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哪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的呢?看遍凡间剧本,所谓柔情如许良缘佳偶,终终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无由情丝罢了。

综上所述,经此一役,我的抗打击力和思想境界再次提升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老爹一直觉得我不学无术得紧,我想这回也许我该去入了佛祖门下,现在我已将近四大皆空,没准修行一段时间就立地成佛,光宗耀祖了。

再后来看这段心如死灰的感言,我只给自己一句评价,吃错药了…

雨师妾已经和岁崇从天衣嫁衣讨论到了西天佛诞,再由西天佛诞讨论到了盂兰鬼节。我算了算时辰,这夜游君也快当值了,雨师妾难道是想从万生百态的话题里抽丝剥茧直奔阴阳调和,双修炼性这一精华主题?

难得见岁崇耐着性子听她漫无边际的闲扯,时不时应上一言两语,颇有风度。我在心底推敲着他的底线,开始倒数,再不出一刻岁崇那厮绝是要委婉赶人了。原因无二,按着他刻板不二的性子,此时该是要去处理公务了。

天大地大,谁都没有克己奉职的东岳帝君手头的文书大,这是我摸排了两百年的心得。

我枕着双臂打着小算盘,要不等我回去干脆出一本《东岳府秘闻》?或者是《东岳帝君那些你不为人知的习性》?又或者是《未来东岳帝君夫人成功秘诀》?光是随意清点一下三界六道里暗恋岁崇的少女们,就可预见其销量该是多么火爆了。

我一合计,觉得此行简直一本万利啊!就算给我这千疮百孔和破渔网似的心灵聊做弥补,以至于在以后的生活里还能撑起来遮风挡雨。

果真,过不了些许时候,就听他平淡嗓音响起:“听闻国主近来正为佛诞净心斋戒?”

雨师妾似是一时没缓过神来,呐呐应了句:“是了…”

岁崇端着他四平八稳地姿态淡淡道:“如此似是到了晚课时辰了…”

后面的话他自不用说,以雨师妾那七窍玲珑心自是领悟地十分透彻。

好的姑娘家是不应在成年男子家里停留太久的,可是料想这雨师妾是很想把自己从姑娘家变成妇人家,可是她又是个聪明的姑娘家,作为一个聪明的又怀着非分之想的姑娘家自然是十分清楚“欲擒故纵”和“若即若离”这套兵法。

她含蓄地表达了她对这番谈话的意犹未尽和有空定当再次来领教帝君教诲云云,随即道:“帝君不必借酒消愁,武罗她自不知…”

她欲语还休,等得我心痒,苦什么心,岁崇的心又不是莲子!却听她峰回路转地嗔责而稍显幽怨道:“帝君至今仍唤我国主,以现今你我二人的情分难道还比不得当初你与她吗?”

我被那短命的半句憋屈地快要挠破了门,卿、妾、美人、夫人!你的闺怨可否适时再发?

佳人含怨已去,岁崇也该去和他那堆心爱的奏折们相拥相抱了。

料想他已经将我这个被进小黑屋的轻薄对象忘记得十分干净,我在竖着耳听了半晌,并无动静。

我决定自力更生来自救。

等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摸着边儿撬开了门。理了理形容,施施然踏出步子,一抬头,我镇定地缩回脚,行云流水地挥袖关上了门。

“阿罗。”他沉声唤道。

“…”我沉默是金。

隔着一扇门,我们二人无言相对。我的脑袋抵着出着劲儿地磨蹭,刚刚收掇好的七零八落的心情又搅糊成了一锅粥。

“开门。”他半晌见我没动静,再没了好耐性直接冷声开口命令道。

这会我倒是来了气,刚刚你还和雨师妾在那你侬我侬,忒煞情多,到我这就这样恶劣了。凭毛?!

我一脚狠狠踢在门板上,抱臂索性坐了下来,懒懒道:“大叔,你是谁啊?”

