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夺宝,原不是什么难事…且武成帝的字实在不怎样,内容铭记于心便可,要那不会说话的破书做什么?”楼小眠惬意地向后一仰,“把它用于最值得用的地方,即可。”

孟绯期点头,“禁卫军那些狗满城里搜捕我,我也不便在你这边久呆。虽不晓得你为何苦苦跟许思颜夫妇为敌,但能多一个合作伙伴也是好事。我可不想连累你。”

楼小眠轻笑,“皇上也已开始疑我,附近亦常有人盘查打听,我就不留你了。绯期公子自己保重,暂时别去联系那个沈南瓜了。屙”

孟绯期已将茶盏中的水饮了,踏步向外走出两步,闻言不禁顿下足,皱了眉再次提醒:“楼兄,她叫南瓜…呃,错了!她叫南霜,不是南瓜。”

楼小眠恍然,“哦,南霜,南霜。不能怪我记不住,南方气候温暖,哪来的霜啊?真真矫情,真真做作,真真…听不顺耳。”

孟绯期摇头。

一个名字而已,也能有这许多感慨,果然酸得很。

看来文人到底是文人,即便才识过人手腕强硬,也脱不了那层酸腐的外衣。

他依然从窗口跃出,再无声无息关了窗扇,瞬间失了踪影。

楼小眠独在书房里,慢吞吞将自己茶盏里的水饮尽,才站起身,端起孟绯期用过的杯盏查看。

方才同在桌上拿的细瓷杯盏,与他所用的一般无二。

俱是折枝花卉的彩釉茶具,勾勒得精细美丽,可作茶具,亦可把玩。

指尖一线银光闪过,一根银针探入盏底余沥,登时转作浅绿色。

他唇角便有一缕轻烟般的笑意淡淡浮起。

如雪莲轻绽,清澈超逸,孤高绝尘,令人见而忘俗,不由地心生敬意,视之如仙。

可偏偏是这般一个妙人儿,刚刚下毒于无形,在无声无息间算计了视他为朋友的绝世剑客孟绯期。

活在算计中的人,没有朋友-

正月里几个倒春寒的冷天过去,气候便渐渐温暖起来。

春风艳阳色,柳绿花如霰。

转眼间,瑶光殿前的木槿花很争气地开始吐出点点新绿,渐渐汇成一树树的葱翠,庄重端雅的瑶光殿便平添了几分明艳妩媚。

木槿身子渐沉,加之宫内外的事大多被夫婿和随侍们包揽打理,生活极闲适,小脸未免又圆了一圈。

与之相反的,许思颜却似比先前忙碌了许多,有时彻夜与心腹近臣商议国事,有时微服出外巡视,两三日方回。

但他并未对慕容家有何动作。

萧寻借死遁身,带着心爱的小白狐远走他乡,萧以靖却不得不因为父亲的“薨逝”守孝。于是,他纳慕容琅为侧妃的事便不得不搁置下来。慕容琅胆子渐渐放开了些,寻机又开始往雍王府跑。许从悦避之如虎,往往借口皇上召见逃之夭夭,总算有惊无险。许思颜只作不知,从不深究。

随后慕容继棠因慕容老太妃生病,再次回京侍病。许思颜似完全忘了这位是当日假山暗害木槿的最大嫌疑人,一般地厚加赏赐,还赐了两名绝色的歌妓,——只是这赐歌妓的用心却叫青桦、顾湃等人心下暗爽。

暗尘惊,春光渐逐春风去(六)

12-191:35:163221

对着绝色美人,却能看不能吃,对于任何男人都是绝大的羞辱吧?

