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一直都没有说话,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是慕慕如今的心思,她一点都猜不透,看不透。

第五百五十二章慕慕,不要走!

“什么事?”雨后天晴,不仅阳光后,空气也很好。

神慕的指尖翻动着书本的纸张,淡淡的问道,安静的脸庞,没有多余的表情,看不出厌恶,也看不出冷漠。

“夫人,”青屏着自己的呼吸,尽量将话说的平稳一点,他这种人一贯习惯了不带感情的说话。

黑手党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也没人敢让他看脸色。

他今天是来求人的。

“我来,是希望您能看在您跟教父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他刻意将语调放慢,一边说话一边观察她的表情,“求您去看看他。”

表情没什么很大的波动,“我不是医生,如果苏颜没有办法,那我看他也不会有用。”

“夫人,”青不卑不亢,却隐隐有股咄咄逼人的气势,“苏医生说,教父的心病是您,您不去,他恐怕没办法醒来。”

神慕悠然翻着书的动作停了一下,但也只有那么一下,随即便淡淡的道,“是么,我不去,他能死?”

青的血气徒然上涌,但还是死死的忍住了。

她有怨恨,他们都可以理解,教父先对不起她在先,这是事实。

“夫人,”青放低了声音,求人的味道更重了一点,“如果您早点说出来那东西是您需要,而且这么重要,那教父无论如何都不会那么做的…”

这几句话青说的很艰难,再多的理由,连他这个说的人都觉得牵强,何况是被伤害的当事人?!

“他一直在叫您的名字,我想说的是,如果您真的没有恨得连他死了都不在呼呼的话,就请您去看看他。”

神慕的指尖半点都没动,眼睛盯着纸张,目光没有移动。

“知道了,”良久,她才淡然的开口,“让我想想。”

青还想多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看着她没有波纹的侧脸,什么话都咽下去了。

“夫人,教父在等您。”说完这句话,他转过身,一步一步,踩着缓慢的脚步离开了。

“安沫呢?”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温凉的声音徒然响起,“她没有跟在你家教父身边照顾他的病吗?”

青先是一愣,随即很快的反应过来,立即为自家主子澄清,“夫人,之前教父只是觉得亏欠安沫小姐,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那就叫她去照顾他吧。”神慕淡淡的开口,打断了他的解释,她的脸上浮着浅淡的笑意,“你家教父的伤是因为救她被我爹地打伤的,所以叫她去照顾最理所应当的。”

青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这是在间接的拒绝?还是在讽刺?还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间接拒绝不可能,因为照目前的情况来说,她要拒绝一定是毫不留情面的直接。

讽刺…跟她此时的气质不大搭。

难道她是真的这么觉得?

可是,“夫人,”青咬咬牙,再次强调,“教父一直叫的名字,是你。”

是她吗?神慕不可置否。

苏颜看到神慕的时候,眼睛蓦然的亮了,她猜到神慕最后可能会熬不过所以过来,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灰一见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整个绷紧的身体都放松了下来,随即低头,姿态恭敬,“夫人。”

神慕微不可绝的嗯了一句,然后慢慢的走到西泽尔的床前。

“他在发烧,”苏颜见她不说话,也没什么动作,在一边解释道,“之前一直叫你的名字…”也不知道这会儿怎么不叫了。

神慕没有说话,清秀的眉轻轻的蹙着,手探上他的额头。

果然是一片滚烫。

西泽尔的意识是一片混沌,他受过比这严重得多的伤,但是这是第一次意识这么馄饨过,有些除非死了就不会丧失的判断力完全没有了。

“慕慕…”,凉凉的温度,贴着他的皮肤,很舒服,很舒服。

他的喉咙里开始不断的呢喃着她的名字,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声带应该是受损了。

神慕的睫毛动了动,然后抽回自己的手——

“慕慕,”

手在半空被人截住,昏迷的男人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闭着眼睛,精准无误的抓住了她的手。

“慕慕,”呢喃的声音转成了焦急,他更加绵密的叫着她的名字,“对不起,慕慕,对不起。”