“你就不能让我好好看看你?”衣料窸窣声后他倚在了门上,语气里有无奈还有一缕疲倦。

我按了按将一慌乱的心跳,花言巧语都是魔障,武罗你已着了他一次道,万不能再失了一次足了。

“帝君真是好情趣,放着一堆公文不处理反倒过来逗弄我等荒民。”我决意采取恶语相向的方法来同他一较上下:“明明清醒却装醉,好玩是吧?”

岂料他略一沉吟道:“确实。”

“…”我一咬唇口中弥漫铁腥味,容我爆句粗口,和岁崇斗嘴真他妈自讨苦吃!

“你真是越来越胆大了,引魂咒也是你能随意使的吗!”他突然厉声道。

我被吓得老一大跳,条件发射地挺直了腰板,而后反应过来立刻气不过道:“关你屁事!”

我冷笑连连死死盯着那扇乌漆麻黑的门,恨不得字字成箭戳死他:“你我既然恩义已绝,帝君还是自重为好,切勿再插手与武罗相干的事由。其他不说,武罗我还得顾惜着名声,睁大着眼睛替自己挑个好婆家。人嘛,瞎眼一回就够了,还真能一直蠢下去不成?”

一连串说下去,喘了一喘,忽而觉得这场景是如此荒诞,我和他本就缘分已尽,到头来看竟是我一厢情愿地不甘心找上门来了。

这样的我连自己都瞧不起…

我轻慢着声一言一缓道:“武罗本是个贪生怕死之人,为了自己一条命才有了这一见。而今发觉,这世上的人都是有命的,可有心的却少之又少。”我伸手顺着下颚摩挲上眼角,这张脸已不是原来的脸,这个身子也是起死回生后的破败之躯:“帝君□武罗蠢笨,可是武罗还是知道,这样算来,一条命又怎抵得上一颗死如灰烬的心呢?”

一霎门扉大敞,孤月的清寒银辉流泻入内,那人颀长身姿立在门口。原本散漫的长发已用紫金冠束得端正,清姿卓发,再无一丝醉态来。

那时他果真是骗着我在的,可笑的是我还险些沉沦进去一往不复。

他目光幽邃地将我牢牢看着,锁进深瞳里:“阿罗,你总该记着你我夫妻情分…”

我嗤笑一声打断他:“都道人与人之间总是有很多情,可是听过人很多,懂它们的却很少。”我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自嘲道:“如今看来,你我皆是那顽愚不懂的。”只不过,你是当真绝情,而我却是懂得太晚。我在心底补充道,所以终是擦肩而过。

他眼底暗波丛生,似有痛色浮出,未及我辨明,突听远方一声尖锐长唳,带着三分警醒七分威胁。他面色一变,甩开袖,好吧,又一次果断将我丢了下去,只不过这次丢地是往凡间。遥遥有他冷然声传:“这九重天你是万不能再来!好自为之…”

穿云堕雾,飕飕的风声擦过耳际。往日偶然听过谁谁谁又犯了天规被打下了凡间,谁谁谁又为情为爱跳了天门,而今亲身实践一遭,我表示感觉还不错…

真的挺刺激啊,我那颗小心肝都差点没蹦出来了…

元神坠入躯壳内,三魂六魄乱窜了阵子总是安稳了下来,慢慢起身。

“总算回来了…”有人从后松拢地半扶起我来,我的爪子扣住他的手腕,学着岁崇的样子将那人拉了过来。…对方身形比我大,我将就着将自己埋进了他怀里,湿哑着声音道:“别动,借我抱一抱。”

那人的手挣脱出来,我凶残道:“你敢乱跑我就吃掉你!”

他拍了拍我的背,将我按地更紧点:“哭吧…”

谁说我哭了,我才不会再为了那个负心人哭了,明明是云水潮了我的眼睛!

