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书伸手一拦,轻巧地接了一掌,恭敬行礼道:“世子爷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绯云学过一些妆敛之术,正在整理夫人遗容。”

那边绯云探完脉,就去解顾清雪的胸襟,冷书宁大喝:“滚开,滚开,不许对我娘子无礼。”如疯了一样要去拉开绯云。

“这个人太吵了。”绯云回头对墨竹说道,双手叠交,用力按压起顾清雪的胸口来。

墨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扇子,拦住冷书宁,而顾清雪的陪房也回过神来,两个粗壮的婆子死死地拖住冷书宁。

绯云并没有太大把握,毕竟顾清雪的心脏停止跳动也有些时候了,她只能全力一试,死马当活马医。

如此反复按压了许久,效果还没显现,冷水宁的吼叫声的已经引起了外头人的注意,理国公夫人带人过来了。

绯云仍在用力按压,冷书宁疯狂地大打出手,试图制止绯云,墨书一人拦得有些吃力。

“住手,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理国公夫人略显疲惫地喝道。

“墨竹,你敢以下犯上?来人,把这两个大胆的奴才拖出去。”见与冷书宁交手的是墨书,理国公夫人脸色更加难看,她身后的护院挤上前去,抓住顾清雪的陪房就扔出去了两个。

墨竹双掌难敌四手,很快也要抵挡不住,而手下的人似乎有了心跳,绯云大喜过望,再加一把力气,或许就能把人救过来。

可是,双臂已经被人拽住往后拖。

“放开我,我在救人。”绯云拼命往前扑,现在放弃就会前功尽弃,也许再也救不活了。

“靖北侯和侯夫人到。”外头管家声音还未落,高大威武的靖北侯就大步进来,靖北侯夫人更是冲进了里屋,正好将绯云的话听了去。

靖北侯二话不说,一脚将拉住绯云的两个人踢开,靖北侯夫人颤声道:“真…真的还能救活?”

绯云顾不得回答,又扑过去进行心脏复苏,头也不回道:“把她的头扶正,手托住脖子,口对口,我数一二三,你就对着她渡气。”

墨竹毫不犹豫依言照做,片刻过后,侯夫人惊呼:“动了,动了…”

“好了,快去拿点老参片来,让她含着。”绯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脱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先前那婆子忙取了参片来塞进顾清雪水里,看到有了呼吸的顾清雪泪水涟涟。

墨竹眼中也全是喜悦,拍拍绯云的肩将她扶起来。

“娘…娘子真的活了?娘子,娘子…”冷书宁哽噎着扑到床边。

第十一章:堕胎案5

“快拦住他。”绯云没有力气,墨竹却眼明手快,拦住了冷书宁。

“对不住世子爷,夫人还很虚弱,请您克制。”绯云抬眸时,正好对着理国公夫人的目光,寒冷刺骨,如冰刀一样戳向自己,感觉她想将自己碎尸万段,不由愣住,救活世子夫人,她这个婆婆不是应该感激么?为何是这种神情?

“是你救了清儿,谢谢你。”手上传来温度,却是靖北侯夫人握住了她:“你是清儿跟前的人?”

“侯夫人,她是我家二爷的人。”墨竹淡淡地回道。

“二爷?”北靖侯夫人怔了怔,随即冷笑:“替我多谢你家二爷。”

那边理国公夫人已经敛去目光的怒意,满眼含泪道:“真是天佑国公府,天佑儿媳,太好了。”

“真的很好么?”靖国侯冷声问道。

理国公夫人脸色白了白道:“当然好啦,清儿嫁进我理国公府三年,我与她情同母女…”

靖北侯夫人已经不耐烦听下去:“既是情同母女又怎么会将她逼于死境,国公夫人,你再说下去会让我恶心。”竟是连面子情也不愿意维持,生生将理国公夫人逼到了对面。

“她嫉妒在先,又生出恶毒之心在后,可怜我那成了型的孙儿啊…一尸两命,也亏她下得手去,顾家怎么会教这样的女儿来,真是有辱门风。”既然扯破了脸皮,理国公夫人也不再惺惺作态,狠声道。

