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皇帝罹难,整个朝堂翻天覆地,眼看只在顷刻之间。纪叔明等失了皇帝支持,秋后算帐重则抄家灭族,轻则丢官罢职,支持过他们的大臣自然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禁卫军虽能基本掌控京城,可所效忠的皇上罹难,皇后下落不明,八大校尉群龙无首之际,只能听从皇家最尊贵的皇太后吩咐,忠于皇太后随后立的新君。

——至于新君是谁,听命何人,便不是他们所能干预的了。

临邛王虽然神色悲戚,却已站到慕容雪身后,坚定不移地扶住她,目光扫过满地的文武官员,眼底已有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兴奋。

待慕容雪坐了,见她依然哭得泣不成声,临邛王等跪地劝道:“皇上罹难,如今尸骨未还,雍王叛乱未平,尚祈太后娘娘以江山社稷为重,尽快出面主持大局,稳住这大吴江山啊!”

那边卫辉等素与临邛王等交好的大臣也齐齐叩首道:“请太后娘娘以江山社稷为重,出面主持大局!”

纪叔明、张珉语等面色冷沉,跪于地上各自以目示意,虽有万分不满,亦无法出言相阻。

其他大臣更是面面相觑。便是有人性情耿直不屈,想搬祖宗律法阻止后宫干政,可皇帝既无子嗣,又无兄弟,此时一并连中宫皇后失了踪影,整个皇宫最尊贵、最有实力、最可能主持大局的,当然只剩了慕容雪。

于是,除了支持太后出面主持大局的,便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慕容雪在众人劝慰下终于勉强止了泪水,兀自眼圈通红,端坐于上说道:“论起朝堂之事,本不该哀家一介深宫妇人出面。自先帝大行,哀家早已心如槁木,若非牵挂皇帝,早就追随而去。本想在宫中虔心礼佛,颐养天年,再不想横次里竟出来这等祸事!社稷攸关,哀家不敢推托,也只好先守了这大吴的江山再说!”

她侧头看向卫辉,“卫相,当下急务,一是迎回皇帝梓宫,二是平息雍王之叛。这两者其实亦是同一件事,若不能平叛,只怕哀家那孩儿也迎不回来…”

她又有呜咽之声,拿帕子掩住眼睛,却止不住那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一串串挂下来,令人见之恻然。

原来心存异议的大臣瞧见,本踌躇着要辩上几句,此时也不得不低下头,一时作声不得。

卫辉已安慰道:“太后一心为了江山社稷,谁人不知?自然团结一心,襄助太后平叛。雍王之所以阴谋得逞,无非因为皇上不曾防备,京中禁卫军虽多,八大校尉拘于陈规墨矩,不知变通,如一盘散沙般各自为政,方才营救不力,出此奇祸!如今请太后先传来宫中的护军校尉崔稷、皇城外的左军校尉匡幼安,让他们随临邛王同去城东大营,统领卫白川部及南宫凌部一起前往鸳鸯坞,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慕容雪抹泪道:“如今广平侯远在陈州,盛大将军尚在江北,苏大将军巡边未回,算来也只有临邛王尚有资历统领这些天子近卫了!”

一旁便有魏国公咳了一声说道:“临邛王幼随老王爷出入沙场,素有声望,又是两朝元老,自然合适。”

临邛王犹豫道:“可到底不合规矩,恐怕盛大将军、苏大将军等不服;听闻青州谢韶渊已经自己率兵前往救驾,只怕也会有意见。”

卫辉道:“既然皇上罹难,自当一切从权。太后何妨以请出御宝,由百官议定,再以圣旨颁谕下去,令禁卫军听从临邛王号令?如此便是盛、苏、谢诸将在,也将无可异议。”

“哦!”

