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柳池却是仰头笑了起来,我却是觉得这人写是多投了几次胎,脑袋之中哪根筋搭错了。

“你笑什么?”然,他这一笑,却是使得我手指之间的力度松了几分。

“九玉?呵呵,她不过是一只低贱的畜生,又如何能配上我这尊龙?只有得到天龙元丹,我才能化为真正的天龙,为了做一条真正的天龙,使点手段又如何?”

我委实有些震惊,难道?浮梦口中的那个唯一能配的上她的男子,是…

未来轻蔑一笑:“不错,浮梦是被我利用,她却是甘愿为我所用,这天地之间,什么上古神器,天地万物,只要有了灵性,便有了情,生了欲,我便是利用了她的□。”

我皱眉:“委实是卑鄙的可恨啊!你竟然这样说小九!你可否知道,小九为了你已然化成石像,小九为了你,差点舍弃了多年的修为?你可曾有半点良心?你可曾想过小九为你的付出?”我心上陡然一明:“难道?重景说打败上古魔兽取剑、与阴石结下血契的谎言,都是由你一手安排?如今这些,都在你的预料之中?”

柳池轻轻掰开我的手,轻声道:“不错,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教会他撒谎,当年重景封印天宇剑,亦不是偶然,而是我精心制造的一个局;我早已算到,你与重景有一段情缘,于是便安排你与重景相遇,利用重景博得你的情爱,本想着,你与重景大婚之后,便会心甘情愿的为重景所用,却是不想,你对重景的情,不及你对凌宇的情,于是,我便安排了一场抢婚事件,制造出四海神水与云阙仙山的矛盾,云阙仙山与四海神水不合,就算四海神水出了什么岔子,云阙仙山亦不会前来相肋,经你这么一闹,天帝怕是也气的可以,估计一时不会再理会四海神水与云阙仙山之事,这样一来,四海神水,便在我的掌控之中…”

我委实怔了两个惊,难道?难道他想对付四海神水?他身为四海神的子嗣…难道,重景从来未曾喜欢过我?只是一味的欺骗于我?

柳池阴冷一笑,道:“不用疑惑,我只是想推翻那个自以为是的老海君罢了,我亦要成为三界独尊的海君,为傲的天龙!重景对你,自是没有情爱的,他对你的种种,不过是受了我的指示。”

疯了,疯了,委实是疯了!我道:“重景怎会甘心被你利用?你告诉我这些,难道不怕我上报天帝,治你永世不得超生之罪么?”

柳池仰头,笑声却是比方才更加肆虐,他笑了一会,便用那双漆黑的眸子瞅着我:“重景他是我的同胞弟弟,又怎么会出卖我?你亦不会上报天帝,因为——我们是同一路人。”

我却是觉得好笑极了:“同路人?我与你才不是同路人!你说重景是你的同胞弟弟,难道老海君不是你的亲爷爷么?你这般做,是否有些过份了?”

柳池轻轻滑动手中的笔,一朵红梅便赫然落成,一张洁白的纸上,却只有一朵血红色的梅,柳池淡淡道:“你错了,他不是我的亲爷爷,他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仙!我和重景的母亲,不过是一条鲤鱼精,然他却是容不下她,将我们的母亲打入冷海之渊,受了千年的寒冰折磨,最终,母亲抵不过寒冷,冻死在了寒冰之渊,连超生的机会也没有!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他那丁点儿的面子!这样的海君,又怎么能一统四海神水?如若我做了海君,断然不会让任何一海落入魔族之手。然,我成为天龙、推翻老海君的大计,须得一个得力肋手,然这个肋手,非你萱梦不可。”

第四十七章

我哑然,我虽带着满肚子疑惑而来,早已有了惊讶万分的准备,但柳池这话说的,委实让我惊讶的不能再为惊讶,我微微张嘴,十分疑惑的看着他,他半晌才道:

“你可别忘了,你是萱梦,亦是芷雪,你忘难道忘记了?你是怎样才获得重生的?你是借云阙女君的胎体才得已重生,如若…”柳池嘴角浮起笑容:“如若,云阙女君知道,你——芷雪,利用了她的胎体,你猜猜,云阙女君会如何?”

