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抬手擦泪。

她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但喊出她的名字,说出冰儿的事,又说出蒋艳宝,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公主,您太调皮了。”她说道,说罢伏地大哭,一面连连叩,“是奴婢害了你,是奴婢害了你,奴婢不该告诉冰儿,奴婢不该多嘴告诉冰儿,要不然您就能好好的活着。”

君小姐笑了。

“我现在也好好活着啊。”她说道,“而且活的更好。”

雪儿只是痛哭。

“你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君小姐看向朱瓒,“当初我为父亲祈福离开皇宫你知道吧?”

朱瓒哦了声继续扭头看着一边。

“听说了。”他闷声说道。

“其实我也不是去祈福居住在皇家寺庙。”君小姐说道,“我是跟着张神医学医去了,你在家里见到的那个教你下棋的人,他并不是张神医的随从,他就是张神医。”

朱瓒哦了声看她一眼。

“原来如此。”他说道。

当初棋局破解以及汝南见到他的失态都明白了。

君小姐将自己学医的事简单的讲了。

“所以我父亲的病是治好了,他不会因病死了,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冰儿雪儿。”她说道,看着还俯在地上哭的雪儿,“后来我在宫里遇到了冰儿。”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

“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因病死了,冰儿也因病了,都死了。”

雪儿的哭声更大,终于跪行上前抓住君小姐的裙角连连叩头。

“殿下殿下都是奴婢们的错。”她哭道。

君小姐身后抚了抚她的头。

“我们都没错,错的不是我们。”她说道,“不要哭了。”

“那您怎么,怎么成了?”

被安抚一刻,雪儿颤声问道,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子。

这个陌生的女子。

“我也不知道。”君小姐说道,也看了自己一眼,“我以为自己死了,醒来就成了君蓁蓁了,这是老天有眼,要还我公道。”

雪儿连连叩头。

“是,是,殿下。”她再次哭道,“殿下,我愿意去作证,我会作证的。”

“别傻了,现在做什么证。”朱瓒闷声说道。

君小姐也笑了笑。

“你会作证的,但不是现在。”她说道,“你就平平安安的等着吧。”

雪儿连连点头应声是。

室内沉寂一刻。

君小姐看朱瓒,朱瓒正偷偷看她,视线相撞忙移开。

吓到他了吧?

君小姐笑了。

“还有什么想问的,你可以问我。”她说道,又想到什么,“萧娘子和青山军,你大概已经猜出来了,他们是我师父,也就是张神医的家人。”

朱瓒哦了声,视线乱飘。

“说起我师父,就有更多的故事了。”君小姐说道,要开口又停下,“不过这些与你更无关了,就不提了。”

朱瓒再次哦了声。

看着再不复往日机敏话多的朱瓒,君小姐笑了。

“你要是没有别的问题,就先去歇息吧。”她说道。

朱瓒哦了声,转身就走了。

这般的干净利索,君小姐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看着还跪坐在地上的雪儿。

“雪儿你也去吧,跟以前一样,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就当今日的事没有发生。”她说道。

雪儿大着胆子抬头看她。

“我知道今晚我说的事太过于诡异。”君小姐看着她,“但我相信雪儿你能做到一如既往,冰儿已经死了,我们都不能死,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

雪儿用力的点点头,原本惶惶的眼神渐渐坚定。

人都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君小姐一人,她坐在椅子上未动,许久才长长的吐口气,抬手熄灭了屋子里的灯。

夜色沉沉,灯火昏昏。

有脚步声响起,夜巡的护卫立刻警惕的看过去,尚未看清就听得一声痛呼。

朱瓒嘶嘶吸着凉气,伸手按着额,只觉得头晕目眩不由弯下身。

“世子爷?您没事吧?”护卫们围上来关切的问道。

怎么好好的往树上撞?

世子爷吃醉了?

就算吃醉了,世子爷也不是那种看不清路撞树上的人啊。

朱瓒低着头摆摆手。

“没事没事,我在找东西。”他闷声说道,“你们走吧走吧。”

原来是找东西啊?

护卫们举着灯向树下照去,这里有什么东西吗?