慕容雪抬起眼,黑幽幽的眸子扫过众臣。

眼见此事即将尘埃落定,正该是争相表功之时,中书省石仆射、兵部袁侍郎等纷纷附议,纪叔明等却只能皱眉缄默。

张珉语几度欲要开口,却被纪叔明以眼色止住,只得强忍了不出声,却不由地悄悄回头,眼睛余光看向殿外。殿外没有任何动静,倒是殿内喧闹一阵,很快确定下来,那边太监急急备下纸墨,又去取御印,即刻令中书舍人起草诏书。眼见得百官就在跟前,楼小眠却未在京中,连门下省复议的例行程序都可以免去,直接可制敕颁下了。

英王许知捷正与荆王、夏王低低说着什么,却未曾理会周围动静。

而荆王、夏王明显有些畏怯之意,似有几分犹疑烦恼。

待草诏拟好,那边太监也从武英殿找出皇帝御印,却是由涵元殿的大太临王达抖抖索索地托于黑檀填金的托盘内慢慢呈上前来。

这时,忽闻许知捷喝道:“王达!过来!”

王达一路行着,早已汗流浃背,闻言如蒙特赦,忙侧身紧走几步行到他跟前,陪笑道:“英王爷有何吩咐?”

许知捷一抬袖,已将盘上的御印握到手中,随手放入了自己怀中。

王达怔了怔,“这…”

他看了眼慕容雪那边,悄悄退后了一步。

慕容雪脸色一沉,已然皱起了眉。

卫辉忙道:“不知英王爷这是何意?”

许知捷淡淡道:“本王并无他意,暂代皇上保管御印,以免为人所乘,矫诏行事而已!”

众臣无不愕然。

中书舍人所拟诏书的确未经皇上同意,说矫诏行事也不错。

可如果皇帝罹难,又怎可能再经他同意再颁旨?

而若不颁旨,那八个缺心眼的禁卫军校尉,又怎肯听临邛王命令行事?

张珉语及御史台、门下省诸许思颜提拨诸官已经眼睛亮了,凝神看向他。

临邛王变色,“英王,皇上罹难,如今尸骨未还,你还不想着怎样平叛报仇,想打算让雍王得寸进尺,趁着我们人心不齐,挥师攻入京师吗?难道你念着和雍王的叔侄情义,连君臣之义都不顾了?”

奇兵伏,今古河山无定据

1-310:34:423204

许知捷猛地挥袖指住他,“君臣之义?仅凭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卒一面之辞,便断定皇上罹难,乱轰轰假借皇上名义矫诏行事,便叫君臣之义?别叫我替你们羞了,剥开那层皮,肚子是什么盘算,当老子看不出来!”

“你…”

临邛王再不料这个闲王竟突然站出来说话,且如此气势凌人,不由惊怒,待要发作,转头又看向慕容雪。睍莼璩晓

许知捷与先帝许知言虽非同母,却也是皇后所出嫡子。

只因其生母章太后图谋让少子豫王承继大统,险些害了许知言,遂被软禁于乐寿堂,并未受到皇太后该有的待遇燧。

只是太后到底是太后,许知言再恼怒也无法将她废黜,且许知捷与他少时兄弟情分不浅,于是看到许知捷份上并没有再为难章太后。

而许知捷本就无心帝位,生母胞弟卷入谋逆案后,愈发闲云野鹤,上朝不过应个卯,闲来与人调笑几句,关于朝政之事从不会发表意见。

而像今日这样的场合,以许知捷之尊贵,自然也要请来应个卯的,谁知他竟会一再站出来过问此事猷。

慕容雪打量着这个许久未曾纳入视线的亲王,叹道:“英王,先帝素来赞你是个识大体有大智之人,如今怎么也糊涂了?当下最要紧之事,是平定叛乱,找回皇儿…不论生死,我自然都会找回他!先帝只遗下这么一位皇子,我便是拼了这命,也需将他带回宫来!”

说到最后,她颤抖的手捏住帕子又掩了唇,分明正强抑悲痛,却到底止不住般,泪水又一串串滑落面颊。

魏国公、石仆射等便不由盯向许知捷,神色间俨然有谴责之意。

许知捷挺立于群臣中间,并无半点退缩。

他冷冷说道:“平定叛乱,找回皇上,本是我等应尽之责,臣身为皇上叔父,便是拼了这命,也要找回皇上!只是先皇说得明白,禁卫军直属皇家,为的是确保京城只由皇帝掌握,以免权臣窃取权柄,危及许氏江山!”

