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小舟缓缓说道:“除了做官,这世上还有一些别的方法可以掌握一些看不见的权利。”

萧铁眉头越皱越深,联系起小舟的计划,他似乎有些了然。

“况且,我们也实在应该给朝廷上的那些家伙一点教训了。”

小舟突然冷笑一声,用筷子狠狠的插在一块鱿鱼上,说道:“让他们也知道知道,无论做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然的话,这件事结束之后,他们一定还会来打四月份盐场的主意,想要来图谋我们的产业。”

萧铁优雅的拿起高脚杯,轻轻晃了晃,说道:“你有把握吗?”

“这个世上若是什么事都要有十足的把握,那做起来就没劲了。”小舟突然灿烂一笑,筷子在手指间灵巧的旋转:“我们要像七年前的西凉叶家一样,一出手就捏住他们的咽喉,让他们永远也不敢轻举妄动。”

萧铁淡淡点了点头,说道:“时间确定了吗?”

“不着急。”

小舟靠在沙发上,嘴角划过一丝浅笑:“先让他们过个太平年。”

萧铁晚上还有宴会,就先走一步去内堂换衣服,让小舟吃完之后自行返回宅子。

小舟吃饱喝足之后,披上风衣,戴好风帽,遮住了头饰和裙装,又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见侍女进门,她还耍花腔的摸了侍女的脸蛋一把,这名侍女是萧铁的亲信,自然知道她是女儿身,当下还颇为配合的娇笑了一声,笑着说道:“公子举止这般轻浮,小心将来娶不到媳妇。”

小舟正要玩笑几句,忽听楼下一阵乒乓声响起,她走到回廊上往下一看,却顿时微微一愣。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竟会在这遇见他们。

楼下的这两个人,都是老熟人。说起来,还都有些亲戚关系。其中一位,就是被宋小舟连揍两次,又烧了宅子夺了钱财的张惟良,另外一位,则是东城宋氏本家的公子,宋离图的大儿子,宋亭安。

张家在湘然败了之后,就举家迁移,没想到竟然进了京城。看张惟良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貌似如今混的还不错。

反观宋亭安,就不比当年了,形容憔悴,衣衫落寞。也难怪,宋离图豢养丹羯武士被举报,如今已经举家被下了大狱。宋亭安却因为娶了湘然城守的女儿,再加上本身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才幸免于难。只是听说,他几次去求自己的岳父搭救父亲,却屡次被拒,后来和城守一家闹僵了,还传出要休妻的话来。只是不知道,他此刻在京城做什么。

对于这位本家兄长,小舟倒是并没有什么过于厌恶的情绪。相比于宋家小儿子宋仁杰的飞扬跋扈,宋亭安在湘然城倒算是位正人君子。虽然难免仗着家世和功名眼高于顶,但是却很少听到他有什么欺男霸女的行径。说起来,这名声比起她宋小舟来,还要好上许多。

只听那张惟良轻蔑的说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才几个月呀,亭安兄就落魄到这种地步了,真是让人不胜唏嘘。”

宋亭安身边的下人闻言面露怒色,上前一步说道:“张公子,当初你家落难,若不是我家大少爷出手相助,你现在能在这里耀武扬威吗?做人可要有良心!”

“什么相助?”

张惟良冷哼一声,说道:“区区几百两银子,让我们家灰溜溜的离开湘然,就算是相助吗?”

“张公子,你说话……”

“好了,别说了。”

宋亭安拦住下人,上前一步,沉声说道:“张兄,当日是我不对,没到岳父大人面前为你求情。可是你知道我的为人,我向来不愿……”

“算了,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你宋亭安是正人君子,不愿蝇营狗苟对人低头。既然如此,你今日又何必在这里求我呢?”

宋亭安面露为难之色,落寞的说道:“实在是,求告无门,别无他法。”

“那好,既然如此,你今日就跪下来对我磕三个响头,我就帮你递这张门帖,不然的话,一切休提。”

“张兄你?”

宋亭安闻言变色,豁然抬起头来,面上终于露出一丝震怒之色。

却见那张惟良狞笑道:“怎么,放不下架子?当日我是如何求你的,你忘了吗?既然放不下,那就眼睁睁的等着看你们全家掉脑袋吧!”