神慕闭了闭眼睛,没有强行的把自己的手收回去。

大概是因为发烧了的原因,他的手很烫,难怪苏颜说他是高烧不退,看这个温度,真的烧的不清。

“西泽尔,”她的手一直被他握在手里,紧得让神慕觉得他全身所有的力气都集在这只手上,“既然你能判断出我的手,想必听到我说的话也不难,我在这个房间呆到太阳下山,太阳下山后你再不醒来,我一样会走。”

语气平淡的像是在通知,说完就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原本只是焦虑的男人顿时就强烈的不安起来,身体都翻到了一侧,手朝着神慕的方向伸去。

再一次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她的衣角。

苏颜无语的看着神慕起皱了的白色衬衫,默默的思考,他这是真的昏迷了,还是假的昏迷了?

如果是真的,他这是怎么做到的?!

事实上,他当然是昏迷了。

但是经过严格特训的体质自然是和平常人不一样,这点苏颜不清楚但是神慕很清楚。

她没犹豫多少时间,面不改色的再一次将自己的衣服从他的手里拽了出来——“慕慕!”

一声惊叫,在昏迷梦靥的男人徒然惊醒。

西泽尔猛然的睁开眼睛,连意识都没有回到他的脑海,目光就敏锐的看到站在一边的神慕。

刚才排山倒海的恐慌瞬间再次袭来,他什么都没有想,一下就坐了起来,然后一把用力的将神慕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慕慕,慕慕,别走,不要走。”

第五百五十三章我会治好你

卧室里很快只剩下了两个人,安静的可以听见呼吸的声音。

神慕始终站在一边,身后有椅子她也没有坐下,只是淡淡的看着坐在床上的男人。

看得出来他病得确实不轻,短发凌乱,脸上是因为高烧滚烫不正常的红,一双薄唇更是干干的,没什么血色,还有白色的皮屑。

“颜颜说你发烧了,”神慕淡淡的开口,“那么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西泽尔的反应迟钝了很好,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过了很久,才沙哑着声音开口,“我不知道,”话里带着点迷茫的意味,“我看到你了。”

神慕的眸色一顿,不过情绪变化不大,全身上下的气场都是淡然的,“我在这里,你没看错,也没有幻觉。”

她转身将桌上的药拿在手里,然后走到他的身边,伸手递给他,“病了就吃药吧,你这个样子让很多人担心。”

西泽尔拧了拧眉,条件反射的想要拒绝,但是看着她的手还是乖乖的接了过来,然后就着她递过来的水喝了下去。

神慕看着他喝完,才出声,“听说你一直在叫我的名字,有话想跟我说吗?”

西泽尔一时间愣住,他是有话想跟她说,应该说,他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是她这般浅淡的姿态,将他所有的话都挡在喉咙里。

“对不起,”来来去去,就只有这么一句话,“慕慕,对不起。”

她安静的看着他,他看上去很痛苦,这种痛苦比她想象的似乎要深很多,原本墨绿干净的眸满是红色血丝,下巴上青色的胡渣透着一股特别寥落的味道。

她忽然就笑了,她以为自己不想折磨他不想恨他,其实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的吧,否则此时看着他现在的模样,她不会有种近乎慰藉的快感。

“如果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的话,”她直视他的眼睛,眼睛里有股风轻云淡的意味,“那就不用说了,听我说。”

她走近了几步,手再一次探上他的脸,温软的慢慢的爬行在他哪怕寥落也依旧英俊的脸上。

“西泽尔,你不用这样,”她脸上的笑容落在西泽尔的眼里恍惚得近乎错觉,“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改变不了,再来一次,也是一样的。”

“不会,”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一下就变大,急切的打断她的话,“如果我知道,如果我早知道它对你那么重要,我一定不会碰它的…”

他真的…只是不知道而已。

如果早一点知道,甚至只需要知道那真的是她想要的东西而不是银魅,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那么做的。

“是,我知道我快死了这件事情,你一时间接受不了,就像你一时间接受不了是你害我活不下去一样,”她看着他的脸,停顿了一下,半响才继续笑着道,“说实话,要说一点都不怪,那也不是真的,所以那天病发的时候我才会叫你滚。”

