感觉都有。不过最强烈的感觉是荣耀,台下几万人一起喊着你的名字,那种满足感和荣誉感,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我看着自己的手,有点羡慕地说:“多好…可惜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我永远都不会有。其实,我七年前看过你的比赛,你打过两百多场,在网上能找到七十多场,我都看过。”

他挑眉看着我,表情不解。

“说起来挺有意思,我那时候会去找你的比赛看,完全是为了…文昭。”

我主动在他面前说出那个名字,咬了咬嘴唇,才继续道:“因为他想赢那场馆内赛,我为了让他开心,就去看你的比赛。心里想着,如果能看出一些门道,或许能帮到他。可是没想到,刚看完第一场,心里就凉了半截…根本不是一回事。那时候我对泰拳还只是一知半解,但也能看得出来,文昭就是再练十年,也达不到你的高度。我一直记得那场比赛,你的正蹬就像子弹出膛,一肘打到对手的脸上,他的血喷在摄影师的镜头上,整个画面都血红一片。再看那个拳手,整张脸血肉模糊。我当时被吓着了,可人真的很奇怪,越是害怕就越想看。结果没帮上文昭,我自己倒是迷上了泰拳,把你所有的比赛都看了一遍。真心说,你是我见过的能将力量、反应、速度结合得最好的拳手。只要你站在擂台上,你就是整个世界的核心,无论你的对手有多强大,最吸引观众目光的那一个人始终是你。这么多年,是你让我明白,格斗不是好勇斗狠,不是虚张声势,擂台上有规有矩,擂台下严于律己,顽强拼搏,勇往直前,这才是真正的搏击精神。”

韩棠喝了一口水,笑了一声,“谢谢你的赞美,虽然同样的话,已经有很多女人对我说过了。但忽然听你这么夸我,我还真有点不适应。说吧,什么事?”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没看我,望着远方的碧海蓝天,不咸不淡地说:“如果不是有求于我,你才不会对我说这么好听的话。说吧,什么事?”

我心里犹豫了一下,喏喏地开口道:“韩棠,其实我是想问,文昭…他最近怎么样?”

他看了我一眼,我低下头,我也知道自己很矛盾,昨天才说不知道该怎么原谅,才过了一夜,又开始打听他的消息。

“过得挺好,开始不太顺利,现在已经习惯了没有你的日子。生活、事业都很如意,这几年资助了不少公益事业,还没有结婚。不过你该明白,这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我沉默了片刻,最后点点头,“我知道了,这样挺好。其实昨天晚上就想问你,可我又不敢问,我不知道自己是想知道他的事,还是怕知道他的事。这么多年,我人生的每一次灾难都跟他有关。可是每一次,他都不是直接的迫害者。但不管在我身上发生过什么,日子久了,可能一切都会过去。”

我眯起眼睛,看着远方港湾上空的海鸥,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模糊,喃喃地说:“或许,现实就是这样吧,每个人都是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各走各的路,各受各的苦,没有人可以成为另一个人生活的全部。人生在世,谁少了谁都能活。”

韩棠默默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说:“其实,凌靖这几年过得并不好。原本跟文家所有的合作计划全部停滞。这三年,文昭有意无意在打压他。文家是做轻工业起家的,可势力早已遍及各个领域,凌靖以后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我认识文昭十几年了,他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如今这样做,是因为什么,你应该清楚。他不是那么无情,对于当年的事,他一直记得很清楚。不过你也会说,人生在世,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我垂下头,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我还以为凌靖这几年过得很风光,原来都是表面功夫。想想也是,如果他真那么有底气,又何必如此大张旗鼓地炒作自己?

永远别相信表面上看到的,哪怕是亲眼所见。

不过,我不认为文昭真能搞垮凌靖。凌靖当初敢那么做,只怕已经想到了所有的后果,如今的颓势不过是暂时的。他这个人做事目的性强,又太聪明,论心计、论狡猾、论克制、论耐力,只怕两个文昭都抵不上一个凌靖。

我低头自嘲,人都离得这么远了,还在为他操心。可是他呢?他还会记得我吗?

我看着身边的男人,最后还是提起勇气开口问道:“韩棠…文昭知道我在你这儿,是不是?这三年,他…有没有问过我?”

韩棠看着我,沉默了片刻,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过了很久才说:“第一年有,那时你还在生病,后来你好了。他知道你已经恢复了健康,这两年,就没怎么问了。小夏,你该明白,你们就这样了,不会再有未来,不会再有交集。无论过去谁对谁错,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我的心忽然疼得像刀割一样,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听你这么说,我才知道,真的过去了。这三年我连问都不敢问,怕问了就是这样的结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特别想他,心里总是有一种特别不踏实的感觉。昨天晚上,咱们谈完之后,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他把我忘了,我一下就吓醒了,一时间不知道身在何处。后来下了一场暴雨,我一直坐到天亮,雨停了。我下楼,看到你和小蓝,我才发现,原来…我已经离开家乡,离开他很久了…”

我开始哽咽,说不下去了,扬起脸,看着头顶的蓝天,努力压抑想哭的感觉。其实三年半之前,在那家医院门口,在我被带上警车的时候,不是已经跟他告别过了吗?不是把话都说清楚了吗?不是已经决定接受这样的结局了吗?

可是在那天之后,只要看到天上的白云和飞鸟,我还是会想起他。那个算命的说得没错,我这个人命长,却逃不过一生一世的情伤难复。

我身边的人说:“最初知道你跟文昭的事,我很不理解,你做那些到底是为了什么?正义?公理?真相?亲情?稍有点正常思维的人,都能预料到那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后来我慢慢想明白了…”

他冷笑,“你就是在作死。如今一切都过去了,你倒也没必要再责怪自己,作为一个姐姐,不管结果如何,你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作为一个爱人,你对得起文昭。你对得起所有人,唯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我擦掉眼角一点泪花,低下头,没有说话。

韩棠拆下手带,扔在一边,不冷不热地说:“我当初做错了很多事,不过有一点我没说错,自己的事情要学会自己承担,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一个人犯下的错,另外一个人顶不了,也帮不了。不过同样的,让犯错的人去承认自己的错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当他承认之后,可能会影响到他最亲的亲人的时候。你不笨,你应该会想到这一点。那么三年前,你想毁掉的究竟是什么?你本可以过得很好,文昭那么爱你,就算知道你是谁,他一样会娶你。你也可以换另外一种方法报仇,一种更隐秘的,更安全的。你都没有做,你给自己选了一条看上去最正义的,也是最难的路来走。可惜,也让你变成了众矢之的。不过,估计你也不在乎了。”他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楚夏,我这一辈子佩服的人不多,你算一个。顺境中放手,炼狱中重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得到。你有种,你做到了。但下次记着,自古情义两难全,越想事事圆满,越是事事不遂。总是把自己夹中间,什么都放不下,什么都牵挂,左右为难,最后你也只能把自己玩死。”

我没吭声,他扔下我,自己回屋,临走之前,回答了我昨天的问题,“三年前,你有那样的下场,如果想不清楚你该怪谁,就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本事不大,就敢跑去跟人死磕,你以为你是谁?法律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以为道德就能约束?你还真是天真。”

吃过午饭,我们各自回自己的房间睡了一个午觉,我以为韩棠会走,他们帮内事务繁重,他一般只会在家里待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