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阵尖利的哨声响了起来,地上的四五只手掌般大小的黑色蝎子猛然弹射起来,向叶风和叶云的身上扑去。这种蝎子才是懂得慕莲湘号令的美人蝎。

牧霏见状,抄起一支燃着的火把抛了过去,却只燎到了两只蝎子。而地上的火圈缺了这么一块,立即被几十只蝎子侵入。

杭语薇此时却微微侧身,躲过叶风和叶云的剑尖,咬着牙在他们的剑身上一蹭。刺骨的剑锋在她双臂和后背划开三道伤痕,血丝如雾般洒了出去,香气更浓。那些飞起的美人蝎就像被火燎到一样,猛地从半空坠下不动了。其他的蝎子嗅到这股香气,似乎也很忌惮,纷纷开始后退。无论那哨子再怎么响,也不肯再向前半步。

杭语薇不敢怠慢,飞身向烽火台下扑去。那些蝎子就像被一把看不见的扫帚扫开一般,纷纷为她让开一条路。叶瀚扬等人见了,自然紧追上来。

听到身后的衣袂声,杭语薇心中稍安,她自导自演了这场戏,终于带叶瀚扬他们摆脱了群蝎的围攻,也勉强能够向阴寒枫交代——不是自己不去抢青竹剑,而是自己受了伤,叶家人的武功又太高,抢不到而已。

想到这里,她嘴角不禁又浮现出自得的笑容,开始盘算在哪里假装失血过多晕倒,将剑还给叶瀚扬。谁知这时,她的前方突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影影绰绰似乎还有不少人正在向烽火台这边赶来。疑惑间,她的身形不觉慢了下来,猛然背后响起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她一回头,便见一道青光直奔自己而来。

那是环碧小筑的玉匕首。这匕首又快又急,直冲心口而来。

杭语薇想挥剑去挡,可惜她根本不习惯用这样的重剑,挥剑的力道不够,是以动作稍稍迟缓了一点,只是碰到了那支匕首。但是匕首的余劲未消,仍是“噗”地刺入她的胸前。她感到自己的心脏遭到了一记重击,仿佛瞬间停止不动了,那种绝对的安静感觉令她头皮发麻,眼前一黑,便“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叶瀚扬第一个冲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回头怒道:“谁让你出匕首的!”

叶风被他骂得一愣,嗫嚅道:“我……我只是……”

叶云忍不住替他说了下去:“少爷,我们只是想截住这个妖女呀!”

叶瀚扬道:“住嘴!”

就听一人道:“哟,什么事情惹我们叶大侠生气了?”

这声音既调皮不羁,又清脆水灵,居然是钟小鱼。她一马当先地飞奔了过来,后面跟着长江水帮帮众和金啸晨、范天成二人。

钟小鱼没去看叶瀚扬,却一直瞟着他怀里晕过去的杭语薇,竟然也看得呆了呆,笑眯眯拍着他的肩膀,道:“叶大侠,你的剑法一流,没想到挑女人的眼光也是一流的啊!”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低低的笑意,那共鸣声几乎快赶上一口大钟了。只有金啸晨和范天成的脸色变了变。

就听元峰沉声道:“那群畜生追过来了。”

钟小鱼道:“什么玩意儿?”

元峰不用回答,因为众人已经看到那一片片的蝎子了。

自从寒毒宫豢养的毒物出现以来,无论谁见了都会心中一凛,然而钟小鱼却仅仅是皱了皱眉,便对左右道:“烧!”

她一声令下,身后的随从便将手中的火把抛了出去,然后掏出一把把黑色的东西丢在上面,那是从清凉门的火场里捡来的还没烧完的硝石。有了这些,火势顿时加大了四五倍,形成了一道半人多高的火墙。那些蛇蝎在火焰面前,气势也矮了下去,僵持了片刻,就听一声哨响,所有的毒虫都便一哄而散。

钟小鱼叉着腰,嚣张地大笑三声,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它们退却的方向,口中道:“一、群、鼠、辈!”

杭语薇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舒舒服服的大床上,全身的伤口都被敷上了药,冰冰凉凉的很舒服,那支从自己胸口起出来的匕首就放在枕边。

她先是看见钟小鱼翘着腿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嘴里的芦苇杆一上一下正嚼得自在,转而观察着这间屋子。这里的似乎是一间船舱里的卧室,布设简单得显得有些简陋,除了一张床,一张矮几和两把椅子,便什么都没了。

钟小鱼见她醒了,就用一种色迷迷地瞄着她,恐怕谁都想不到,一个女人也会有这种让人忍不住想要扇一巴掌的表情。她坐到床沿上,仍然翘着腿,笑眯眯地道:“这位姑娘,你是哪门哪派的?我看叶瀚扬鬼鬼祟祟的,要我把你藏好,别叫别人看见,这家伙不会是对你起了什么歹心了吧?”

