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思颜踏入院中时,便见院中一株老梧桐遮了半边的天,估计夏日阴凉,冬日则阴冷异常了。

此时正值秋日,则满目落叶萧萧,被院中舞剑的绯色身影带得翻飞如蝶,忽化作一道劲气,直逼许思颜。

成谕急拦到前方,喝道:“大胆,这是太子殿下!”

落叶四散激荡,漫天飞扬,本该属于死亡的萎黄在翩翩而落时仿佛又有了生命般变得鲜活,映着那个满身戾气阴狠站着的绝色男子。

一身绯衣如血,手执剑锋如雪。

许思颜雍容而笑,“成谕,孟兄不过在我开玩笑罢了,别紧张。”

成谕退到一边,却和其他亲卫一起,警惕地看着孟绯期。

孟绯期盯着许思颜,许久才还剑入鞘,向许思颜一揖为礼,“孟绯期见过太子!”

他的右腕果然结着厚厚的痂,部分脱落,部分尚粘连于肌肉,此时正缓缓渗出血丝。

方才的舞剑已经牵动他的伤处,此时必定疼痛,而他仿佛那痛意在别人身上,眉心都不曾皱了下。

许思颜已道:“孟兄不用多礼。我听闻孟兄意外受伤,特地带了药过来,希望能对孟兄伤势略有裨益。”

一旁随侍忙将置着药物的黑膝描金的托盘呈上,孟绯期瞧了一眼,到底伸手,将那些药物接过,走向屋内。

许思颜见他领情,便知此事成功了一半,忙使眼色让成谕等在外守着,自己一径随他进了屋。

屋内陈设无多,几案茶具都是上等之选。

孟绯期放下药,提壶为许思颜倒了一盏茶,也为自己倒了一盏。

“近年我也没那么多讲究,茶虽是好茶,只是凉了,且泡得久,味道改了许多,只能请太子将就将就了!”

“不妨。我也时常在外,并不讲究那许多。”

许思颜略喝了两口凉茶,以示并无简慢之心,才问道:“不知孟兄可否告知,伤你的究竟是什么人?孟兄虽是蜀人,但既然身在吴国,我怎么也不可能容旁人伤你。”

“旁人?”

孟绯期忽然笑起来,“嗯,也许,真的只能算是旁人了!可笑,可笑,我居然一度敢认他是兄弟,是兄弟!”

他笑得凄怆,眼底似乎有泪,但转瞬又化作烈火,腾腾欲出,立时将那点泪意灼得无影无踪。

他向许思颜伸开双腕,一左一右一旧一新两道丑陋的伤疤赫然在目。

许思颜皱眉。

一次左腕一次右腕,却只挑了他的手筋,未取他性命。

楼小眠说的没错,对方分明只是警告或教训之意。

孟绯期身份特殊,许思颜早已查明他的身世来历及与蜀国萧氏的各种纠葛,不过略略一想便知他指的是谁,却不由震惊,“你是说…萧以靖?”

孟绯期紧抿唇角,上挑的绝美眼眸里恨意分明,若有刀光剑影闪过。

许思颜往细里一想,不由摇头道:“不可能。你好端端的,怎会又回蜀国自寻无趣?”

孟绯期冷笑,“太子还做梦呢!别院大火,引来的可不只是太子妃,更有吴国最尊贵的太子殿下!”

“萧以靖?他到我大吴来做什么?”

孟绯期哂笑,“太子放心,江北谋逆之事,绝对与我那五哥无关。有夏后在,不论是萧寻,还是萧以靖,绝不敢对你有半分不利。他大约只是听说江北不宁,又听说萧木槿也过来了,一时放心不下,所以赶过来探望探望,顺路…跟她做点别的什么事吧?”

他笑得暧昧,而许思颜只觉背上一道寒意嗖地窜起,木槿那夜种种异常立时浮上心头。

但他立刻道:“孟兄这说的也太离谱了!蜀国以唯一公主相嫁,求的是两国和睦永好,便是萧以靖担心妹妹前来查探,原也是人之常情,何必想得那样不堪!”

