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我走。”我在前引路。

原来大神在“荷花池”里?

走到“荷花池”门口,日头正高,“荷花池”大门紧闭里头一片安静,想必姑娘们正在歇息。我驻足回头,“卓侍卫确定要跟我进去?”

卓逸皱眉扫视了一下四周:“你要进去这种地方?”

“纯属为朋友指路。”而这位朋友,他亦认识,好歹辛夷为他治过伤。

“我跟你去。”卓逸斩钉截铁道。

我意会点点头,然后又对碧蜓道:“蜻蜓,乖乖在外面逛逛,姐姐一会儿就出来。”风尘之地,小丫头还是少沾染的好。

碧蜓乖乖响应:“好。”

我满意地笑着转头对卓逸道:“如今我将我家小丫头留在外面逛街,小丫头没来京城几次,逛丢了就可惜了。”说着还惋惜摇摇头,“也不知道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呢…”

“你故意的。”卓逸一针见血。

“只是一个姐姐想为妹妹做的,一点力所能及的事而已。”我如此解释。就看他卓逸是选择去陪碧蜓丫头,还是死脑筋地非要跟着我。

卓逸咬咬牙,转头对碧蜓道:“我跟着你去。”再回头铿锵有力对我道:“我半个时辰后回来接你,与你妹子一起来接你!”

很好,麻烦甩掉了一个。

很快,霓裳出来相迎,得知我们的身份后,直接将我们领至内阁,“京城阁管事碧裳见过苒阁主,碧辛医女。阁主在里头躺着,请稍等片刻。”

京城的管事竟然是头牌舞娘?这等事情真令人惊喜。

那阁主又是谁呢?

我很快就知道了——

小乌鸦呈大字状趴在大床上,见人进屋就开始滚来滚去叫唤着:“人家病了…病得好严重,再继续当阁主一定会死掉的…然后就再也见不到乌鸦了…然后一个人沉在冰冷的地方,任乌鸦啃食着尸体…”说到后面,已经呈碎念状态了。

身后响起辛夷风凉的声音:“碧何门主听闻碧娟阁主病了,京城名医都医治不好,特派小女子前来,‘亲自’为阁主诊治!”她吐出了“亲自”二字,仿佛在痛责小乌鸦浪费她宝贵的时间。

也难怪京城名医医不好她,这模样…谁看都是没病的样子。

荷姿料得果然不错,小乌鸦为了逃避责任,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小乌鸦连忙缩成一团,鼓起腮帮子,咕哝道:“你看人家面色胀红,眼冒血丝,口吐臭气,分明就是不治之症!”

去你的不治之症…我在心头替惜时如金的辛夷说了。

“辛夷,阁主需要‘对症下药’!”我站在门边提醒着,挪步走向窗外,悠然伸出指头:“好大一只乌鸦飞过去…”

果然,眼角视野里的小乌鸦停止了聒噪,注意力直接被掰过来。

在《续资治通鉴长编》里面,卷一百五十记载,八月的某天,吕夷简大人携众人上奏请皇帝陛下立后(宰臣呂夷簡等上表請立皇后)。后文如何,不知…就只有前不着边后不着地的一句而已。

然后,皇帝陛下身体貌似开始不好了…朝臣们议论,圣上身体一直很好的,就从刘太后死了后,陛下就开始纵情声色…说白了,就是纵/欲。从前有太后娘娘压在那里,仁宗陛下大气不敢出,这会儿老太后挂了,宫中皇帝最大,谁敢管他?于是朝臣们不满了,说就是因为郭皇后被废了,所以陛下才成天跟尚美人混在一起,有失圣德。更有甚者,最近频繁与女人待在一起,喝酒也没有节制了,所以身体才会越来越不好云云(正月以來,聞既廢郭皇后,寵幸尚美人,宮庭傳言,道路流布。或說聖人好近女室,漸有失德。自七月、八月來,所聞又甚,或言倡優日戲上前,婦人朋淫宮內,飲酒無時節,鐘鼓連晝夜。近有人說聖體因是嘗有不豫)…

于是一个个忠心为国的大臣们管起了皇帝陛下的家务事——尚美人,是留不得的。这时,原本的杨太妃如今的杨太后也出面了,可惜力度不够,陛下没听进去。大臣们见太后不行,便从陛下身边下手。一直侍奉仁宗起居的太监闫文应就这样,摇身一变成唐僧,成天念叨“送走美人吧送走美人吧…”终于,可怜的皇帝童鞋受不了了,面对大臣苦口婆心和太后亲切劝道也不倒的意志崩盘,一不小心就点头答应了。这边一点头,赵祯估计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那边闫公公就乐颠颠地跑去送美人了。美人痛哭流涕,说什么不肯走,闫公公怒了,骂道:“宫婢有啥好说的!”上车,走人!