又隔半个月,孟绯期同住过的那个妓女终于也在京畿的一个小镇找到了。睍莼璩晓

可惜她只知沈南霜在织布遇害那晚过来找孟绯期,醒来时已经被孟绯期带出了京城。

因得了一大笔银子,她遂遵了孟绯期吩咐,打算在外躲个一年半载再回京重操旧业。

不仅如此,细细调查后,竟有附近的居民说,当夜在暗处小解时曾见到高来高去的黑衣人经过攴。

或蒙面,或带金色面具,手中锋刃雪亮逼人,惊得他尿一半又缩了回去,一夜都哆嗦着没能再尿出来…

帝后二人得讯,几乎立刻将这金面人和慕容继棠联系起来。

此事发生于慕容继棠回京之前。但他从前既能悄然无声地回京一次,这次自然也能悄然无声地提前回来一次屦。

于是,虽未能查出织布到底是谁下的手,但从帝后到明姑姑、青桦等人,都已认定此事必与慕容家脱不开关系。

木槿欲要以那妓女口供为证,再去逼问沈南霜,并关押提审天清寺那群敢对帝后大打逛语的姑子时,许思颜阻住了。

他道:“此事不用急,再缓些日子罢!”

平淡的话语里却有几分肃杀,听得木槿心头一跳。

她早已觉出他这些日子的异常,遂候着周围无人之时问道:“是不是有所打算?”

许思颜静默片刻,才柔声一笑,“放心,只打算略施薄惩。其他…一步步来吧!”

但木槿知道他绝不只是打算略施薄惩。

先帝驾崩前调往朱崖关的庆南陌撤回了晋州,却换了皇上嫡系的苏落之为朱崖关守将,扼住通往京城的要道;骠骑大将军盛从容在许思颜的支持下进一步扩充兵力;许从悦在上雍所练府兵被调来京畿,与慕容一系的卫白川同编入城东大营;广平侯所属兵马军饷屡有延迟,有流言称是广平侯克扣粮饷;还有流言称一路不太平,快到陈州时居然遇到盗匪;又有流言称,每次运粮至陈州,不是暴雨就是暴雪,连山体塌方甚至地震都出现了,恐是上天有所警示。

许思颜驳斥了最后一种说法,褒扬慕容氏忠贞不渝,却命礼部安排焚香祭天,显然也把这“上天警示”放在了心上。

木槿替他忧心时,许思颜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才告诉她,虽有雨雪,但粮车缓缓而行,个把月间遇到几次雨雪原是正常之事;地震倒是有,只是震的时候粮车起码在两百里开外;山的确塌了,倒了几株树。为挪那几株树,运粮官令人将前后山道封了半个月,粮车自然也歇了半个月…

至于被劫了的军饷,早已在谢韶渊的青州军营里。

许思颜的确在不动声色间筹谋着一切。

他不是他文弱隐忍的父皇,他也不觉得自己欠着谁负着谁。

这是他们的江山,他和木槿的江山,未来他们的孩子的江山。

即便铤而走险,即便得罪母后,他也要收回帝王应得的无上皇权,再不容任何人一手遮天,为所欲为。

看着木槿蹙起的眉,许思颜低头抚摸木槿的小腹,已笑得眼角弯起,眉宇间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木槿,我们的孩子,将是真正的大吴之主!君临天下,笑看河山!”

木槿偏过头,狡黠一笑,“我的孩子自然会是大吴之主。不仅我的孩子,我的夫婿更是英明神武独一无二的大吴之主!我会陪我的夫婿…君临天下,笑看河山!”

她的话语带着草木气息扑到许思颜面庞,他已不由得心中一荡,便有些把持不住,俯首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却低骂道:“少招惹我!不然晚上受不住了,可不许哭鼻子!”

他这样说着,面庞却已一扫朝政大事的张扬自信,泛出明霞般的薄薄绯色。

木槿欣赏着夫婿的美色,顺势在他脸上捏了两把以示亲热,方才笑道:“我何尝招惹你?我只是相信…相信我夫婿才识无双,必是一代明君而已!不过慕容家盘踞朝中已久,素来手掌兵权,大郎与他们过招,务要谨慎!横竖…我们还年轻!”