不过朱瓒不主动说,他们也不会主动问。

“世子爷,需要灯吗?”一个护卫问道。

朱瓒摆手。

“不用不用。”他说道,依旧弯着身子似乎在寻找什么,“你们走吧。”

护卫们不再迟疑施礼走开了。

直到这些人走开,朱瓒才抬起身,伸手再次按着额头,碰触到撞伤的地方嘶嘶两声。

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骂了句脏话,站在原地有些怔怔。

这是哪里啊?

他皱眉嘀咕。

真是丢人,怎么就迷迷瞪瞪的了?

额头上的疼痛让他渐渐清醒,想到方才发生事,他不由用力的吸气吐气。

楚,九,龄。

她是,楚九龄。

扑棱一声,朱瓒吓得打个哆嗦,一声怪叫一只夜鸟从头顶滑过。

“娘的。”朱瓒再次骂了声,擦了擦鼻尖上冒出的汗。

他觉得自己应该想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想什么,站在大树下呆呆,夜色将他的身形淹没。

鸟鸣在头顶上叽叽喳喳传来,摇动的枝叶上露水滴落在朱瓒的脸上,他一个激灵醒过来,视线里晨光蒙蒙,已然天亮。

竟然在这里坐着睡着了。

还以为一晚无眠呢,竟然睡的沉沉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朱瓒挠挠头,想到昨夜的事,那个不会是做梦吧?

怎么会做这么荒唐的梦呢?

他呆呆坐了一刻起身走动,远远的听到校场有声响,父亲常年保持练武。

朱瓒加快了脚步,刚走到校场就见有两人在射箭。

一个是父亲成国公,一个则是方承宇。

“世子爷来了。”有女声传来。

朱瓒扭头看去,才看到君小姐也走过来,视线相对,她微微一笑。

怎么办?怎么办?

朱瓒脑子里乱乱,转身掉头跑了。

“世子爷怎么了?”方承宇不解的问道。

君小姐笑了笑。

“可能饿了吧。”她说道,看向成国公,转开了话题,“国公爷,承宇的箭术还可以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反复忐忑不安

方承宇的箭术得到了成国公的夸赞,直到饭桌上都还不绝口。

“耽搁了那么多年,如果是自小练起的话更好。”他说道,想了想做了个对比,“能比上汗青。”

因为杨景带着一部分青山军的人护送萧娘子,赵汉青便丢在军中协助夏勇,此时还没见过方承宇。

不过方承宇对这个名字不陌生,也不因为跟一个女子做比而不悦。

“我可以吗?”他高高兴兴的说道,“那我以后更努力练。”

说着又看向君小姐。

“九龄,国公爷说我可以跟汗青一样厉害。”

就像一个得到夸张而炫耀的孩子。

君小姐笑着点点头。

“当然可以。”她说道,“你们都比我厉害。”

饭桌上其乐融融笑语晏晏,只有朱瓒如同置身事外,低着头不停的吃。

“瓒儿。”

耳边接连喊了几声,朱瓒一个激灵抬起头。

“什么?”他看着成国公,有些茫然,显然没有听到说的话。

“你爹让你吃过饭带承宇去找个射箭的师傅。”郁夫人说道,皱眉,“你干什么呢?昨晚没让你吃饭啊?”

朱瓒哦了一声,看了眼方承宇挤出一丝笑。

“好的,我带你去。”他说道。

他这样痛快的答应了,郁夫人倒有些意外。

昨天还对方承宇爱答不理的,以为他会找借口推辞呢,看着朱瓒答完话立刻又低下头扒拉饭,一副不说话不多看桌上人一眼的样子,乖巧的她都不认得这是自己儿子了。

昨晚出什么事了?虽然不过问儿子的事,但郁夫人也知道那边因为一个丫头闹起来了。

不过要是两儿子或者女儿儿子,她拎过来训一训打一顿就是了,儿子和儿媳的事,她就不方便过问了。

儿子儿媳四个字闪过,郁夫人又咳了声。

“君小姐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说?”她看向成国公问道。

“就这几天。”成国公说道,“争取跟承宇一同觐见受赏。”

说着看着君小姐一笑。

“国公爷你还可以再考虑考虑,过一段时间再说也好。”君小姐说道。

刚出了怀王的事,皇帝正在气头,借到机会肯定要一鼓作气对付成国公,不如等事情缓一缓更好。

成国公明白的她的意思。

“事情都是各有利弊。”他温声说道,“既然如此,也没必要瞻前顾后了,我这几日就会写奏折呈交。”

