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重景的手轻轻放下,嘴角抽了抽,又呕出一口血,重景吞了吞口中的血,半晌又道:“小梦…还…还记得,在凡间时,我曾对你许下的诺么?我说,我愿意为你…为你…种下漫山萱草,云起云落…只…只…为你…相守永世…生生…生,不离,小梦,我说这话,不是骗你,我是真的愿意…为你…相守永世,可,可惜我的母亲不是正统的龙族,是一条鱼精,如若,我不是重景,那该多好,至少,我不用,不用骗你…小梦,对不起,原谅我?可好?”

重景的血再次流在我的手上,他的血,又恍如开水那般的烫,烫的我胸口似脱了一层皮。我紧紧拽住重景的手,眼前恍过与重景曾经的幕幕,重景总是低低的唤我声,小梦,小梦,我却总是不紧不慢的回他。在凡间时,他指着漫山的花朵对我许诺,我却不知珍惜,在我们大婚那日弃了他,或许,这便是缘,我和重景,终是没有份的,重景啊重景,终归是我欠了你的,我欠了你一条命。

重景挤出丝笑容,眼睛半睁着,血流了大片,恍若躺在血河里似的,我不知道此时的我是怎么样的表情,我只觉得我的手在颤抖,眼前一片模糊,脑袋里沉静的可怕,恍若渺小的我,立于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四周静的,却是只能听见我的呼吸声…我抬了抬手,想摸一摸重景的脸,摸一摸,他的脸是否是冰的,最终是放下了。

黑洞之中不断涌出的黑气,瞬时间急聚而成数万支黑色光矢,恍若流星雨一般极速从上空坠下,打落在师傅与未来斗法的屏障之外,黑色光矢化做数支朝浮梦袭击而去,浮梦本是以幻术为尊,自身的攻击之术甚是有限,面对这般强劲的光矢对付起来亦是吃力;

未来手中唤出一张琴,弹奏出血煞之咒,然师傅却是用结界将自己与未来封印起来,避免血煞之术外泄,师傅是天界第一战将,然那未来仅凭手中一张琴,便能与师傅对抗这般久,未来委实是有深不可测。

“小…梦…”

然,我的脑袋一片苍白,眼看着重景胸口的心火熄灭,最终,亲眼目睹着重景的元神散成星光。我从未想过,重景会这般魂散在我的面前,亦未曾想过,重景的血液会洒在我的脸上,重景血液的赤热至我的脸部蔓延至我全身,直入心底,在我的心底深深的结了一个死结,继而被一股模糊的意识封印。

天之尽头,乌云弥漫,黑色障气在云层之中来回蹿缩,恍若一条黑色巨龙一般,每每缕动,便发出惊天怒吼,一道道惊天雷不时穿透黑色云层,打进黑洞之门之中,黑洞之门立时如同漩涡一般搅动,将阵阵惊雷、将如墨龙般的黑色雾气、云层一一搅进,又恍若怀着巨大吸力的吸盘,开始疯狂吸蚀周围的一切,一团黑色的龙卷风从黑洞之门里膨胀而出,瞬时狂风大做,飞云碎雾,黑风恍若巨浪一般朝我们袭卷而来,场面甚是壮观。

、 黑风直袭我而来,我亦想结出术法保护自己,却是忘记了咒语;然,这一刻,我似身处一片苍白且没有尽头的世界之中,只余下我一个奔跑,累了,却只听见我一人的心跳、呼吸…

紧接着,一片黑暗袭卷而来。

“林儿!”