次日,旨意就下来了。

尚美人去了洞真宫,成了道士一枚…从此,青灯老君常相伴。

(美人尚氏為道士,居洞真宮。楊氏別宅安置。曩者母后臨朝,臣僚戚屬多進女口入內,今悉遣還其家。長秋之位,不可久虛,當求德門,以正內治。」郭后既廢,尚、楊二美人益有寵,每夕侍上寢,上體為之弊,或累日不進食,中外憂懼,皆歸罪二美人。楊太后亟以為言,上未能去。入內都知閻文應早暮侍上,言之不已,上不勝其煩,乃頷之。文應即命氊車載二美人出,二美人泣涕,詞說云云,不肯行,文應搏其頰,罵曰:「宮婢尚何言!」驅使登車。翼日,降是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百十五

(八十四)医女辛夷

辛夷心领神会接下话头:“阁主既然病得如此严重,恐怕也没力气拉弓了,只好躺在床上静养了。外面的世界如何,阁主也无需再去想了。”——外面的乌鸦如何,自然也管不着了。

小乌鸦嘴一撇,被子一掀将头蒙住,声音幽怨道:“你们就知道拿乌鸦威胁人家…人家是真的不愿意当。”

辛夷循循善诱:“阁主,既然是碧何门主钦点,长老们一致通过,你就接受现实吧。”

“现实对人家太残酷了。”小乌鸦碎念。

“正所谓,”我接口道:“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碧娟啊,我碧染代表全天下碧门门众缅怀你。”

“呜…”某人蒙在被子里撒娇。

“黑衣人时常有,但射黑衣人的却很少。”想起荷姿讲述的小乌鸦的故事,我开始从另外的方向开导,“如果立志射尽天下乌鸦的你都逃避去拯救千千万万被‘乌鸦’残害过的碧门女子,岂不让‘乌鸦’逍遥法外了?”

被子里的人沉默了一下,半晌才诺诺道:“我知道了。”声音,已经不再随随便便了,反而带了几分正色。

我相信她是真的知道了。

将房间留给小乌鸦,我与辛夷退了出来。走廊上,辛夷摸出一封信交给我,“信阁的。”

“敢情你不止来给小乌鸦瞧病,还做了信使?”真不知道该说信阁面子大,还是我面子大,顿时觉得这封信熠熠生辉了。

辛夷闲散道:“都不尽是。我为每四年举办一次的‘妙手回春’大典而来。这次在京城举办,我只是作为前几届的赢家被请来,顺便给小乌鸦瞧病,再顺便给你送信…”

原来,都是顺便。

打开信纸,纸上乃是这段时间信阁为我查的兰姝的详细身份,包括出生的年份与地点。值得一提的是,出生的年月后面,居然用朱笔批了另外一个日期。

一个人,两个出生年月?且两个日子差了八个月…

呵,如果真的如信上朱笔批注的日期和备注所说,那么兰姝便是吕相离开她母亲一年零三个月后蹦出来的…

这样的事情,吕相事先必定查过,他老人家是没能查出来,还是因为某种原因…被迫认女?

无论是哪种可能,他已经浩浩荡荡认了,全天下都知道他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而这个女儿若是别人的种,无疑是扇了吕相一记耳光。这种自扇耳光的事儿,吕相又怎会做?势必会想方设法来向外人证明,女儿的确是他的吧?

如今看来,此事不宜张扬,打草惊蛇。但,总会有它派上用场之处。

走出“荷花池”时,卓逸已侯在门口了,伸手将怀中白绢递给碧蜓,再瞧小丫头,一手糖葫芦,一手甜糕,嘴上还糊了甜糕的粉末,也难怪卓大侍卫会看不下去做出自掏手绢的事。

卓逸身子微微前倾,看着碧蜓,眸中不若平日老神在在,反而溢着温淡的光芒,给人一种冰雪消融的温和之感。

一时间,我当真不想破坏这两人间的和美。

可惜,卓逸很快注意到了我,神色一敛,腰背挺了起来,“该回宫了。”声线是一贯的平直。

“嗯。”目的达到,是该回去了。

“据说唐介被派出去公办了。”在路上,坐在车厢外驱车赶马的卓逸忽然道。

“哦。”那天的事,到底还是触到了赵祯的龙须了么?

他没有再说什么,一路安静地驶了回去。

然而,安静很快被打破,宫中已经变天——赵祯中毒了!

卓逸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脸色“刷——”的惨白,顾不上安顿我便急忙朝寝殿赶过去。我安顿碧蜓跟着随行宫人回去,然后急忙跟在卓逸身后,一路上心情七上八下,生怕赵祯有个三长两短。

中毒?!怎么会中毒呢?宫中…不是一直有试食的宫人么?