他们还年轻,他们有的是时间陪慕容家慢慢玩下去。

慕容太后会老,临邛王无能,广平侯倒是厉害,但架不住下一辈能耐不够,偏还彼此相轻。

听闻临邛王次子慕容继源想取代慕容继初的世子之位,而慕容继棠则根本没把长房那两位酒囊饭袋的兄弟放在眼里…

许思颜黑眸愈发明亮,轻笑道:“好叫娘子放心,为夫心中有数,自会谨慎行事!”

他略略犹豫了下,才低低问道:“下面的事,从悦会鼎力相助,只是我需出宫一次。你安心呆在宫中即可,崔稷到时会留在宫中小心护卫。”

这些日子他时常秘密出宫,瞒得过旁人,自然瞒不过木槿。但素日里不过告诉她一声而已,极少特地提及留人在宫中护卫。

木槿心中一动,“便是从悦为小妾做寿之事?我就奇怪着,从悦对那花解语虽然不错,可细瞧着也未必有多喜欢,怎么就能巴巴地为她那样铺张起来!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暗中主使!”

许思颜道:“那花解语…恐怕也有些蹊跷。但她既然长袖善舞,连慕容家的公子们都能个个相识,不利用起来也忒可惜了!”

木槿便知许思颜打算利用醉霞湖边的这场盛宴做些文章,连长袖善舞的花解语也已被他算计进去了。

她犹豫片刻,说道:“大狼,论起从悦人品,原也信得过。不过他自幼也在太后跟前长大,颇有情谊,只怕…未必肯与慕容家决裂。”

许思颜微笑,“你放心,从悦受不了慕容琅纠缠,早就巴不得离慕容家那干人远远的。何况太后是他叔母,更是我母后,我自有分寸,绝不至于让彼此太过难堪。——但若慕容家那几位表哥自己闹起来,闹再大也怪不得朕吧?”

木槿会意,笑道:“那就好。从悦天性潇洒良善,却被皇家身份约束住,不得不处处谨慎,惟恐落人话柄,寻常看他行事便有些缚手缚脚的模样,想来心中也不自在。大狼需留心着,能担多替他担着些下来,别把他推到风口浪尖。”许思颜“噗”地笑起来,“你待他倒似比我还仔细些。放心罢,他是你好友,更是我堂兄,我焉能害他?算来他也够仔细了,连送来的瓜子都用银箔包着,连所用配料也一一以纸条标明放在其内,生怕咱们误会有什么不妥…”

木槿低叹,“皇家素来如此。想他父亲以皇长子之尊都能死得不明不白,他自然会顾虑得多些。”

许思颜道:“好在他到底跟我一条心,也许做一辈子彼此并无嫌隙的好兄弟不难吧?”

木槿默算如今局势,京城及京畿附近兵马,除了皇帝直属的禁卫军,还有刚被编入城东大营的雍王府兵。慕容氏最精锐的军队被拦于朱崖关外,原在江北的势力又被连打带消清理得差不多,还有几支驻扎得远的,一时半会儿根本顾不到京城之事。

如此看来,许思颜要做之事,即便不是万无一失,至少也有七八成胜算。

正思量之际,腹中忽然一动。

然后,便听许思颜惊喜地叫起来:“咦,他…他踢我!他…居然会踢我了!”

他将手隔着衣物覆在木槿腹上,小心地感觉着小家伙的动作,眉眼已然晶亮含笑,璀璨如落了一天星光。

木槿笑道:“这有何奇?他大了,自然要在肚子里动动手脚伸伸懒腰之类的…不过,这家伙的力气倒是越来越大了,有时不经意,给他踢得好疼,半天直不起腰来!”

许思颜笑道:“这么顽皮,八成是男孩。在肚子里还罢了,若出来还敢踢娘亲,看我老大巴掌打他屁股!”