我怔了一怔,委实不能想像母亲会有何反应,如若她知道我霸占了她孩儿的躯体,利用她怀胎数年而获得重生,她会不会一掌劈了我?直到现在,我心里依是唤她,母亲,母亲,殊不知,再次见到她时,这声母亲是否能唤的出口。

我抬眼看了看柳池,委实觉得他有些卑鄙,亦是觉得他有些疯狂,利用自己弟弟的感情、抓人小辫子…我从袖中闪出一道白绫,迅速绕住柳池白而纤细的颈脖,用力拽了拽,冷声道:“我只须轻轻用力,你便会魂飞魄散!柳池,你这人忒不厚道!亏得我千里迢迢求仙药来救你!亏得小九对你情意牵天!亏得老海君这般痛爱于你!你却一点儿也不知回报!真是忘恩负义,不知好歹,你个白眼狼!”

柳池轻轻抬起手,一道青光滑过半空,白绫被青光击的粉碎,消散于空中;我惊愕,委实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他现是不是凡身么?为何?为何会…会使用仙术?

“萱梦啊萱梦,你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永远都没有一个心眼,记住,永远不要相信你所看到的,否则你将会吃亏一辈子。”柳池脸色沉闷:“你只须帮我做一件事情,我便为你保守秘密,而这件事情,于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帮我从云阙仙山取出浮梦画卷,如何?”

我冷哼一声:“我若帮你取出浮梦画卷,莫不是肋你成恶?”

“萱梦,你可要想清楚?如若——云阙女君得知你霸占了她孩儿的躯体,你猜她会如何?一掌劈了你事小,如果她知道她操心了二十万年的女儿,竟是芷雪,你猜?她会不会气个半身不遂?况且,我用这浮梦画卷,亦不会再害他仙,只是想这浮梦曾经帮过我,还她一个人情罢了,我若想推翻老海君,亦用不上浮梦画卷。”

这柳池,委实聪明的卑鄙,知道如何挑他人软肋,话说回来,这浮梦画卷为仙器,受过一次苦头,亦会有所收敛,如若我将她放出,她定会改过些,亦不会再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我思量了半晌,道:“只要你保守这个秘密,我便去云阙仙山帮你取回浮梦画卷。”我答应这个卑鄙的小人,却是为了不想让母亲伤心,如若母亲真被我气的半身不遂,我怕是冰封自己也抵不了自己的罪过。

然,柳池虽想推翻老海君,成为真正的天龙,但他这点子欲望,在天界还是极容易被宽恕的,因为,即使在天界,也是弱肉强食的,只要他有能力推翻老海君,被仙唾骂也只是一时的,时间久了,仙家们也就忘记了。

我与柳池约定,取出浮梦画卷之后,便删除他记忆之中有关于芷雪的所有记忆,柳池自也答应了,只是苦了我家小九。在回云阙仙山之前,我去了小九的狐狸洞,狐狸洞前的桃种,已生了些嫩芽。然我进了狐狸洞,洞内却是一片萧条,小九的石像爬满了枯藤,脚上也长了些许青苔,可怜我的小九,好好一只狐狸,怎么就成了一块石头。

我在小九身旁坐下,广袖一挥,便拂去小九石身上的杂物,我摸了摸小九的石手,却是觉得冰冷,我将头轻轻靠在小九的石肩上,喃喃道:“小九,你知道么?原来重景一直在骗我,原来他从未喜欢过我,一切不过是受了未来的指示,未来,便是你的阿池;说不难过是假的,就恍若自己的东西,一抬眼的功夫便成了别人的,这种滋味真心不好受;小九,原来我前世,便对师傅生了情愫,小九,你可又知道?师傅在婚礼上,表明了对我的情,按理说,我因是高兴的,却是天意弄人,让我记起了前生之事,我害怕,害怕再次失去师傅,再次受伤;小九,你为柳池化为石像,却是痴傻,他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做,小九,你变回来可好?你可知道,你这般做,心痛的只有我一个?”

“不,我不相信,他心里是有我的,他回来找我的,我会等他,等他…”石像之中传出小九的心音。

小九啊小九,怕是这天地之间,再没有比你更为痴傻的人罢?