“妹妹?”

孟绯期冷眸里嘲意更浓,“木槿是领养的,萧以靖则是梁王之子,九岁时才被择为嗣子带回宫中!他们不但不是兄妹,而且从小就彼此明白,他们并不是兄妹!”

“住口!”

许思颜站起,冷冷盯着他,忽然间再不想听下去,“我知你怨恨萧氏,他们父子兄弟如何,你爱怎么毁谤便怎么毁谤去!但木槿已是我妻子,我不想听到任何人说有损她名节的话。”

他转身欲走,却听孟绯期冷笑道:“太子殿下,你这算是讳疾忌医,还是掩耳盗铃?以太子妃的聪慧,为何甘愿受你冷落三年,又为何在兵乱之夜后情愿与你厮守一生?”许思颜脚下沉重,忽然便迈不开去。

他看向孟绯期,艰难地开口:“你想说,都是因为萧以靖?”

孟绯期抬腕让他看腕上的伤。

“三年前,我因撞破了他们的好事,萧以靖挑断我左腕手筋,逼我逃离蜀国;三年之后,我不幸又撞到他俩在一起,又自不量力跑去问萧以靖为何跑到异国纠缠已为人妻的妹妹,回答我的是他早已设置好的陷阱!这一回,他挑断了我的右腕手筋!”

他似十分无力,慢慢靠在桌上,低哑道:“其实他原来对我还不错。可只要一关系木槿…只要一关系木槿,他立刻疯了!”

许思颜也有些站不住,退后几步才稳了身形,抱肩看着他。夹答列晓

只听孟绯期继续道:“他在外人跟前向来稳重有礼,无可挑剔,故而他不怕我说。他说我便是告诉天下人他和木槿怎样,他也有一百种法子证明我是污蔑!可他偏偏连自己的感情都克制不住!”

“他不但不肯送嫁,连木槿出嫁当日都不曾出现,木槿因此哭了一路,多少人心知肚明,却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随后,便是她与太子成亲三年,各不相扰!而那边萧以靖倒也娶了妻,听闻那郑氏不过中上之姿,只是笑起来与木槿十分相像,便胜过备选的无数绝色佳丽,一步登天成了太子妃!”

许思颜冷笑,“孟绯期,算来木槿也是你妹妹,萧以靖跟你有过节,她没得罪过你吧?你这般编排她,日后对着她时,不会觉得愧疚吗?”

他的冷笑很刺耳,声音也很高,只是不知为什么,他的话语还是显得无力。

“编排?”

孟绯期笑了起来,“这些事根本不是秘密,太子若不信,尽可派人去蜀都打听,看我可曾撒谎!对了,说此事,我倒为太子找到个现成的证人。据说从前在蜀宫,萧以靖时常伴在木槿摘梅子,看梅林的老宫人怕公主摔了,梅子一熟,便会摘许多梅子送过去。太子娶亲后,她年老眼花,把太子妃看成了木槿,这两年还在往东宫送梅子呢!”

屋外檐马丁当,声声悦耳,忽让许思颜想起泾阳侯府内的琉璃院。夹答列晓

琉璃珠帘在风中轻漾如歌,屋内逃出生天不久的伊人正酣睡如醉榧。

他近前,她在哭叫:“我偏要吃梅子,你给不给我摘?”

他逗她,她哭得更凶:“不要!我要吃青梅!刚摘下来的青梅!”

梦里,她到底在向谁撒娇?又是谁温柔含笑,替她摘来新鲜的梅子?

他只知绝不是他。

他叫泾阳侯费尽心机寻来的梅子,她并未吃多少,且一反常态连美味佳肴都不再感兴趣。

只因她梦见了那个人,那个为她采摘梅子相伴十年的少年墼。

许思颜只觉自己仿佛身在数九隆冬,有人撕开心口,生生地塞入大团冰雪一般,连血液都给冻得凝固了。

他的声音微哑,“你确定,兵乱之夜,木槿是去见了萧以靖?你亲眼看到了?”