杭语薇暗忖道:“看来叶瀚扬并没把我的身份告诉她。只是,我明明见到金啸晨和范天成在石头城遇见了她,他们难道也没戳穿我?”

钟小鱼见她不语,便又自言自语地道:“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你这样的漂亮女人,连我都忍不住想把你藏起来给自己享用啊!”

杭语薇道:“这是哪里?”

钟小鱼道:“这是本少帮主的闺房啊!我这条船上,也就这间房子勉强可以给你用了,要是叫你住到那些帮众的房间里去,叶瀚扬回来岂不是要砍死我!”

杭语薇心里突然觉得不安,急道:“他走了?去哪里了?”

钟小鱼将芦苇杆从嘴里拿开,表情夸张地道:“还不是给你抓药去了!你知不知道你流了多少血?老子这儿的金疮药再好,也补不了血啊!”

杭语薇听了,心里觉得甜甜的,双颊不由得微微泛红。

钟小鱼看着她,叹了口气,道:“他奶奶的,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模样的妞儿,要是男人都看见过你,我这样的不就嫁不出去了!”一顿又道,“你可不知道,叶瀚扬刚才那个着急的样子啊,哈哈,想起来就想笑!”

杭语薇突然道:“你跟他很熟么?”

钟小鱼连忙摆手,道:“别慌,别慌,我跟他再怎么熟,他也不喜欢我,这家伙但凡有一点点喜欢我,这么多年早他妈娶了我了。”

杭语薇不由得笑出了声,道:“你很愁嫁啊?”

钟小鱼挺了挺胸,骄傲地道:“长江水帮未来的继承人怎么会愁嫁,我若是想嫁人,一天嫁一个,一年也嫁不过来。”说到这儿,她自己不觉也红了脸,笑了起来。

杭语薇也笑道:“你这性子若是个男人,一定能迷倒很多女孩子。”

钟小鱼猛点头,道:“我也常常希望自己是个男人,那样就不必发愁嫁人了。”

杭语薇道:“你刚刚不是说不愁嫁么?”

钟小鱼道:“嫁人容易,嫁个正人君子难!我怎知他不是冲着长江水帮来的。何况,”她又色迷迷的看着杭语薇,“男人都喜欢你这样的女人,我手下那些兄弟,见了你恨不得用眼神把你剥光了,可真他奶奶的给我丢人!怪了,他们平时又不缺女人。”一顿又道,“以前我以为叶瀚扬那样的男人算君子了,现在看来也是逃不过你这样的漂亮女人的手心,真是气死我了!”

杭语薇突然想到了夏宣清,忍不住道:“有一个男人,他对我没有一点非分之想的。”

钟小鱼道:“谁?不会是个老头子吧?”

杭语薇莞尔笑道:“是个正好娶你的男人。”说着,便将夏宣清和自己在名花谷里的事情讲了一遍,只不过略去了凌曦天境同门之间的争斗。

钟小鱼早就听得跳了起来,背着手在屋子里踱来踱去,道:“嗯,他亲过你?算了,看在他那时候还不认识我的份上,老子姑且原谅他了。以后有机会要认识认识这个家伙。”她突然停住了脚步,盯着杭语薇道,“他武功怎么样?”

杭语薇怔道:“这有什么要紧?”

钟小鱼一本正经地道:“当然要紧!老子我这么嚣张的人,若是找个武功比我差的,岂不是日日要被我欺负?那还算个男人么!帮里的兄弟们还不笑话死他!”

杭语薇也学着她一本正经地道:“难道你不会不欺负他么?”

钟小鱼捋了捋袖子,道:“你这种柔柔弱弱的女人不能体会我这么爷们的人,大多数时候我是喜欢动手超过动嘴的。”

杭语薇心道:“我柔柔弱弱弱?你若知道我是谁便不会这么说了。”

谁知钟小鱼道:“我给你忙活了半天,又是敷药又是清理伤口,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杭语薇迟疑片刻,道:“叶瀚扬没有告诉你么?”