离开狐狸洞,我便腾云回了云阙仙山,到了云阙仙山的山口,呼吸一口仙山的气息,委实觉得有些舒坦,山口有一棵大松树,树下立了一道白影,白影背手而立,乌黑的头发直垂而下,在风中微微飘扬,再走近些,看清楚时,心上一跳,不由的朝后退了一步。

师傅听着动静,转过身子,微微伸了伸手:“林儿,我在此等了你三日,你可算是回来了。”

我正了正脸色,道:“上仙误会了,我名萱梦,并非你口中的林儿。”说罢,我便转身朝云阙宫行去,然师傅身子一恍,便恍到了我身前,师傅用手箍住我的肩,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师傅的眼睛委实有些红肿,亦没有了往日的沉稳。

“林儿,我知道,前世是我对不住你,但我心里却是有你的,林儿,你可知道?当见你第一面,我便认出了你,即使你与芷雪不是同一面孔,但体内散发而出的气质却是一样的,这种气质却是让我神魂颠倒,欲罢不能,我细细想过,为了你,我宁愿舍弃多年修为,不做神仙。”

我怔了一怔,原来他早已知道,我便是芷雪。但我依然不能忘记,我前世对他的付出,他对我的无情;我爱他时,他不爱我,他爱我时,我心已然成冰;不是我不愿意原谅他,而是我真的害怕了,害怕再次受那种情痛;这两世,我被情之一字伤的不小,先是师傅、后是百夜,再是重景,这三个男人,我都是真正喜欢过的,但用情最深的,便是师傅,上辈子种下的情,在今生延续;然这三个男人,都伤我伤的深。一个,无论我怎么付出,都不看我一眼,而过了一世之后,才说喜欢我;一个,说是要用三界最豪华的阵势娶我,却是娶了我最好的姐妹;一个,将我烧成了灰,而后虽为我做了不少,却是一直在欺骗于我;

我的桃花,委实是烂的可以。

我打落师傅的手,淡淡道:“情之已死,心然成冰,凌宇上仙,日后再无芷雪、宣林,有的只是云阙萱梦。”

语后,我便离去。只余下师傅一个,孤零零的立在树下。后来,珠玉仙子告诉我,师傅一直立于树下,等了我整整十日。

到了云阙宫中,却见母亲抚着额头,坐于宝坐之上。母亲抬眼瞧了我一眼,便挥手示意他人退下,母亲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梦儿,过来坐。”

我自是乖乖的坐在了母亲身边,母亲将我揽入怀中,顺了顺我的头发,轻声道:“梦儿,无论如何,母亲尊重你的决定,母亲只想你开开心心的。”

听完母亲的话,我却是觉得心上酸的利害,半晌才低唤了声:“母亲…”

母亲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笑了笑,母亲脸上满是倦色,憔悴了许多。母亲轻拍了拍我的背,道:“乖,回房休息会。”

我自是没有回房休息,而是偷偷从仙山灵洞之内取出了浮梦画卷,我将浮梦画卷带回凡间柳池处,将浮梦交于柳池。柳池接过浮梦,然在同时,柳池也接受了我消除其有关于芷雪的记忆。临走时,柳池问我:“九玉如何?”

我有些诧异,却是不想,他还想着小九,我道:“一块石头,又能如何?”

我在云阙仙山自是呆不住的,先是去看了成元老头,成元老头抚着胡子对我叹息道:“丫头,你倒是命苦噢,桃花开了便凋谢,你若是嫁不出去了,便搬来我这,咱两光棍,一起做个伴,每日无事,下下棋,养养鸡。”我则是撇了他一眼:“谁愿意同你这死老头下棋?”

