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臣翻遍了全城,没有发现皇后的踪迹。”卓扬皱着眉说,“从现场看,不像是被绑走的,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那便说明皇后是在梦中或者…自愿离开的。”

“自愿?”裕羲冷哼道,“她敢自愿出走?”

卓扬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或许皇上的驾崩对她来说打击太大了,她原本就不是适合打打杀杀的人。”

“不管怎样!一定要找到她!”裕羲听完卓扬的话后心底一震。

他以前以为,把他的世界强加给她也没什么,现在才明白这种致命的伤。

只是心怀天下野心勃勃的摄政王,是宁肯舍弃感情也要追逐权利的人。

此时此刻,他还没有完全意识到那个女孩将来在他生命中会扮演什么角色,将会如何彻底地影响他的一生,所以他尚可已为所欲为。等到很多年之后他终于知道慕决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他们已经天涯各一方,在不同的立场上相互争斗,厮杀…

为了寻找皇后几乎出动了帝都的半数禁军,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这个强大的皇朝再也不能安稳如山。

皇上,太皇太后的相继离世已经造成了全国百姓惶惶不安的情绪,如果现在连皇后都失踪了,那更是雪上加霜。

而也因此,原本定在八月份的摄政王与洪州刺史明毅之女明竺雅的婚礼,也往后搁置了。

而此时,臣服于天朔皇朝强大国力下的各国开始蠢蠢欲动。

其中,北方游牧民族卑焽族渐渐将牲畜向南迁徙,加派大量军事力量于边境之上,大有南下挑衅之意。

北国的阴谋 (2)

在北方广阔的草原之上,卑焽族的朝廷里此刻也是波涛汹涌。

“父王?这个时候怎么能让前往天朔,他们的皇帝才刚刚死了!”

华丽坚实的王账中传来一个女子尖利的声音,穿透了云层,向远处的天边滚滚滑过。

继而,一位容色绝丽的妙龄女子从王账中走出来,一脸嗔怒,甩着马鞭跳上马背,勒紧缰绳让骏马扬蹄长嘶的时候,还不忘帅气地回头道:“总之,说什么我都不答应!我就不去和亲!”

“飒蓝!你给我回来!”追出王账的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在帐前跺脚,指着守卫道,“快把公主拦下!”

“谁敢拦我!”飒蓝公主举起鞭子,“本公主可不客气了!”

守卫犹豫了一下,却看到王上勃然大怒的脸色,便顾不得公主的怒气,强行上前拉住缰绳,迫使飒蓝公主从马上下来。

“父王!你欺负人!你欺负人!”飒蓝公主不依不饶地在草原上跺着脚,“天朔的皇帝早就死了!我过去和谁和亲呀!?”

卑焽王拉起飒蓝公主重新回王账中,压低声音道:“父王老实告诉你,让你去天朔,不是为了和他们的皇帝成亲?”闭了一下眼睛,卑焽王觉得说一句话都很累,“天朔的怀仁皇帝在几个月前已经册封了皇后。”

“啊——!”飒蓝一声怪叫,明丽的脸上布满了乌云,“他都成亲了!?”

“所以,父王不会让你区区做一个嫔妃,”卑焽王眼底闪过一抹狡猾,“你要嫁的人,是天朔皇朝真正掌权的男人,一个足以让我北方大草原的天神都顶礼膜拜的男人!”

飒蓝睁大了眼睛,似乎被卑焽王说话庄严的语气震慑住了。

“天朔的,”卑焽王说,“摄政王,裕羲。”

“摄政王?”飒蓝隐约听草原上的女子们私底下说起过,天朔的摄政王,才是那个国家真正的君主,不禁英明神武,而且年纪很轻。

虽然相隔甚远,可那位像神话传说一样来自另外一个国度的男人,却几乎成了这片广袤草原上女子们心中憧憬的良人。

“他尚未娶妻,所以你要在他册立王妃之前虏获他的心。”卑焽王说,脸上已经是十足自信的微笑,“凭你的美貌,他一定会为你倾倒。”

飒蓝先前不愿意的心情在听到摄政王这三个字的时候就一扫而空。

她前往天朔,嫁给那个男人,光听起来,都这么么叫人心动。

“我明白了,父王。”飒蓝一改刚才的凶恶样子,笑容自信,“飒蓝一定会带给您比这更加广阔的疆土!”