她低垂着眉眼,不知道是看地上还是在思考。

“我爹地打了你一枪,修斯也替我揍过你了,你淋雨了淋了大半夜,差不多够还了,所以西泽尔,别这样。”

“我说这些,不是想来向你表白说我原谅你了,我只是不想再用这样的方式继续跟你纠缠下去了,就像你生病了一直叫我的名字,你这样,我们就只能继续纠缠,而我不想要。”

她的眉眼温淡,没有前段时间那些冷漠的尖锐,甚至有种,她念大学时温婉的气质。

只是这样的温和笑容,究竟是宽容,还是更深的残忍?

“有些事情我们都心知肚明,到底是我的一条命,我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开开心心的跟你做夫妻或者朋友,我也知道你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所以折腾到这个地步。”

西泽尔听着她的话,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听进去了多少,只觉得一颗心空荡的厉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大力将神慕再一次抱进自己的怀里。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平复他胸腔里疯狂翻动的不安。

“慕慕,慕慕,”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所以只好一遍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手臂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好像只要能这样一直抱着她,他就一定不会失去她。

哪怕他知道,他其实真的已经失去了。

“西泽尔,”她闭着眼睛,没有挣扎,只有淡静的声音在房间响着,“我的时间没有很多了,如果你真的愧疚的话,就别这样了,你这么一直因为所谓的愧疚而折磨自己,会影响我的生活。”

温柔,残忍,还是残忍的温柔。

她没有像一个温柔的女子在他的耳边说她不怪他,她直白的告诉他,她是怪他的。

他们不是寻常的情侣,更不是寻常的夫妻,从长辈到朋友,敌友全都纠结在一起了,他折磨自己,势必会影响到她的生活。

像这一次一样。

所以她没有再叫他滚,而是以这样的方式,彻底的斩断属于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欠安沫是事实,我一直在骗你是事实,她的命重要也是事实,何况,我确实没有告诉你,那是我的命。”

她开玩笑的一般的道,“西泽尔,我们以后会有各自的生活,你想跟谁在一起都没有关系,从我出生开始你就一直在我身边转悠,这两年我不想再看到了。”

“所以别矫情,再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真的没意思。:”

说完,就抬手一点点的扳开他抱着她的手,“我走了,好好养病。”

“慕慕,”快要扳开的手臂突然加大了力气,更用力的抱着她,她的背贴着他的胸膛,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心脏在疯狂的跳动,那么快,那么有力,“我爱你,慕慕,我知道我是最没资格爱你的人,但是我真的爱你。”

“给我时间,我会治好你,不管是什么样的代价,慕慕,我会治好你。”他的语气狂乱又冷静。

狂乱的只想让她知道让她相信,他不会让她真的死掉。

冷静的却是,这是他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去做的事情,而不是激动下胡乱发的誓言。

神慕笑了笑,她没有说,她已经病了很多年,她爹地跟韩离叔叔也想了很多年的办法。

遇到银魅,已经是一个例外。

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只淡淡的道,“西泽尔,不用了,如果有办法,有我爹地跟韩离叔叔够了。”

然后她彻底的扳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口走去。

脚步踩到门口的时候,她淡淡的想,这算是爱恨两消了吧?

这样一句话从她的脑海飘过,连痕迹都没来得及消散,一阵从从骨髓里蔓延而出的剧痛传遍她的全身。

她没想到这个时候会忽然发作,脑袋懵了一下。

难道他眼里的深情跟愧疚都是假的?还是说她还没走出他的视线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想着安沫?

痛楚席卷而过,她连思考的力气都被剥夺了,身体无力笔直的往下倒去,手想要攀着门,却已经无力了。

“慕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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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四章我送你回去

西泽尔看着她一点点的跟他拉开距离,竭力的忍着想要将她拉回来,重新拉回自己怀抱的冲动,却见她在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身体就突然倒了下去。

他当即赤脚就下了床,几步冲过去将她抱了起来,这才发现她闭着眼睛,脸蛋因为疼痛快要扭曲了。

心里一痛,更加大声的怒吼,“苏颜!”