钟小鱼撇了撇嘴,道:“告诉个屁!那家伙有了你,多一句话也懒得跟我说。他对人从来都是冷静和善的,却因为叶风飞了你一刀大发雷霆。我这个嫉妒啊!”

杭语薇奇道:“你嫉妒什么?你喜欢他?”

钟小鱼哈哈笑道:“我以前喜欢他,他武功那么好,家世那么好,长得也算很好很好了,年纪轻轻就已经傲视江湖,是个小丫头就该喜欢他吧!不过,现在我不喜欢了。”

杭语薇道:“为什么?你有意中人了?”

钟小鱼摇摇头,声音突然便的沧桑了起来,缓缓地道:“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久很久,最后发现他根本不可能喜欢你,谁还会傻乎乎的浪费时间?”

杭语薇点点头,道:“不错。你看得很清楚。”一顿又道,“那你还有什么可嫉妒的?”

钟小鱼道:“我嫉妒他那么喜欢你!什么时候有个人这么喜欢呢!”

杭语薇不觉一笑,道:“你若是少说些下流话,穿些女子的漂亮衣服,很快就有这样的人出现了。”

钟小鱼猛摇头,道:“那还是算了!我倒要看看,这世上有没有喜欢我现在这样子的男人!”

杭语薇刚要笑,就听敲门声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焦急地道:“老大,快出来看看吧,叶大爷跟金公子、范公子快要动起手来了。”

“他奶奶的!”钟小鱼骂了一句,匆匆走了出去。

杭语薇不知道“叶大爷”是谁,却对金啸晨和范天成很感兴趣,不知这两个人是怎样对钟小鱼和叶瀚扬讲述今晚的事情的,她稍稍运了运气,发觉伤口已经没有大碍,便将衣服整理了一下,将那支玉匕首握在手中,轻轻地推门走了出去。

大厅里,叶瀚飞正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说是坐,其实与躺差不多,他的半个脊背都快要贴在椅子上,一双腿却高高地搭在另一张椅子的椅背上,手里拿着个小酒壶,一边喝酒,一边斜眼看着金啸晨与范天成。

范天成的一张脸几乎都变成深紫色了,道:“你给我站起来。”

叶瀚飞晃着脚,懒洋洋地道:“你要动手尽管动,大爷我懒得很,不想站。”

范天成冷哼道:“范某不屑跟你这样的无名小卒一般见识。”

叶瀚飞嘻嘻笑道:“是呀是呀,厨子做好菜就够了,怎么能跟客人过不去呢!”

范天成肚子都要气炸了,正要发作,就见钟小鱼从外面大跨步地走进来,边走边拍手道:“叶大爷,你酒醒了?怎么,一醒过来就要打架,想砸老子的场子么?”

叶瀚飞身子动也不动,只顾给自己灌酒,金啸晨却道:“钟大小姐,这位朋友是哪条道上的?”

钟小鱼满脸笑容,轻描淡写地道:“这位呀,这位是叶瀚扬叶大侠的兄弟,叫叶瀚飞。”

她说的很随意,金啸晨和范天成却听得暗暗心惊,实在想不到眼前这个邋遢的酒鬼居然是叶瀚扬的兄弟。他二人对望一样,心里想的都是:刚才若是动起了手,还真不知道谁输谁赢。

钟小鱼见他两人不说话了,才笑道:“夜很深了,两位少爷若是不打算一起喝酒,就请去客房休息吧。”

金啸晨和范天成冷哼一声,双双转身走了出去。

钟小鱼估摸着他们走得远了,才对叶瀚飞拍着桌子怒道,“你他奶奶的怎么惹着他们了?你环碧小筑不怕麻烦,长江水帮可不想招惹他们!”

叶瀚飞冷笑道:“老子才懒得去惹谁。是这两位少爷太清闲,想要教教我怎么做人。”

钟小鱼听了倒忍不住笑了,同时也坐了下来。只不过她是坐在了桌子上,端起了一杯酒,道:“算了,别理这些没出过远门儿的少爷们,一会儿各个门派的人来人就把他们领走了。”

叶瀚飞道:“夏宣清的伤势如何?”

钟小鱼“噗”地将嘴里的酒喷了叶瀚飞一脸,叫道:“你说谁?”

叶瀚飞一脸的疑惑,道:“夏宣清啊,就是你扛回来的那几个人里,唯一一个你不认识的人。”

钟小鱼“噌”地从桌子上跳下来,一拍脑袋,嚣张地笑道:“哈哈哈,他奶奶的,我居然已经认识夏宣清了,哈哈哈!”