当我从苍白的意识中反应过来时,我已然被黑风卷入黑洞之门,我飘浮在无限黑暗之中,头顶上远远传来一阵师傅的呼声,他唤我林儿。

黑洞之门的利冰寒刀将我的仙筋桃断,赤火将我的仙骨焚碎,我似听见我的筋骨被挑断焚碎的声音,然,我却感觉不到疼痛,因为这种毁灭性质的痛苦已然超过了我所能理解的疼痛,疼痛到了尽头,便不知道什么是痛了,最终,我沉入了一片黑色的水中,我在黑水之中漂浮、沉沦,寒冰赤火的烈性击碎了我的仙灵,额间的妖之锁印被冲破。

随着妖之锁印被解开,我才知道芷雪,究是如何逃脱出浮梦画卷的幻境;

多年前,芷雪被情结所困,浮梦抓住了芷雪的心魔,便为芷雪制造了一场繁华美丽的梦,将其困在其中;然,浮梦的所创的幻境,亦连上古神君也不能毁灭,上古神君虽然能毁掉浮梦,却是舍不得自己所创的心血,故而将其留下,封印在云阙仙山;然,当时的云阙女君为了追寻情爱,嫁于凡界妖王宁华,那妖王乃是第一株萱草所化,上古神君自然不能同意自己的女儿嫁于凡界低贱妖灵,便派遣云阙仙山众仙将下界带回云阙,当云阙女君回到仙山之时,已然身怀六甲,云阙女君身怀妖胎,根本不可能产下婴儿,自己的性命亦危在旦夕,故而当时的云阙仙山乱于一时,浮梦便趁此机会逃出云阙仙山;

那时,无一仙家知晓浮梦已成人形,开始有了自己意识,浮梦贪念芷雪纯洁无污的元丹,故而设下陷井,引芷雪入了幻境,当芷雪的元丹正要被浮梦所摄时,却是被上古神君所阻,上古神君不知用了何法,凝聚了芷雪的魂魄,将芷雪的魂魄植入了云阙女君的腹中。即保住了云阙女君腹中的胎儿,也保住了芷雪的魂魄。上古神君亦是在那个时候,归隐于混沌,消影于三界。

芷雪借着母亲的胎体重生之后,便有了我,也正是因为芷雪的仙魂,母亲才不至于生下死胎,难产而死。 然,上古神君,亦是我的外祖父,打我在娘胎里时,便给我种下了一个封印,将我体内的妖血冻结,我的身体之中虽有天龙之血,亦有妖王之血,我是仙,亦是妖。

兴许,我的生命就此终结,黑暗袭卷了我眼前所有的光明。

我似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我似听见了风吹细沙的声音,我听见了海鸟清脆的鸣叫,我的脸上湿湿的,凉凉的…

我叫…鱼儿?其实我不怎么喜欢这个名字,鱼儿,总感觉有淡淡的鱼腥味,对于樊君为何会为我取这个名字,我表示很是郁闷,我想破脑袋只想出两个可能:

其一,樊君可能觉得我身上确是有一股淡淡的鱼腥味。

其二,樊君可能觉得当日他从海边将我捡回来时,我就像条海里死了的鱼,仰着肚子躺在海边,故而取其形似,唤我鱼儿。

不得不说,整个渔村之中,正属樊君最为英俊,最为不务正业,成日拿着把剑说要持强扶弱,亦成日拿着杆笔,说要写尽天下美诗,委实不知他是如何思想的,左手拿笔,右手拿剑,他成日对我说,鱼儿啊,你知道么?你的命运是如此的好,那日,我立于海边,灵感涌来,却见你躺在海边,那模样,啧啧,像极一条死鱼,又不得不说,是一条极美丽的死鱼。

我不知道,樊君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我只知道,樊君是一个好人,我不知道自己姓谁名谁,村子里的人都说我是灾星,传闻我到村子的那一天,天降黑雨,海里死了不少的鱼,村子里的人对我避而远之,亦只有樊君收留了我。

第五十一章

樊君这人有些奇怪,不同于村子里的其它人,比如,村子里的人都会撒网捕鱼,而樊君不会;村子里的人都拿渔具,而樊君的手中只握剑或者笔,村子里的人晚上都睡觉,而樊君则夜晚出门。

樊君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对我说:“鱼儿,你不用谢我,我救你有两个原因,其一,我天性纯良,不可能见死不救。”

我抢过樊君手中的苹果,自顾自的啃了起来,半晌,抬头问樊君:“其二呢?”