待到赶到寝殿外,大臣已候了一地,沐浴着各种质疑的眼光,我跟着卓逸借他的牌子进到殿中。

殿中御医跪了一地,有御医正隔着帘子为赵祯诊治,一名宦官服饰的宫人见卓逸前来,连忙悄声迎了上来。

“阎公公,究竟出了何事?”卓逸迫不及待问道。

阎公公瞟了我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卓逸急道:“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阎公公尖声尖气道:“圣上午后去瞧淮南郡君回宫没,正巧早先圣上吩咐御膳房给郡君送的解暑的酸梅汤到了。圣上等了一会儿郡君,不见卓大人您带回来,闲暇着就自个儿盛了一碗,没喝几口就…”说着暗自抹了把泪。

卓逸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呆愣着跟他对视,从头到脚如寒冬腊月被淋了一盆水,冷彻透骨。

——有人,想害我。

“查出是谁干的了吗?”卓逸回头,斩钉截铁问出了关键点。

阎公公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凑过来低声道:“据说,今晨…郭娘娘身边的侍女汪静去了一趟御膳房。”郭娘娘,即前皇后,现在的净妃。

“那个侍女呢?”

“已经…死了。”

死无对证。

我与郭后无冤无仇…好吧,如果她硬要将她被废的罪过推到我头上,我虽然顶得很冤,却也无话可说。

卓逸意味深长回头瞥了我眼,“可真是祸水。”

自古宫中女人的纷争就没停过,我一直都知道的。不曾想此次为了避兰姝,却跌入了这团漩涡里。

得不偿失,还将赵祯拖下了水。

我垂眸,问出了最紧要的问题,“皇上的情况如何?”

又迎来了对方的一阵沉默。

“但说无妨。”卓逸道。

“不…太好。”像是在找合适的词语,阎公公说得小心翼翼。

“御医怎么说?”卓逸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忐忑。

“此毒极是凶险…众御医都…”阎公公的声音越来越小。

如今,拖一分便多一分危险,我当机立断道:“卓逸,送我出宫?”

“你想逃?”卓逸咄咄逼人。

“不是,”我摇摇头,“皇上中毒,因我而起。我势必得找到能够医治他的人!宫中御医不行,那便去宫外找,我知道谁能救他!”不幸中的万幸,辛夷恰好在京城。

然而,光是找来辛夷还不够。皇家又怎可冒险让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随便去医治皇帝?必须还得找到有力的担保才行!

求见魏国大长公主时,她先是惊讶我的来访,听闻了赵祯的消息,二话不说,拖着我便浩浩荡荡往宫中走。

“公主能助染夕,真是太好了。”我拉着辛夷,对公主感激涕零。

公主一扫平日里的亲和模样,神色肃穆庄严,“染夕决计不会害皇上。这等关键时刻,怎还可计较如此多的细节?染夕信得过的人,相信必有一技之长。”

车厢那头,辛夷默不作声地拿出银针包,眼角闪过一丝犀利。

“辛夷?”因着那丝犀利,我心里头一次,有些不安眼前的人。

“放心,”辛夷淡淡一笑,“会没事的。”

饶是有了公主的担保,辛夷诊治时仍是阻拦重重,缘由她提出的诊治方式太过凶险——“针心下包络之间,可亟愈。”

医者术语,我听不懂,但御医们跳起来一个个面红耳赤呵斥她欲谋杀圣上,我便知道此法多么的凶险。

其中一名御医怒目圆瞪痛斥道:“你这丫头片子才学了几年?竟敢往陛下的心下下针!”

“只须一阵,便可苏醒,”辛夷情绪没有受御医们的挑衅与怒斥而波动,“只有他醒,解毒的药才能灌下去。还是说…各位大人有其他的见解?”

“你已知道如何解毒了?”一名御医难以置信道。

“这又有何难?”辛夷轻飘飘道,“不过是蜀中唐门的一种毒,就是药材难找了些,我想宫中应当不缺药材。”

“不可…太危险了。”另外一名御医摆手摇头。

“好了!”公主一句话,殿中霎时悄然无声。

公主清了清嗓,一改往日温和,端起了公主的威严,命令道:“阎公公,你去找个宫人来让这位姑娘试一试。”方又转身对众御医道:“这位姑娘乃本宫请来,有任何差错,本宫第一个担着,还有谁有任何异议?”

鸦雀无声。

不多时,阎公公带着名小太监前来让辛夷试手,效果非常好,小太监能蹦能跳,无丝毫的不妥之处。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御医首席医官终于松口,让辛夷一试。

辛夷抬手,下针…针尖离赵祯一寸之处,停住了。

“辛夷…”我试探地唤道。

辛夷手僵在,回头,苦涩一笑:“若这一针下去,他咽气了,那岂不是害惨了染?”

