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森寒的语气,那霸道的动作,连翘知道泡沫了,正寻思呢,一只大手就爬上胸前,“什么玩意儿?”

一阵激灵,她微微一顿没挣扎,反而斜睨着他,笑得一脸灿烂:“这叫束胸,为了训练方便。最重要的是,免得乱了您的军心,懂了吧?”

“这个好。”恶劣地捏了一把,他大爷满意的点着头,“天天给老子束着,少在外人跟前儿晃眼睛。”

咸猪手忒狠了,痛得她暗抽冷气。

斜眼一瞅,她默了!

从帝皇回来时还黑着脸,这位爷心情怎么好转了?

可叹!

哪怕千般不情万般不愿,她偏是一个嗜睡的主儿,上了床,脑袋枕在他结实的臂膀上,被他霸道的圈在怀里,不一会儿就见周公去了。

紧拥,契合。

爱人间才有的亲密睡姿,习惯了谁也没觉得不妥。

邢烈火看她睡得香甜,也没忍心骚扰她。天鹰的训练强度挺大,别说一小丫头,就那些五大三粗的男兵都累得够呛。

她,挺能了!

占有性的勾住她细软的腰儿,感受着她绵长的呼吸,他情不自禁地俯下头贴近她的脑袋,鼻间嗅着那浅淡舒心的幽香,脸上罕见的露出一抹他自己都没有查觉的满足笑容。

笑,对他来说千年难得一遇。

要是连翘突然睁眼看到,指定以为自己见鬼了。

阖上双眼,他睡得很安稳,自从有了她,蓝色药瓶都被他甩了。

一个本该关两天禁闭的女人,竟神奇的由首长亲自送到东方红军用机场。

这,绝对深水炸弹!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女军官们平日里呆在机关嚼舌根是家常便饭,这种爆炸新闻还能不私底下叽歪几句儿?于是乎,他俩的关系很快便衍生出多个不同的版本来,羡慕的,嫉妒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

一言难尽!

可这会,连翘习惯摆着微笑的小脸儿,鲜有的挂上了一层冰山。

因为,日理万机的首长同志,今儿竟不走了,大喇喇地坐在遮阳伞下的椅子上督导,一身迷彩作训服,头戴黑色贝雷帽,一副刁样的大墨镜挂在鼻梁上,锐气十足,气势凌然慎人,高大俊拔的外型简直是惹人犯罪。

当然,犯罪的前提得有胆儿!

太子爷名声在外,他亲自督导多难得?女军官们那小眼神儿,频频往他那儿放电,小心肝儿直突突。

今儿的训练科目是地面跳伞训练中难度最大的——跳平台。

太阳很烈!

两臂上举,保持双腿弯曲的姿势,身体倾斜65度从2米高的平台上往下跳,落地得稳。

难点在于,不是跳一次,而是排着队反复跳。

跳!

跳!

跳!

三分钟,全都香汗淋漓,十分钟,一名体能较差的女军官昏倒了。

换平日,连翘绝对没问题,可今儿胸前的伤口拉扯得难受,她的动作越来越不规范,火上浇油的是,在她下跳的一瞬间,背后竟有人坏心眼儿的使了一个小绊子。

始料不及,她华丽丽地往沙坑里跌落,摔了个灰头土脸,好在及时用手撑住才没有以脸着地。

噗!哈!

一旁的女军官们纷纷捂着嘴直偷笑,幸灾乐祸——

见状,靠在椅子上的邢烈火半阖着眼眸一动不动,看不出面上的情绪来,但,炽烈的阳光下,如此高的温度,他的周围竟生生笼起一圈儿寒气来。

幽冷,刺骨。

常心怡的笑容凝在了唇边,如同寒流快速穿透身体,一股阴森森的感觉让她抖了一抖…她以为没人会发现的,她以为仗着她爹即便发现了也不能怎样的。

可,她真的发憷了,那男人的眼睛太过狠戾了。

微微一顿后,邢烈火勾了勾手掌,旁边站立的谢铭城立即会意地低下头来倾听。

等他听完老大的命令,一向沉稳敦厚的黑脸上竟反常的抽了又抽。

咳!这么阴损的招儿,老大太太太——

依旧冷着脸,邢烈火深邃的目光落在连翘脸上,沉声道:

“过来!”

究竟火哥要怎么收拾常心怡呢?…且看明日——别抽我,我顶着锅盖呢!

023米 邪恶腹黑的火哥——

‘过来’两个字他常说。

语气里透出的霸道,像在召唤他饲养的小宠物。

可,即便连翘再不满意,还是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别扭的走向他。

干燥的大手握住了她落地时支撑的双手,不轻不重的揉捏着,似乎传递着一种支撑,还有一种她品不出来的味儿。

心里一悸,身体微僵,他干嘛对自己这么好?

“疼吗?”他的面色紧绷着。

“不疼。”不由自主地望向他,话里是依然如故的倔强,可莫名的,眸子里竟浮一丝叫着‘委屈’的情绪来,从视线的对接中沁入了彼此的心脾。

皱眉看着她,邢烈火沉默了半晌——

放开手,神情恢复了一贯的冷漠:“继续训练!”