北方草原上响起牧人的歌声,歌声飞翔在天空里。

原来这就是爱

已经有千万年历史的天朔皇宫,虽然经过无数代帝王的扩充修剪,可还是在烈日的焚烧之下显出历史苍颓的影子。

夏季里的阵雨刚刚过去,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泥土芬芳,翠绿叶片上的水珠顺着叶子的纹理不断向地面坠落。

鸾合宫里处在一片悲痛的恐惧中。

摄政王裕羲坐在鸾合宫正殿的宝座上,将侍女端来的茶水点心尽数扔在地上,声音里已经不能压抑愤怒:“本王不相信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宫人跪了一地,颤颤巍巍不知道究竟该回答什么。

裕羲靠在软垫上,深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来。

她没有在,果然是不好忍受的日子啊…

空虚,乏味,残缺….

为什么?

慕决….难道仅仅因为这个名字作祟吗?

“启禀摄政王,禁军统领卓扬求见。”

“进来回话。”裕羲懒懒地应声,卓扬进来跪下道:“王爷,卑焽族已将日前增派往边境的军队向后迁徙三十里,并且卑焽王让人送来书信。”

卓扬递上一封书信。

卑焽王在信中表示他十分希望与天朔缔结友好盟约,并且愿意献上自己唯一的女儿,以作两国结盟的最诚心的礼品。

“和亲?”裕羲皱起眉,“怀仁帝驾崩的消息已经传至各国,卑焽王不会不清楚吧。”

卓扬看了他一眼:“回王爷,卑焽王的意思是希望卑焽公主成为摄政王妃。”

卑焽族特有的羊皮纸纸质轻脆,裕羲稍微收紧了手指,便听到羊皮纸发出独特的声音,就像压抑在胸腔里及时宣泄的一声呢喃:“摄政王妃?”

“正是。”卓扬答道,随即微微一笑,“看来卑焽王想效仿古人,对王爷使用美人计。”

“美人计,”裕羲仿佛听到一件有趣的事情,竟然大笑起来,“卑焽王的妙计!本王希望他如愿以偿。”

卓扬低头不语,摄政王的笑声已经说明了一切,卑焽王永远不可能如愿以偿,即便摄政王没有提前知道美人计,卑焽王也注定要失望,因为在见过慕决之后,卓扬不相信世间还有什么样的女子能打动摄政王。

卓扬发觉摄政王的笑声忽然停了,似乎有一阵很长的沉默,他抬起头望着这个主宰整个庞大帝国的男人,忽然在他的眉眼之间,发现一缕时光的烟雾,萦绕着他,仿佛将他拉入某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卓扬不禁有些担忧,低声叫了一声:“王爷。”

“嗯,”裕羲回过神,从某个自己也不甚了解的虚无之中,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一瞬间想到了什么。

只是忽然有一张面孔飞快在脑海中闪现。

他有些头疼,“继续调查皇后的行踪。”吩咐完之后,才起身回王府。

记忆中唯一和慕决有关的地方,是在宫外,九重宫阙,锁不住那个女子的一颦一笑。

也许不应该心痛,可是至少,他在这几天,疯狂地滋生了一种名为思念的感觉。

他不明白,原来这就是爱。

和亲公主 (1)

帝都的繁华日复一日,历史的轨迹顺着这座繁华城市的大街小巷,屋檐砖瓦慢慢行走,似乎是一成不变的行进了。

可是这一天,终于有了些变化。

卑焽公主千里迢迢而来,作为两国友好交往的使者。

一时之间,经历了国丧之后的都城,空前的热闹起来,万人空巷,都挤出来看传说中的草原第一美女。

这个时候,天朔的皇后已经失踪三个月之久。

盛夏已经过去,渐渐走进八月,天气也开始转凉。可是这一天,天气确实是八月以来最热的。

都城的百姓都挤出来,站满了两旁的路,通往皇宫的道路被挤得水泄不通。维持秩序的侍卫必须要很用力才能阻挡热情的百姓。

卑焽的队伍中的人都是奇异的异族打扮,穿轻便的骑马服,肩上和腰上围野兽的皮毛,象征他们是尚武并且勇猛的马上民族。并且他们之中有地位和武力强悍的人,才能在披散的头发上佩带黄金和宝珠装饰的装饰品,额间都有一根黑色的抹额,中间镶嵌一块绿色的宝石,绿色,是卑焽族最高贵的颜色。因为他们相信,只有绵绵无边的绿色才能带给他们富足的衣食和快乐的生活。

