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十日后,卑焽王夜修便返回卑焽,留下新婚的妻子。

绫萝太后不由得担心道:“这么快便让他离去,决儿不担心吗?”

慕决摇头笑道:“母后不用担心,这个时候我们两国都互相需要,他会遵守承诺的。”

虽然听她这么说了,绫萝皇后还是隐隐担心,在这个时候,各国都只顾自己的利益,若是天朔拿出更诱人的条件来,卑焽同样会转投天朔。

统领一个国家,要做的工作是很多的,慕决初次经手这些事,纵使有文武大臣和绫萝太后的相助,也手忙脚乱。

以前她曾暗暗责怪过裕羲没有时间陪她,现在…哎,又想他做什么?

如果可以像宬佑多好,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用心爱她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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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兵

“决儿?”看到批阅奏折时突然发呆的慕决,绫萝太后在一旁小声提醒,“累了吗?”

“啊?不,不累。”回神的慕决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继续看奏折。近日来,边关告急的奏章很多,都是天朔的士兵在边境上骚扰。

天朔和碧罗的边境线不是很长,以往总能相安无事,可是最近却频繁遭到骚扰。现在的碧罗国力大不如前,慕决登基之后才知道,十年前的内乱,消耗了碧罗太多兵力和银两,上一任碧罗国君,她的父王是碧罗有史以来最残暴的一位帝王,他身前喜欢营造离宫,搜索珍宝,献给他最宠爱的绫萝皇后,以博美人的一笑。经过十几年的掏空,现在碧罗就像一只华丽的贝壳,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

绫萝太后递给另一本奏章,淡淡地说:“天朔现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摄政王裕羲起兵造反,将年幼不懂事的皇帝废黜,赐了一碗毒酒。同时削了平王的爵位,收了平王,禄王手中的兵权。自立为帝。”

慕决拿着奏章的手微微颤抖,想不到…他这么快就开始行动了,狠戾,果决,这就是他的作风。

他果然是天朔的烈日,谁都无法望其项背,阻挡他的光芒。

绫萝太后继续道:“目前,裕羲已经集结了百万大军,准备向卑焽发动进攻。我们,是否要帮忙?”

慕决陷入思索,如果要帮卑焽,必须倾尽碧罗国的兵力,可这样一来,天朔就等于倾巢而出,只要天朔派出几万人,便可轻松将都城拿下。

若派出的兵力太少,根本什么忙都帮不上,反而让士兵白白送死。

裕羲的百万大军,该如何抵抗呢?

绫萝太后道:“决儿手中现在又二十万兵马,灵州的灵王手中还有二十万,母后手中有十五万,加上禁军十万,一共是六十五万。”

慕决道:“母后想如何做?”

绫萝太后毕竟是治理了好几年国家,多多少少学会一些治国和用兵之道,道:“灵州和卑焽相邻,先派灵王领十万兵马前往卑焽,留下十万看守门户,以防卑焽忽然倒戈。”

慕决知道绫萝太后不会轻易相信夜修,而自己对夜修也没有十足把握,所以这办法是目前最好的。

“卑焽在碧罗和天朔之间,所以碧罗和卑焽是唇亡齿寒,不能让卑焽败,因此再派出母后手中的十万人,一共二十万。”

绫萝皇后欣慰地点头:“就按决儿说的办。”

二十万军队,加上卑焽凶悍的骑兵,不相信天朔还能同时吞并两国!

身孕

内侍跑上来道:“启禀皇上,太后,天朔派来了使者,就在宫外候着,是否要见?”

慕决一震,迅速和绫萝太后对望一眼,这个时候天朔为何会派使者来呢?

“来的都是什么人?”慕决问,天朔来一定不会有好事,内侍答不知,慕决便道:“宣进来吧,朕看看他们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内侍匆匆去了。

绫萝太后皱眉道:“天朔和卑焽开战在即,天朔却派了使者来碧罗,决儿小心他们用计。”

慕决从龙椅上站起:“碧罗和卑焽既然有盟约,就不会出尔反尔!”忽然一阵晕眩,殿内一切摇摇晃晃,她一下子站不稳,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幸好被宫女扶住,才不至于摔伤。

“快叫御医来看看!”绫萝太后一时间吓得慌了神,慕决现在是碧罗和她唯一的支柱,连日来的操劳让她负荷不了了,可她绝对不能倒下去,否则自己也支持不下去了。

御医捋着胡须把脉,片刻后凝声道:“陛下是喜脉,已经三个月多了,不宜再操劳。”

绫萝太后大吃一惊:“什么?”慕决和夜修自相识到成婚,还不到三个月,怎么可能有三个月多的孩子呢?