金啸晨和范天成并没去休息,眼前的状况他们无论如何也是睡不着的。两人走在船舷边,四下里寂静无人,只有呜呜的水声。

金啸晨道:“范兄,如今的情形,看来我们必须要做个决断才行。”

范天成明白他的他意思。沈烨轩和唐潇等人的伤势他已经探听清楚了,只是由于灼热和窒息导致的昏迷,以他们的武功底子,随时都可能醒来。他们一旦醒来,他和金啸晨合谋杀死吴子晗的丑行就会立刻败露。他迟疑道:“难道你是想结果了他们?”

金啸晨目露凶光,咬着牙道:“不光他们,还有杭语薇那个女人!”

范天成道:“动手倒是不难,可是这场戏该如何收场?莫忘记我们现在是在钟小鱼的船上。那丫头看上去不拘小节,其实骨子里精明得很。”

金啸晨道:“你也莫忘记,杭语薇是寒毒宫的人,她有充足的理由杀人。”

范天成的眼睛顿时亮了,道:“你的意思是将杀人的罪名推到她身上,再杀了她灭口?”

金啸晨点头道:“能杀则杀,即使不能,江湖中也没人会相信她的话。”

范天成沉吟道:“那么你我必须尽快动手。我看叶瀚扬的样子,是绝对舍得不杭语薇那贱人死的。我们得趁他没回来的时候把事情解决掉!”

金啸晨冷笑道:“我看这对狗男女一定早就有一腿了。”

范天成嘿嘿笑道:“你嫉妒了?还是舍不得那个美人儿去死?”

金啸晨阴阴地道:“我倒是更乐意将他们的事情在谈剑大会上宣扬出去。”

范天成道:“这件事情,可以交给神算帮的人来做。就不知他们敢不敢冒得罪环碧小筑的风险赚这笔钱。”

金啸晨咬牙道:“哼,那些人只要有钱赚,莫说环碧小筑这种根本不屑找他们麻烦的门派,就算我英雄山庄,他们也敢得罪。”

范天成打着哈哈道:“如此看来,他们也算有些血性。”

金啸晨冷冷道:“能用钱收买的血性,就算是血那也是狗血!”

两人低低地笑了笑,便一起往楼上摸去。他们不走楼梯,却从侧面向楼船的二层攀爬过去。

二层是几间大小不一的房子,中间最大的一间里紧挨着摆着六张床,夏宣清、沈烨轩、唐潇、白剑犀、赵松山、彭人玉都躺在这里。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药香。门口站着两个守卫,正在低低聊着什么。

金啸晨和范天成一左一右地潜了过去,手起刀落,割破了二人的喉咙,那两个守卫连哼都没哼出一声,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二人正在擦拭匕首上的血迹,就听一个甜甜的声音道:“想不到,名门正派的人做起杀人灭口的事情来,也这样驾轻就熟,看样子背地里,这种事情没少干吧?”

二人身子俱是一震,循声望去,就见杭语薇俏生生地站在屋内,右手握着环碧小筑那青色的匕首,左手背在身后,正在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金啸晨皮笑肉不笑地道:“杭语薇,你认为你挡得住我们么?”

杭语薇道:“我不挡你们,可是我会叫啊!只要我喊一声,立刻就会有很多人上来。”

金啸晨冷笑道:“你以为这里的人会相信你的话,还是我的话?”

杭语薇笑盈盈地道:“这个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们既然打算杀了我,我也只能想法子杀了你们才能活得安心。何况,我赢来的那些银票,还要拿回来呢!”

范天成看见她渗血的肩头,不屑地道:“你已经伤成这个样子,还能杀得了谁?”

杭语薇缓缓地将左手移至身前,紧握着拳头,道:“这颗蜡丸里装的是我寒毒宫的五步毒,见风即化,你们现在站在下风口,只要我手指一用力,以你们的轻功,恐怕是逃不开的。”说着,她开始缓缓地向前逼近。

金、范二人看着她凌厉的目光,不由得随着她的步伐渐渐后退。退了三步,金啸晨突然道:“你身上根本没有毒药,你的毒药已经全被唐潇搜去了!”