怎么又这表情?

连翘唇角一抽,看着这个又别扭又猜不懂的怪物,不可置信上一秒还问她疼不疼,下一秒就六月飞雪了。

——她真的不懂!

她更不懂,这种又疼又抽又累又想哭又想笑的情绪究竟是为了什么?

微微一顿,手‘唰’地从腰间提到帽沿,一个坚定的军礼,嗓音清脆明亮——

“是!”

一段小插曲,洗了场中人的眼睛。

震惊有之!不可思议也有之!此情此景,虚幻得让他们都不敢相信,军中绿花们谁不知道,太子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也?军中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曾经,有位长得妖娆漂亮的军中娇女自信地想要勾引他,竟被他当场踹掉了两颗门牙——

可,他替她揉着手,问她,疼么?

平台之上,常心怡傻傻地看着,心里越发惶恐。

果然,接下来就该她了——

“跳!”

跳下,谢铭诚不满意。

“你,继续!”

他还不满意。

“其他人稍息整理,你,跳到动作规范为止!”

“双腿夹紧喽,保持微曲姿势…再跳。”

咬着牙一次次跳着,常心怡也知道是有意拾掇她了,一旁刚才还幸灾乐祸的女人们全都夹紧了小尾巴,就怕成为那只被殃及的池鱼。

不过十来次,常心怡撑不住了,两腿直颤,头昏目眩,一脸的苍白。

谢铭城黑着脸在地上捡了疑似枯枝的小木头棍儿,走上平台递给她,正色说:“动作不规范,得多练练!把这棍子夹在腿间,给我夹紧喽,保持姿势跳,棍子要是掉下来,再罚跳一百次。”

脸唰的一红,心脏狂跳着,常心怡心里无比羞耻,恨恨地咬着牙望着远处紧阖着眼面无表情的男人,她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准备许给他的女人,他竟让她夹根棍子跳平台?

“3,2,1——”谢铭诚不耐烦了。

屈辱地深吸一口气,她埋着头将小棍儿夹在腿间,这动作太过难堪,她一辈子都没这么耻辱过,大庭广众之下…

结果,一屁股跌坐在沙坑里,优雅、高贵全上了天,只剩下——狼狈。

眼泪,扑漱漱往下落。

“夹都不会?还会干什么?站起来继续!”谢铭城毫不客气的训斥。

常心怡气得嘴唇直哆嗦:“你,你,放尊重点,看清楚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就是跳伞集训队员!”

翻了翻白眼,常心怡充满恨意的双眼瞪了冷眼旁边的连翘一眼,然后,晕了过去——

真晕,假晕?

总之,晕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连翘默然了!

不经意瞄向太阳伞下躺得四平八稳的首长同志,第一次,她发现这个男人身上原来还有一种隐藏的很深东西——邪恶和腹黑。

事实证明,妒忌与恨都是魔鬼,不知道是事后常心怡咽不下这口气儿,还是另有人作怪,第二天,邢烈火刚从军委大院出来就接到消息,有人匿名拟了一篇《邢烈火性格疯狂乖张,草菅人命的魔鬼化训练不适宜新时期军事化改革发展》为内容的稿子,意图刊登在解放军军事内参上。

当然,这种稿子没人敢发,但这事儿却很快传到了邢老爷子耳朵里。

晚上九点,两人刚上床就接到邢宅来的电话。

对此,邢老爷子非常生气,气急败坏的数落他为了一个女人作出有损颜面的事情来,在党内和军内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更让常部长没法下台,不利于内部团结。

邢烈火始终冷着脸,一只手捏着手机,另一只手搭在连翘的腰间,直到那边儿说累了,他才冷冷地说:

“你为了小三,都能逼死结发,我稀罕自个老婆,不应该?”

“你!”那边儿怒了,接着又说,“上次我说的事你好好考虑,要么转业去地方挂职从政,要么调到军委去,大男人心怀家国没问题,但是你现在的工作太过危险!烈火,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邢烈火眉目一冷:“无可奉告。”

“你这是想气死我?”

无意识地捏了捏女人的小腰,他答非所问:“我准备尽快举行婚宴,支会你一声。”

“你故意跟我做对是不?心怡那丫头有什么不好?空气动力学硕士,真才实料科班出身,又漂亮又…”

“喜欢你搁自个儿被窝,就这样,挂了!”

狠狠甩开手机,一凝神,才发现怀里的女人在他脸上瞟来瞟去,一脸的疑惑和审视。

“真的要举行婚礼?”

他眉头皱紧了。

圈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低下头咬了一下她微翘的鼻尖,习惯得像是做了千万次一般,淡淡地问:

“不好吗?”

连翘挑了挑眉,凉凉地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咱俩得一起面对未来的风雨。”

心里一窒,一起面对,未来——

她微微仰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脑中电闪雷鸣,天人交战了好几秒,唇角勾出一抹嘲弄的微笑:

“火哥,你爱我么?”