他一抱住她,神慕就立刻蜷缩在他的怀里,手指无意识的乱抓,最后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

西泽尔抬手将她横抱起来,走了回去将她放在床上。

他将她大半个身子都抱在怀里,手捧着她的脸蛋,指尖颤抖得很剧烈,口里胡乱的安慰她,“慕慕,苏颜马上就到了…”

“怎么了?”苏颜他们走的不是很远,西泽尔那一声吼他们立刻冲了进来。

青冲在最前面,在门口的时候顿住了,有些惊诧的看着床上从病人变成看护人的西泽尔,又看了眼床上痛的脸色惨白的神慕。

这才几分钟的时间,怎么他们之间的角色就换了个边?

“慕慕,”苏颜也马上冲了过去,爬到床边,“慕慕你怎么了?”

苏颜握住神慕的手,脸色更加难看了,她的手很冷,怎么会这么冷?冷得似乎连一点温度都没有。

怎么办?她看着床上痛的不能自已的女子,顿时慌乱起来,她不知道怎么办,她对神慕的病情一无所知,韩老师虽然说让她照顾神慕,但是却没有把任何跟她的病有关的资料告诉她。

“苏颜,”西泽尔一直在等着她可以想办法,但是抬头看见的就是她六神无主的模样,怒意顿时更深,“你愣着干什么?你不会想办法吗?你看不到她很痛吗?!”

他一直很后悔,从纽约那里开始就后悔了,但是看着她痛得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全都蜷在一起,这样的感觉更加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几乎要湮灭他整个人。

是他的错全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她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如果不是他,她怎么会还需要承受这些痛苦。

难怪她说不想看到他,难怪她总是叫他滚,难怪她只想跟他断绝所有的关系。

苏颜咬唇,几乎要将自己的唇咬破,她抖着手拿出手机,不是她不够冷静不够镇定,只是看到神慕痛成这个样子,哪怕只是看着,她都觉得触目都是疼痛。

“韩老师,”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苏颜握紧手机连忙开口,嗓音里有止不住的哽咽,“韩老师,慕慕发病了,她痛的很厉害,怎么办?她有没有药?还是马上送去医院?”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早知道慕慕的病那么诡异,别人不说,她为什么不提前做好工作?现在她痛成这个样子,她也只觉得无从下手。

“她又…”电话那边韩离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还没有说完,苏颜手里的手机就被人夺走了。

“慕慕,”西泽尔连忙握着她的手,哄慰的低声道,“让韩医生过来,等他过来你就不会有事了…”

“慕慕…”苏颜愣愣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打掉自己的手机。

神慕还是很吃力,刚才拿走苏颜的手机就耗费她大部分的力气了,“药在车上…”

她靠在西泽尔的怀里,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只微微抖动着唇,很辛苦的才说完一句话。

药在车上?

苏颜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立刻手忙脚乱的要下床去车上拿药,西泽尔抱紧着怀里的人,朝着青跟灰吼道,“慕慕的药在车上,马上去给我拿过来!”

两人相视一眼,这次没有一个走一个留,两人都以极快的度转身跑了。

拿药汁需要一个人,但是找药的话两个人就会快一点。

西泽尔低头凝视怀里的女子,她苍白的容颜,紧紧蹙着的眉眼,这些都像是一把尖刀笔直而精确的插进他的胸膛,一阵一阵的疼痛。

脸上有微微的刺痛,在这像是潮水一般要被窒息的疼痛里显得格外的明显,她将眼睛打开了一点,看到的便是男人坚毅的下巴不断的摩擦着她的脸蛋。

之所以会刺痛,是因为他的下巴上布满了青渣。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他性~感的薄唇在不断的呢喃着什么,她听不到声音,耳边都是嘈杂和喧闹,墨绿的眸里有湿润的雾气,还有毫不掩饰的惶恐。

尖锐疼着的心脏有瞬间的柔软。

紧跟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股几近要事蚀骨的痛楚一层层的消退了不少。

她闭了闭眼睛,身体放松了不少。

“教父,药找过来了,”青的手里拿了一个蓝色的小瓶子,连忙递到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