君小姐心里叹口气,知道成国公的性格,便不再相劝。

“恭敬不如从命。”她含笑说道。

就算是感谢别人,她也带着几分高傲,这一点朱瓒早就发现了,当初她还坦然受母亲的施礼,曾经觉得的古怪,现在也都明白了。

原来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毕竟是公主啊。

朱瓒咬着筷子几乎将头埋进碗里,耳边响起郁夫人的声音。

“以后你就不是我儿媳妇了。”

儿媳妇…朱瓒的牙一顿。

“我可以认你做义母啊。”君小姐含笑说道。

郁夫人才要说话,啪嗒一声,朱瓒的筷子掉在桌子上。

大家的视线都看过来,朱瓒涨红了脸跳起来。

“我想起来了。”他说道,“张宝塘有个师傅射箭很厉害,很适合方少爷这样的。”

说罢不待众人反应转身就大步跑了出去。

“我这就去找他。”

看着朱瓒跑了出去,方承宇笑了。

“哥哥对我真好。”他说道。

君小姐和方承宇离开了成国公府,因为看不到朱瓒,成国公亲自安排护卫送他们,看着君小姐离去便走向书房,准备召见幕僚商议写奏章。

“爹,爹。”

还没走到书房,就听得路边小声的招呼。

成国公有些惊讶的看过去,见朱瓒站在一棵树后冲他招手。

“你在家?”成国公说道,又笑了,“你闯什么祸了躲在这里?”

朱瓒摆摆手,又左右看了看。

“君小姐他们走了吧?”他压低声问道。

“走了。”成国公没有叫他出来,而是自己走过去,温声问道,“怎么了?”

朱瓒抠了抠树皮。

“爹,我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他说道,“现在不太合适上奏章说假成亲的事。”

成国公哦了声。

“对咱们来说是不太合适。”他说道,“不过瓒儿,人不能只考虑自己。”

朱瓒忙点头。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道,“我是觉得,对她也不好。”

成国公神情温和的看着他等候解释。

朱瓒抠着树皮。

“我觉得这就把她推到风头浪尖上,载誉这么大,容易成为众矢之的。”他说道。

成国公笑了。

“我相信君小姐不怕乘风破浪。”他说道。

“我知道她当然不怕。”朱瓒抠着树说道,“我就是觉得能安全点就安全点呗。”

成国公看了眼地上散落的树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英勇的儿子会变得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并不要求儿子时刻都英勇无惧。

只要是人,都会也都可以害怕,他不会苛刻也不会要求立刻打起精神来。

“别怕。”他含笑拍了拍朱瓒的肩头,“我会做的的周全些。”

朱瓒哦了声点点头,看着成国公走开了,又在树下站了一刻,想到什么又掉头向外奔去。

“二哥,二哥。”

巷子口张宝塘的声音让朱瓒停下脚。

“你让我带的人我带来了。”他高兴的说道,指了指身后的一个中年护卫。

护卫对朱瓒施礼。

“什么人?”朱瓒愣了下问道。

张宝塘瞪眼。

“你不是让人来说要找我那个射箭师傅吗?”他说道。

朱瓒擦了下鼻头,嘀咕一句什么,抬起头笑了。

“是啊是啊。”他说道,“不是我用的,我都没记住。”

“是君小姐要的吗?”张宝塘问道。

朱瓒嗯了声。

“去九龄堂给她送去。”他说道,刚要迈步又被张宝塘拉住。

“君小姐没在九龄堂。”张宝塘说道,“我方才遇到了,君小姐跟宁小官人去老彭家茶楼了。”

啊?朱瓒愣了下。

“你看。”

站在老彭家茶楼外,张宝塘指着内里一个位子说道。

朱瓒从墙角探头看去,果然见其内那女子和宁云钊相对而坐,不知道说了什么,正抬手掩嘴笑。

“这还没说是假成亲呢,就跑出来跟别的男人…”他忍不住嘀咕一声。

“二哥你说什么?”张宝塘没听清忙问道。

朱瓒摆摆手。

“没什么。”他说道。

“宁小官人怎么只约见君小姐?按理说也该你一起来啊。”张宝塘也看着内里皱眉说道,“我刚才还以为你也来呢,等了一会儿没看到,正奇怪呢。”

朱瓒瞪他一眼。

“有什么奇怪的?她是大夫,出来见人看病很正常。”他说道,“你没看那小子一脸病态吗?”

