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王与苏瑾璃并肩走出来时,嘴角就一直带着抹笑容,久久没有散去,此时便是做笑的姿态,“呵,原来是骆老板,欢迎,欢迎!”

骆老板?那不是骆记的老板吗?

来人惊讶地盯着韩王,没想到,韩王竟会有如此真实的笑容?那笑意竟直达眼底!世人常说,韩王性冷孤僻,不苟言笑,除了在杀人时,会笑得十分好看,平时的笑,根本不会这么真,哪怕,是他的生辰,也是一般。

而苏瑾璃与修落雁,一双惊愕的眼睛只盯着骆老板。

搞什么灰机?这个不是天机阁副阁主莫弦吗?怎么会是修月国四大皇商之一的骆老板?

苏瑾璃脑子转得快,莫弦可是苍梧人,怎么会在修月做皇商?朝廷莫是不知他的另一身份?

修落雁也想沉思,她虽没见过骆记老板,可去年年底,她从五台山回来,曾与骆记合作过,未见其人,却隔帘相谈过,难怪她见莫弦时总觉得声音熟悉,可如何也无法将一杀手与骆记老板联系到一起啊!此时她才恍然大悟!

想到那晚的事,他口口声声说要占了她的身子,送一份大礼去羞辱苍若然,修落雁不禁害怕地后退两步,抓住了韩王的衣摆。

莫弦的眼神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意味深长一笑,笑容里,却没有恶意。

他望向修落雁,也令她一惊。

他这会儿的眼神虽不犀利,岂不是因为韩王在场的缘故?天知道他又要打自己什么主意了!

“骆老板,这边请。”韩王礼貌地指了下路,几人一同去了前殿。

苏瑾璃一扫殿内情形,便看到几个皇子郡主、苏暮都朝廷重臣坐在了上面,上官青云被罢了职,没有资格坐上手,却也坐在中间与人交谈甚欢,曾经权倾修月、叱咤官场的大将军,此时左手袖处空空荡荡,再也无法举箭弯弓,令人扼腕叹息。

上首席上还坐着几个人,以前宫宴里都没见到的,修落雁在苏瑾璃耳边一一指认,却都是朝中六王爷、八王爷都几个老一辈的王爷,架子十足。

韩王的脚步略一迟疑,侧身对苏瑾璃道:“璃儿,让雁儿带你往上坐。”

“不了,我自便吧。”苏瑾璃连忙摆手。

韩王浅浅一笑,抓住她的袖口,怕她跑了似的,低声道:“今天是我的生辰,你是我的贵客,别不给我面子。”

他深深凝视着她雪白的肌容,心神有一刹那的荡漾,他只想随时随地都能看到她而已,殿里来了这么多客人,可他的眼神,只想为她而留;也只有她,能让自己的目光流连忘返。

“那好。”苏瑾璃同意了。

与修落雁在上面找个边角挨着坐了,修落雁将目光投向殿前的那抹黑影,咬紧了牙关,将手中一个纸条扔进了靴筒,对苏瑾璃道:“我出去一会儿。”

苏瑾璃习惯性地执起桌上的玉盏,挡住面容,观察座上各处情形。

韩王过来,小声问:“缺什么吗?”

苏瑾璃抿唇一笑,摇摇头,“都有的,你不用亲自来,这一旁不都有下人吗?”

韩王这才放心离去,自己真是中了魔障了,不管走到哪,余光都不由自主注意到她,怎么会让那些手笨的下人去侍候她?他得一一问清楚才安心。

正文 第232章 夏紫柔与明刚,竟然有孩子了(2)

苏瑾璃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着,却听到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叫道:“二姐!”

她一愣,便见苏泽涛端着个酒杯走过来,白净的脸上含着一分浅浅的笑意。

“涛儿…”苏瑾璃看到他心里生了些愧疚。

不管怎么说,苏泽涛待她还是不错的,可她却那般对待了江萍,江萍又是他的生身母亲,难道他心里一点不在意?

“二姐,你现在住在南兄家吗?”苏泽涛笑嘻嘻地问,对于自己的娘如何待苏瑾璃,他很清楚,所以与苏瑾璃谈话都会避开这些话题。

“嗯。”苏瑾璃轻颔首。

苏泽涛感慨了一声,“二姐,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我也听闻了一些,旁的不说,我觉得都是二姐值得的,也不要怪大姐心直口快,毕竟出了那档子事,她心里也不好受。”

苏瑾璃没说话,他说的是——韩王么?