这和卑焽族靠放牧生存是分不开的,他们逐水草而居,永远在追逐着绿色的踪迹。

卑焽族高大的骏马让他们更加显得高大威猛,天朔的百姓仰头观望这些强壮的外族人。

“看,这个富足的国家。”两个卑焽人骑在马背上用他们的语言交谈,扫视着日曜城中的一切,对这个国家繁华的都城感到惊讶。

卑焽的都城在塞外黄沙包围之中,虽然广袤,可是萧条,为了适应严酷的气候,他们不得不居住在岩土建筑的房屋中,因此常年处在漫天的灰尘之中。都城中人口并不多,因为卑焽族必须随着季节变换不断更换放牧的地方,每年只有几个重要的节日会涌来大批百姓。

“难以相信。”一个卑焽人赞叹。

卑焽公主的车驾在队伍中间,她坐在一顶装饰着美丽彩绸和流苏的大轿子里,窗口装饰的蛟纱让她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的世界,而外面的人必须要在清风拂来的时候才能隐约瞥见里面的绝色丽人。

轿子里散发出卑焽族特殊的香料味道,虽未见真容,所有人却已经想象出那位公主的美貌。

“自从进入天朔的国土,天气就渐渐好了起来,现在来到日曜城,更加觉得天朔是个天堂一般的地方!”

公主的轿子中,陪同前来的侍女感叹着数日以来的经历,虽然长途跋涉了三个月之久,可是真的没有白来这个地方呢。

和亲公主 (2)

“桑莎,你喜欢的话就一辈子呆在这里好了。”飒蓝公主赌气般说了一句话,懒洋洋地靠在软垫上,手指拈了一颗天朔的葡萄。

桑莎惊讶地说:“难道公主不喜欢这个地方?”

“有什么喜欢的?不过是从一个笼子,来到一个更好的笼子里罢了。”飒蓝望着窗外移动的人群和房屋,“我连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桑莎‘啊’地叫了一声,前面似乎起了什么骚动,人群在喧哗不已。马车在停下的时候重重晃荡了一下,险些让没有防备的侍女桑莎跌出去。

“怎么了?”飒蓝皱起眉头,刚要掀开帘子去看,被桑莎一把拦住。

“公主不可!在天朔女子是不轻易见人的,现在外面这么多人,公主怎么可以出去?”

“这么多规矩!”飒蓝不满地嘟囔着,只好靠近月白色的蛟纱,看出去。

一支百多人的禁军骑马而来,为首的是禁军统领卓扬,身着银色盔甲的卓扬英姿飒爽,星目剑眉,卓然跨坐在马背上,说不出的英俊潇洒,让走在公主车驾两旁的卑焽少女看红了脸。

“我乃天朔禁军统领卓扬,奉摄政王之命迎接卑焽公主进宫!”卓扬声似惊雷,颇有气势。

在车架中的飒蓝公主也暗暗说了一句:“好有气魄的年轻人。”

桑莎抿嘴一笑:“天朔的男子都长得好看极了!”

卑焽的队伍前头一个威武的男子驱马上前来,单手放在胸口微微点头:“我是护送公主的安铁尔将军,请允许我见摄政王一面。”

卓扬很有礼数地点头微笑:“请安将军到驿馆休息,摄政王会召您觐见的。”

“可是…。”安铁尔想说他是奉了卑焽王的密令而来,被卓扬抬手一挡,没有说下去。

“接下来,由我负责护送公主,请安将军带着你的人返回驿馆吧。”

安铁尔和另一名将军互换了眼神,才带领队伍离开。

“咦,安铁尔将军怎么走了?”

因为卓扬和安铁尔说话的声音太小,桑莎没有听见,只能着急地看着安铁尔将军带领着卑焽的士兵离开。

“请公主小心。”安铁尔经过公主车驾时低声在车窗旁说了一句话,然后便离开了。

“怎么办?”桑莎不知所措。

“急什么?他还敢吃了我不成。”飒蓝望着昂首策马过来的卓扬,满不在乎地撇撇嘴。

卓扬来到车驾前,俯身在车窗旁说:“请公主不必惊慌,在下是奉摄政王的命令保护公主的。”

“有劳将军了。”飒蓝淡淡地说,心里却在想:我可不是你们天朔的娇弱女子,这样就会惊慌。

桑莎拍拍胸口长长舒一口气:“哎~~吓死我了。”

让天神都顶礼膜拜的男人 (1)