说罢,转身就想离去,就在这时,楼上突然有人轻笑一声。楼下看热闹的众人顿时抬头,就见三楼站了一名少年,披着硕大的斗篷和风帽,只能看到一张脸,相貌清秀俊美,可是却极有英气。就那么闲散慵懒的靠在栏杆上,笑吟吟的望着下面,缓缓说道:“张惟良,既然这么大怨气,怎么不敢来找我,就在这找软柿子捏,也太没种了点。”

“宋小舟?”

张惟良一愣,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她,双眼顿时好似要喷出火来,咬着牙说道:“是你!”

“对呀,就是我,怎么,见到我太惊喜了吗?”

“好,很好。”张惟良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在京城就好。”

“我在当然好,对了,我这次来还有东西要送你,你先等一下。”

说罢,小舟转身就进了包厢,不一会又走了出来,招着手对张惟良说道:“有东西要给你,接着。”

说罢,众人顿时惊呼一声,只见她从地上捧起一盆巨大的盆栽,对着张惟良的脑袋就砸了下来。张惟良区区一介书生,怎能躲过,还是他身边下人机警,一把推开他,只可惜还是没有幸免于难,被那盆栽整个砸中后背,碎瓷片也砸伤了他的额头,一时间,整个人像只王八一样的趴在地上。满身泥土,满脸鲜血,狼狈至极。

“宋小舟!你这个,你这个……”

张惟良狼狈的爬起来,捂着额头,气急败坏的叫骂。宋亭安则是愣愣的站在一边,仰着头看着宋小舟,几乎傻了眼。

一楼大厅里的众多食客在京里住了这么多年,哪里见过如此说打就打张扬跋扈的主,一时间,也是愣在当场。

然而宋小舟却不肯善罢甘休,说话间又捧起一只花盆,探身就要往下砸。一旁的小侍女吓得面如土色,死命的拽着她,她则是冷笑着骂道:“张惟良,打你的人是我,将你赶出湘然的也是我。有种的就来找我,别在这跟不相干的人装孙子!”

张惟良捂着血葫芦一样的脑袋大骂,对身边的下人怒道:“还不上去给我修理她!”

然而话音未落,萧铁就面色阴沉的走了进来,沉声说道:“张公子这是干什么?砸我的场子吗?”

萧铁如今名头甚大,就连皇室的公主生辰,都曾宴请过他。张惟良自然不敢跟他叫板,忙说道:“萧公子,这事与你无关,今日打坏的东西,我一律照价赔偿。”

“在我的地方,就与我有关。张公子有什么恩怨,还请出去解决,不要惊扰了我的客人。”

眼见萧铁态度强硬,张惟良也不敢放肆,抬起头来恶狠狠的说道:“宋小舟,咱们走着瞧!”

说罢,带着下人就出了门。

小舟呵呵一笑,很得意的摆手道:“不送了。”

萧铁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也出了门,闹出这样的事,他当然要去打点一番。

小舟回到包厢,安慰了几句吓坏了的丫鬟姐姐。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小舟早料到他会来,吩咐一声,下人就将房门打开。

宋亭安面色略显苍白,神情间也带着几分不自然,却还是拱手说道:“多谢舟弟出手相助。”

“不必叫弟弟,你爹把我爹赶出家门的那一天起,咱们两家就没什么关系了。”

宋亭安皱着眉,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颇为尴尬的站在原地。

小舟穿戴整齐,转身就要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沉声说道:“看在大家都是姓宋的份上,奉劝你一句,活着要有点血性,不然只会被人欺负。做人是如此,做男人更是如此。”

“宋老板!”宋亭安突然大声叫道:“家父的事……”

“宋亭安,我劝你还是别说了。”

小舟淡笑着说道:“以你我两家的关系,我没在背后使黑手下绊子就已经不错了。求别人之前,先想想自己当初都做了些什么。”

说罢,她打开房门就走了出去,只留下宋亭安一个人站在包厢里,宋亭安沉重的叹了口气,突然间觉得那么累。

本来就不是吃饭的点,酒楼里人很少,被这么一闹,人更是少的可怜。走到二楼楼梯的时候,小舟正低着头想事,不想迎面来了一个人,这楼梯很窄,两个人都是低着头,谁也没留意谁,等发现对方的时候已经晚了,一下子就撞在了一起。

小舟的风帽被人撞落,露出梳着女式发髻的一张脸孔来。她皱着眉抬起头来,却顿时一愣,指着眼前的人呆了半天,才惊讶的叫道:“怎么是你?”