御医走后,她在慕决床边坐下,凄声道:“母后知道你曾和天朔怀仁帝成婚,可怀仁帝已经驾崩好久,这孩子是谁的?”

慕决用被子遮住脸,自己无颜面对母后,更愧对碧罗国和夜修。她肚子里怀的,自然是裕羲的孩子,可她怎么说得出口呢?

绫萝太后悲伤地别过头哭泣:“不管是谁,母后不会怪你的。”

慕决摇摇头,从床上强撑起来:“天朔的使者还在外面等候,我要去见他们。”

“你现在的身体…。”绫萝太后担心道。

“母后!”慕决坚决地说,“决儿是碧罗国的帝王,请让决儿去!”

绫萝太后不再拦她,和她一起再回到朝堂。

天朔使者一共三人,站在大殿一侧,看见慕决进来,一起躬身行礼。

慕决在龙椅上坐下,一身龙袍,头戴珠冠,花容月貌,却有一派威武的帝王之相,让三位天朔使者暗暗称绝!

为首那使者道:“尊敬的碧罗国皇帝陛下,我等奉天朔天圣皇帝陛下之命,前来贵国,希望与贵国结成友好盟约,共同抵抗塞北卑焽人侵袭。”

慕决微微皱眉,碧罗国女帝和卑焽王夜修成婚的事已经昭告天下,天朔却还向碧罗请求结盟,抵御卑焽,这不是公然不把碧罗国的皇室威严放在眼里吗?

慕决扬声道:“敝国已和卑焽打成协议,烦请各位回去吧。”

为首的使者锲而不舍地道:“下官请陛下看完我国皇帝陛下的盟约书。”他身后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手捧卷宗走上来,碧罗国内侍上前去接,那男人却巍然不动,抬头看着慕决,不打算把卷宗交给内侍。

亲自前来

慕决眉头一皱,同时好笑,天朔的人竟以为她会害怕吗?哼!

“让他上来!”

内侍退回去,那男人从左侧走上来,把卷宗亲手交到慕决手中,漆黑的眼珠顺势起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慕决忽然感到强烈的目光自上而下投注,不由抬起头来,那男人正深深凝视着她,丝毫也不闪躲眼神中的情意。

慕决有些恼羞,可是忽然之间又愣住,这双眼…

男人看着他微微一笑,半张脸都被络腮胡子遮住了,可是那张脸她怎么会忘?

他居然亲自来了!

如果这个消息让卑焽或者碧罗的人知道,他肯定不能安然无恙地回去。况且天朔的人知道皇帝不见了,也会起内乱。

这个一向谨慎小心的男人究竟怎么了?

他走回去,站在那使者身后。

慕决抑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低头看卷宗。

天朔把两国结盟的有利之处很清晰地罗列出来,分析得头头是道。若不是先和卑焽结盟了,她肯定会一口答应!

可是…慕决收起卷宗,道:“朕不会改变心意,各位请回吧。”

那使者也不再继续纠缠下去,告退出去了。

绫萝太后是何等聪明的人,从慕决的言行举止中也看出一些端倪来,笑问道:“决儿怎么了?为何看到天朔的使者便心神不宁的。”

慕决的神情很不自然,叫人一眼就看穿了内心,绫萝皇后轻道:“决儿,有心事不要瞒着母后。”

慕决放下卷宗,缓缓地靠在龙椅上,面容萧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母后,如果我告诉您,我曾经嫁给天朔的摄政王裕羲,现在又怀着他的孩子,你会不会怪我?”

绫萝皇后一震,她千想万想,也想不到是这样的真相,整张脸都苍白失色了。

“怎么会?”

“是真的…”慕决凄然一笑,心里矛盾,不知道该不该把裕羲就是随同而来的使者一事说出来。

他会死吗?可自己的目的不就是要连同卑焽置他死地吗?如果他不死怎么对得起宬佑和那个失去的孩子,以及宗旭?

