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当然聪明。”她说道。

站在木桩边竖着耳朵的朱瓒一阵恶寒。

她跟比较傻的人就是这样说话的吗?简直又蠢又无聊。

看来还是自己太聪明了,让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靠着十分的不正经才能压制住他。

朱瓒撇撇嘴,带着几分得意啪的重重一掌打在木桩上。

第九十八章 甜言蜜语不要讲

宁云钊并没有留下吃晚饭,这让方锦绣和陈七有些遗憾。

“飞云桥头新开一家店,挺好的。”他说道。

意思就是请她出去吃。

他停顿一下。

“现在不方便。”他说道,“等以后吧。”

说着看了眼朱瓒。

朱瓒自始至终都在院子里,或者打木桩,或者看那些伙计们做药,就好像家里并没有多一个人来做客。

他没有主动上前说话,宁云钊也没有去和他打招呼。

宁云钊看过来时,朱瓒的视线也立刻看向他。

这眼神并不能算是友善。

“是啊,不方便,现在宁小大人正当风头,还是别跟我们走得太近,免得被说结党营私。”他站起身说道,“大家都不好。”

宁云钊笑了笑。

“世子爷放心,陛下明智。”他说道,不待朱瓒再说话,对他们施礼告辞。

君小姐请陈七亲自送出去。

“你看他什么意思。”朱瓒说道,“现在不方便等以后。”

他学着宁云钊说道。

“好像我们是多麻烦似的。”

说到这里看着君小姐。

“他知道是我们在帮你吧?懂不懂道理啊?”

“你是说世子夫人这件事吗?”君小姐说道,微微一笑,“这叫帮忙吗?那他以前也帮过我啊,当然懂了。”

一时忘了宁云钊也当过未婚夫,朱瓒被噎了下。

君小姐已经笑着转身负手晃悠悠的向屋中走去。

“喂。”朱瓒说道,“我看人家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你们两情相悦,干脆就成亲多好。”

君小姐哦了声。

“好啊。”她头也没回的说道。

朱瓒忙跟上去。

“你正经点啊,我说正经事呢。”他说道,用手戳君小姐的肩头,“你们什么时候成亲?”

“怎么也得周全你的清白之后啊。”君小姐笑吟吟说道,“我可是很负责的人。”

朱瓒呸了声。

“我就知道你要缠着我。”他说道,“你最好死心,我这种人你觊觎不了的,你还是凑合跟姓宁的过去吧,虽说长得丑了点人傻了点,也算不错了。”

君小姐哈哈大笑。

听着后院传来的笑声,站在门口看着宁云钊走开的陈七啧啧两声。

“要说你们家两个姐弟我还真佩服厉害。”他说道。

方锦绣翻看账册。

“你又胡想什么?”她说道。

“你弟弟甜言蜜语的本事简直绝了。”陈七几步走过来,靠着柜台说道,“君小姐也不落下风,这情敌相见本该分外眼红,可是你看他们,宁公子走路都快飘起来了,后院里世子爷还在逗君小姐笑成那样,这可是大本事啊。”

方锦绣翻个白眼。

“你想学吗?”她问道。

“想啊。”陈七脱口答道。

方锦绣看着他。

“那你学了之后,想哄哪个姑娘跟跟哪个姑娘情敌相见不眼红呢?”她问道。

陈七哈哈干笑。

“你看你看你这就不懂了吧。”他认真说道,“这甜言蜜语的功夫可不是只为了安抚姑娘小伙子们,咱们开门做生意,客人就是心上人,要把他们哄得开开心心的,才能财源广进,难道不是吗?”

“不是。”方锦绣也认真说道,“九龄堂声名鹊起,是因为张狂无礼的臭名,也是因为对客人冷面无情才财源广进的。”

陈七再次哈哈干笑。

“我就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他说道,“君小姐可以张狂无礼,是因为她有本事,我可不敢学。”

说着向内看。

“李翰林家催着要两瓶凝神丸,不知道做好了没,我去看看。”

说罢一溜烟的跑进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一直面无表情的方锦绣才抿了抿嘴,带着浅浅的笑意低头继续算账。