孟绯期左手手指随意地擦着右腕渗出的血痕,慢慢道:“算是…亲眼看到吧!”

许思颜忽然间克制不住自己的勃发怒意,喝道:“亲眼看到便是亲眼看到,什么叫算是亲眼看到?”

孟绯期只觉一股威压之气重重逼来,竟比面对萧寻或萧以靖更要令人透不过气,不觉眯了眯眼,才道:“那晚我也在北乡,只是到得晚了些,当时局势已被控制。听说太子、太子妃入了山,我随之寻去,却意外发现有萧以靖的近卫在林中行走。蹑踪过去,他正在向谁禀告说,楼大人找过来了。我正疑惑那附近藏的到底是什么人,便看到萧以靖抱着木槿出现了。那模样…”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许思颜,向来冰冷邪魅的绝美面庞竟浮过一丝同情。

许思颜蓦地满脸通红。

那日木槿是怎样的模样,他当然见过。

孟绯期的暧昧神色,正可见得他没有撒谎,他的确也见到了木槿那受人蹂躏后不堪入目的狼狈样。

孟绯期瞧着太子随侍大多被遣开,但依然有一两个心腹守着,遂低了声音道:“之前的事,我没有见到。但无疑,萧以靖已经把该办的事都办了,该占的便宜也占尽了。不过两人身份在那里,他到底不可能为木槿毁了自己,再没胆把吴国的太子妃带走,故而一偿宿愿后,便要丢开木槿离开。木槿大约没想到她这哥哥这样心狠,一直哭喊着五哥五哥,可怜那小身子踉踉跄跄的,一路摔跤一路追着萧以靖跑。我暗中跟着萧以靖,也没顾得上她,仿佛很久后才没了声音,也不知到底追出了多远。”

“后来,我现身去问萧以靖,有胆睡人家,为什么没胆将她带走?萧以靖当时便翻了脸,我和他一众侍卫打了一架才远远逃开,不料当晚又中了他的圈套,被他挑断了右手手筋…哼,还在我跟前人模狗样地训我,奸淫自己妹妹时怎不讲什么仁爱道德?木槿吃了大亏,大约也看清这哥哥的真面目了吧?听说那夜以后,她终于把太子当作自己夫婿了!”

许思颜默想前后因果,原先因木槿含糊而过不肯说明的疑惑之处豁然开朗,却觉那被冰雪冻过般的心头寸寸龟裂,疼不可耐。

他慢慢挺直身,冷冷道:“孟绯期,若你有一字虚言,刻意玷辱太子妃声誉,我不会断你手筋脚筋,但我必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孟绯期唇角一扬,笑容美得有些虚恍,却让整个人愈发显得玩世不恭。

“大吴与大蜀两位太子殿下,还真心有灵犀呢!萧以靖同样和我说过,若敢对木槿不利,千里万里,都有法子让其死无葬身之地!”

他忽拨剑,扬袖,如有绯红霞光挟着条雪练哗然而下。

但听“砰”的一声,眼前桌子被斩作两半,花瓶茶具纷然落地,砸了一地的碎片和水珠。

孟绯期傲然而立,浑不看腕间滴落的颗颗血珠,高声道:“我孟绯期所言,若有半字虚言,当身如此桌,被人生生斩及碎片,死无全尸!”