男子穿着一身紫授长袍,眼梢斜挑,眉眼间充满了邪魅之气。衣襟华丽,墨发高束,脖颈间还带着一抹疑似女子唇印的嫣红。半眯着狭长的眼睛,静静的打量着小舟,突然间邪气一笑,缓缓说道:“宋掌柜,你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给我惊喜啊。”

宋小舟一直记着自己是个流氓,可是她却忘了,男人这种东西天生就是有着流氓潜质的

两人的一番碰撞,已经引得了楼下食客的注意,小舟正想拉起风帽遮住头脸,却身子一轻,就被晏狄打横抱起。甚至来不及惊呼一声,晏大少爷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一个众人眼中的美少年,大摇大摆的上了楼,然后一脚踢开了一间包厢的门,闪身就走了进去。

“晏兄!”

一声轻呼在身后响起,小舟这时才发现原来晏狄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七八人,有男有女,只是此时此刻的宋小舟已经顾不上他们了。

“晏狄,孤男寡女的,你不要败坏我的清誉!”

双脚刚一落地,小舟就退后转身,很悠闲的坐了下来。

晏狄眉梢轻轻一扬,狭长的眼睛透着蒙昧不定的光,他轻笑着说道:“宋老板,我认识你这么久了,还从来不知道原来你还有清誉这种东西。”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小舟摆弄着桌子上的茶具,随意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这话该是我来问你吧。”晏狄缓步走过来,径直伸出手,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在她的耳边吐气道:“不在湘然呆着,来天逐干什么?”

这么亲昵的动作,他做起来却是一派自然,好像两个人天生就该如此亲近一样。小舟这个名满湘然的女色狼被人反调戏,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好在这男人姿色不错,她也不算吃亏。这般安慰了自己一番,她扬眸一笑,竟然大胆的伸出手来在他的脸上轻轻掐了一下,然后很流氓的冲着人家眨了眨眼睛,说道:“想你了呗!”

晏狄闻言双目间闪过一丝似笑非笑的笑意,狭长的眼睛如三月柳丝,久常风月场的贵公子突然嘴角一扬,然后一手按住小舟的后脑,对着她的唇,就吻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晏狄的唇马上就要吻上小舟的时候,她突然伸出手来隔在两人的嘴之间,晏狄那略薄的嘴唇就印在了她的手心上。两个人肌肤相亲,呼吸可闻,晏狄身上那种好闻的熏香像是陈年的桂花酒,一丝丝的环绕在小舟的鼻息间。她瞪着眼睛,心里竟然孩子气的升起一丝不服输的倔强来,怎么怎么,比谁更流氓一点吗?

然而就在这时,小舟却突然意乱,因为她发现晏狄正在吻她的手心,眉眼像是抽丝的柳芽,带着笑静静的望着她。浑身上下的肌肤寒沁沁的,手心却像是被点了火,晏狄按着她头的手缓缓下滑,一直滑到她的脖颈,轻轻用力,就让他们的距离越发接近。

这般暧昧的触碰,竟比一个绵长深邃的吻更让人坐立难安,小舟倔强的坐在那,强自忍住。然而就在这时,晏狄却微微张开嘴,伸出舌来,在她的手心轻轻一舔。

“砰”的一声,小舟霍的一下站起身来,动作太大,竟然撞翻了桌子上的茶具。

满地狼藉的瓷片像是破碎的面具,一片一片张扬着嘴角的笑意。小舟将手心在衣服上狠狠的擦了两下,然后瞪着晏狄说道:“你真恶心。”

见她惊慌,晏狄突然间觉得心情很好很好,他抱着肩,歪着头,眼角带笑的打量着她,也不说话,存心要制造暧昧的气氛给她难堪。

“快说,你不回家去,跑来天逐干什么?”

小舟一本正经的问,晏狄却轻笑一声,说道:“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转移话题,不觉得太牵强了吗?”

小舟眉头一皱,有些恼火,郁闷的叫道:“喂!你说不说?”

“今天不想说。”

晏狄微闭着眼睛,揉了揉额角,眼角的泪痣带着浅浅的朱砂色,并不是刺目的红,却像是一片浅粉的桃蕊一般。他含笑走过来,衣衫带着风,伸出白玉般的手,轻轻拂去她额前的碎发,柔声说道:“你住在哪?”

他语调温柔,嘴角含笑,整个人像是一朵云一样的飘过来,美艳不可方物。小舟一时间就被迷惑了,连自己说什么都忘了。却见晏狄极淡的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轻声说道:“我晚上去找你。”

然后转身就出了门。

宋小舟傻愣愣的站在屋子里,直到连人家的脚步声都听不到了,她才颓然坐在椅子上,一把捂住自己的脸,无奈的哀嚎道:“红颜祸水呀!丢尽脸了!”