后来,又去了灵渊岛,惜若姐姐万年如一日,面色未曾改变,惜姐姐握着我的手道:“妹妹,原来真的是你!当年,我得知你被困于浮梦画卷之中,自知没有能力救你,我便寻了天界众仙,然天界众仙却是绝情之极,没有一仙愿意肋你,就连…就连成元,亦帮不了你;我一时气愤,便改嫁到灵渊岛,拒绝与天界众仙来往,灵渊岛主,费尽心思,替我寻着了你的一滴泪,便是我当日赠送于你的晶珠。”

原来,惜若姐姐是因为我,才会与成元老头断绝关系,与仙界隔绝。

我离开灵渊岛时,惜若姐姐甚是不舍,我亦想留下,却是不得已。因天界传来消息,凡人柳池,亦是四海神水的未来,手持浮梦画卷,带领众妖,闯入南天门。然,除未来之外,还有一员猛将,便是重景,未来的浮梦画卷、重景的镇魔剑,都是上古神器,目前,天界正面临坠天危机。

第四十八章

当我赶到南天门时,南天门已然是战火连天,黑色云层在南天门外连绵起伏,由如浪涛般滚滚翻涌,带着凛烈杀气直冲入南天门,然平日光华普照的南天门,已然是死气沉沉,天门之外躺着一具具天兵的尸体,鲜血洒红彩云,甚是萧条。

然,我绕过血腥重重的云层,躲在厚厚的云层之中,悄然进入南天门,却被一道金色结界阻挡,远远望去,恍若一只金色透明的琉璃罩子;南天门虽破,却是被浑厚的结界阻挡,这般深厚的结界,怕是除了天帝,无人能铸。

结界之外,天兵亦是在奋力阻挡,与密密麻麻数不尽的妖兵纠缠在一起,刀剑喧嚣,委实有些震耳;为首的天将,便是天界赫赫有名的金战神,金战神委实是强力,手中宝剑一扫,便倒下一片妖兵,再一扫,犹如千万流星锤地,金戈爆破,气势甚酣。

金战神正处于上风,正当金战神准备再来一次横扫时,然他面前却是掠过一道蓝色剑光,金战神反应甚快,立时举剑挡住凛利剑气,蓝光闪烁,气流击撞,云层破碎,金色铠甲被剑气震破,露出金战神的红色底衣,金战神立时呕出一口血。

我顺着剑光瞧去,剑光却是从厚厚的云层之中击出,一阵破风吹过,云散,身着银甲的领将现身于空中,容貌秀俊,手执镇魔剑,镇魔剑露于空中,蓝色剑光在空中荡漾开去,却是——重景。

重景啊重景,却是不想,你竟与未来一同叛乱天庭,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委实让人惋惜。然重景身旁,便是他那道貌岸然的哥哥,未来,亦是凡人柳池,他嘴角噙着丝笑,手持画卷,立于空中,俯视战场。

这未来,委实有些不要脸皮子,他告诉我,取回浮梦画卷,只是为了报浮梦一个人情,自己的欲念,只是推翻老海君,如今却是带着重景及不知在哪召集的群妖,闯入南天门,有史以来,怕是第一次有这么大批妖闯入南天门罢?天庭的守卫也忒不严,竟轻易让妖兵攻入南天门,师傅呢?师傅又去了何处天界发生如此巨变,师傅应出山住持大局,何故让这群不知轻浅的妖兵这般轻易进了南天门?

金战神受了重创,踉跄朝后退了几步,晌久,奋力抹去嘴角的血,吃力举起宝剑,直指重景,怒道:“重景小儿!休得猖狂!快快就范,莫要一错再错!”

重景却是不为所动,毫无表情,轻轻抬手,优雅的在掌中汇聚起一道蓝光,手掌轻轻朝前一推,蓝色光芒便带起四周气流,瞬时变大,气息变强,如掀起巨涛一般,一浪一浪朝金战神袭击而去。我纵身飞出云层,召唤出萱凝剑,萱凝剑立时在空中拉出一道嘶鸣,一道巨大虹彩从萱凝剑剑身之内散发而出,然,虹彩与蓝芒在空中相撞,撞出巨火,立时粉碎,这样强劲相撞,立时在妖群之中掀起一阵沸浪,巨火直直砸入妖群之中。

金战神愕然抬头看我,露出欣慰一笑,轻咳一声:“萱…萱梦…上仙。”

重景与未来同时抬头看我,重景眼中划过一丝愕然,随之沉静,然未来却是轻然一笑,冷笑道:

“萱梦,你如今是来捣局的么?”

我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弯弧,萱凝剑随之回到我手中,我道:“你且快快收手,莫要走上不归路,你若现在收手,我替你向天帝求情,饶你一命。重景,难道你也要随他走这条不归路么?重景?”