“你胡说,清儿不是这样的人,我顾家世家诗书传家,岂会做这等狠毒事,你莫要雪口喷人。”靖北侯夫人气得浑身在颤抖,靖北侯赶紧扶住自己家夫人,横目瞪视理国公夫人。

靖北侯爷是沙场老家,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杀气,理国公夫人不由得退后两步,却还是眼一横道:

“她过门三年无所出,宁儿因敬她爱她不肯纳妾,子嗣可是大事,我做主让他纳了彩霞,还真就有了身孕,就算彩霞有了,宁儿和我也从未亏待过她,只等那丫头生了之后,记在她的名下就是,可她却一再的嫉妒,吃酸拈醋,耿耿于怀,三天两头的与宁儿吵闹,眼看着孩子都七个月了,还是…下了手”

国公夫人越说越心疼,越说越伤心,倒让靖北侯夫人不知如何接口,到底三年无所出于女子来说便是大错,国公夫人又说得在情在理,做的又是处处为顾清雪作想的事,女子太过嫉妒确实不太好…

“国公夫人,人在做,天在看,我家小姐自嫁进国公府来克尽妇道,孝敬公婆,何曾找世子爷吵闹过半句?便是那彩霞,估杖着怀了身子就故意耀武扬威,不会我家小姐放在眼里,见天儿来正屋里闹,我家小姐也是能忍则忍,不与那等俗贱之人一般见识,有了好用的好穿的也是尽着彩霞来,她自己死了,如何又怪到我家小姐头上去,真真是一派胡言。”

“刘妈妈说的可全是实情?”靖北侯夫人一听,感觉腰杆子又硬了些。

“姑太太,您自家的侄女什么禀性您不清楚么?我家小姐自小饱读诗书,在江南便是大家闺秀的典范,怎么可能做那下作之事,倒是这国公府,满府都是腌臜陈腐之气,都快烂到根子里去了,还给我家小姐泼脏水。”刘妈妈正是先前拉绯云进屋的婆子,她正是顾清雪的奶娘。

“哼,凭你说得天华乱坠,她下毒杀人也是事实,人证物证据在,要不她也不会畏罪自杀了。”国公夫人被刘妈妈说得脸色发黑,冷笑道。

“人证物证?”靖北侯脸色一沉:“可要拿出切切实实的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若是本侯的侄女当真做下作奸犯科之事,便是只死了个奴婢,本侯也要将她送官法办,可若你们弄些个虚假东西来污蔑陷害,本侯也不怕撕破这张脸,官司打到圣上面前去也要奉陪到底。”

国公夫人:“都是姻亲,国公府是不想与亲家关系闹僵,但事情已经闹到这步田地了,来人,带侍书。”

侍书很快带了进来,苍白着脸,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看起来没有了往日的沉稳得灵秀,倒是呆木呆木的样子,绯云一看就觉得不对劲。

侍书是顾清雪的陪嫁丫头,又是她跟前最得力的…

“侍书你说,是不是你在兰姨娘的吃食里下了砒礵?”国公夫人厉声喝问。

侍书茫然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睛没有半点焦距。

“侍书,小姐平日待你不薄,你可不能污陷小姐啊。”刘妈妈哭喊道。

“还不快快将实情道来!是不是你下的砒礵?”国公夫人又厉声道。

侍书整个人一愣,点头。

靖北侯夫人一阵晕眩,连连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清儿怎么会让你去下砒礵,一定是你自作主张,连累了清儿…”

国公夫人冷笑:“侯夫人,她一个奴才,没有主子的命令,岂敢残害国公府的子嗣,来人,把从少夫人屋里找来砒礵拿给侯爷和夫人瞧。”

赵妈妈依言呈上一个小纸包:“正是在少夫人房里找到这包东西后,少夫人才上吊的。”

还真是人证物证都有,靖北侯夫妻既伤心又无奈。

这时,床上一直昏迷着的顾清雪猛烈的咳嗽起来,靖北侯夫人扑过去握住她的手:“清儿,清儿,你醒了?”