吃过晚饭之后,君小姐告诉大家准备要出趟门的事。

陈七倒无所谓,方锦绣和朱瓒都皱眉。

“现在出去多危险。”方锦绣说道。

朱瓒跟着点头,点了几下又忙摇头。

“你危险不危险是你的事,你也稍微替别人考虑下,等把咱们假亲事的事解决了再去,要不然我又得跟着你去。”他解释道,“我忙着呢。”

君小姐没理他。

“不用担心,我送师母去一个地方,青山军的人会护送我们,不会有事的。”她说道,对陈七和方锦绣笑了笑,“当初那几个锦衣卫没能奈我何,现在他陆云旗也不能奈我何。”

甚至她也要趁这次机会把陆云旗引出京城。

当初陆云旗要利用她出京半路绑了她,造成被山贼或者意外失踪的假象,那现在她也可以这么做。

如果他敢跟来,她依旧一定杀了他,造成山贼或者意外的假象。

“疯子。”朱瓒似乎猜到了她的念头,将碗筷撂下蹬蹬走开了。

方锦绣和陈七对视一眼。

“必须去吗?”陈七问道。

这大概是师母唯一的心愿了,她一定要完成。

君小姐点点头。

“那随便,反正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方锦绣也放下碗筷走开了。

“这样走开,不是生气,是舍不得你。”陈七忙笑着解释。

君小姐笑着点头。

“我知道。”她说道。

“喂,我不是啊。”

朱瓒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我是真生气。”

君小姐噗嗤笑出声。

“不用担心,我也知道。”她扬声对那边说道。

第二日天刚亮,陈七走进前堂就看到方锦绣已经坐在其内了。

“怎么这么早?”他问道,又有些担心,“没睡好?”

方锦绣没有掩饰眼底的倦意。

“要出门,就要有很多事准备。”她说道,“她每次动动嘴,多少人跑断腿,从来都这样只顾自己不考虑别人。”

陈七笑着听她抱怨。

“那是因为咱们可靠啊,她才被养的这么娇惯。”他说道。

方锦绣哼了声。

“别谦虚了,你快赶上我弟弟的油嘴滑舌了。”她说道。

“是甜言蜜语。”陈七笑嘻嘻纠正。

正说笑着,门被敲响了。

因为时候还早门板还没打开。

是得知消息来求医的人吗?

九龄堂可是从来没有接过急诊,大家也都知道干脆不来耽搁时间。

“又是宁公子吧。”方锦绣嘀咕一句,上前开门,“这次不会又知道消息了吧?”

一面嘀咕着一面和陈七卸下门板,就见一个红色的身影站在面前。

身影是红色,但方锦绣却觉得眼前一黑,人也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这个人终于果然还是出现了,虽然跟想象中的激烈不一样。

没有破门没有围攻,反而只有他一个人,安静的站在门边,还有礼的敲敲门。

但这个人从来都不可貌相。

“你…”她说道,又回过神忙站过来,挡住门,“你要干什么?”

晨光里陆云旗面容模糊不清,站在门外没有闯进来的意思。

“我要跟她说句话。”他说道。

第九十九章 要你跟我来

如果不是清清楚楚的看到眼前的人,方锦绣还以为又是宁云钊来了。

好吧,不管是宁云钊还是陆云旗,只要出现都是为了那女子。

方锦绣在伸手抓住一边的门框,挡在门前,就像在阳城那晚面对突然上门的不速之客一样,不退不避。

“你要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她说道。

陆云旗的视线直到此时也没有凝聚在她的身上,只是看着内里。

“别挡路。”他说道。

这石像般的面容幽散的眼神,以及听起来很淳朴的三个字,组合在一起却让人心底发寒。

方锦绣抓紧了门框一动不动。

陈七从后边冲过来将她拉在身后。

“陆大人,非请勿入。”他说道。

陆云旗视线微微转落在他身上,似乎觉得他的话有些好笑。

“我从来都是不请而入。”他说道。

是啊,他做的都是抄家灭门的事,这种事没有人会请他进门,他都是砸门破窗刀砍不请而入。

“陆大人,我们这里现在不仅仅是药铺,成国公世子和世子夫人都在这里,我们这里就是成国公府,可没有人让你不请入成国公府。”陈七说道。

说出这句话,看着而眼前的男子,除了紧张陈七还有一丝莫名的得意。

想他陈七阳城一个混混乞丐般的家伙,连一个酒馆的伙计都能随意驱赶,如今竟然对着一个人人都惧怕的权臣高官呵斥。

陆云旗没有羞恼神情无波,看着他。

“其实我以前也这样想过。”他忽的说道,似乎看透了陈七的小心思。

他以前?