重景脸上没有表情,只淡淡道:“萱梦,你在婚礼之上给尽我难堪,让我如何面对天界众仙?我重景,对天取誓,毁天灭地,誓死不能罢休。”

我呆了呆,委实想不通,重景竟说出这样的话,眼前的重景是这样陌生,他已不是从前那个轻声唤我小梦的重景,亦不是爱我如痴的重景。他对我的一切感情,不过是一场虚荣的欺骗,一切不过是为了完成他那哥哥的命令罢了。

我冷笑了声:“重景,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在婚礼之上给你难堪?你可又曾想过我的感受你伤害我了一次,将我烧成灰烬,我可曾做过半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欲将我这一生交于你,我欲与你厮守,然,你却是一直欺骗我,利用我的情感!难道,你还指望我闭着眼睛嫁给你么?”

重景眼神黯然,半晌没有说话,却是未来开口,打破沉静:“重景,不要与她废话,她竟挡事,杀了她。”

重景紧咬嘴唇,看了未来一眼,手上有些发抖,脸上苍白若雪。眼看重景有些动容,我便又道:“重景,收手吧,你现在收手还来的及,叛乱天界是大罪,你若在这般下去,定会被天火焚烧,永世不能超生,重景,我可以向天帝求情,重景,收手罢。”

重景猛然抬头,猛的举起镇魔剑,眼睛火红:“不!我不会收手,如今就算回头,亦逃脱不了受天雷之刑!横竖是死,何不拼上一把!”重景转身飞入战场,如嗜血的魔头一般,挥剑乱砍,纠缠在群妖与天兵之间,金战神与众天兵围搅而上。

我微微伸了伸手,欲拦住重景,却是心有力而余不足。未来手上一抖,浮梦画卷在空中展开,发出夺夺光芒,萱凝剑亦感觉到神力变化,“铮”的一声,从我手中飞出,与浮梦画卷相互纠缠,制住浮梦随之而散发的嗜仙神力。萱凝剑与浮梦画卷相互抑制神力,我心上一暖,萱凝剑总算是有了护住情结,委实是可歌可泣噢。

未来立于云头,轻蔑一笑,这一笑,委实让我有些冷。却见未来左手拖起一道红光,渐渐幻为骷髅之形,未来手一偏,红光便偏入浮梦画卷之中,浮梦画卷似受了外力支援,猛然震动,散出血色光晕,铺天盖地般朝四周晕散而去,这阵光晕亦将萱凝剑震回我手;然,未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琴,他伸出纤指,在空中拨动琴弦,浮梦画卷收回光芒,幻成翩然女子,浮梦从袖中取出一支短笛,短笛之中化出一道道红光,然琴音伴随红光在空中翻飞如浪,音符伴随着血色残光在空气中飞舞、弥漫,音符与红光所到之处,皆化做无形利刃穿破一具具温热的体魄。

利刃刺透身体所发出的闷沉响声,一阵一阵透入我耳中,然我看着眼前一拨一拨倒下的妖兵与天将,委实有些难以至信,未来…委实是疯了,疯了!竟连自己手下也不放过,一一诛杀。然,更不可置信的是,他…竟然会弹血煞之曲!

音符与红光在空中跳动,修为高些的天将皆唤出结界,利用结界之力护住自己,然修为低点儿的天将,已然成为冷尸。然,天地万物皆有弱点,我亦不例外,我的弱处,便是听不得血煞之曲,这亦是从小到大,云阙仙山都未曾有过琴弦之音的原由。这血煞之咒是我的克星,每当我听到这种琴音,我便心里慌恐,浑身无力。

我一个踉跄跌在云头,萱凝剑亦是铛的一声落入地面,我的额头倾出豆大汗珠,耳目晕眩的紧。

琴声嘎然而止,我只觉一冰冷物什抵住我的后脖,身后传来冰冷无温的柔声:“芷雪?怎么?没有想到?今日你又会落入我的手中罢?这血煞咒已植入你的魂中,无论你再多经几个轮回,依是摆脱不了血煞之威,当年,让你从我的幻境之中逃脱,今日,我定要取你元丹!”