磨蹭了老半天,才回到了府邸,刚一进门,就见萧铁正站在西园的门前,踌躇着,似乎不知道是不是该走进去。小舟诧异的叫了一声,问道:“阿铁,你干嘛?”

西园是她目前住的院子,萧铁回头见了她,微微一愣,问道:“你才回来?干什么去了?”

小舟微微有些尴尬,忙说道:“也没干什么,就在楼里喝了壶茶。”

这时有下人走上来开门,小舟一边往里走,一边招呼他道:“阿铁,我有事要你办,先进来。”

进了门,洗了把脸,又喝了碗甜汤,小舟才觉得精神了些,沉声说道:“有几件事,需要你去查。”

萧铁点头道:“你说。”

“第一,去查一查张惟良现在的情况,包括他住在哪,靠什么谋生,家中还有多少人,平日与什么人往来密切,这些我都要知道。看他今天的样子,好像是靠上了什么大靠山,你去查清楚这家伙的底细,看看他到底在仰仗着谁?”

萧铁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

小舟拿着勺子在汤碗里搅着,继续说道:“第二,秘密调查北越晏家的晏七公子。”

“晏七公子?”

萧铁皱着眉说道:“可是那位向外出租军队换钱的北越钱疯子?”

“就是他。”小舟点头道:“我今天在楼里见到他了,随行的还有八个人,其中有两名女子,都做男装打扮。去查一下他什么时候进的京,和什么人有来往,又有什么目的。这个人我始终看不清,他这个时候进京,不见得是什么好兆头,我们不得不防。”

“是。”

“第三,”

小舟微微拉长了声音,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疑惑,一双眼睛不由得缓缓眯起:“去查方家少主方子晏,从他和方家还有安霁侯府的关系着手,我怀疑这个人不是真正的方家少主,他的背后,一定有一股更为强大的势力。”

萧铁疑惑的问道:“你可有把握吗?”

“十之七八吧。”

小舟肯定的点了点头,想起当年狂风寨的那一场杀戮,想起当年李铮对她的告诫,想起他无声无息的消失,又想起他那日和李铮在马车外的对话。

这个人,绝对不止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萧铁一一记下,抬头问道:“还有吗?”

小舟沉默半晌,有一丝浅浅的疑惑游弋在心间,关于那个人,从幼年开始便滋生的疑问,像是春日的虫子,静静地游荡在心口上,可是想要确切的抓住,却只是一团乱麻,看不清真实的脉络,也找不出清晰的头绪。她默默的思考很久,才轻声说道:“李铮的常司府上,有一名名叫锦瑟的女子,大约二十七八岁,身上有病,她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儿,名叫盈盈。你去查一查,看看这名女子的身份,和李铮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住在李铮的府上。”

萧铁闻言轻轻皱眉,抬起头来以138看书网的看了小舟一眼,却没有说什么,答应一声,就要出门办事。

不知为何,说完这番话,小舟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烦闷,她极快的追了一句道:“若是查不到,不要勉强,让大家小心行事。”

萧铁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先走了。”

“你刚才在西园门口,可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萧铁淡淡摇头:“没有了,你累了一天,好好歇歇吧。”

萧铁转身就出了园子,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有一种寒彻彻的凉意。小舟闭上眼睛,不由自主的又想起刚刚晏狄那个邪气的眼神,想起他的舌尖轻轻触碰在自己的手心,有一种微酥的战栗。

“今晚加强戒备,把狗都放出来,谁敢偷着进来,就给我往死里咬!”

小舟发狠的吩咐了一声,就回房睡觉去了。

果然,夜里的确有人悄悄的翻墙进了府,侥幸没被护院的乱刀砍死,却险些没被猎狗撕断了大腿。

两名大夫忙了半个晚上,才把他的伤势处理好,千叮咛万嘱咐不能乱动。

小舟是被人从床上吵醒的,只穿了一件单衣,外面披着斗篷带着风帽,皱着眉看着这位少爷,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会是他,下人都走得干净了,她才坐在椅子上缓缓说道:“不想解释一下吗?”