陈七愣了下。

对啊,听说陆云旗以前也不过是个混混乞丐般的家伙,在锦衣卫被人欺凌,在街上被商户伙计捉弄。

后来他这样的人却破了多少高官权贵的府门,又看着多少高官权贵在他面前哀求哭喊狼狈。

那种感觉…

“没什么好得意的。”陆云旗说道,“都一样。”

什么都一样?他是说自己跟他一样吗?才不一样呢!陈七还没说话,肩膀被一推人向后跌去。

“你干什么?”方锦绣尖叫在耳边响起。

陆云旗已经越过陈七迈进堂内。

方锦绣挥着手冲向他,陈七吓的又一身冷汗,忙伸手要抓住。

有人先一步越过他,将方锦绣拎着扔一边,迎上了陆云旗。

“出去!”

伴着这一声喝,响起接连的身体撞击声,陈七只觉得眼花缭乱,再看陆云旗退到了门外,朱瓒站在门边。

“滚。”他伸手指着说道。

“世子爷,你是不是想赌一赌?”陆云旗看着他说道。

赌什么?

“赌我能不能杀了你。”他接着说道。

朱瓒呸了声,抬脚就要迈步。

君小姐已经跟上来,抓住他。

“你干什么?”她看向陆云旗问道。

陆云旗看着她。

“你跟我来。”他说道。

“你当她傻啊?”朱瓒说道。

君小姐出现后,陆云旗的视线就没有再看别人,也不理会朱瓒。

“怀王病了。”他说道。

朱瓒面色一变忙伸手,但还是晚了一步,君小姐已经冲到了陆云旗身前。

她没有说话没有动手,只是看着陆云旗,眼神愤怒,死死的盯着他。

陆云旗也看着她。

这张脸依旧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这样愤怒的眼神他也没有在九龄身上见过。

可是为什么,他就觉得她是她呢?

“也许他是骗人的。”陈七在一旁说道。

他不会用这种事骗人,君小姐没有怀疑,陆云旗这种人犯不着用这种事作假,让一个人生病对他来说太简单了,能肆无忌惮轻而易举做到的事,何必费心思作假呢?

“丧心病狂。”君小姐看着他说道,“在你眼里,什么人都不是人,都可以被你拿来做要挟别人的工具吗?”

那是九褣啊。

那是他当初也温柔真情相待的九褣啊。

那时候她知道忌讳,很少主动提及九褣,每次都是他给她说九褣今天做什么了玩什么读什么书,还带着她去看过九褣很多次。

最初出嫁的时候九褣咬了他一口,到后来九褣见了他会笑着喊声姐夫,小孩子不骗人,是因为真切的感受他的好才会这样的。

现在不用伪装了,就露出本性了。

陆云旗看着她。

“为什么这么笃定,我用怀王要挟你,你就会受要挟?”他说道。

这话听起来有些古怪,但君小姐立刻就听懂了,神情微微一僵。

是啊,怀王与她非亲非友,如果非要说故,其实也就是曾经的病人。

为了避开陆云旗,她拿出圣旨,她离开京城跋涉千里,她默认与别人有婚约,再危险再荒唐的事她都做了,但就为了一句怀王病了,她就毫不犹豫的飞蛾扑火的走到陆云旗身边。

这是为了什么?

“因为怀王是我治好的人,为此跟太医院打过赌,怀王要是病死了,我君九龄妙手回春的名声也就砸了。”君小姐微微抬着下巴看着居高临下的陆云旗,“谁也别想砸了我的牌子。”

陆云旗看着她,一向木然的脸上忽的变的柔和,嘴角浮现笑意。

他没有再说话,将手伸出来。

“来。”他说道。

这个动作他以前也做过,就是在朱瓒杀死黄小大人被关入诏狱的时候,她去谈条件,他当时也做了这个动作。

但那时候她要做的不是被他要挟,而是以离开京城引诱他,所以可以不来,可以后退。

只是现在呢?