看到亲姑妈,顾清雪顿时泪如雨下,张张嘴,好半点才吐了一个字:“姑…姑”声音极度撕哑。

“清儿,你是怎么了?”靖北侯夫人心疼地抱起顾清雪,国公夫人忙道:“快请刘太医来给少夫人诊治。”

靖北侯夫人听了脸色这才缓和了些,顾清眼的眼泪却是流得更凶了。

“清儿,你怎么做下这样的傻事呢,孩子你以后也会有的啊,怎么可以…”靖北侯夫人到底还是信了国公夫人的话,想责备,又看顾清雪这个样子,实在不忍再说重话让她伤心。

顾清雪说话不出,一个劲的摇头,绯云知道她伤到了嗓子,无法表达什么,便道:“世子夫人,您是不是喉咙疼得厉害,说不出话来?”

顾清雪猛点头。

“那您想说什么,就写下来吧,奴婢去给您找纸。”

刘妈妈赶紧让人去找纸笔,国公夫人含着泪怜惜地看着顾清雪道:“清儿啊,你也嫁进我国公府三年了,我平日待你如亲生女儿一般,彩霞她…死了就死了,我和国公爷也不会真如侯爷那般无情,到底你还是我们国公府的儿媳妇,这事就到此为止吧,你好好养伤,以后还是跟宁儿好好过日子,宁儿那孩子是舍不得你的,至于子嗣,以后还会有的,你们还很年轻不是吗?”

这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

冷书宁也一脸心疼地过来:“娘子,你吓死为夫了,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不活了。”

竟是一片痴心厚意的样子。

第十二章:堕胎案6

靖北侯夫妻顿时觉得国公夫人很通情理,他们也不想真与国公府闹翻,这个时代,联姻就是为了给家族利益保驾护航,多一个亲贵亲戚,比多一个亲贵仇家要好得多。

“难得你婆婆这么开通大度,清儿啊,以后你可不能再由着性子来,更不能做那钻牛角尖的事,今天若不是这个小姑娘,你命休矣,你要姑姑我如何跟你爹爹交代啊。”靖北侯夫人越说越伤心,扶住顾清雪哭了起来。

刘婆子将纸笔递上去,顾清雪呆呆地看着那笔尖白纸,泪水浸湿了她秀丽的双眼,眸中露出一丝绝望,摇摇头,抬手将那纸笔推开。

她竟然什么也不想说,也不肯给自己辩解,莫非就这样承认了?

或者,真是她毒害了彩霞?

看她如此,靖北侯夫妻更信了国公夫人的话,侯爷更是觉得颜面无光,冷哼一声,率先出了门去。

靖北侯夫人看侯爷走了,心知自家侯爷没了面子,正气头上,收了泪,叹口气道:“你好生养着,可莫要再胡来了,姑姑今儿先回去,一会让容妈妈给你送补品来,这事我也不打算写信让你父母之道,没得又让他们也跟着难受,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再难也要一天一天的过,你明白吗?”

顾清雪扑进侯夫人怀里无声哭泣,侯夫人待她哭得差不多了,对绯云道:“多谢小姑娘了,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起死回生的本事,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绯云,不敢当侯夫人夸奖,算不得什么本事,只是懂点急救法子罢了,世子夫人原就没死,只是闭过气,心脏猝停。”绯云恭敬地回道。

“早就听说二少爷是个有本事的,没想到他跟前的丫头也如此厉害。今儿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个就给你做个见面礼吧。”侯夫人边说边脱下腕上的玉镯塞在绯云手上。

“可不敢当…”绯云还想推辞,侯夫人跟前的婆子道:“这可是我们夫人陪嫁的首饰,一般人可得不到,小姑娘,还接了吧,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凭着这个镯子到靖北侯府来,没人敢拦你。”

原来还有这个好处么?

绯云忙行礼致谢。

侯夫人又叮嘱了顾清雪跟前的人,要她们好好服侍顾清雪,这才动身告辞,国公夫人也不留,亲自将人送到府门外。

这桩血案似乎就此划上了句号。

回宁墨轩的路上,绯云一直低头沉默着,神情有些恍忽,若不是墨竹拉她一把,差点撞树上了。

“得了这么贵重的赏赐,又救了世子夫人,还了所欠恩情,你怎么还不开心?”墨竹揉了揉她的额发,笑问。

“是啊,应该开心才对,可我心里总觉得硌得慌,墨竹姐姐,你觉得世子夫人是那害人的人么?”