“虽然你与爹爹闹翻了,可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二姐!”苏泽涛举杯与她对干。

听了这话,苏瑾璃心里确实很感动,以茶代酒,喝了一口。

却说这边厢,修落雁出了门后,径拐入旁边的一个偏院,死死篡住手里那张纸条道:“出来!”

一个黑色挺拨的身影从树后绕了出来,莫弦平常冷若冰山的脸上,起了一丝钧裂,毫无征兆地便扑了过来。

修落雁眼前一花,整个人便被他堵在了墙面,挣扎了几下,却是做无用功。

“你到底想怎么样?”修落雁昂起下巴,斜视着他。

莫弦轻勾唇角,一双如明星闪烁的黑眸盯着面前的女人,尖尖的下巴,如脂的鼻尖,抿起的樱唇,离得如此近,可以看清她脸颊上还有茸毛。

“你跟那个姓付的什么关系!”莫弦冷冷问。

修落雁一怔,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付一琛,不禁拧起眉头,“跟你有关吗?”

莫弦霸道地命令,“离他远点!和他说话别超过三句!”

修落雁差点笑出声来,半晌匀过气才道:“你这人真是莫名奇妙,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凭什么来对我的事指手画脚?”

“我说的你听到没有?该死的女人!”莫弦被她这么无视,不禁气得掐住她的下巴。

该死的,他看到那姓付的围着她转心头就起无名火!

该死的,他能不能不要对她这么在意?

自从她女扮男装来骆记后,他就注意上这个女人了,虽然说她是修月的公主,可那会儿她男装时,他竟是半点也看不出来!而她女装打扮时,竟然是这般俏丽迷人,让他该死的眼睛都拿不开!

于是借着去找苏瑾璃便去接近她,听说她要与苍若然那厮联姻,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先得到她的身体,不能让她被苍贼糟蹋玷污了!

可看见她害怕的样子,他竟然还有点心疼!

莫弦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反正,他就是不允许这个女人跟别的男人过于接近!

“天机阁副阁主!”修落雁也恼了,回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杀手组织天机阁的吗?怎么摇身一变成了骆记老板?你可知道,你已经违了皇商的界限了!你这样叫欺君罔上!灭九族的勾当!”

莫弦见她将自己的秘密一口气说出来,怔了一怔。

看着面前这个倔强又掩饰不住眼内慌张的女人,他勾起唇,这小东西,竟然在威胁自己吗?

“你威胁我?”他低沉着嗓音问。

“不敢!”修落雁警觉地想后退,可后脑“砰”一下撞到了墙上,“啊…”

“痛不痛?”莫弦一阵紧张地将她后脑勺捧了起来,动作却是本能的。

“痛死了!”修落雁咬牙切齿。

莫弦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在她脑后揉了揉,可想想,这个动作好像不妥,自己找她来干什么的?警告,对,是警告,怎么会去心疼她了呢?

他当即放沉了脸色,“女人,我告诉你,你是我的!如果你再和那姓付的走太近的话,我不介意半夜翻到你房间去!把你吃干抹净!”

他看着修落雁瞠大的秋水眸,嘴角微微有一缕得意的笑,忽然,不受控制地俯过身,在她水唇上咬了一口,快步离去。

修落雁恼怒的眉毛高挑,拣起一块石头向他背影砸去,大声骂道:“流氓!离我远点!”

可心里一个疑问,这个男人的唇,怎么会有一股清新干净的味道?不像她想象的那么难闻。

“公主!”几个侍卫听到修落雁的大叫,赶紧跑进这个无人的院落。

“没事。”修落雁匆匆离去。

暗处,一抹黑影凝视着她远去的倩影,想到她刚才大骂自己流氓,脸色很不好看,然而,一想到她水唇上甜甜的馨香,他不由抚上自己的唇,心里,竟有异样的感觉在流淌。

修落雁回前殿时,坐到苏瑾璃身边,眼光正看到高台上的修景弘,而修景弘一双如墨的眼睛正盯着苏瑾璃。

“真是恶心!”修落雁自言自语。

苏瑾璃却道她说的是修景弘,哼哼一笑。

用完宴后,苏瑾璃与修落雁出了殿门,院里有不少朝臣家眷,而夏紫柔也在院里。

过了一会儿,才见修景弘与韩王两人从偏院走了出来,修景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而韩王的脸色却是铁青。

“怎么了?”苏瑾璃低声问。

修落雁才道:“我们被绑架的事情,哥已经知道了,想他应该是把修景弘教训了一顿!眼里没大没小,就要好好训一顿!”