她离开了,朱瓒可以活,九褣呢?谁会管九褣呢?谁又能照看得了九褣呢?除了她。

君小姐看着陆云旗,陆云旗看着她,再次将手伸了伸。

这只手她曾经无数次抓着摇着欢欢喜喜高高兴兴。

君小姐抬手,但下一刻有人比她更先一步将手放到了陆云旗的手里。

朱瓒看着陆云旗。

“来。”他说道,放在陆云旗手里的手反手一握一甩,“我送你滚。”

陆云旗被甩开,但并没有多么狼狈,三步两步就站稳了身子。

朱瓒没有如意料中那样追打过来,而是转头看着君小姐。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啊?”他恼怒的喝道,“干什么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

第一百章 怀王的病为了谁

陆云旗出现的时候,这条街上的人就都跑开了,此时站在远处悄悄的围观的人们看到这一幕,神情都几分紧张。

虽然先前陆云旗和君小姐说的什么听不到,但朱瓒这一声喊大家都隐约听到了。

“难道君小姐被陆千户打动了?”

“怎么可能。”

“世子爷这是吃醋恼了。”

低低的议论声响起。

君小姐当然不会如大家所猜测的那样认为朱瓒是吃醋。

眼里没有他,自然是提醒她自己也能做到。

君小姐看着朱瓒,神情犹豫。

他是能做到,但是…

“你做不到。”陆云旗说道。

朱瓒一手抓着君小姐的手腕,一手指着陆云旗。

“滚。”他竖眉沉声,“你是不是真想赌一赌我能不能杀了你?”

这句话适才陆云旗也说了。

自入京后两次交手,都是毫不掩饰的心存杀机,然而他们也都知道此时不是杀了对方的时机。

各自有各自的顾虑。

但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有理智又有情感,真当情感突破了理智,他们真的会不管不顾只图一时之气也要杀了对方。

“我不是怕你杀了我。”陆云旗说道,视线再次落在君小姐身上,“我是怕你杀了我,她就难了。”

说罢转身迈步。

“你想好了,随时来找我。”

这句话自然是对君小姐说的。

君小姐看着他的背影神情复杂。

朱瓒伸手按住她的头转过来。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他喝道。

君小姐没有再转过头,而是嗯了声垂下头,乖巧的令人恼火。

朱瓒甩袖子走开了。

被陈七和方锦绣关在门内以免不知轻重添乱的柳儿也被放了出来。

“小姐。”她愤怒又紧张的扑过来,“没事吧?”

君小姐抬起头笑了笑,摸摸她的头。

“没事,还好。”她说道。

“打听到了。”

晌午的时候,柳掌柜和陈七急匆匆过来了,顾不得坐下柳掌柜就说道。

正要吃饭的君小姐等人忙站起来。

“怎么回事?什么病?怎么这么突然?”方锦绣一口气问道。

“不是病。”陈七摆手说道。

不是病?

是伤吗?

是陆云旗打伤了九褣吗?

君小姐握在一起的手攥紧。

“是闹了邪祟。”柳掌柜神情复杂的说道。

邪祟?这算什么?

方锦绣神情愕然,君小姐神情一怔,旋即想到了什么。

“不是陆云旗做的。”她喃喃说道,神情变的复杂。

也不是特意针对她的。

邪祟不是病,这让她稍微松口气,然而更大的愤怒以及悲凉袭来。

她的九褣活的人不人鬼不鬼,还要被揪出来当做工具来为他们增光添彩。

邪祟,的确是闹了邪祟了,堂堂一个本该是太子,皇太子,皇帝的人活成这个样子。

她慢慢的坐下来,再次垂下头。

而此时的陆宅内,听到陆云旗回来,一向安坐不闻不问的九黎公主立刻站了起来,疾步向门外迎来。

“九褣他…”她问道,虽然神情一如往日,但声音有些难掩的焦急。

“殿下没事。”陆云旗说道。

对于陆云旗的话,九黎公主也是相信的,这个人坏事好事从来不撒谎,对他来说也没有必要。

“那邪祟是怎么回事?”九黎问道,“是梦魇了吗?”

“不是。”陆云旗说道,“什么事都没有。”

九黎看着他,神情几分疑惑。

“空穴来风。”陆云旗说道,停顿一下,“是黄诚的人散布的消息。”

黄诚?