我只觉后背冷汗直冒,晕晕沉沉的听见金战神唤了我声,心想,这回可玩完了,定被这死心眼外加毒心肠的浮梦给吸了元丹;浮梦手中力度重了一分,短笛便插入我的体内,委实让我痛的可以,若浮梦的短笛再往里入三分,我的元丹必定会被逼迫而出,一想我那带着湿热血液的元丹即将破出我的身体,在空中打着旋飞来飞去,旋的血液四飞,甚为不雅,我便干脆闭了眼睛,免得见了自己体内的东西在空中飞来飞去,让自己慎的慌。

我头顶忽然卷过一阵狂风,我明显感觉身后的浮梦被一阵强力给拽开,浮梦的短笛亦被拔出我的身体,我疼的闷哼一声,我软绵绵的身体亦被人接住,我心上一喜,想是被人救了,但谁又这般不温柔,救人也救的这般没水准?

我睁开眼睛,看着傲然立于我眼前的红发男子,我蒙了。忽然间,想起一万年前,我不听师傅劝告,踏入后山桃林,不慎坠入去住魔界的法阵,继而被魔界之主,苍渊关了起来,被寒冰烈火折磨个半死;再后来,天界与魔界大战,苍渊趁着师傅眼睛不便,伤了师傅,我为了给师傅报仇,便再次闯入魔界,手持萱凝剑,重创魔界命脉,重天鼎;我还记得,当时苍渊痴愣愣的看着我手中的剑,我当时也纳闷,按理说他应该一掌劈了我,却是不知为何,盯着我手中的剑,发了半晌愣,随后才施展魔力补救重天鼎。现在我是知道了,他是看上了我手中剑,因为,我手中的这把萱凝剑,是当年他亲自从宇外寻回的,只是,他与这剑没什么缘分,最后便宜了芷雪。

我的脑中自是恍过了他与芷雪的种种,他那般努力的帮芷雪种桃花,他把芷雪当做真正的朋友,这点儿,芷雪看的出来,我亦能深深体会,因为,我与芷雪本就是一人。

第四十九章

“小梦,你没事罢?”

声音却是熟悉,我恍过神,怔怔的看了看接住我的若麟,继而又怔怔的看着立于我面前红发飘然的苍渊,委实有些不可置信,如今的世界,可真是疯狂了,不仅妖兵进入了南天门,就连…就连魔界之人也都进来了,这要是传入冥界、人间,莫不是笑话,是什么?转念又一想,众上仙皆夺在结界之中观战,而我却与这些天兵天将在外抗敌,委实是有些,有些造孽的味道。

若麟指了指面容冷俊,红衣翻飞的苍渊,对我道:“小梦,这便是我的父君,是我求他来天界肋你一臂之力,小梦?你何时又多了一个名字?芷雪?萱梦,嗯…还是萱梦比较好听。”

我咽了咽口水,瞅了瞅受了突袭,回到未来身旁的浮梦;瞟了若麟一眼,废话,我自知道他是苍渊;啧啧,带着些芷雪的记忆,不由感叹一声,苍渊的儿子都这般大了,自己却还未曾嫁人,且。苍渊的儿子曾经亦向我求过亲,委实有些…有些怪怪的味道,幸而魔界与天界无辈份大小之分。

我看了看四周,惊愕发现,除了苍渊与若麟二魔,却是无其它魔兵。我看了看身后密密麻麻的天将与妖兵,又看了看二魔,不由咽了咽口水,额头浮过几道黑线,他们,他们这是来帮忙的?还是来看热闹的?

苍渊道:“你是…芷雪?”

苍渊这话问的,让我不知如何回答,我低头思量了会,便说:“准确来说,我的前世是芷雪,今生,是萱梦。”

“呵呵…”苍渊神情古怪,干笑了两声:“我早应该想到…萱凝剑如此有灵性,又怎会认第二个主人?当年,你为凌宇之徒,误入魔界,我不分清红,用寒冰烈火折磨你,幸而凌宇闯入魔界将你救下,不然…若是当时杀了你,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罢?我终是知道,你当年为何对凌宇那般执着,即使他不曾正眼看你,你依是对他痴念不望,愿意用尽一生的芳华为他种桃花,这一切,都缘于情之一字,执着于情,毁恨于情。”