韩王冷冷看了修景弘一眼,修景弘不敢与他对视,自己做了错事,他本就心虚。

本来还想找苏瑾璃理论那天的事情,看韩王待她如此体贴,修景弘一颗心,竟是不知是悲还是恨。

“璃儿,姑姑,上次的事,是我一时头脑发昏,你们不要放在心上。”修景弘走过来,在韩王震慑人心的眼神下,向两人道了歉。

“王爷!”夏紫柔赶紧上前扶住修景弘,声音嗲嗲的,瞄了眼苏瑾璃,眼里如要喷出血来,话也到了嘴边,“姐姐,你与王爷既是藕断丝连,何不再嫁王爷一次?”

她说着,挑眉看了看韩王,搞不明白这面冷心硬的皇叔竟然对苏瑾璃有情意!她根本看不惯这一点!所以把“藕断丝连”四个字加重了语气,想让韩王知道苏瑾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苏瑾璃将眼神滴溜溜转到她脸上,忽然抿唇一笑,对修景弘道:“柔侧妃,你竟然还有时间来管我的事吗?我听人说你翻墙偷人,还整个孩子出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柔侧妃,你还是先想想办法把自己的事情解决好吧!”

夏紫柔没想到苏瑾璃竟然知道了这件事情!

当下脸色一阵惨白,呆立不动,胃里乱涌,不禁捂嘴干呕了几声。

修落雁也笑道:“修景弘,你可要把你家小妾看好了,到她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时,你脸上可就难看了!”

两人一言一语冷嘲热讽,话又说得直接,加上夏紫柔这古怪的反应,修景弘虽然气得脸色发紫,可竟是无法反驳,狐疑地看了夏紫柔一眼,二话不说,拉着她离开。

苏瑾璃与修落雁在背后一阵冷笑。

韩王皱了皱眉头,“偷人?是不是真的?”

修落雁便把在府里偷听的一事说了出来,韩王听后勃然大怒,脸色立变,握紧了拳头,“混帐东西!竟敢混淆皇家血脉!这等恶毒的女人,竟连这事也做得出来!这次,本王可绝不姑息她在王府呆下去!”

韩王将指节掰得嘎嘎作响,明显是动了怒火。

这还得了!韩王可不是修景弘那种幼稚好骗的男人!从小到大,他看够了身边花枝招展形态百样的女人,包括后来他纳进府的姬妾,人心百态,贪嗔痴念,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夏紫柔用温柔的外表将自己伪装得完美,可眼里不经意间露出的戾气出卖了她的一切!她那伎俩,又哪里能逃过韩王的火眼金睛!

本来看在她是修景弘一直以来唯一的宠妃面上,他没有给予计较,可今儿瞧她,还有想与苏瑾璃作对的意思!

那么,他绝对不会轻易饶了她了!

敢伤害璃儿,那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苏瑾璃凝望着夜色,想到吉祥被夏紫柔毒哑,心中一阵愧然。

吉祥的哑病,她一直没跟南嚣尘提起,现下南家事业也不是很忙了,她得让南嚣尘想想办法为她医治了。

第二天,韩王与修落雁两人赶到了三皇子府,修景弘也去了紫柔院。

他心里还有疑问,柔儿,居然有孕了吗?

之前因为夏紫柔身子不好,他一直没敢让她要孩子,后来几次,便没做防护措施了,可柔儿,当真就怀上了!若说这孩子不是他的,修景弘有些不信,他一直很信任夏紫柔的,若说这孩子是他的,为何夏紫柔却没告诉自己这个喜讯?

而夏紫柔跪倒在修景弘面前,满面委屈,“王爷,我与你情堪三载,你却不信这是我们的亲骨肉吗?

她悲悲啼啼,一双杏眸内满满盛着伤心。

修景弘喉头一滞,不知道说什么。

修落雁讥笑道:“柔侧妃,你说,这是你和修景弘的骨肉,那么,你和明刚又是什么关系?”

夏紫柔咬紧下唇,心中惊惶,明刚,她竟然都知道了她与明刚的关系了!难怪,难怪她那么有把握就说孩子不是修景弘的!

她撑住薄面,装作苦苦思索不解的模样,“明刚?明刚,公主说的是之前在王府当侍卫那个吗?公主,你不要这么肆意地就抵毁我的名誉!”