许思颜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快步走了出去。

本来被因羞辱而通红的俊美面庞,已经气得煞白。

花期短,良宵易散锦衾寒

下午,涵元殿的大门始终紧闭,连楼小眠等人求见都被挡在了门外。2

说有政务要处置,但涵元殿的主管太监王达悄悄向内看了几次,都不曾见到许思颜跟前的奏章翻动过。

事实上,门窗紧闭后的殿宇昏暗得很,他只看到许思颜默然端坐于书案前的昏暗身影榧。

明明很健壮的男子,忽然有了种与他父皇相若的单薄萧落感。

后来,他起了身,盯着那原先只能由帝王才能坐的宝椅看了许久,慢慢向后退去。

脚下微一趔趄,他被台阶绊了一下,便就势坐于阶上,身影似已凝作一尊石像,许久都一动不动。

窗棂间投入的一束束阳光里,平日见不到的灰尘在漫漫飘舞,仿佛因拥抱到了阳光而格外地璀璨温暖。

而许思颜却觉得自己像在做梦,梦里醒来,周身都是水,挣都挣不脱的凉意。

沈南霜在近傍晚时才来,王达如见了救星般,急急禀告,急急将她引入垆。

沈南霞踏入之时,许思颜终于立起身来,慢慢走向宝椅。修长的身影挺拔如树,行动时格外迟缓,似不胜萧索。

她急上前行礼完毕,才忐忑望向许思颜,“太子,这…这是出什么事了?”

许思颜端坐于上,把玩着桌上的一方砚台,漫声问道:“沈南霜,兵乱那夜,明明是太子妃与我共度一夜,你为何故意诱导我,引我认为舍身相救的那人是你?”

沈南霜听得猛地一呆,只觉许思颜目光冷厉,似要灼入人心,忽然间陌生得可怕,让她油然生起掉头狂奔逃开的冲动。2

但她捏了捏袖中的东西,又稳住了脚步。

她愕然看了许思颜半晌,思量着这些年辛勤侍奉,满心委屈涌上,泪水也便飞快盈了满眶。

一提裙裾,她已屈膝,直直跪在许思颜跟前,泣道:“若太子妃如此说,南霜也不敢辩驳。南霜万事不怨,唯怨自己命苦,人笨嘴拙,讨不了太子妃欢心!”

许思颜眸光乍然一亮,“你是说…”

沈南霜已从袖中取出一条汗巾,打开,将包裹的东西奉给许思颜。

许思颜一眼看到,急忙拈过,已是惊疑不定。

正是兵乱之夜他丢失的那块九龙玉牌。

已经换了新的璎珞,缠金绕玉,手工精致;汗巾中尚有替换下的旧璎珞在,一眼便能看出是被人硬生生从中间扯断的。

沈南霜低头不敢看他,只伏地道:“那晚南霜承受不住时,曾不慎误伤太子脖颈,又看那璎珞扯坏,也不敢吱声,只悄悄带回京中找匠人修理,前日才取回,如今正好完璧归赵,尚祈太子恕南霜不敬之罪!”

她越说越觉凄凉,伏在地上呜咽着,终于再忍耐不住痛哭失声。

许思颜捏着温润玉牌,只觉满心雪凉,半日都做声不得。

听得沈南霜哭得厉害,他才回过神来,默默收了玉牌,伸手将她挽起,低叹道:“你素来忠心侍主,勤谨本分,何罪之有?”

沈南霜泣不成声,“蒙太子怜惜,南霜素来感激泣零,便是肝胆涂地,也不足报太子恩德万一!可太子妃不喜南霜,南霜着实不知该何以自处!”

许思颜道:“太子妃个性刚硬要强了些,可到底知礼守义,不是蛮横之人…”

可到底还是太过自私了。

与萧以靖相处不知自重被占了身子不说,还要拿沈南霜来掩饰她不堪的过往吗?

他是不是该庆幸,她虽是在萧以靖那里吃了大亏后才开始想起自己的夫婿,他虽是她的退而求其次,可她毕竟已开始看重她在他心里的位置,知道为那过往做掩饰了?

他苦涩一笑,到底继续说道:“封你作昭训的圣旨,今天会颁下。待会儿回太子府后,你直接回自己卧房休息,别去凤仪院,我会跟太子妃说明白这事儿。”

不论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木槿依然会是他的太子妃,甚至…依然是他心爱的娘子,心爱的小谨。

她从前不懂事,她从前识人不明,他少年时又何尝没荒唐过?原谅她一回又何妨?