樊君咽了咽口水,继而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道:“你…那日你晕死在海边的那个样子,太可怜了,正如此时的她一般。”

我将苹果核放在樊君的手上,淡然的问:“她?是谁?”

樊君只是笑了笑,不语,转身离开。我盯着樊君的背影,委实觉得有些苍凉落寞,委实觉得有些对不起樊君,委实觉得不应该抢他的苹果…

樊君的家远离村外,每每随着樊君去村里的集市,樊君都亦常守望欢迎,总有那么一群小孩子,围着他打圈,继而随地捡起石子朝他砸去,口中亦唱着:“鱼村有个少年郎,不识人妖招天浪;鱼村有个少年郎,不识人妖招天浪;鱼村有个少年郎…”

对此,我很是不解,何为人妖?何为天浪?少年郎又是谁?樊君一脸淡然,解释说:“鱼儿,你不懂,这少年郎指的是那群小屁孩,人妖麻…就是…就是世俗不容的那种,那种不男不女的人,天浪麻…唉,你还是莫要知道太多。”

樊君这个解释委实有些牵强。

我学着村子里的那些文人画画,我猛然发现我特别有绘画的天赋,不知觉间,我已然画出一片菲红,我思量着,是否在一片菲红之中加一个人物,在这大千世界之中,我竟悲催的发现,我除了认识樊君之外,再也不认识他人,于是我便提起笔开始绘我想像中最帅的樊君,然,当绘完最后一笔时,我沉默了…

然,图纸上,赫然立着一个白衣男子,眉头之间似锁了几分思绪,墨色长发直垂而下,在片片菲红的桃花之中,冷艳俊傲,然,这画中人显然不是樊君,樊君亦没有画中人这般好看。

樊君不知何时进入,抽走我手中的画,咂嘴道:“啧啧…鱼儿啊,看不出来你这般忘恩负义,春心荡漾也罢了,竟不支会这我救命恩人一声,委实是很过分啊。”

我淡然的坐下,喝了口茶,道:“其实我是想画你来着,不知怎的,竟画出了这画中人,想必你化化妆,打扮打扮,也能成他这样。”

樊君表示这不是很现实,道:“鱼儿,可能…这画中人…是你失忆之前最重要的一个人呢?”

我瞟了眼画上的人,心里不知怎的,猛然一跳,手中的荼杯跌落,砰的一声在地上破成碎片。我怔了怔,随即俯身去拾碎片,却是不小心割破了手。

樊君叹息一声,道:“不用这般激动,我就是说说而已,对了,我来是想告诉你,这几日我有事要出去一段时日,你且住在这里,不要乱跑,你要时刻记着你是个残疾人。”

我愕然:“我怎么就成残疾人了?”

樊君道:“脑残也是一种残疾…”

“…”

樊君离开后,我赫然发现,方才破碎的杯子,竟然…竟然自动复原,我抚额,看来,我真是有些残疾了,樊君这一走,我便产生了幻觉。

樊君去了整整三日也未曾回来,我脑袋一热,便出门寻他,毕竟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他出了什么事情,我失去救命恩人事小,没了吃喝来源这事比较大,樊君走了不过三日,储备的粮食便被我一扫而光了。

我不知道,我是否真如樊君所言,脑袋有些问题,时常产生些幻觉;我竟发现,路边的花草树木都为我指路,我竟也疯狂到向花草寻路,这种幻觉委实是有些疯狂,如果被人瞧见我与些花草说话,可能会以为我是妖怪罢?这亦或是我天生的一种特异功能也说不定?我定的自己的手愣了半天,手掌根一根红色印记蔓延至中指尖,委实有些难看,樊君曾开玩笑说,想我是中了不解之毒,才会有此印记,因而,我的家人放弃了我,为了不让我毒发而死,死的难看,因而为将我整个人扔入海中。樊君的解释不无道理,我曾也因这个解释郁闷了半晌。