夏紫柔说着,面上薄怒,“虽说妾/身不配与公主相交,可也不值得公主费尽周张来对付,莫不是为了苏姐姐?如果真是为了苏姐姐,她想嫁进王府的话,妾身愿意打掉与王爷的骨肉,自请休书!从此,让王爷独宠她一人!”

“打掉骨肉,那不是称心如愿了吗?”修落雁冷笑。

修景弘拧眉道:“柔儿!不要把话说得这么过,如果你肚中真是本王的孩子,本王怎么会亏待你?”

他看了眼韩王与修落雁,“我相信柔儿,皇叔,你给我几天时间,既然姑姑说柔儿这孩子是从前王府的侍卫明刚的,那么本王一定要把明刚找到,当庭对质!我可不信,柔儿这么乖,能由着别人乱指罪名!”

他心里中那么清纯的柔儿,怎么可能会与明刚有关系?

修景弘冷冷扫了一眼修落雁,心中先入为主,认定是修落雁为报上次劫她之仇,所以血口喷人!一想毁了柔儿,二想令他失去孩子!

韩王交待修景弘细查此事,他相信,修景弘绝不会让自己戴帽子,定然会负责地查问此事。

然后此时,谁也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三天过后,在护城河打捞上一具尸体,衣装脸容,宛然便是明刚!

明刚死了?这件事实在太过凑巧,连修景弘都一时震惊得难以相信。

于是,大家都同意夏紫柔将孩子生下来滴血认亲。

可怀胎十月,这其中一些磕磕碰碰,孩子出个意外,又是谁能管得到的呢?

正文 第233章 贱丫头,你敢背叛我

这一天在王府里,夏紫柔便“不小心”地摔了一跤,将孩子给摔掉了,她也为此付出了重大的代价。

秋菊哭着喊着到弘德院求见修景弘。

修景弘的的咯噔一下沉到了底,与她同赴紫柔院。

正房里产婆手脚麻利地清理完现场,还没来得及拦修景弘的步子,修景弘已经站在了大床前。

一股极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锦被的下半部分染丰鲜红的血迹,夏紫柔已经痛得没有力气了,虚弱地卧在床上,一张小脸惨白无血,嘴唇轻轻嚅动了下,“王爷。”话未出口泪先流。

虽说,这一切是她自己设计的,可却没想到,那块肉从身体里硬生生剥离出去的那种铺地盖地的痛,让夏紫柔身心痛楚达到了极点。

那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那是她的亲骨肉啊!

她已经习惯了他在自己的肚里,可是她也没有办法不亲手扼杀了他!

这两个月来,修景弘会时常来看望她,紫柔院里也添加了不少人手,然而,夏紫柔感到的不是温暖,却是严密的监视与浓烈的疑心,这让她心寒,让她的心越来越支离破碎。

纵使修景弘站在自己面前,他的眼睛是看看自己。可那双曾柔情四溢的眸子内,早已覆上了一层透明的膜,与她如相隔千山万水。

这段时日,唯一能陪着她说说话的,便是肚里的孩子。

两个月,夏紫柔经常半夜想象着孩子在她肚里长大的模样,有时甚至痴痴地笑着,可越是这般留恋,越是导致她精神压力巨大。

夏夫人来看过她,就连夏侍郎也来过几次,都私心警告她赶紧把孩子打掉,否则与明刚的事再也兜不住。

于是,孩子没了,可她心里,却永远留下一个疤。

这更在她日后寂寥无依的生活里,在她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的日子里,成了她永远的痛,永远的悔…

“侧妃这辈子都无法再做母亲了…”

这句话,如惊雷般震在夏紫柔脑海里。

大夫说她体弱,因为这次流产,想要再怀上孩子的概率已是零。

夏紫柔恐慌无比,这辈子都无法再做母亲了?那她一直想给修景弘生个儿子,怎么办?她若没有子嗣,这一生不就与王妃之位绝缘了吗?她若无法生育,修景弘对她那仅存的爱意,不是会消散的无影无踪吗?若是王府里夫人一一都生下儿子,以后,她在这王府里还有地位可言吗?

夏紫柔傻了。

她不是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是因为这个孩子不能要啊!可是,上天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地剥去她做母亲的权利?

泪水哗哗沿着苍白的面颊流下来。

修景弘不忍再看夏紫柔脸上绝望的表情,转身出了房。

他很想安慰她几句,若是放在从前,得知柔儿无法生育,他会震惊,可是不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