宫里为迎接远道而来的卑焽公主也是大肆铺张了一番。

新皇未立,皇后又失踪,故而宫里唯一能主持大局的边只剩下年轻的太后。

在寻找皇后的期间,摄政王已经明确表示了不会登基,因此各地王爷蠢蠢欲动,现在宗室之中,摄政王是最适合的登基人选,既然摄政王放弃机会,那就只有其余王爷有资格了。

而摄政王的意思,却是在宗室中选择一位世子,过继给皇后。所以,心怀诡胎的王爷便纷纷送上自己的儿子。

纵使朝中的老臣反对,也无可奈何,摄政王还没做够摄政王,便不可能亲自登上那个至高之位。

太后听说后也只是淡淡一笑,她想到更复杂的一层。

如果裕羲登基,那成为太后的慕决,就是他的母辈。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是否可笑,可是一个女人的感觉有时候是很奇特的。

“启禀太后,卑焽公主已经到了。”宫女进来禀报。

太后正在督促宫女们把鲜花摆放在显眼的地方,闻言便问:“摄政王呢?”

“已经到了御台。”

“嗯,”太后点点头,“那哀家也过去吧。”

兰幽过来搀着她,一同走去迎接卑焽公主的万华宫。

“太后,”兰幽悄悄凑在太后耳边说了几句话,太后的脚步的停下来,脸上神色有些诧异:“果真?”

“是真的。”兰幽高兴地说。

“那好,先不去万华宫了。”太后在半道上和兰幽一起转向另一条路。

卑焽公主的车驾在进了宫之后,一直经过宣武门,德阳门,昭临门,往南边走,在万华宫外面停下来。

地上铺着红地毯,绵延至万华宫最里面的御台上,两侧站着手持红色锦绣灯笼的秀丽宫娥,面上带着优雅的笑容。

飒蓝公主从透过轿帘看出去,不禁深深讶异。

这…是这个国家的繁华吗?简直如同梦境中一般。天朔有个词语叫做‘繁华似锦’,是不是就是形容这样的呢?

只从万华宫的大门望进去,就看见无边无际的花海,虽然已经到了八月,可是那些五颜六色,各种各样的鲜花还是争妍斗艳,尽态极妍。灼灼的烈日在鲜花上铺上一层烁目的灿烂。

飒蓝还是在心里惊叹了一下,血液里开始沸腾起来。

她一定会爱上这个国家的,飒蓝这样想着。

卓扬从马背上下来,其余百位禁军也齐刷刷翻身下马,落地的声音整齐划一,让来自异国的公主看到天朔军事上的严整。

“请公主下轿。”卓扬走到车轿前,躬身请飒蓝公主下轿。

让天神都顶礼膜拜的男人 (2)

轿子里,桑莎忙去扶飒蓝,飒蓝却把手一挥,骄傲地说:“我是来自卑焽的贵客,我是尊贵的客人,要你们最尊贵的人出来迎接!”

卓扬一愣,常年的训练让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改变,他道:“摄政王已经在御台上等候公主了。”

“谁要你们的摄政王迎接,据我所知,现在天朔最尊贵的是两个女人,贤贞太后和淑德皇后。”飒蓝在轿子里岿然不动,在这最后的时刻,应该容许她任性一下的。

这一来,卓扬英挺的眉峰终于微微皱起来了:“请公主见谅,淑德皇后今日恐怕不能出席迎接公主了。”

“为何?”飒蓝问。

“淑德皇后于三个月之前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卓扬话语中隐藏了一种不可言喻的悲伤,“所以,请公主见谅。”

三个月之前,刚好是飒蓝从卑焽启程的时候,一路上舟车劳顿,她虽然从小在广袤的草原上骑马弯弓射箭,却实在没有忍受过这种长途跋涉的艰辛,所以一直精神不振,对外界的事情也漠不关心,在渐渐接近日曜城的时候才稍微有好转,所以对天朔皇朝淑德皇后失踪一事,她记忆力并没有多少印象。

可是飒蓝还是任性地说:“那么贤贞太后呢?”

卓扬面有难色,卑焽公主会如此蛮横无理是他原先没想到的,本以为卑焽王本着一颗和天朔结盟的急切之心,派来的公主也一定会尽力做好使者的工作,没想到,倒是卑焽公主先摆起谱来。

正在卓扬犯难的时候,红地毯两旁持灯笼恭候的宫女忽然福身行礼,齐声道:“摄政王万福!”

宫女的声音刚落,便响起摄政王浑厚低沉,充满男性磁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