卫辉不满,拂袖道:“英王所言虽有道理,可如今京中群龙无首,禁卫军一盘散沙,再这样下去,只怕雍王的兵马该攻入京师了!眼前第一要务,便该是凝聚京师兵力,解目前燃眉之急!而方才众臣已经议论过,论地位论资历,无人比临邛王更合适。英王既有意见,难道英王有更合适人选?”

荆王犹在迟疑,先帝诸弟中最小的夏王却已踏前一步,说道:“卫相,临邛王、广平侯虽然忠心为国,天地可鉴,但手握重兵,早引来流言纷纷,此时若再执掌禁卫军,恐于临邛王令名不利。”

慕容雪便道:“那依夏王之地,目前京中谁更合适统领禁卫军?”

夏王道:“三皇兄素得皇上敬重,又是皇族嫡系,暂时统领禁卫军应该不妨吧?我和荆王亦认为,皇族禁卫军,绝不可落于外姓之手!何况这原也是当年先帝的意思。皇嫂深知先帝性情,想来也不会拗了先帝心意!”

宛若有根钢针直直地插到心口,令慕容雪刺痛得一时不能呼吸。

她猛地捏紧宝椅扶手,声音尖厉起来,“先帝心意!哀家只知先帝当年险些被章太后谋害,对章太后和留在京中的英王可是诸多防备呢!将禁卫军交英王?焉知他不是和章太后一样的心思,只将眼睛盯在这张龙椅上!”

许知捷被她堵得脸色发白,却笑道:“本王敢当着百官立誓,并立下文书,只要一找回皇上,立刻将禁卫军尽数交还皇上,自己退居东海之滨,永不踏入京师一步!若皇上当真有所不测,则寻回皇后,扶立皇后之子为帝;若不能找到皇后,或皇后生的是公主,则在皇族孙辈中择贤者承嗣,待新帝长成,本王同样交出兵权,并带着本王所有子孙家眷归隐东海,绝不容有人借势揽权!请问,如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临邛王敢不敢立此誓言?卫相又敢不敢保证绝无私心,若事后不能为新帝收回兵权,亦带了子孙归隐田园,永不出仕?”

“…”

临邛王蓦地顿住,连卫辉都一时语塞。

一旦当着文武百官面前立了誓,还立下什么文书,日后若要反悔,必定难堵悠悠众口,哪有颜面号令天下,震慑朝堂?

可若不反悔,他们这两日苦心经营谋划,又是为着什么?!

为了把自己已经到手的权势富贵,在不久的将来尽数抛弃断送,跑穷乡僻壤去看海?

张珉语已忍不住击节称赞:“好一个英王爷!好一个大吴皇亲!这才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大好男儿!临邛王自然也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要不要微臣为你们预备文书,请今日殿中所有大臣做个见证?”

纪叔明捋须道:“珉语不可胡说。若临邛王立了这文书,只为一时带兵勤王,便得自请举家贬往边地,将慕容家这么大的家业尽数抛了…这,这不是为难临邛王么?”

中朗将成说闻言,亦道:“可临邛王再尊贵也越不过英王吧?连堂堂当朝皇叔都敢当众立下文书,临邛王难道不该更快表态,以平大家疑惑猜忌之心?”

成说出身寻常,官位也不过四品,但与其子成诠、成谕两代人俱是天子近臣,此时跟着纪叔明等出来说话,立时便有其他忠耿无畏的大臣附议。

再这么下去,反倒成了众臣逼临邛王立誓并签下文书势态了;而临邛王的犹豫惶恐,无疑也正告诉着众人,他并不想立誓。

即便他没打算借机控制京城禁卫军,至少也说明他绝不打算为大吴兴亡舍弃自己身家富贵。

于是,百官看他的眼神多多少少便开始有些怪异,连荆王都忍不住开口质问道:“临邛王,难道你还真的心存异心,打算趁乱篡了我许氏江山?”

临邛王额上已有大滴汗珠挂下,连忙摇手道:“绝无此事!绝无此事!”