我死死抱着那人将满腔的伤心化成汹涌的泪水,他将我丢了,我也将所有过往一起丢得干干净净…

对不起啊,随手抱来的少年郎,等我哭完,如果你很介意的话,我不介意对你负责。

第十八章 他是我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萌物留欢终于重见天日,狡猾的狐狸究竟是什么来历?单纯(迟钝)的武罗又将怎样面临即将天翻地覆的仙魔人三界?这看似开的旺盛的桃花究竟是真桃花还是假桃花,还是嫁接在假桃花上的真桃花?一切尽在2011年度暑假吐槽轻松剧《君妻不可追》…

无力瘫地,更新了…

看文快乐~晚安


抱着那人蹭了许久的鼻涕眼泪,直到肚子“咕噜”一声,饥饿逐渐上升代替了伤心的存在感时,我才慢慢松开了他。我抽噎两下,又随手抓来他的蓝布袖子胡乱擦着脸。

“轻点,万勿擦坏了。”他阻住我的手,自袖内取出方白软的帕子,捧住我的脸一点一点轻拭着。

我一听更觉气闷,赌气地瞪过去恨恨道:“坏就坏呗,反正都见不得人了。”

“好好的样貌哪里见不得人了?”他抿着嘴笑看我,捏了捏我的腮:“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做饭了。”

“你你你,怎么又是你!”我回过神来来颤着手指他,又凑上去左右看个仔细:“这里你也能寻来,说!容竹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就奇怪了,为何我狼狈不堪时总是遇到他?这也忒巧了些吧…我狐疑地瞅着他,是个凡人没错啊,一个凡人对于我这一穷二白的落魄户有什么图谋的?

他弯着眉眼看了看我,又转头看了看四周,坦然而又疑惑道:“将才你心神不宁出了村子,一路跌跌撞撞到了这荒郊野外。紧接着便晕在了地上,我这才扶起了你。这里…怎么不能来了?”

“啊?”我茫然地随他的视线看去,果真是一处野林清溪边上。啾啾鸟鸣,皑皑霜雪,潺潺冷溪冲击着圆滑的石头发出清灵的声响。暮风缭绕着悠扬的牧笛音兜转着钻进黑压压的林子里,掀起一脉脉碎碎的细音。

远方山脚下的隐约可见一缕轻淡炊烟袅袅直上,似乎都能触到灶火间里的喧闹和温暖。

一想到这,腹间的空荡荡感更甚了,我琢磨着难道经过那千年龙息的一番摧残,我这副万把年来的老骨头也经不起饿了?

正当我在为八荒界门的飘忽性愣神的功夫,容竹已自地上起了身,将粘在袍上的枯草扫去,弯下身将手伸来:“来,我们回家。”

容竹的手干净细白,就是极瘦,青筋凸出,骨节分明。他见我直愣愣地不答话也不动作,又好脾气地重复道:“阿罗,我们回家。”

我刚刚波平泪止的眼眶又一热,生生的疼。我压下那窝心的酸楚,将手搭了上去,顺便嘟哝道:“我要吃鸡吃鸭。”

他携着我缓步朝村落走去,脚下绵厚的积雪咯吱咯吱作着响:“小生乃一介穷白书生,靠教书和出卖书画度日。阿罗要吃鸡鸭,恐得等小生攒够了银子。”

“你真坦白。”我抽着嘴角道。

“贫何耻,富何荣?不过身外之物,生死之后比黄土还足。”他微微笑道一派潇然。

“书生你真是颇有慧根,颇有慧根!”我诚心赞道,一阵冷风吹过我缩了缩脖子,扇了扇鼻尖奇怪道:“说来你有没有闻到股血腥气儿啊?”

他步子一顿,从容解下身上棉斗篷披到我肩上,将我团团裹住,又将领子掩得紧了紧,他低着眉笃定道:“没有。”转而又补充道:“大约是阿罗饿极已生了幻念。”

“…”我哦了一声,继续踩着雪蹒跚着向前去。也不知是为何,这心口处自打我魂归后就作着一线的痛,本想运起仙力探一探,谁料一动仙力那痛就使了劲往里钻,似要生生在我心脏处钻了个洞来。我余了一背的涔涔冷汗,暂且不与多想。

忍着痛缩头缩脑走了没几步,身后的林子里“嘎吱”一声响,我猛地止住了步子:“这实实在在的声音难道也是我饿出的幻觉?”