张宝塘看向茶楼里,年轻的男子笑容和煦举手投足洒脱风流。

“没看出来。”他老老实实的答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就想缠着你

有些粗糙的茶壶被修长精致的手拎起,倒出褐色的汤茶,香气四溢,热气微蒸。

宁云钊放下茶壶,看着双手捧起茶碗喝茶的女子眉眼在热气中似远似近。

“说给德胜昌赏赐,好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接着说道。

君小姐捧着茶碗抬眼。

“为什么?”她问道。

宁云钊看到她眼里的笑,自己便也笑了。

“因为是坏人提出的。”他微微倾身压低声音说道。

君小姐捧着茶碗哈哈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这姓宁的如今是有名的马屁精,简直丢尽了读书人的脸。”朱瓒嘀咕一声,看着茶楼里,忽的见君小姐的视线向这边看来,他忙缩身退回巷子里。

张宝塘吓了一跳差点被撞倒。

“二哥,你不进去吗?”他说道,“在这里干看着有什么意思。”

“我进去干吗?又不管我的事。”朱瓒说道,“我跟着她只是防着锦衣卫别来闹事,你明不明白。”

张宝塘哦了声抓了抓头,觉得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朱瓒继续探身向外准备看去,刚探身眼前陡然冒出一人。

“哥哥。”

伴着一声清亮的喊声。

朱瓒吓了一跳,扶住墙才免得将拳头打出去。

“你干什么?”他没好气的喝道,看着眼前锦衣华服的少年人。

方承宇神情有些忐忑不安,眨了眨眼。

“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到你在这里,就过来打个招呼啊。”他说道,视线又看向张宝塘,“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看着这少年人受惊的样子,张宝塘忙摆手。

“没有没有。”他说道。

朱瓒嗤了声。

“行了,别装了,她又不在跟前。”他说道,“我还不知道你就是故意的。”

方承宇嘻嘻一笑也不争辩,收整了神情。

“哥哥你给我找了射箭师傅吗?”他问道。

“找了找了。”朱瓒说道,手向后一摆,“这个就是。”

原来是给这少年找的射箭师傅啊,张宝塘要说话,却见方承宇只是站在朱瓒面前。

“这么快啊。”他说道,“京城的能人真多,哥哥你也好厉害。”

朱瓒站直身子看着他。

“不如我们去你家,让师傅看看我的身手,好决定怎么教我。”方承宇看着他认真的说道,“也不负国公爷的心意。”

这样做不错不错,张宝塘连连点头,这少年人很懂事。

朱瓒笑了,伸手搭住方承宇的肩头,带着他向外走了几步。

“小朋友,我让你缠着她,不是缠着我。”他说道,对着茶楼那边茶楼抬了抬下巴,“你看到没,现在她身边的是姓宁的,你跑来缠着我干什么?你是不是傻?”

方承宇笑了。

“九龄在做正事,怎么能打扰。”他说道。

“我就做不正经事了?”朱瓒竖眉,环视一下四周,“你知道这四周多少眼线盯着吗?你知道那边几个路人,几个商贩,随时都能化作猛虎恶犬吗?”

方承宇哦了声。

“京城果然居不易啊。”他说道,诚恳的点头,“多谢世子爷照顾九龄。”

这小子滑不溜丢的,朱瓒看着他,神情微微古怪。

他知不知道…

还有,他总是喊九龄,而不是表姐。

“你方才喊我君九龄,你能不能再喊我一次,只喊名字。”

九龄。

九龄。

朱瓒的耳边响起那女子曾经说过的话。

那星空之下的吵闹嬉闹,却原来藏着深沉的寂寞,藏着不能言明的孤独和怀念,只是想要被叫一声九龄。

朱瓒抬手狠狠的攥拳挥了一下,咬牙骂了句什么。

还不如这鬼机灵的小子。

“哥哥,你怎么了?”方承宇问道。

朱瓒刚要说话,就见不知什么时候那女子已经站在了眼前,他吓的失声低呼,人也后退一步。

“九龄。”方承宇高高兴兴的站过去喊道。

君小姐看他又看朱瓒。

“你们在说什么?”她问道,“怎么不进来?”