绫萝皇后强压下心中的悲苦,看向她:“决儿是否忍心杀他?”

慕决牵起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出去,边走边说:“有什么不忍心。”苦苦的笑,眼角眉梢都是凄苦,她缓缓说出在天朔的一切,一吐为快之后,才发现把压在心上的事情都说出来有多么愉快。

绫萝皇后深深地现在慕决的往事之中,目光凄迷,虽然不是她亲身经历,可是发生在女儿身上的一切,都如切肤之痛。

“那刚才的使者…。”绫萝皇后敏锐地问出关键所在,她看到慕决脸上的血色一瞬间就褪尽了,苍白得骇人,忙道:“决儿!”

“刚才送上卷宗的男人便是裕羲,他乔装打扮混进来,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

绫萝皇后面色更加凝重,裕羲才刚登基,竟然撇下不稳定的朝政千里迢迢来到碧罗,究竟是所为何事呢?

手刃你!

驿馆内

使者小心翼翼侍候在两旁,悄悄用余光偷窥裕羲的脸色。

“陛下,”使者小声说,“碧罗国女帝…。”

裕羲轻轻抬手,阻止使者继续说下去,慕决认出了他,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他敢不带随从就来碧罗,便是要她知道,纵使碧罗和卑焽结盟了,他也照样要吞并天下!

他来向她兴师问罪,明知出师无名,他仍要问清楚,为何甘愿嫁给那卑鄙狡猾的卑焽王夜修,也不愿留在他身边受他保护?

当日她决绝离开时,连头都没有回,她真的就这么狠心?

天色转暗,皇宫里灯火辉煌,守卫森严。

女皇的宫殿更是森严,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慕决挥退了所有宫女太监,独自走进寝殿中。

烛火忽然往上跳了一下,一阵风从外面吹来,她转过身,便见一个颀长的身影立在纱帘处。

“陛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她继续走到寝殿的贵妃椅上坐下,端庄地扬着下巴。

纱帘轻轻掀动,裕羲的面容映进烛火里:“多日不见,想不到竟然这么生分。”

慕决微微一愣,看着他似乎满不在乎的笑容,有些怒火从心头升了起来:“我既已回国,便和你再无任何瓜葛,为什么你不放过我。”

“我们相识就在这里。”裕羲看了她一眼,收敛笑容,“我只是来看看。”

“幽宫已经被大火焚毁,什么都没有留下,叮当也不知去向。”

他明白她想和自己彻底了断关系,可是不甘心,沉声道:“你愿意嫁给夜修,只是为了向我示威吗?”

“是。”她毫不掩饰,“为了战胜你!”

“你永远做不到!”裕羲拔高了声音,动了怒气,“就算你们结盟,我也照样能把你打败,你赢不了我!”

慕决双眼一闪,旋即冷笑起来,双手放在小腹上:“裕羲,我肚子里现在有你的骨肉。”

裕羲怔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振奋起来,喜上眉梢:“真的?”

慕决却没有高兴,容色冷淡:“你加诸给我的痛,我也会让你尝到!我不容许自己孕育你的骨肉!”

“你敢!”他发起狠来阴骛可怕,双眼中熊熊燃烧了焚烧一切的烈焰。

慕决毫不畏惧迎上他的目光,笑意盈盈地道:“你认为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我把你带回天朔,你休想再留在这儿!”

“你想出尔反尔吗?你答应过放了我的。”慕决冷笑一声,看着他,“裕羲,人在做,天在看,别以为你做的一切都不会有报应!老天爷在看着呢!”

裕羲猛地震了一下:“你…。”

慕决站起来:“裕羲,从我恢复记忆以来,我便向上天发誓,这辈子一定会手刃你!”广袖忽然一展,露出她洁白细嫩的手臂,小臂上赫然装了一把小巧的弓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准裕羲的心脏,猛地按下机关!