黄诚的党羽遍布朝内,王府官自然也不少。

但怀王府不同其他的王府,并没有设立王府官,而是由陆云旗一手把持,没有他的允许传出怀王的消息是不可能的。

除非是皇帝的允许。

九黎看着陆云旗,眼中惊讶疑惑不安情绪变化,最终都散去恢复了沉寂。

邪祟又如何,生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大概是最近日子过的太安逸了,她都忘了自己是谁了。

九黎笑了笑,转身向内走去。

“不是针对怀王的。”陆云旗在后说道,“你不用担心。”

九黎脚步未停。

“我不担心。”她说道,没有回头,“有什么可担心的。”

担心又有什么用?

跟九龄那样去跟人同归于尽吗?

想到这里她猛地停下脚步。

那个姑娘呢?

莫名其妙的她想道。

“你们是要逼她吗?”她转过头问道。

陆云旗看着她。

“你也感觉这件事能逼迫到她?”他说道。

感觉?

是啊,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感觉怀王的安危能逼迫到她?她明明是跟她们毫不相干的人。

九黎公主握住手。

“因为她是个好人。”她说道。

陆云旗笑了。

“一个人的感觉可能是错的,两个人也可能是错的,三个人都这样感觉,那看来这感觉没错了。”他说道,“这件事原本并不是为了她,不过现在对我来说,就只是为了她。”

他说罢抬抬手。

“来人。”

门外立刻走进来一个锦衣卫,俯身应声。

“怀王府,决不允许成国公世子朱瓒进入。”陆云旗侧头说道,“不管什么代价。”

锦衣卫应声是,低头退了出去。

九黎公主已经重新走回来。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她问道。

陆云旗冲她摇头。

“不,不是你们。”他说道,“我只是我,我只是要胁迫那个姑娘罢了,至于别人,他们大概是想给成国公送份礼物吧。”

为了成国公?

九黎微微怔了怔,又苦笑一下。

“他们该不会觉得成国公是我父亲的旧党吧。”她说道。

“是不是的,试试看就知道了。”陆云旗说道。

暮色沉沉的时候,更多的消息也打探到了。

“说是邪祟入瘴,要把怀王送到皇陵去,这样在祖宗的护佑下就能平安无事。”柳掌柜低声说道,“这是朝里刚刚传出的消息。”

君小姐坐在,手里握着一杯茶,似乎有些出神。

“托付的是一位内阁大人的家仆,千真万确,明日朝会就会商议。”陈七接着说道。

君小姐回过神,摇了摇头。

“消息不会有假的,既然散布了这个消息,就是为了让人知道的,不会瞒着的。”她说道。

陈七叹口气。

“怀王殿下真可怜。”他说道,“皇陵那边怎么能比的王府,他这么小一个孩子,据说还不让带惯常伺候的人呢。”

说到这里他眼滴溜溜转了下。

“怎么就容不下呢。”

这句话低低的几不可闻。

但屋子里的人还是都听到了,这话说的什么意思,大家也心里明白,说的是皇帝容不下怀王的存在,终于要将他赶出京城,到时候借着邪祟未好的名义在外边死了也就死了。

虽然听到了,但因为这话实在是说不得,大家也都装作没听到。

“倒也不仅仅是为了怀王。”君小姐说道,抬起头,“他们更想要的是看看有谁站出来反对,看看谁还是太子旧党。”

柳掌柜和陈七对视一眼,心中一跳。

成国公。

他们同时冒出这个念头。

“世子爷回来了吗?”方锦绣忽的问道。

柳掌柜和陈七再次心中一跳,下意识的看向君小姐。

自从陆云旗闹完了之后,陈七去打听消息,朱瓒也离开说是打听消息了,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室内陷入沉默。

第一百零一章 铁壁铜墙让你进退不得

世人都知道成国公得先帝看重厚爱,别的武将征战多年熬白了头发能得一个伯爵位已经是极其难得,成国公却正值壮年新贵就得到了公爵位。

“当初这件事与其说是先帝力排众议,不如说是太子竭力相助。”

黄诚的书房里再次高朋满座,美人俏婢穿梭点缀其中,酒香茶香脂粉香气混杂令人迷醉。

黄诚独坐几案后,慢悠悠的喝着一杯清茶说道。

“这个我知道。”一个男人忙举着酒杯说道,“当初太子在御书房对先帝进言的时候,我在场呢。”