绯云抬头,凤眼清亮亮的。

墨竹笑道:“人不可貌相啊,有时候,被逼急了,兔子也咬人呢。”

话是这么说,但绯云还是摇头:“她若真的下毒杀人,就不会自杀了,这事…不简单。”

“哦,怎么个不简单?”墨竹再问,绯云却不肯说了。

远远的就看见白衣飘飘,颀长俊朗的人影立在高大的桂树下,神情闲适。

墨竹上前行礼:“二爷不是去垂钓了么?”

冷奕勋眸子清湛地看向仍有些魂不守舍的绯云:“有小东西搅浑了水,大鱼潜底,没钓上来。”

墨竹看着仍在发呆的绯云好笑,整个府里,被二爷注目却无动于终的,也就眼前这个丫头了吧,若换了府里其他女子,早心慌意乱不知如何自处了。

“怎么越发没规矩了?”轻捅捅身边

的小呆子,墨竹无奈提醒。

绯云这才醒神,一抬头,眼神便坠入了汪幽深的清泉,没有往日的清冷淡漠,多了一丝关心与探询,还有一丝热烈,绯云的脸腾的红了,小心脏怦地猛跳,她忙垂下眼皮,稳稳神上前行礼:“二爷。”

“二爷,绯云立大功了,她救了世子夫人。”墨竹含笑将方才发生在信和院的事说了一遍。

冷奕勋听后神情仍是淡淡的,看着绯云浅笑:“确实立了大功,该赏。”说罢,转身朝院里走去。

绯云蹙眉,不应该啊,得知顾清雪没死,他该高兴欣喜才是啊,为什么有点怪怪的。

“怎么又发呆了,二爷不是说会给你赏赐么?”墨竹扯了她一下,追上冷奕勋。

是啊,今天也算是有收获了,得了个羊脂白玉的手镯,又得了靖北侯夫人的许诺,二爷应该还会赏点银钱什么的吧,全存起来,给姐姐当嫁妆也好。

如此一想,绯云又有了精神,跟了进去。

可是左等右等,一大盆衣服都洗完了,也没等来冷奕勋的赏赐,到了中午,墨竹拿着个托盘进来,绯云笑得眼睛都弯了:“是二爷给我的赏赐么?”

跳起来就要接过托盘。

“不过是身新衣服,看你那傻样,也太容易满足了,爷的赏赐能是这点子东西么?”墨竹戳她脑门,边说边把衣服抖开:“快穿上,一会还有事呢。”

绯云的眼睛更亮了,边穿衣服边兴奋的嘀咕:“爷会赏我什么呢?最好是首饰头面什么的,我好存起来给姐姐当嫁妆。”

一抬头,墨竹正古怪地看她,绯云脸一红,呐呐地低头:“让墨竹姐姐见笑了。”

墨竹揽过她的肩,拍了拍:“走吧,二爷让你过去。”

绯云高兴地跟着进了正堂,冷奕勋仍是一身白衣,闲闲歪在藤椅里,身边摆着一盘棋,修长如玉的指间正拈着一颗黑子,似是正寻思着落在何处。

他的侧脸正好对着绯云,优美却不失阳刚的脸部轮廓,线条柔和却不失坚毅唇线,莹润而幽黑的双眼,那长而弯的眼睫象两片羽毛一样轻闪,拂得人心尖儿都是痒的,还真是…呃,秀色可餐。

“好看吗?”他忽然侧首问。

“好看。”绯云呆呆点头,很诚实地回答。

“这个赏赐可还满意?”他又回过头去继续下棋,似是终于想到一步好棋,唇边漾起一抹笑意,瞬间将满府的春色都盖住,更加秀丽动人。

“什…什么?”这也算是赏赐?绯云瞬间从美色中惊醒。

“还不谢赏?”墨竹在后面推了她一把。

“这算什么赏嘛,人长一张脸不就是给人看的吗?”绯云不满嘀咕。

“你可知上回清和院的丫头珠儿也是这般盯着爷看,后来怎么着了?”墨竹似笑非笑问。

緋云抿了抿嘴。

“眼珠子被挖了喂狗。”墨竹轻飘飘地说道。

绯云顿时打了个寒禁,二十三板子血淋淋的教训怎么就忘了?不就是因为他夸过绯玉两句才挨的么?