她忽然如此一说,我愣了一下,“辛夷?”

“我…不会让他死的。”辛夷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下针。

那么一瞬间,似乎殿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几可闻见自己的心跳声。

辛夷收针,转身。赵祯在她转身的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皇上!”一群人喜上眉梢赶紧扑上前,表述忠心。

“等等,”公主叫住转身朝我走来的辛夷,“你叫什么?”看来是要论功行赏了。

本以为辛夷不会在乎这里,却见她停步回头,“奴家姓许,单名一个‘希’字。”

此话一出,宫中几位老御医顿时抽息。

“你…”其中一位指着辛夷,难以置信道,“不可能…”

究竟什么不可能?辛夷又为何说自己叫许希?到底哪个名字才是真的?

许希,开封人,古代医生中的名人,只因他一针救活了皇帝。

景祐元年八月的这天,仁宗病倒,把整个太医院急的啊,怎么灌药都没有效果,一时间皇宫里人心惶惶的——仁宗皇帝连个子儿都没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天下该交给谁?

这时,救国救民的魏国大长公主出现了,抓来了翰林院医学许希。许希表示,药没有效,那就上针灸吧!只不过下针的地方太过敏感——皇帝陛下心脏下方!但许希保证,陛下可以马上苏醒。结果可想而知,在场人争执不休都不肯冒这个险。想当年华佗要对曹操开颅治疗头痛,多么先进的想法,但是多么可悲的下场。许希比较幸运,有大长公主给他撑腰,出了事,公主担着!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先找来了个太监试试,太监针灸后能走能跳,无任何异常,这才决定试在仁宗陛下身上。

皇帝果然醒来了,封许希为翰林院医官,各种赏赐,许希谢过主隆恩后,又提要求了,说这扁鹊是他的老师,所以今天不完全是他的功劳,收了赏赐怎么敢忘记老师呢?于是,他用仁宗赏赐的财富,在城西盖了一座扁鹊庙,还没盖好,就吸引了全国的慕名而来的学医的人们,再后来,太医局也搬家了,就立在这扁鹊庙旁边,跟着沾光。

(始上不豫,侍醫數進藥不效,人心憂恐。魏國大長公主薦翰林醫學許希診曰:「鍼心下包絡之間,可亟愈。」左右爭言不可。諸黃門請身試之,無所害,遂以鍼進,上疾愈。九月戊子,授希翰林醫官,仍賜緋衣、銀魚及器幣。希拜謝已,又西嚮拜。帝問其故,對曰:「扁鵲,臣師也,今者非臣之功,殆臣師之賜,敢忘所師乎!」乃請以所得金創扁鵲廟,為築廟於城西隅,封神應侯。其後廟益完,學醫者歸趨之,因立太醫局於其旁。希,開封人也。)——《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百十五

(八十五)约战兰姝

公主一看势头不对,立刻下令屏退了闲杂人等,医官使也领了辛夷写的方子,赶快抓药去了。一时,只余几个人在场。

赵祯撑着想要坐起来,我连忙过去扶了一把,将枕头垫在他的背后,使他能够靠在床头。

“究竟什么不可能呢?”辛夷浅笑,“还是说,二十几年前的倒霉翰林医学的名字忽然重现,令各位御医想起了曾经的亏心事?”

她此话一出,在场的御医尽皆面露愧色。

赵祯觉察出其中必有隐情,颦眉问道:“究竟许希是何人?”

辛夷转过身,“陛下,你口中的‘许希’正是守护你的母亲将您带到这个世上的人。”她话音刚落,殿上又是一片清冷的抽息,似是不敢相信她真的说出来了。

赵祯茫然看着众御医,反问辛夷:“此话怎讲?”

只听辛夷悠悠道:“当年呵,李宸妃娘娘身怀六甲,先皇却对外宣称是刘娥有孕了。待宸妃娘娘分娩之时,一名倒霉的翰林院小医学便被提了出来,专门应对娘娘产子。至于为何说他倒霉…”辛夷轻笑,“先皇和刘娥要不声不响地夺子,这等旁证又岂会容他留于世间?各位在场的御医大人们都心知肚明,所以谁都不肯去,才会将许希推了出去!”

如此说来,这个许希,也如同爹一样,做了刘娥权谋下的牺牲品。

赵祯僵了一下,探究地扫了一眼众御医,见他们的神情惭愧,并无反驳之意,便知道辛夷所说无虚假。

一名御医抬头,大胆质问道:“你是许希的什么人?”

辛夷面无波痕地抬眸直视他,声线平缓道:“小女子姓许,你口中的‘许希’正是家父。”

其实,都应该猜到了不是么?算年纪,辛夷那会儿应该也才刚刚周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