找到樊君时,是在一个山洞。山洞里被四处布着寒冰,深处,有一块一丈宽高的寒冰,寒冰之里似有一个若隐若现的红影,我想,我又是产生幻觉了罢?樊君倒在冰上,身边散了把断剑。我蹲下身去,摸了摸樊君的身体,却是冰冷亦常,我叹息一声,回想,樊君曾说过,若是判断一个人生死与否,探了呼吸就知,我伸手探了探,心里委实一叹,樊君果真死了。

“姑娘,救救樊君罢,灵然感激不尽。”

我正想起身,耳边却是传来女子的柔声,幻觉,幻觉,定是幻觉,洞内除了我与樊君这个死人,哪来的第三人?

“姑娘,樊君中了冰毒,你且将他移至阳光之下,便可解他的冰毒。姑娘,你且帮帮我。”

我张了张口,却又将话咽了回去,幻觉,我犯不着与一幻影说话。

“幻觉,幻觉…”

“姑娘,你不是幻觉,你所处之处乃是寒冰洞,我便被封印在这最大的寒冰之中。”

我瞅了瞅寒冰,揉了揉眼睛,果真瞧清里处的红影,原是一红衣姑娘。我问道:“姑娘怎么会冰里?姑娘不冷么?”

只听冰里传出一阵叹息:“冷又如何?我终是做错了事情。姑娘,这倒在地上的男子是我的夫君,姑娘可否救救他?灵然愿以命做报。”

夫君?我亦没有想到樊君一声不响有了老婆,樊君的老婆都如此说了,我当然是托着樊君出了洞,樊君身上的薄冰果然熔化。樊君的手抽了抽,嘴张了张,继而一脸疑惑的看着我,问道:“鱼儿?你怎在此?”

我吹了吹冰冷的手,眉目一挑,道:“我说,你也忒不够意思,有了老婆也不告诉我?”

樊君缓缓站起身子,叹息一声,眼眸一沉,道:“我怕你…怕你也误会灵然她是妖。”

妖?我撑着下巴深思了一会,思想一番,那姑娘可能真是妖,若不是妖,怎么公在冰里生活?委实是…

樊君看了看我,又道:“鱼儿,有些事情,瞒你想是瞒不过,有些事情你终是会想起来。”樊君从袖中取出一窜手珠,递至我面前,道:“这是你的,还你,那日我为了灵然的事,心情烦闷,便随手扔了一块从玉冰洞中带回的不化冰晶,准备将它沉入大海,却不料扔在奄奄一息的你身边,冰晶不偏不倚,却是打在你的手链上,立时红光一闪,不化冰晶便化成一滩水,我本想着,你这手链竟能化冰晶,也定能化封住灵然的冰,却是不想…不想…还是无用。”

我接过手链,剔透的光穿过珠子,却是美丽,而美的同时,心上却似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脑中忽然闪过一片白色影子,模糊而又清晰,恍然间,我似又看见了一个白衣女子,笑的天真烂漫,立于灼灼桃花之下。

“鱼儿?”

半晌,我才回过神,啊了一声,继而问樊君:“喂,你贪图我的东西,这帐怎么算?那个?灵然?不会真是…妖吧?”

“灵然不是妖!”向来脾气甚好的樊君,竟然发起了脾气,委实有些,反常,樊君叹了口气,又道:“灵然,是天界的万灵之仙,只因救沿海附近的人们,而被四海神水的海君封印在这玉冰洞中,这玉冰洞已有数万年的历史,为三界火焰不化之物。”

我噢了一声,又道:“看那海君是不想万灵繁殖,想制造一场人间混乱,万灵之仙掌管世间万灵繁荣、生死,若万灵之仙被封印在此,万灵将不能正常繁殖,进六道轮回。”

樊君愣愣的看了我半天:“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挠了挠后脑勺,我也委实不知,我怎么说出这些话。或许,这便是天生聪颖罢?