鹰隼般的黑眸一眯,他沉默了。

事到如今,他已经弄不懂什么是爱,爱这个字的背后又有多少欺骗?

大手紧箍,越缠越紧——

“我绝不负你!”

愤怒,彻底愤怒。

挣脱他的钳制,连翘心里那叫一个恨啊,终于忍不住骂了出来——

“靠!”

冷眸一敛,他霸道狂妄的天性压根儿不能忍受她的拒绝,大男人的脸面让他话音骤冷:“丫活腻歪了?敢骂我?”

“不敢,我骂命运。”

所谓爱,在金钱、利益、自由和生命跟前,连个屁都不如。

脑残了吧?胡思乱想。

像被针扎了屁股,她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尿急,胸口的伤似乎更痛了——

亲爱的妞儿们…中秋快乐,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月月日日,天天日日都快乐…

嘿嘿!~木马木马~——我爱乃们!

024米 伤口穿帮了!

再躺回床上时,连翘只觉得身体有些发虚,乏力,头晕目眩,脑袋还痛得慌,要不是直接倒床上睡觉,她以为自己快要晕倒了。

中暑了,还是被某男人给气的?

抚了抚胸前的伤处,痛!

整个人被男人死死地箍紧在怀里,双腿还被他夹在腿间,天天晚上如此,她恼怒但没法儿,睡意渐浓——

半夜里。

等邢烈火发现怀里的女人不对劲儿的时候,她浑身都烧傻了,浑身不停地痉挛着抽搐,嘴里听不分明的呓语不断。

他没有迟疑,很快叫来了周益。

景里的医疗设施很完善,周益照例检查了之后,斟酌着语气问:“首长,她这症状看着很像破伤风,而且还伴着高烧,我寻思着,她身上是不是有伤?”

伤?!

看着紧咬牙关,浑身抽搐着意识不清的女人,像想到什么似的,他脸色越发阴沉了,冷冷瞥了周益一眼,挥了挥手。

“你先出去。”

静默着,直到听到关门声,他才冷着脸靠近蜷缩成一团直发抖的小女人,一把掀开她的衣服,三两下解开她胸前束缚的纱布。

然后,整张脸全黑了…

左胸下一寸的伤口渗红了纱布,凝脂般丰盈饱满的白嫩下,那一抹暗红的伤口竟也如此惊艳!

那柔嫩。

那白皙。

那红粉。

那随着呼吸的起起伏伏。

那诱惑。

无不是引诱男人欲念的致命媚惑。

艳丽,勾魂。

喉咙一紧,他不由得啜气,这个女人太疯狂了,整一头犟驴儿,身上全长着反骨,这举动压根儿就是不要命了,在她眼里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和托负?

破伤风是啥?伤口感染引起的会窒息会心力衰竭而死的病,而且死亡率极高!

蓦地,他冷眸一睐!

昏迷中的女人小脸儿皱成了一团,脸颊呈现不正常的潮红,粉嫩的唇瓣呓语着不停,他凑近了耳朵——

“…易绍天…易绍天…你…混蛋…”

直起身,他眼神冷冷地注视着她,冰寒骇人,沉默了几秒,他手臂一扫,床头柜上的一只无辜的宋代古董花瓶就倒了霉,瓶声四裂开来,瓷片儿洒了一地。

冷冷地转身,他大步离开了卧室。

小会客厅,他揉着太阳穴,耳朵里听着周益和临时赶到的几名军医一一讲述治疗和用药的关键。

情绪很平静,眉头却皱得很深。

几个军医全是男的,而她的伤口位置又太过敏感,能让别的男人看么?一寸都不愿分享。

于是,从清洗伤口到上药包扎全是他亲力亲为。一顿折腾后,又静脉注射了破伤风抗毒素,症状才减退了一些,身体不再痉挛了,呼吸也平稳了下来,慢慢地沉入了梦乡。

她,睡得很沉。

而他,就躺在卧室窗户边的沙发上,抽了一整宿的烟,一支接一支,烟蒂竖满了整个烟灰缸。

直到天空泛起了鲤鱼白,他才起身洗漱,迅速地换好了衣服,今儿他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军事会议。

临出卧室门,探了探她的额头,竟有些挪不开脚步。

寻思了几秒,他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到总部将会议延期,手机铃声却突兀的响起。

在寂静的清晨,声音很刺耳。

略一迟疑,他接通。

“说。”

“哥!”电话那端的邢小久愣了,大哥的嗓子低沉沙哑得没有了平日的浑厚,他是缺水还是缺爱?不过,她当然不敢问,直奔主题,“下周末是奶奶的八十大寿,我寻思和你商量呢,准备怎么给她过呢?”

“一大清早,就为这事儿?”

“呃,难道不重要么?”邢小久摸不着头脑了。

“…没有,你安排。”

“好…对了,哥,谢铭城他…”

挂掉电话前,好像小久还在说什么,但他没心思听下去,很快拨通了红刺总部电话,将会议顺延到明日,再安排好一些日常工作,他坐回到床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