慕容雪心知不妙,忙道:“英王,既然你有统领禁卫军之心,交给你原也不妨。只是英王似乎从未带过兵吧?”未带过兵,自然得有副手;正主儿全无经验,自然副手说了算。

她尚未说完,纪叔明翁婿对视一眼,已替她补完了将说未说的谋划。

许知捷此时却长笑起来,“太后娘娘莫非也和卫相一般,认为禁卫军群龙无首,一盘散消?”

慕容雪心头蓦地抽紧。

禁卫军看着各自为政,或坚守,或出击,却始终将京城与皇宫各处要道掐得死死的,凭太后、卫相等百般施压都不曾动摇,崔稷甚至还敢阻止临邛王府的人进宫,直到临邛王或太后亲至才勉强让步。

他们原以为诸校尉一心为皇室效死,方才如此拘泥不化,便想出借圣旨来逼他们从命。

如今看来…

她眯起眼向许知捷凝望,眸中若有烈焰簇烧。

而许知捷像个终于闹够的顽童,冲她笑了笑,忽退开两步,从怀中掏出一物,朗声喝道:“先帝传我遗旨,京中若有异变,累及帝王,令禁卫军无所归依,则由英王许知捷统领八大校尉,安我大吴社稷!”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慕容雪猛地站起了身。

临邛王失声道:“不可能!不可能!先帝怎会下这样的旨意?我等闻所未闻!你…你敢伪造圣旨!”

许知捷将明黄绫帛向外拉开,缓缓从文武官员中走过,让他们细看分明。

他冷笑道:“先帝大行才两年不到,他的亲笔与御印想必众位应该都能认出。如若还有不信,可去向八大校尉求证,其中崔稷就在承运门外,左、右军校尉也在京中,也许…还有其他校尉也已到了皇宫附近,这道遗旨是真是伪,一问便知!”

临邛王又惊又怒,喝道:“你既有遗旨在手,为何方才说什么归隐东海?”

许知捷并不答话,只嘲讽地看着他。

张珉语更不掩饰他那类似看白痴的神情,“哧”地笑出声来。

群臣此时也已看得分明,看似最闲散最不管事的英王原来深受先帝器重,早已成竹在胸,暗中操控着禁卫军的行动。

他故意说什么若统领禁卫军,便事后交权归隐东海之类的话,不过是激临邛王等人而已。

奇兵伏,今古河山无定据(四)

2-20:50:223140

临邛王不负所望,不臣之心如此赤裸裸地展现于朝堂之上,当真颜面丧尽,进退失据。睍莼璩晓

慕容家千算万算,再算不到许知言居然还布了英王这颗棋子,关键时刻竟比任何刀剑都锋锐,让他们瞬间一败涂地。

卫辉扫了一眼临邛王仓皇的面庞,暗自皱眉,却展颜笑道:“原来先帝早有安排!如此当真是社稷之幸,皇上之幸!有英王爷的暗中布置,想来皇上也该安然无恙吧?却不知皇上今在何处?”

许知捷缓缓收起遗旨,叹道:“皇上在哪里,其实本王还真不知道。本王只知道,皇上被围第二日,成诠、秦襄便已不再与我联系,第三日,南宫凌也不再和我报告动向,今天崔稷和匡幼安也完全把我丢到脑后了…如今这禁卫军,已经完全不需要我代掌了!”

他踱到纪叔明跟前,“不知纪大人可知皇上如今人在何处?燧”

纪叔明汗颜,忙垂首道:“臣亦不知,不知…”

许知捷笑了笑,“大概也该来了吧?”

殿后穿廊下,蓦地传来年轻男子爽朗长笑辂。

“五皇叔谐趣多智,一如既往!真要上阵杀敌,想来也能从容应对,大获全胜!”