“我不进去了,哥哥给我找了射箭的师傅。”方承宇说道。

张宝塘带着护卫走过来打招呼。

“我现在可以跟师傅去试试吗?”方承宇高兴又带着几分迫切说道。

君小姐笑着点头,看向张宝塘。

“可以可以。”张宝塘忙也点头。

“哥哥,我们去吧。”方承宇说道,看向朱瓒。

朱瓒似乎这时才被发现一般,感觉到君小姐看来的视线,他忙看向四周。

“我还有点事。”他说道,说罢掉头就走了。

动作快又突然,在场的人不由都愣了下。

昨晚知道那么惊悚的事,此时还能不大喊大叫看起来正常人一般,君小姐已经很佩服了,不敢跟自己或者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相对,这种反应很正常。

“去吧。”她对方承宇点点头说道。

方承宇和张宝塘一起离开,走了几步回头看君小姐已经再次进了茶楼,街上虽然也看不到朱瓒的身影,但是方承宇知道他一定还在附近。

方承宇收回视线,带着几分歉意轻叹一口气。

“哥哥啊,我只能缠着你啊,因为九龄不喜欢宁小官人啊。”他低声喃喃。

“方少爷能来比方老太太来更合适。”茶楼里,宁云钊从走远的方承宇身上收回视线,含笑说道,“年轻人比年长的人少些牵绊,容易割舍。”

“年长的人多牵绊也是没办法。”君小姐说道。

宁云钊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方才说你又要被解除婚约了。”他说道,“这次好。”

说着又笑。

“上上次也好,都是有情有义建功立业,只有我那次不好。”

和宁云钊那次解除婚约的理由是双方长辈不合。

君小姐笑了。

“那只有你最委屈了。”她说道,“倒是我该向你说声抱歉。”

力总是相互的,和方承宇的婚约理由也好,和成国公世子的理由也好,都是大仁大义,属于她的大仁大义,方家和成国公家也同样被人称赞。

宁云钊握着茶杯。

“那是不是该补偿我?”他含笑问道。

“好啊。”君小姐毫不犹豫的答道,“你想要什么?”

宁云钊凝神认真的想了想。

“我还真什么都不缺,一时想不出来。”他说道。

君小姐哈哈笑了。

“不急,慢慢想。”她说道。

“什么时候都作数?”宁云钊问道。

君小姐点点头。

宁云钊没有说话举起茶杯,君小姐明白他的意思,笑着举杯跟他轻轻一碰。

他唯一缺的,想要也要不到啊。

宁云钊一笑,仰头一饮而尽。

第一百二十章 习惯不习惯

宁云钊并没有再多停留。

其实就算这次也没必要来。

聪慧如她怎么看不出犒赏德胜昌背后暗藏险恶用心。

只不过知道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一回事,人这理智和情感必将争斗终生。

“世子爷过来了,我就不送了。”他说道。

君小姐看去果然见朱瓒不知道从哪里晃过来。

“是,多谢你了。”她含笑说道,“你别有麻烦才好。”

此时此刻见她,也就是跟成国公打交道,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虽然没有什么钱,武也不能安邦,但我也还可以。”宁云钊想了想说道。

虽然他比不得方承宇和朱瓒这般助她多多,但也不是怕麻烦的人。

君小姐掩嘴笑了,点点头。

“岂止是可以,是很可以。”她说道,“如果不是你,有钱有人有功,皇城还是进不去。”

夸人也是天生的吗?据说太子不是这样的啊,朱瓒脚尖在地上拧了拧,太浮夸了吧。

宁云钊的笑声传来。

朱瓒再次拧着脚尖,脚下青石的裂痕都更大了几分。

傻不傻,说说而已,有什么好乐的。

“世子爷。”