不知为何,现在的我,似变为芷雪,连说话的声音也变了:“小苍,我知道,你一直拿我当成好朋友,即使我脱了胎,换了骨,在魂灵深处,依是记得当年有你这个朋友,有个名叫苍渊的红发男子,甘愿抛下尊贵身份,陪我种桃花。”

苍渊的手抚上的脸颊,天籁具静,似这里不是战场,而是只属于我二人的世界。此时的我,亦不再是萱梦,而是当年那个万灵之仙,芷雪,在这一刻,芷雪最终的记忆被眼前这个名为苍渊的魔王给唤醒。

“芷雪,你还记得你曾说过什么?我曾说过什么?我说,可否愿意与我做朋友,你拍拍我的肩头,说愿意;你亦是我第一个朋友,我从你的脸上看到三界未曾有过的纯真、无邪,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名为执着善良的东西,而这种东西,是我从未看到过的,你身上的这种东西,不时的吸引着我。芷雪,你可知道?自从你利用我,从魔界偷走生泉水之后,我心里有多难过?难过,并不是因为你利用我,而是难过,你竟然为了讨另外一个男人欢心,而利用我。芷雪,你对那个人用情有多深,我便对你的情有多深,而这种情,在我心中隐藏了几十万年,不曾变过。”

我知道,我最对不起的,还是苍渊,因为,我那一生并未曾利用过什么人,也只是利用过他,利用他偷入魔界,盗取了生泉水。

“小苍,我已然是天界之中的一缕尘灰,这个世上,也再没有芷雪,有的只是芷雪的魂魄,与一些记忆,然而,当这些记忆消散,便再不会有芷雪其仙。小苍,忘你能明白,你我,终不过是洪荒之中交差而过的背影,然我,也只是你生命之中的过客。”

然我体内猛然颤动,芷雪的记忆被我的神识抑制下去,我轻咳了两声,我的声音又变回来了,原来,我与芷雪的声音是这般大的差别,她的声音是那般好听,这样一来一去,我似觉得我得了经神分裂,但又转念一想,神仙怎么会有经神分裂?

苍渊微微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苍渊对着若麟道:“麟儿,取出天妖旗帜,命令众妖各回妖山,离开天界。”

“是,父君。”

若麟从怀中取出一面旗帜,在空中扬了扬,黑风瞬起,呼声啸叫,犹如巨龙在空中盘旋,群妖见天妖旗帜,恍若受了巨大威摄一般,竟纷纷跪下。天将见此,一时分不清状况,甚感疑惑,就连疯狂挥剑的重景也停下手中的剑招,盯着天妖旗。

若麟道:“天妖旗帜在此,众妖听令,各回妖山,不得有误!”令声刚下,群妖便化做一道道黑色云烟,齐齐飞出南天门。刹时间,天界变得空荡,只余下些天将。重景纵身飞回未来身旁,怔怔的看着我们。

若麟指着重景,道:“重景,你倒是死性不改,害了小梦一次,如今又想害她两次,真后悔,当日在无日地界,没一剑劈了你。如今,在这里为祸。”

未来面上依是冷淡,道:“魔君来此,收我妖兵,难道,想帮着这群仙人?毁了仙界,不是魔君一直的愿望么?如今,我替魔君攻入了南天门,魔君不应该谢我么?或是,魔君可与我一起合作,称霸三界。”

苍渊冷哼一声:“本君做事,断然不用你来插手,亦不会与你这种败类合作。”

未来仰天笑道:“哈哈,魔君果然是大义凛然,魔君莫是怕了天界凌宇?”

“你错了,他不是怕我,而是与我有君子承诺。”

我回头,师傅正从云层飘然而下,师傅可算是来了,看着师傅到来,我自是松了口气,欣然一笑,而后又收起笑容。金战神为首,带领众天兵齐声跪下:

“恭迎上仙!”

师傅广袖一挥,示意众天将起身。

苍渊眉目一挑:“凌宇。”

师傅看了眼若麟,继而对着苍渊道:“魔君果真是好福气,儿子这般大了”

苍渊笑了笑,并未曾说什么,只道:“凌宇,记得我们的君子承诺,天界之事,我魔界不好参与,我应该做的也都做了,便告辞了。”

我想破脑袋,也不得知,苍渊与师傅的君子承诺到底是什么。师傅与苍渊之间不是有过节么?如今见面,为何这般和气?