廊下转过数道人影,不紧不慢踱入殿中。

不仅有许思颜,更有皇后萧木槿及成谕等贴身近卫。

另有几名内侍跟着,神情间已是止不住的欢喜。

涵元殿是许思颜素日召见大臣、处理公务的地方,宫人精挑细选,大多忠心可靠,故而他秘密回宫后,在殿外暗中观望许久,再无一人泄露行踪。

此刻,他一身明黄服色,宛若琼枝玉树,舒徐高贵,华彩夺目,木槿则身着明紫翟衣,头戴珠冠,虽消瘦了不少,反显得恬静许多。

最重要的是,她腹部依然圆滚滚的,未来的小皇子或小公主依然在茁壮成长,等着成为大吴皇朝崭新的希望。

原正跪向慕容雪的众臣齐刷刷转过身来,慌忙唱和道:“臣等拜见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思颜却抢上前一步,先向慕容雪行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慕容雪怔怔地看向他们,向前踏了两步,泪水已簌簌滚落下来。

她哑着啜子道:“颜儿,果然是你么?真真担心死母后了!”

许思颜恭谨而温顺地含笑答道:“是儿臣不肖,令母后担忧了!也请母后善加保养,别为那些别有用心的谣言伤了身体!”

他的黑眸泠泠转向地上那个传报皇帝罹难消息的禁卫军,眸心却不见一丝笑意。

那淡淡眸光转动之际,慕容雪仿佛看到了和他父亲一般的清明如镜的眼神。

也许是因为许思颜从未如他父亲那般孤独自闭,他的模样虽与许知言相像,却从不像父亲那孤高自许,清冷难近,以致慕容雪总觉得他更像夏欢颜。

这个认知让她每每看到他那明亮的笑容时总觉得好生扎眼。

可这一刻,那清明如镜的眼神里,蕴着的疏离冷漠与许知言宛然同出一辙,令她看到眼底,似有什么狠狠撞了过来,本来冷硬如冰的心立时被撞得四分五裂。

痛意弥漫,连她的身体都似要被撕得四分五裂。

“好,好…好得很!”

她咬紧牙关,勉强笑着说,却再也支持不住,人已捂住胸口坐倒下去,竟是唇色发紫,冷汗涔涔。

“母后!”

许思颜连忙扶起,转头喝道:“传太医!传太医!”

木槿亦指挥人上前帮忙,并叹道:“母后果然待皇上视同亲生!见得皇上无恙,大惊大喜之下,似乎心疾发作了?”

视同亲生,则直指并非亲生;闻皇上死讯不曾发作心疾,见得皇上无恙却发作心疾…

慕容雪一口气再上不来,立时昏了过去。

临邛王又惊又气,指住木槿道:“你…”

木槿扶着腰,一边催着问太医何在,一边疑惑看向临邛王。

“大舅舅,你在问我们如何脱困的么?可如今难道不是救治母后更重要?大舅舅到底想做什么?难道…难道你真盼着我们或母后出事?可方才五皇叔已经说了,便是皇上不在,这禁卫军也不会由你掌握;便是我们出事,这满朝文武也不容你动别的念头!”

如此一说,立刻将满朝文武和临邛王割裂开来,仿佛心存妄念的只有他临邛王一人而已。

临邛王给她看似天真却锋芒凌锐的话语一堵,差点也要一口气上不来,当场给急晕过去。

卫辉忙解围道:“皇后娘娘,王爷之意,太后娘娘突发心疾,不宜喧闹太过。”

木槿点头,“卫相所言极是。这殿中本是皇上与众位重臣处理政务之所,自然不宜静养。话说,母后好好在德寿宫吃斋念佛,是谁把她引到这里来的?惊吓母后至此,真真该千刀万剐!”

纪叔明在旁犹未说话,那边张珉语已道:“回皇后,那名不知哪里钻出来的禁卫军刚传来皇上出事的消息,太后便已赶到此处。想来禁卫军入宫之时便同时派人通知了太后。话说,莫非他一路看见谁都会说一次皇上出事?不然这耳报神还真不容易这么快呢!”

纪叔明忙低斥道:“珉语住口!这些事我等未曾亲见,不可妄自揣度!兴许…另有内情吧?”

却分明还是认为张眠语所言有理,那禁卫军既不可能逢人便说皇上出事,便证明太后早已知晓此事…

虽未明说,可殿中之人久在朝堂厮混,哪个不是心有七窍?

暗自掂量几回,虽恭敬侍立于侧,却不敢再对太后流露太多关切之意,连原来靠临邛王等站着的两名侍郎,都悄无声息地向外挪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