他低叹,强压了心头的不甘,拍了拍沈南霜的肩,“何况,我明白你就够了,旁的不用多想。去吧,去洗把脸,休息一会儿和我一起回府。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别让人笑话了去,知道吗?”

沈南霜抬起泪眼,正见许思颜温和的面容。

雍容俊秀,风流蕴藉,黑曜石般眼眸倒映着她楚楚可怜的美丽面庞。

她忽然间安下心来,破泣为笑道:“是,南霜遵命!”

圣旨如山,一旦颁下,再无更改。太子府姬妾无多,近来又被木槿赶逐了大半。虽说新来了四个,但她有义父为靠山,又跟太子最久,位份不会比她们低。

有朝一日太子登基,如良娣、良媛等可直接晋位为妃,而她至少也能有个嫔位吧?

她大着胆子,恭敬地将手中汗巾亦呈上,“这是南霜亲手为太子所绣,只是向来粗手笨脚,这些细活做不来,看着好生粗糙,一直不敢交给太子。”

许思颜低头细看,却见其上绣着荷花与玉盒,针脚细密匀称,荷花清丽妩媚,玉盒上一对嬉戏的童子栩栩如生,不知费了几许精神方才绣成。

他勉强弯了弯唇角,轻声道:“好,我收了!”

快要不敢回复评论了。饺子好杯具~~~

其实思颜信不过木槿,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木槿的确和五哥有别样的感情,隐瞒了那夜与萧以靖的相处,甚至连前一夜思颜问时都不肯提及。思颜本就敏感多疑,这事从绯期那里听到,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

还有,思颜介意的其实一直不是木槿那晚失身他人,而是木槿的心另有所属。他只是她被拒绝后的退而求其次。

花期短,良宵易散锦衾寒

8-251:47:592127

接掌太子府没几天,木槿已将内外事务打点得十分利落。2

于是这日补眠了一个时辰,便未去宫里相伴吴帝,快刀斩乱麻处理完琐事,照旧练剑,看书,喂鱼,赏花…看着十分之悠闲,仿佛已将昨日之事抛到脑后。

只是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心不在焉,连葵瓜子也懒得嗑了。

明姑姑诧异,问道:“公主,你是不是和太子吵架了?”

木槿道:“吵架?他敢!只是有些误会,解说清楚也便没事了!”

她看向窗外渐渐沉下的夕阳,纳闷道:“不过近来的确容易烦躁,莫非是这两日天太闷热了?”

这都仲秋时节了,天高气爽,凤仪院景致也处处随着木槿心意,哪里令人闷热烦燥了?

明姑姑看着木槿又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再联想近日木槿不思饮食,神思倦怠,忙默算木槿月信。从前过着与闺阁小姐无异的太子妃生涯,月信向来准确,遂也不曾特地留心。但她自七月下旬归来,至今差不多一个月了,并未见癸水到来…榻…

明姑姑蓦地两眼放光,叫道:“公主,莫非你…”

木槿愕然看向她时,忽听得外面忽然传来近侍们夹杂着惊呼的交谈。侧耳细听,便闻得织布正恼怒地咒骂:“沈南霜这贱人!早知她不是个好东西!”

木槿推窗问道:“怎么了?”

青桦等正在前院里说话,脸色俱不好看。2

见木槿问起,青桦只得上前,觑一眼木槿的脸色,悄声道:“听闻宫中圣旨已下,不仅封了前儿说的那四位美人,升了苏保林为良媛,还有一道旨传到了纪府,说…也封沈南霜为昭训。”

“沈南霜也封了?彬”

木槿心中咯噔一下,沉吟片刻,扶着窗边吩咐道:“立刻去查太子和沈南霜今天行踪,还有见过哪些人,速来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