说得木槿掩嘴而笑,却禁不住依到他怀间,双臂环住他柔韧有力的腰肢。

彼此眼底,便都是直白明净如孩子般的笑意。

原来一世的幸福竟会是如此的简单。

只要能执住心上那人的手,一直走下去,即便一路有风雨有阴霾,有荆棘有豺狼,总会行至山水开阔处,迎头撞上满怀阳光,满目春色。

花弄影,深宫槿色美人谋

12-201:34:262136

二月廿八,花解语生辰,木槿有孕近六个月。睍莼璩晓

许思颜并不着急,下了朝,陪木槿在宫中说笑半日,才似突然来了兴趣,令人备下鸾驾,前往醉霞湖。

他恐木槿忧心,并未告知详细攴。

木槿自幼便知后宫干政的种种不利,何况许思颜现有个干政的母后,再不肯逾矩去问他朝政之事。

可她素来聪慧,早已推断此事必与慕容氏三兄弟争权相关,许从悦被推在前方,许思颜暗中支持而已,应该没什么风险。

可不知为什么,这日她似格外忐忑,连胎儿都似不安,几次将她蹬得弯腰叫苦。

明姑姑等明知她不放心许思颜,忙安排人手前去醉霞湖打听着,“娘娘请放心,皇上素来仔细,我们已多派人手跟去,若有何动静,必会在第一时间传入宫中。”

木槿苦笑,“昨儿看了舆形图,才觉得这醉霞湖似乎太远了些。若等他那边传来消息,只怕筵席都快结束了!”

她想着便有些恼恨,“其实我该跟着去才对。太医不是说得多活动活动生产才快?便是我身子重了些,也未必便比那些千金小姐娇贵。妃”

明姑姑忙道:“娘娘这话可错了!娘娘本就比那些千金小姐娇贵千倍万倍,何况这腹中怀的可是龙胎!未来这大吴的天下…”

她到底不便直说木槿怀着的必定是未来的大吴天子,只无限欣慰地笑了笑,继续道:“那样的场合,鱼龙混杂…娘娘,咱们还是别去凑那热闹了吧!”

木槿便揉着眼睛叹气,“罢了…只是多留神打听着些。顺便留神注意太后那边的动静,我这眼皮总在跳个不住,莫非那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趁着皇上不在继续使坏?”

明姑姑唬了一跳,连忙道:“小祖宗,你这是身子重,睡得不好,才胡思乱想罢了!这皇宫内外早已安排妥贴,谁敢跑咱们瑶光殿使坏?”

话虽如此,却已出去吩咐,让各处人等多加小心,又命青桦知会崔稷,多派暗卫留意德寿宫等处的动静。

可德寿宫很安静。

这几个月德寿宫一直很安静,尤其是上回从天清寺取回福寿图后,德寿宫更安静了。

听闻慕容太后一早又对着那福寿图颂经,害得木槿好奇起来,几乎想找个人去把那图悄悄描画下来。

“兴许那福寿图是什么害人的符箓,多半是害我的,也许还想着害皇上,否则太后怎会看得那么入神?不如咱们也研究研究,好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

明姑姑无语良久,到底令人寻出了几幅福寿图出来,说道:“听说大致也是这模样,皇后要不要研究下这都是什么符箓?”

木槿瞧时,多是寿星手捧寿桃,身畔蝙蝠飞舞。有的画上倒也有很多字,可惜除了福,便是寿,拼成围在寿星周围的花纹,倒也十分别致,却再看不出半点符箓的模样。

木槿悻然,丢开图去把玩自己的钢针。

身子虽不如从前轻便,但她近来时常弹琴,那手指已愈加灵活。

她的女红虽一般,运针的指法倒是曼妙。

许从悦送来的葵瓜子太多了,此时正好派上用场,扬手一把七八颗出去,随之飞射去七八颗钢针,齐刷刷破开瓜子,钉在窗棂边的靶子上。

并未对着正中圆心,却围着圆心圈作了接近椭圆的形状。

木槿叹气,表示并不满意。

那边秋水等忙将钢针拔下,由着木槿继续努力,好把那圈葵瓜子围得更圆更端正些。

如姻便悄向明姑姑憨笑道:“姑姑,娘娘这是想用钢针画一张圆圆的脸儿呢!”