原来,樊君是一捉妖的,一捉妖的与一仙子结合,委实有些不合理,稍稍有点常识的小孩子都知道,仙与人是不能结合的。樊君与灵然相识在一个雷鸣交加的雨夜,他们的相识颇有些违背说书人的浪漫情节,也正是因为没有所谓的浪漫情节,灵然才觉得她的爱情颇有些不同之处。

樊君冰毒刚解,不益进入冰洞,见着樊君这般可怜,我且不怕玉冰洞中的冰毒,我便进了冰洞,预计瞧瞧封住灵然的冰有什么破绽。我左右桥敲敲,也觉得无什么破绽,便安心坐下来用脑子想,想着樊君此时定在外面等的辛苦,我低头思想思的咬牙切齿,唤了几声灵然,她却不是应,想是睡着了?我低着头,等着灵然回应我,却是瞧见了一双白色的鞋子,干净的不沾灰尘,我头也没抬,便道:“啧啧,樊君啊,你也忒奢侈,如今吃饭都困难,你媳妇亦在冰晶里封着,你竟买了双这般好看的白鞋子,啧啧,”我用手摸了摸“啧…这料子真好,改天…”我抬头,蒙了,眼前的男子长的也忒好看,我亦从未见过有一个人能把白色的衣服穿的这般好看过。

白衣男子想是对我一见钟情,深情款款瞅了我半天:“林儿…”

第五十二(结局)

灵儿?我回头看了看灵然,叹息一声,此人定是樊君的情敌。继而我又仔细瞅了瞅白衣男子,却见他眉头之间似锁了几分思绪,墨色长发直垂而下,却是像极了我的画中人,但仔细一看,却又不像,我的画中人并无他这般焦虑的神色,亦比眼前人沉稳许多。

我起身,觉得不应该打扰人家会心上人,虽然他这心上人已经嫁人了,但总得让人家见上面罢?我在这里当第三者,总归是不好。我对他拱了拱手,笑了笑:“公子你们慢淡,我先出去。”

然,我走过他身边时,却是被他一把拉住,他没有回头,只是紧紧拽着我的手臂,半晌才道:“林儿,重景,已然灰飞烟灭,浮梦与未来率领百万海兵死守四海神水,未来用计,将万灵之仙封印于此,已致世间大乱,世间万物不入不轮回,冤魂四起。林儿…”他的手委实抖的利害。“林儿,我此番来,是奉天帝之命将万灵之仙救出,本想,本想为天帝做完这最后一件事,便去陪你…没想到,没想到竟会在此遇见你,你…”

此人长的好看,行为举止却是奇怪,我正想说什么,他却是猛的将我一揽入怀,我愣了愣,继而他又道:“林儿,是你,你还没死…”我明显感觉到他手中的力道紧了几分,仍由我怎么挣扎却是没有丝毫挣脱的余地。

虽然此人陌生,我却是觉得此人的怀抱有种说不出来的温暖。却听樊君大吼一声,剑光凌厉,朝陌生人砍去,白衣男子抱着我一个旋转,便避开樊君的剑,樊君连砍边吼:“妖孽!吃豆腐也不挑挑人,竟在我面前放肆!”

白衣男子皱眉低头看着我,柔声道:“他是谁?”

我愣了愣,继而一把将他推开,跑到樊君身后,扯了扯樊君的衣角,指着白衣男子道:“樊君,他吃我豆腐,你看着把他砍了罢!”樊君将我往后揽了揽,继而用剑指着白衣男子道:“趁爷高兴,滚!”我愣了愣,再次扯了扯樊君的衣角,觉得樊君不应该这般大度,毕竟好朋友被人吃了豆腐不是件光彩事,传出去名声多不好?