“是是我也听说过,因为这件事先帝和太子起了争执,太子看上去体弱温和,也是极其倔强,跟先帝吵起来,先帝一气之下拿起砚台砸过来,太子头上还被打破了。”另一个男人忙推开身边的美婢抢着话说道。

黄诚笑着点头,将清茶一饮而尽。

“是啊,太子这个人体弱多病,偏偏却又心存豪气。”他带着几分追忆说道,“开国帝王豪气是国之福,这守业的皇帝太豪气就不太好了,看看,先把自己耗光了心血,死了。”

在座的人都笑起来。

“所以说这是天择明主嘛。”大家纷纷说道。

黄诚举起茶杯。

“来来,恭祝明主。”他笑道,“佑我大周康泰。”

众人皆举杯笑着齐声恭贺万岁。

“封爵犒赏是太子的功劳,其后成国公能在北地一手遮天也是太子多加维护。”黄诚放下茶杯接着说道,“太子常对先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多次斥责御史不要坐而忘忧,只顾党争不顾国之大体。”

说起来太子和先帝离世还没有十年,在座的人大多数那时候已经进了官场,或者有些职位低未曾接触过太子和先帝,但对于太子和先帝的做派倒都是知道的。

此时回想起来,感觉有些恍惚。

“这些旧事不说也罢。”有人说道,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黄诚笑了笑。

“是啊,旧事可以不说,但不可以忘。”他说道,“太子已经亡故,怀王又遭邪祟缠身,我等都心里很难过,成国公更得牵挂吧?”

说着一笑。

“毕竟成国公是个连平民百姓都爱如子的人,宁愿舍生也要护着百姓们,更不要说受过恩惠的先太子之子了。”

“是啊,这大热天的,要是送去皇陵,无人照看,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夏天呢。”一个男人摇头叹息。

“那又如何?皇帝也没办法啊,这又不是病,请个大夫神医给看看就好了。”另一个人也摇头说道,“他反对什么?难道是要指责皇帝要害怀王吗?”

几人说着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如果成国公不反对呢?”一个男人想到什么忽的说道。

屋子里安静一刻。

“那也没什么,成国公也不过如此,这样的人给再多犒赏恩惠,也是条养不熟的狗罢了。”黄诚说道,“用一个怀王让大家认清这个,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反正他们又没什么损失。

众人对视一眼。

“不过还有一个关键问题。”一个男人皱眉说道。

刚开口有人急匆匆进来。

“大人。”他施礼说道,“成国公世子在怀王府外。”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人都神情紧张。

“这可是个最会胡闹的。”

“他要是硬闯,有他爹护着,一句话胡闹打一顿关起来罢了,又不能把他杀了。”

“让小的打头阵,老的在后当靠山,这父子两个可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太无耻了。”

大家纷纷说道。

来人忙抬手打断众人。

“不过。”他接着说道,“锦衣卫挡住了。”

这话让众人再次一怔。

“挡的住吗?”一个男人下意识的问道。

来人点点头。

“宁死不退。”他说道。

这么严厉的命令啊,在场的人对视一眼,神情犹自惊异,似乎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

黄诚哈哈笑了。

“去,把灶上熬的好汤羹给九黎公主送去。”他说道,说着又是一笑,“还有,告诉陆大人,怀王这边也无须担心,陛下仁善,就算到了皇陵,也会照看好怀王的。”

就算皇帝不想,他也会说服皇帝照看好,他黄诚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既然陆千户借了他马车,那他得还啊,有借有还,再借才能不难。

来人应声是退了出去。

“好了,这件事就没有问题了。”黄诚说道,对大家再次举起茶杯。

屋中的诸人也忙举起酒杯茶杯重新露出笑脸。

“哦对了,伯卿,你想说什么?”黄诚又看向一个男人。

适才他正要说话时被来人打断。

男人笑了。

“我也正要说成国公世子的担忧。”他说道,“看来是我多虑了,大人早有安排。”

说着将酒杯高高举起,俯身。

“老大人缜密策无遗算,学生佩服。”

其他人也都纷纷高举酒杯俯身。

“学生佩服。”

“下官佩服。”

听着这恭维,看着屋中济济人俯首,黄诚哈哈笑了。

“侥幸,侥幸。”他说道,将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