说话间木槿又已试了几次,刚好排出了一个圆形,闻言抬头看向她们时,正见一张圆圆的脸儿,果然和她排出的圆形十分相似。明姑姑等不由大笑起来。

木槿故意咬牙切齿,指间拈着根钢针比划着,说道:“死丫头,敢拿我取笑,看我缝上你的嘴!”

秋水等原是自幼相随的侍儿,再不惧她,兀自格格笑着,倒让她一直压抑着的心胸疏散许多。

明姑姑见状,便道:“用完午膳后原该多活动活动,免得吃下去的东西积在胃里。不过玩了这许久也该差不多了,不如去睡上一个时辰,待醒来皇上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木槿点头,正要起身回内室休息时,外边忽有人匆匆奔来,急禀道:“娘娘,安福宫一名执事宫女称有急事求见!”

木槿怔了怔,复又坐下身来,道:“传。”

便是宫女领来一个长眉细眼的女子,却是脸色惨白,神情惊惶。

她似连手脚都已惊吓得软了,“扑通”跪倒在地,磕头道:“奴婢听蔓叩见皇后娘娘!”

木槿隐约记得此人。

当日吉太妃假山“捉奸”激怒新帝新后,身边亲信随侍被裁换掉一大半。木槿去安福宫时,新换过去的几个大宫女曾上前行礼,似乎就有这位听蔓。

明姑姑便代为发问:“这么急匆匆的,有什么事?”

“娘娘,请看这个!”

听蔓也不敢耽搁,颤着手将一只绢袋呈上。

秋水忙接过,将绢袋解开检查了,方才呈到木槿手上。

而木槿看到绢袋里露出的一角,眸光已是一凝,原来对着明姑姑等的娇憨慵懒一扫而空。

花弄影,深宫槿色美人谋

12-211:43:102112

一把抓过那绢袋,她迅速抽出其中书册,果然一眼看到了熟悉的封面,以及,熟悉的书名。睍莼璩晓

《帝策》!

竟是一年多前随着白大枚一起失踪的《帝策》攴!

木槿缓缓将《帝策》握紧,黑眸清冷如冰泉,紧紧注目于听蔓,沉声问道:“哪里来的?”

听蔓哆嗦个不住,牙关叩得格格作响,“回…回娘娘,是…是奴婢今日无意在吉太妃卧房发现的。”

“无意发现?”

木槿略倾了身,低低一笑,已有凌锐如刀的气势伴着迫人杀机迎逼向听蔓。

“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会认得此物?又是怎样无意发现的?连这个都能无意发现,你的能耐可真不小!调我瑶光殿当差如何?”

听蔓连连叩首,“回皇后,奴婢其…其实并无能耐。只是奴婢的兄长在禁卫军里当差,奴婢上年回家探望母亲,恰遇兄长与同僚在家饮酒,无意听得他们提起正奉旨追寻《帝策》的下落。奴婢不懂《帝策》是何物,但听他们口吻,似与江山社稷有关,极要紧的东西,皇上才会追得很急。不想昨日忽看到吉太妃独在房中鬼鬼祟祟翻着什么书,便留了神,趁着今日吉太妃去乐寿堂拜佛听经时到太妃箱子里找出来,才发现竟是这个…妩”

“今日…怎么太后太妃都这般虔诚起来?”木槿挑眉,然后继续盯向听蔓,“你怎知吉太妃翻的会是《帝策》,而不是佛经或诗书?这也能起疑留神,甚至冒险去翻太妃的箱子,不怕她发现了把你一顿板子活活打死?”

听蔓不料皇后竟这等多疑,额上早已汗水涔涔,涨红着脸道:“当时奴婢无意走在屋外,只听得太妃娘娘抱着这书在那里喃喃自语,说什么从悦,从悦,在娘这里,你放心…从悦,上天护佑从悦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奴婢听这话似有些不对,当日又得过明姑姑吩咐,要多留心太妃一举一动,的确也存了立功之念,方才藏身暗处,看好太妃藏书的箱子,却是到了今日才有机会盗出…”

小人物的心机和狡诈和盘托出,竟是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