白衣男子面色古怪,看着我道:“林儿?你怎么了?”

我愣了愣,道:“喂,你想多了,我不是灵儿,灵然在冰里,哪,在那块冰里。”我用手指了指。

白衣男子有些却是一阵叹息,委实有些奇怪。我用手戳了戳樊君,低声对他道:“樊君,他来和你抢老婆的,快,快砍了他,可不能让你老婆就这么被人抢走了。”

白衣男子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我番,继而苦笑道:“林儿,你是在怨我么?纵然重景骗了你,你心里依是有他的,对不对?是我不好,如果当年我抓住了你的手,你便不会被浮梦困于幻境之中,毁了身形,看来,是我多情了,你心里的人,依旧是重景,你心里永远不会有我了吧?”

这白衣男子对着我说了一大通话,我却是一句也听不懂,我问樊君:“他,他不是脑袋有问题吧?咱们要不要找个神医给他治治?”

白衣男子手中灵光一现,冰晶被紫芒融化,红衣女子的身形缓缓现显而出。樊君委实是见色忘友,一见灵然脱困,便抛下我,以光速将灵然抱住,灵然委实是一个美人,我从未见过有任何女子将大红色的衣服穿的如此不凡脱尘。

灵然轻启唇齿,对着白衣男子恭敬一拜:“灵然多谢凌宇上仙解救之恩,感激不尽。”

白衣男子广袖一挥,道:“万灵之仙毋须多礼,你且施展术法,使无法超生的冤灵前往冥界超生。”

灵然走到我身前,将我打量一番,继而轻声道:“多谢姑娘方才救了樊君,姑娘的气息真像灵然从前的一个故人。”

我愣了半天,原来樊君的老婆是神仙,樊君委实是有福气。樊君轻哼一声:“然儿,你的故人不是仙就是神,这野丫头怎么会…”

铛的一声,樊君已然被摔出一丈开外,灵然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樊君一介凡人,品德不端,望凌宇上仙饶他一命。”

…这场景,啧啧,樊君的情敌委实有些,利害啊!

白衣男子冷冷道:“林儿,不是野丫头。”

我委实是看不下去,大声道:“喂,你是不是有病啊,樊君是说我是野丫头,又不是说灵然,你急个什么。”

白衣男子身子一恍,眨眼恍到我身边,对我柔声道:“林儿,你不是野丫头,你是云阙女君的女儿,流着纯正的天龙血液,你是天界赫赫的萱梦上仙。”

我愣了半天,委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虽然不记得自己是谁,平日也非常崇拜做神仙的,但是,眼前之人告诉我我是仙时,我打心底的抵触,此时此刻我竟非常渴望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能像村子里的其它女孩一样,嫁一个自己不喜欢,却能过日子的人。当樊君告诉我,我是他从海里捡回来的时候,我便觉得,曾经的我,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当我发现,我竟能与花草树木交流时,我便觉得,我一定不是常人,虽然我自己清楚,但我自己打心底的抵触这种想法,因为,我只想如现在这般,做一个平凡人。

我干笑两声,对他道:“这位兄弟,你肯定认错人了。”说罢,便跑了出去,他也没有追上来,我回头看了又看,我竟有一瞬间,挺希望那个人追上我,然,我在原地等了半日,追上我的却是灵然和被打伤的樊君。

回了渔村,灵然告诉我,那个白衣男子留了句话给我,白衣男子的原话是:“林儿,记得照顾自己,等我处理完四海神水之事,我便来接你。”