宋亭安面色苍白,失血过多再加上一番惊吓,此时仍旧有些惊魂未定。听见小舟询问,才落寞抬起头来,轻声说道:“再过半个月,家父和家母,就要被发往南宛黔中了。”

小舟站起身来,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出去。对于这件事情,她是不会插手的,一来她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二来她也没有那么好的善心,更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这些闲事。正如她自己给自己下的定义一样,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好人。

这些年来,若不是父亲阻拦,她早就去找宋亭安家的麻烦去了,不趁火打劫已经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风,难道还去雪中送炭?开什么国际玩笑,她是007,可不是005。

被那家伙闹了半个晚上,小舟也有些困了,然而刚刚推开房门,就顿时一愣。只见晏狄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锦袍,慵懒的躺在她的床上,衣襟半开,露出半边胸膛,灯火之下,诱的人嗓子发干。这个妖孽般的男子眼波横扫,真真是当得起媚眼如丝这个风骚的词语。

见她进来,他竟然好整以暇的用一只手支着头侧躺过来,笑着说道:“忙完了?”

“你怎么进来的?”

晏狄很老实的答话道:“从门进来的。”

“门?”

“恩,我敲门了,可惜没人理我。”

小舟顿时了然,看来是宋亭安那个白痴,他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将门口的护院都吸引了来,这才让晏狄钻了空子。当下没什么好脸色的说道:“你来干嘛?”

谁知晏狄却说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今晚会来看你,怎能失言?”

说罢,他微微皱眉,揉了揉额头:“贪杯忘了时辰,还好你还没睡。”

小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一个大男人,大半夜的跑到一个姑娘家的房里,不觉得有问题吗?”

晏狄闻言扑哧一笑,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那模样分明在说“就你也算是姑娘家?”

小舟今天屡屡在他手下吃亏,当下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沉声说道:“想说什么快点说,说完了滚蛋,我心情不好,没空招呼你。”

“宋老板的脾气还是这么差呀,对着金主都敢如此说话。”

小舟不屑的一哼:“你算是谁的金主,大家互取所需的合作伙伴罢了,到底是谁占了谁的便宜还说不准呢。”

晏狄无奈一叹:“过河就拆桥,宋老板太令人失望了。”

“小舟?”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萧铁快步走过来,站在门口,沉声说道:“你在和谁说话?”

小舟一愣,回头正好对上晏狄得意扬起的眼睛,像是狐狸一样,好像看小舟出丑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完全不介意被别人发现他这个时候赖在别人的房里,会传出怎样的名声。

小舟却微微有些紧张,虽然像晏狄所说的那样,她宋小舟早已经没有什么清誉可言了。但是还是不想让萧铁看到那个风情万种的家伙赖在自己的床上,忙说道:“没人啊。”

萧铁微微皱着眉,说道:“我刚才听到有人声。”

小舟正想否认,忽然腰间一紧,就被人拉进怀里。她正要挣扎,下巴却被掐住,唇上一软,那人就深深的吻了下去!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色狼偶尔也会被人反调戏。

小舟瞪大了眼睛,惊愕间嗅到对方身上那种好闻的香气,像是摄魂的迷烟,顿时让她头脑一阵发昏。晏狄没有穿鞋,只穿着雪白的布袜,长袍坠地,肌肤如玉,手指像是绝品的和田美玉,蔓延过小舟纤细的脖颈,沿着后颈一路向上,轻而易举的拆去了她发髻间的玉簪。乌黑的秀发如云锦般散落下来,落在他皓白的手腕上,他的手指灵巧的一挑就将秀发缠绕在掌心,隔着发丝按在她细腻的肌肤上,轻轻摩挲,带着令人酥麻的销魂触觉。

“嗯――”

小舟被他吻的无法呼吸,轻轻的闷哼一声,门外的萧铁一惊,忙问道:“小舟,你怎么了?”

小舟刚想回答,然而唇瓣轻启间,晏狄的舌头顿时滑入,恍若甘泉又如烈火,极尽能事的挑逗着她每一寸呆滞的神经。腰腹间的手掌灵敏的下移,危险的停驻在她的后腰上,用力一按,就将她整个人按进怀里。

“小舟!”

萧铁急了,伸手就来推门,晏狄却一笑,将她整个人抱起,砰的一声就抵在门上。

“嗯……该死的……”

后脑狠狠的撞在门板上,小舟痛呼一声,然而骂人的话刚说了一半,剩下的就被吞没在唇齿之间。云鬓散乱,肌肤潮红,呼吸紊乱,衣衫绫落,小舟暗恨的伸出手,一个利落的小擒拿就去抓晏狄的手腕,不想他早就防着这一点,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仍旧痛吻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