果然是亲兄妹,一样的残忍血腥,也是,他们这样的主子,又几时拿下人当人待过?

自己怎么一点和颜悦色就忘乎所以,忘了这个时代的森严等级,忘了身处何处了?

眼睛还完好无缺的长在脸上,确实是天大的恩典。

“谢爷赏赐,奴婢还有差事没完,告退了。”

“彩霞明天就出葬。”冷奕勋眉眼没抬,淡淡地说道。

怎么着也是个姨娘,还怀了世子的孩子,怎么明天就出葬?也不过了头七么?

第十三章:堕胎案七

绯云退到门口的步子顿住,顾清雪绝对是冤枉的,她不可能会对彩霞下毒,她那种人,心性极高,骄傲而自爱,对彩霞平日的挑衅定是极为不屑,她的眼里,应是从来都没拿彩霞当过情敌,因为,彩霞不配。

彩霞究竟是怎么死的呢?国公夫人为什么一口咬定是顾清雪?既然污陷顾清雪,为何又要在人证物证具在,连靖北侯都只能接受的情况下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呢?

绯云真的很想去查看彩霞的尸体,可是,经历了营救顾清雪之事后,国公夫人定然有了防备,不会让她接近彩霞的尸体。

可是再不去,一旦出葬,很多证据就毁了,想查就很难查出来…

可是,暗恋顾清雪的人都不管,她一个奴婢能管得了什么?

正要出去,身后传来一声幽幽叹息,磁性的嗓音透着许些沙哑与黯然,白衣男子起身踱到她身边,水润的双眸无助地看着她。

屋里诡异的安静,绯云的小心脏无法承受他这样的目光,怦怦直跳起来,妈蛋,这厮在施美人计么?没事放什么电,还故意装一副小白兔模样,不行,赶紧逃。

“陪我出去走走吧。”她才跨出去,那人又幽幽地轻语。

他肯定是对墨竹说的!

绯云只当没听见,继续快步走。

墨竹一个闪身拎起她的衣领子:“你是越发出息了,连二爷的话也敢不听?”

京城最大的酒楼醉八仙里,绯云立在冷奕勋身后,看着满桌色香具全的菜肴,她真有种想要杀死某朵白莲花的冲动。

早上到现在,她就喝了碗粥,肚子早就唱空城计了,美食于前,却只能看不能吃,这种痛苦比让她搬三百盆花还难忍啊。

也许她的怨念太深,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热,对面清俊的年轻男子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个丫头好面生,你的梅兰菊竹呢?”

冷奕勋正端起酒杯,闻言道:“新收的小宠,夜兄觉得如何?”

“太瘦!”夜姓公子闻言认真端祥起绯云来,目光犹如品评一件工艺品:“身材太过平板,没有质感,五官还过得去,眉眼倒还有些灵气,就是怨念太深,似乎对你这个主子不够服贴啊。”

掀桌!可是不敢!只能把气全憋在肚子里,如果目光杀人,绯云想将对面的男人凌迟。

冷奕勋回头,就看到绯云鼓着一张小脸,如瓶里的小金鱼一般,微微一笑,终于好心地夹了块香酥饼放在她手里,语气异常温柔,如在给自己家宠物顺毛:“我觉得你还行。”

什么叫她还行,谁要当他的宠物了,见过自恋的,没见过恋成这样的,你这朵该死的白莲花。

绯云差点暴走,却还是抵不过香酥饼的诱惑,瞪着前面的那位,狠狠的咬了一口,夜安离感觉她不是在吃饼,那一口分明就咬在自己的脖子上,“好凶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