灵然和樊君小别胜新婚,如胶似漆,形影不离。我则坐在礁石上,看着沉入海底的太阳发呆,海浪拍打礁石,海鸟掠过水面,咸咸的海水味充斥着在我的鼻尖,我闭着眼睛,听着海的声音,手指不经意间触及到了手腕上的晶珠。脑中突然闪过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天之尽头,战火烧红了半片天,巨剑喧嚣,划破天空,黑洞之门涌出嗜人黑芒,女子被卷入其中,随之而来的,便是天地之间最为痛苦的折磨。

我睁开眼睛,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晶珠,低低唤了声,师傅。

我的命是如此之大,坠入黑洞之门,身形竟未被灭,我左手汇聚起青光,我才恍然大悟,我是云阙女君之女,身上流着的是妖王宁华的血液,当我坠入黑洞之门后,黑洞之门的力量将我仙骨粉碎,却是激发出我体内的妖血,妖血遍至全身,而黑洞之门是毁仙之地,亦是塑妖之所,我却是借着黑洞之门脱离了仙道,彻底化为了一只,妖。

轰隆一声,天空撕开一条长口,海面激起涛天巨浪,直朝村子的方向袭卷而来,一条黑色巨龙猛然窜出水面,对着天空吐出一道闪电,将天空云层劈开一条红色长口,巨龙数百丈长,尾巴一扫,便扫起巨浪,将渔村淹没,我顺势起身,踏着巨浪跃上云层。立于云层之上,原本生气勃然的陆地却成了一片汪洋,汪洋之中浮出一些细小的光点,灵然带着樊君浮出水面,灵然亦用灵光术将村民尽数救下。不亏是新一任的万灵之仙,心肠慈悲。

我皱眉看着了眼黑龙,想是除了未来,纵然别无他人。他怎会变成这个模样?我正思量之间,面前白光一现,浮梦便现身于我面前,浮梦先是一愣,继而在我面前跪下,我正纳闷,浮梦却道:“萱梦上仙,望你大发慈悲,救救未来,浮梦愿散尽一生修为。”

我微愣,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低头再看下方,黑色巨龙已然沉入水底,墨色的龙背依稀可见,摆动身躯朝西游去。

我还未曾开口问,浮梦却道:“上仙不知,当日天之尽头一战,凌宇上仙大胜,凌宇上仙见你落入黑洞之门,手下一松,便使的我二人逃离了仙界,未来回到四海神水,心里不甘,便与神水之渊封印了千万年的魔龙结下契约,魔龙破出封印,罢占了未来的身体,如今未来已经…已经…上仙,望你大发慈悲,救救他,否则他将被魔龙的野心撑破身体,永世不得超生。”

我冷哼一声,想起了化为石像的小九。

"他这是自做自受!魔龙乃是当年上古神君所封印,除了上古神君,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他如今这般,定使三界起翻天祸乱!"

我眺了眼西方,却见西方散发出强烈的仙气,天界能散发出如此强烈仙气的,怕是除了天帝,便只有师傅。西方?那不是…巨龙所去的方向?天帝断然不会亲自下凡,难道是…师傅!糟糕,师傅耗费仙力化解了冰晶,如今与黑龙一战必有凶险。

我再顾不得其它,腾云朝西方而去。当我赶到时,却见一条金色的龙与一条黑色巨龙交缠在一起,我却是想去帮师傅,然却是进不了师傅所铸的结界之中。两龙交缠,黑龙发出苍老的声音:

“凌宇小儿,本尊当年被封之时,你不过是一小娃,如今竟有了这般强大的修为,委实可得,何不归我门下,肋我毁了三界,重塑三界?”

“狂妄妖孽,休想!”

海水被两人的击的百丈高,天地变色,日月星辰与翻涌海水搅做一团。忽听黑龙轻咳一声,跌落云头,化为人形,未来吐出一口血,俊俏的脸忽然变的扭曲,未来被魔龙附身,涛涛海水落下,打在他的身上,恍若利剑一般。未了,未来干笑了两声,这样的声,却是让我心里发毛。

师傅手腕一绕,结界消失,天宇剑高举,穿透厚厚的黑云,然,我眼前白光一闪,却听闷沉一声,天宇剑刺透了一个白色的影。

我惊呼出声:“小九!”