师傅点了点头,道:“魔君慢走,若有机会,同饮一杯。”

苍渊看了我一眼,眼神非常奇怪,继而对着若麟道:“麟儿,我们走。”若麟回头看了我一眼,对我道:“小梦,我先行一步,你须记得,你曾在百花山上救过一只小鹰,然,那只小鹰不论何时何地,都会记着你的恩情。”

我嗯了一声,若麟与苍渊便化做黑云消失在了天宫。

师傅用手扶住我,轻声道:“林儿?身体如何?”

我从师傅手中抽出手,淡淡道:“上仙多虑,萱梦无事。”我到现在也不知,我在气什么,芷雪的时代已然过去,我为何还会记较着前世种种?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记忆便是记忆,总是抹不去的东西,就好比我今天做了亏心事,明日做事总是会有些心虚的。

然,未来、重景、浮梦等人见状况不妙,便化祥云遁身而去。然,我本不想管这般闲事,但为了逃避师傅,我自是像模像样的追了上去,其实我追上去,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重景,重景怎么说也差点成为我的夫君,我自是不能眼看着他步入万劫之地。

当我追上他们时,已然到了天界尽头。重景已然退却银色铠甲,重景面色奇怪,想对我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最终他还是对我说:“小梦,你不应该追上来,不应该。”

我道:“重景,你回头罢,不要再一错再错了,你这哥哥分明是在利用你,他已经疯的无可救药,他心思沉重,连天帝都给瞒过了,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你与他在一起,他迟早会要了你的命!”

浮梦却是轻哼一声,道:“萱梦?还是,万灵之仙,芷雪?呵呵,看来,你终归是要死在我的手下,你的元丹终归是要归我所有;正是应了凡间那句老话,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闯入。”

未来轻扬起笑容,手指轻轻拈起一末云烟,在手中轻轻转了转,背后翻腾而起一道水柱,水柱急而汹涌,如同巨浪一般朝我涌来,我朝后退去一丈之距,然翻腾巨浪如同长了眼般追我而来,我用萱凝顺势一挡,挡开水柱,然水柱却如蛟蛇一般分成四柱,将我的脖子缠住,让我不能呼吸,然紧急之时,我面前划过一道剑光,水柱断开,师傅将我接住,带着我稳稳落在地上,师傅将我放开,朝前飞近一丈,与未来纠缠起来。

天宇剑在空中瞬息万变,时而如狂龙卷地,时而如破风袭海,也正是因这强而有力的剑气,打开了黑洞之门,师傅忘记了,这里天之尽头,亦是黑洞之门的隐处,这里受不得强力,黑洞之门便会被打开;黑洞之门恍若诛仙台一般,会嗜去仙家修为,烛烧仙家躯体。

浮梦将短笛扔入黑洞之门之中,黑洞之门受到法力牵引,涌出一道黑气,直袭我而来,我铸起结界,欲挡住黑气,却是不料黑气穿透我的结界,直取我命门。

“林儿!”

“重景!”

师傅与未来同时惊呼出声。

我道是完了,这黑气也忒利害,竟能穿透我的结界,委实是前所未见。然,我腰间一紧,胸口被沉沉一撞,一股赤热的液体喷在我脸上,我却是没有一点疼痛感,我抬头,竟…竟是重景…重景仍是紧紧搂着我,嘴里还残着些血色,重景对我笑了笑,唤了我声小梦,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看着倒在地上的重景,我又摸了摸脸上赤热的液体,竟是血红血红的…是重景的血。我的身子僵的利害,终是软软蹲下,用手颤颤的摸着重景被穿透的胸口,地上的血液浸湿我的衣衫,染的我的裙摆血红的刺眼。

重景的脸苍白若雪,缓缓抬起血红的手,我一把握住重景的冰凉的手,放在怀里暖着,重景挤出丝笑容,咽了咽口中的血,道:“小梦…其实…我对你的感情…是…是真的…小梦…你知道么?这…这世上…最难装的…便是感情…即使,即使,我什么都是骗你的,但是,但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真的,小梦…那天…在婚礼上…你离我而去…我真…真的很,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