范天成听了这话猛醒,立刻挺直了脊梁。

杭语薇神色不变,淡淡地道:“是么?那你们就试试看。”说着,她的拇指突然一动,那颗蜡丸应声而碎,

金啸晨和范天成嘴上说不信,却还是猛地闭住了气。

然而那蜡丸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二人一愣的工夫,杭语薇已经飞身而起,一刀刺向范天成。她选择范天成并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觉得胖人比较容易刺中。杭语薇已经用惯了淬毒暗器,在她的思维习惯中,伤人即等于杀人。

可是她现在用的却是环碧小筑的匕首。

金啸晨和范天成的眼睛立刻一亮。范天成一掌切向杭语薇握刀的手腕,另一只手中的匕首刺向她小腹。金啸晨则直接一刀刺向她的后心。杭语薇被他们夹在中间,似乎避无可避。

然而杭语薇的身子却突然矮了大半。她竟然双腿一前一后分开,笔直地贴在了地上,使得金啸晨和范天成的匕首全都刺空。范天成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姿势,一愣神的工夫,他的手掌已经被杭语薇的匕首划破。他立刻感到手掌一阵发麻,惊道:“这女人刀上有毒!”

他惊惧之下声音不免高了一些,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楼下立刻传来了人声。

金啸晨听到他居然出声惊呼,几乎气结,手下却不敢怠慢,自上而下一刀刺向杭语薇头顶。

杭语薇竟然不闪不避,反手一刀向金啸晨腿上划去。金啸晨惧她刀上的毒,只得抽身后撤,杭语薇趁机站了起来。这时火光大亮,钟小鱼和叶瀚飞、元峰、牧霏都冲进了这间屋子。

范天成半边身子都麻了,跌坐在地上大声道:“这妖女想要杀人!她,她是一夜倾城杭语薇,我中了她的毒了!”

钟小鱼戏谑道:“她哪里来的毒药,我将她全身都摸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她嘴里虽然这么说,手上却仍然二指一并,向杭语薇点了过去。她虽然不喜欢范天成,却看得出他确实中了毒,她可不想任何一个门派的少爷死在自己船上。

杭语薇见他们来了,知道夏宣清等人不会有性命之虞,便想要从窗口逃出去。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整条大船突然猛地一晃,屋子里所有的人不由得全都脚下打滑,向船头方向摔了过去。几个帮众摔倒在地,手中的火把骨碌碌滚了出去,有的落在地上,有的直接从窗口飞了出去。

就听外面人声嘈杂,有人喊道:“老大,有条船撞上咱们了!”

钟小鱼的头上被磕了个包,刚要站起来,屋子里那几张床却带着刺耳的声音滑了过来。她就地一滚,好容易才直起身子,大声道:“他奶奶的,居然敢撞本少帮主的船!兄弟们,给我抄家伙!”她这么一喊,所有长江水帮的帮众都跟着她蹿了出去,屋子里没了火光,登时暗了下来。

金啸晨本也摔在门口,一见这情形,突然一刀向杭语薇刺了过去。

杭语薇似是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一手,提早便展开身形,从窗口探出了身子,想要逃走。谁知迎面飞来数只燃着的飞箭。她吓得猛一缩头,箭羽贴着她的头皮便飞了过去,正中金啸晨的胸口。他痛呼一声,杭语薇趁机一脚踢飞他手中的匕首。

这时窗外不断有箭射进来,有些落在床上,箭头的硫磺沾着棉布,立刻烧了起来。

元峰大喝道:“快救人!”

牧霏和叶瀚飞听了猛醒,赶忙动手去背床上的沈烨轩等人。

杭语薇一见这箭阵,便知道是星河派的人。她本已溜出了门,却瞥见金啸晨也去“救人”。他直奔夏宣清而去,右手两根手指却向他的死穴点了过去。她想也不想便将手中的匕首射了出去,怒喝道:“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夺”的一声,匕首钉入了床板。

金啸晨被迫得后退一步,一抬头,杭语薇已经跳到床上,双手握着两支已熄灭的箭,向他的眼睛戳了过去。他心念转动,抬腿“咔嚓”一声踢断了两条床腿。

床便一下子翻了过去,杭语薇和夏宣清齐齐摔到了地上。

金啸晨拔出钉在床板上的匕首,向杭语薇追刺过去。

杭语薇的腿被夏宣清的身子压住,动弹不得,不由得急出了一身冷汗。

金啸晨这一刀并没刺中,他的手腕忽然被人扼住,匕首也“当”地一声掉在地上。他感到手腕上传来一股大力,激荡着他的心肺,嘴一张,一口鲜血便飚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