擒住天朔帝王

碧罗国贵族喜欢狩猎,因此身上总随身配置弓箭等物品,女子不方便携带弓箭,便由工匠制作一种可以绑在手臂上的弓弩,既可以随时满足狩猎的的欲望,也能当作防身的武器。在杀手中,这类小型弓弩甚至被当做是杀手必备的物品之一,因为轻便小巧,受到很多女子青睐。

而裕羲怎么也没想到慕决会下手杀他,至少在他们正式兵戎相见的一天。可是…他飞身避过那迅疾无比的一箭,突然,劲风从侧面袭来,原来慕决真的下定了杀他的决心,飞快射出第二支箭。

嚓——

细致短小的弩箭擦着肩膀过去,一缕血丝飞溅出来。

慕决瞄准他,准备射出第三箭。

裕羲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施展轻功,从窗户掠了出去,慕决大叫一声:“抓刺客!”守卫的碧罗士兵立刻倾巢而出,像是早有了预谋一般,从各个方向包抄过来,甚至在屋顶上,都有手持弓弩的箭手瞄准了他。

裕羲在寝殿前的场地上站立,潇洒从容,丝毫都没有困兽的惊恐和慌张。

慕决从寝殿里走出来,衣袂翩翩,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他:“天朔的皇帝陛下,竟然有如此闲情逸致,深夜闯进朕的宫室与朕叙旧。”

那真的是她吗?裕羲有些怔忪,那高高在上,神情端凝孤高的女皇帝,真的是当日天真懦弱,含羞带怯不敢直视她的慕决吗?

裕瑾说他把慕决逼上了绝路,果然是那样吗?

士兵听到围攻的人居然是天朔的新任皇帝,都大吃一惊。

天朔和碧罗积怨已久,两国之间交战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几百年以前,天朔日益强大,而碧罗却日渐衰退下去,常常受到天朔的欺压,因此没有哪个碧罗士兵不痛恨天朔,能抓到他们的皇帝更是一件大快人心,同时能雪耻的事!

如何能让人不激动。

裕羲只是暗叹自己嘀咕了慕决的决心和恨意,他判断失误了,这个女人没有心,比他还要无情。

他日思夜想,备受相思煎熬,而她却在再见时下手杀他!

他淡淡一笑,迎视着慕决清冷得让他心痛的目光:“女皇陛下别来无恙,鄙人可安心回去了。”

“想走?”慕决冷哼,“休想!”她对着摩拳擦掌的碧罗士兵一声令下:“谁能擒住天朔的皇帝,不论生死,朕重重有赏!”

心魔的身份

裕羲听得心头一寒,不论生死…“好,让我看看碧罗的士兵究竟强到什么程度!”

碧罗士兵早就迫不及待,嘶吼着冲上去,一时箭雨飞窜,刀光剑影。

裕羲后退一步,手一伸,抽出腰间一炳软剑,寒光闪烁,剑若游龙,被内力逼得笔直,举剑一扫,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冲在最前面的十多个士兵已经身首异处,血光漫天洒下来,如缀花雨。裕羲从容不迫地向后掠出,神情自若地抬头和慕决对视。

慕决挥手对箭手下令:“射!”

如簧箭雨射下,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而来。

裕羲一声冷笑,一把剑舞的密不透风,射向他的箭全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慕决脸色极其难看,出动了这么多禁军,都奈何不了他吗?

裕羲飞身掠向一边的围墙,持剑而立道:“慕决,我还会来的!那时你必须跟我走!”

慕决怔怔看着他施展轻功,如鬼魅一般迅速掠出去数十丈,顿时脸色苍白如纸,细密的汗珠顺着额头慢慢流下来。

侍卫统领道:“陛下?”

慕决茫然地看着他:“怎么了?”

“请陛下回去歇息,臣等去追捕。”

慕决回到寝殿里,失魂落魄地走到床边,坐下去,像是浮在云端一样,茫然地看着某个地方。

绫萝太后匆匆赶来,看见她的样子不禁担心道:“决儿,你受伤了吗?”

“母后,”慕决抬起头,更加茫然无措了,“心魔,心魔…。”

绫萝太后皱起眉头,她对心魔这个人略有耳闻,天朔最著名的暗部领袖,已一身抵挡千军万马,高深莫测。决儿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他呢?

“心魔怎么了?你见过他吗?”

慕决紧紧抓住绫萝太后的手,哽咽道:“心魔就是裕羲,心魔就是裕羲…。”

绫萝太后脸色剧变:“怎么可能?”如果心魔真的是裕羲,那情况便更加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