宁云钊的声音传来。

朱瓒抬起头,看着他笑了笑。

“多谢了。”宁云钊施礼。

朱瓒略一还礼,宁云钊没有再说话迈步离开了。

朱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走吗?”君小姐问道。

朱瓒哦了声,转身迈步,君小姐慢悠悠的跟在身后,就如同以往一样在人群中不远不近的穿行。

怎么能一样,完全不一样。

待走到一条僻静的巷子里,自有护卫前后警惕戒备着,朱瓒停下脚转身。

“我觉得你说得对。”他说道。

“对啊,我说的自然都是对的。”君小姐笑眯眯说道。

朱瓒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呸一声嘲讽,神情不自在的转开了视线。

“我是说,你建议我父亲现在最好不要说假婚约的事。”他说道,“我是觉得太危险了。”

君小姐哦了声。

就算低着头朱瓒也似乎看到她似笑非笑的样子。

先急吼吼的催着人家快点表明假婚约,现在突然就不同意了,这反应的确是不太好。

“我不是说原先不危险,我的意思是…是,你心里不一样…”他说道,越说越糊涂,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

“是你心里不一样吧?”君小姐看着他说道,眨了眨眼,“不怕君九龄危险,楚九龄就怕咯。”

朱瓒的脸腾的红了,额头上冒出一层汗。

“不,不是这个意思。”他结结巴巴说道。

“那是什么意思?”君小姐看着他认真的问道。

朱瓒看着她张张口。

“你。”他说道,说出这一个字,一口气又咽了回去,“什么意思都没有。”

说罢掉头向前疾步而行。

恼了。

君小姐笑了忙追上去。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意思。”她笑道,伸手拉住朱瓒的衣袖。

朱瓒身子一僵,但没有像以前那样夸张的叫以及甩开。

“你的意思是以前不知道我为什么做这些事,我的心思你不知道,自然也就不知道我会做到哪一步,面临的危险又是什么,现在你知道我是谁,所以也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所以也就知道我面临的又是何其的危险。”君小姐说道,“并不是厚此薄彼。”

这话听起来挺正经的,朱瓒低着头,又有些微微的混乱,或者根本就没有,只是,只是物是人非,他的感觉想法也就变了。

这是好,还是不好?

“我现在的感觉很不好。”他转过身,抬头很干脆的说道。

君小姐点点头。

“我能明白。”她说道,“毕竟这件事太突然了。”

朱瓒深吸一口气。

“我甚至说不清我为什么感觉不好。”他又将气长长的吐出来,“总之…”

“总之我没有变,我一直是我。”君小姐接过话说道,“朱瓒,你也不用变的。”

朱瓒看她一眼移开视线。

“那怎么能一样。”他说道。

“怎么不一样啊。”君小姐笑道,伸手指了指自己,“一直都是我啊,楚九龄就是这么不正经的。”

朱瓒的脸再次腾的红了。

“我那样说,其实,就是随便一说。”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不随便啊。”君小姐笑道,“你以前不认识我,跟我也不熟,所以其实我就是这样的。”

朱瓒看她一眼。

君小姐看着他一笑。

“对了,你以前不认识我吧?”她问道。

朱瓒哦了声,视线看向一旁。

“见过。”他说道。

“除了翻墙头被你吓得掉下来那次,城门那次也是你吗?”君小姐好奇的问道,“我上次听你们说城门打陆云旗。”

朱瓒哦了声。

“是。”他说道,依旧看着墙。

“我记不起来了。”君小姐笑道,带着几分追忆,“我没什么印象,那时候急着回家,再说你们又罩着头。”

说到这里又停顿下。

“他,也是那个时候认识我的?”

这个他说的谁,朱瓒立刻就知道了,他再次嗯了声。

“大概是吧。”他说道。

君小姐哦了声,没有再说话向前走去,朱瓒收回视线吐口气,停顿一下跟了上去,走出巷子,二人之间又如同先前,不紧不慢不远不近的一前一后而行。

看着他们进来,陈七热情的打声招呼。

君小姐笑了笑便进去了,朱瓒对陈七笑了笑跟了进去。

陈七神情古怪的看着他的背影。

“吃错药了?”他说道。

“什么?”方锦绣问道。

“你看世子爷,看起来古古怪怪的。”陈七说道,一面再次向内探头看。

“他本来就古古怪怪的。”方锦绣说道,低下头不再理会。

是吗?可是今天格外的古怪。陈七看了眼内里,见二人已经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