小九用身躯挡住了天宇剑,身子立时软在了未来的身上,小九的狐狸血浸湿了未来的黑色衣衫。小九对着未来笑了笑,继而被天宇剑的剑气反嗜,缓缓化做尘埃。未来的脸上抽了抽,继而用手抓了抓散在空中的小九,脸上无任何表情。

我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小九化做尘埃,脑袋一片空白,小九啊小九,为何你总这么傻,这个男人他不值得,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做!

“哈哈哈…女人便是女人,无知,愚蠢,今日我要让你们统统为我陪葬!”未来的外皮瞬时爆裂,一条青龙腾空而出,口中喷出黑色血液,所及之处,皆化做灰烬,我愣了愣,那是…那是…龙烬!龙烬一出,万物皆灭,亦连施展龙烬的主人也会随之化做灰烬,除非有人甘愿用吞了龙烬,否则,三界必毁。这三界,难道真要毁于此么?

师傅仰天一啸,竟朝龙烬扑去,张口便吞了黑色血液,将龙烬吸入体内。

我只觉得,我体内热血一翻,一口血呕了出来,甚至想撕心裂肺的唤一声师傅,却是无能为力。

“林儿,照顾好自己。”

然,我眼看看着魔龙化为尘埃,师傅从高空落下,我迅速接住师傅,师傅很轻,正如空气一般。

母亲赶来时,微叹一声:“你师傅被龙烬焚了五脏,和身躯封住了龙烬,你师傅已经…”

“不!”

师傅的身子封印着龙烬,天帝为了不让龙烬破世,便将师傅的身子封在天池之内。 师傅走后的日子,我变的颓废,几乎每个日夜我都看到师傅白衣翩翩,背手立于树下的幻象。我日夜不睡,生怕错过了与师傅“见面”的机会。母亲来看我,她说她心疼我,我看了眼有些沧桑的母亲,我告诉她,其实我不是她的女儿,我本是芷雪,只是借着她的胎体重生。 母亲只是笑了笑:“这件事,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当日我私自下嫁妖王宁华,怀了胎儿,却是死胎,凌宇用自己的心头血将你的魂魄聚集,股入我的胎体之中,这般,不仅保住了胎儿,也保住了芷雪的一丝魂魄。只是苦了凌宇,失了一滴心血,散了几万年的修为。凌宇为了救芷雪,甚至愿意放弃一生修为,他最后悔的,便是没有告诉芷雪他真正的想法,他最后悔的,便是过于拘束于自己的规范之中,从而害了芷雪。” 我偷偷去了天池,看着被置于冰棺里的师傅,我觉得,其实师傅还在我身边,也并未离我很远,我打开冰棺,躲在师傅身旁,紧紧抱着师傅,继而关上棺盖,我想师傅一定在某个地方等我,然后,他会轻声唤我,林儿。 在合上棺盖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了浮梦,浮梦穿着白衣,她对我笑,笑的很甜,她说,她会给我一个梦,一个美梦。 我和师傅定居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仙岛之上,仙岛上有一片不落的桃花,师傅说,我最好看的时候,便是立于桃花树下,迎着花瓣翩翩起舞。 万灵之仙,灵然,聚集了天地灵气,并用了我的天龙内丹,将师傅体内的龙烬封住,龙烬被封,师傅便借着天地灵气的力量重回仙界,只是,我与师傅此生都不能再回天界,只能呆在这与三界隔绝的岛上。 “林儿,这花香么?” “嗯 ,很香。你是打算用这朵花来向我提亲么?” “那,你愿意嫁给我么?” “嗯,你,会不会嫌弃我是只妖精啊?” “傻丫头,无论你是妖是仙,你都是我的傻丫头,三界之中,你独一无二,我,凌宇,只娶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