容竹笼在袖里的手伸了出来,轻握起我的手忧虑地看着我:“恐怕也是。”他的掌心干燥而暖和,似是有股暖意自他覆在我手背上的手心里传出,一直流入到心里,无端地便祛了几分寒意。

要么是我饿晕了头,要么就是这书生失心疯了。但紧接着林间又传来沙沙磨蹭的声音,如同有什么顺着雪面蜿蜒爬行,时不时还有骨肢折裂的脆响。隐遁在腰间的纯均剑逐渐生热,发出如振翼般嗡嗡的剑鸣。

容竹淡然瞟了一眼阴暗、枯叶飘零的森林,将盯着那的我往他身边拉拉,压低着嗓音道:“听村里人言,这附近林子里近来多有走兽出来觅食。这荒冬腊月的,想来那走兽也被饿得极为凶恶,这天色已晚,你我还是快些离开为好。”他柔着嗓音哄道:“阿罗,乖…”

我脸黑了黑,论年岁我不知比这凡间书呆子长了多少辈了,怎么他对我也像对个小孩子一样。又警惕地往那林子里瞧了瞧,却再未听它弄出什么响动来。而今我有伤在身,若是凡间猛兽倒还好,假使碰上了魔族就怕力不从心了。

略一衡量,我觉得还是快些离开为好。你瞧,猛兽伤人那只能说那人年寿尽了,该魂归地府了;又若为魔族的话,那…自有镇守一方的人间卫道士来收掇他们。至于我这个不学无术,闲散的编外神仙还是先料理好自己为上…

阿爹说过,武罗我将自己看管好,就是造福苍生,我自当遵他老人家教训。我说阿爹,你又云游到何方去了,你亲亲女儿被你遗忘地好生干净!

此地万万不能再待下去,否则容竹没失心疯,神叨叨的我就要被他认为是失心疯了,太有损我的形象了。

就在我随他离去时,我恍惚又发了幻觉,听到长长地一声舒气儿声。

“哎哟,这就是容先生家的媳妇儿吧。瞧这水灵灵的样貌!”一进村,我和容竹就被一群三姑六婆七大爷给层层围观了。

我甚是茫然地被一位大婶亲热地拉扯住左右丈量了一番,吐出一句差点震出我魂魄的话来:“小媳妇儿这身子骨看来是因常年病着瘦弱了些,可不好生养啊。婶儿那里还有只下蛋的母鸡,明儿送过来,可得好好补一补。”

我面无表情地将容竹定定看着,眼里的刀锋是刷刷直飞。他正弯腰应对着不知哪里蹿出来的几个孩童,听闻此话回过头来,眼里的笑意十分狡黠。

“去去去,大伙都散了吧。”一个大爷衔着烟杆,吐出口白眼圈,叉腰道:“没看容夫人才醒转过来,别耽搁人家小两口热络感情。”

心尖不再痛了,我的脑袋开始作痛了。

我不动声色,往容竹那儿挪了几步,狠狠踩了下去又碾了碾。叫你无中生有,叫你胆大包天,叫你毁我清誉!

他吃痛放开了正欲扑腾到他身上的一个小女娃,神色不变地挨近我,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发:“阿罗莫吃醋。”

我脑袋和心尖一起抽啊抽的痛了。

等围观群众作鸟兽散去,我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一人直大步走上前。他在我身后喊了声,我没搭理,他又喊了声,我回过头去嚷嚷道:“烦不烦!再啰嗦,我就阉了你!”

他用力咳了几声,脸上泛起了抹白,歇了歇气他缓缓道:“你认识回家的路吗?”

我确然不认识,本来我想一气之下就此离开。可是看着他嘴角边如和风般的笑意,和他说的那个词,我就不由自主地说不出狠话来。回家,在这冰天雪地里多么温馨的两个字。我原本有婆家和娘家,而今那婆家里再没有了我的位置,娘家我暂时是也回不去了,天地之大,我头一次体悟到了孤独二字。

就算他有所图,我现下最值钱的就是这条命了,以他的本事想图也是图不来的。既然他主动送上屋子来给我避这腊冬的凄风冷雪,以供我歇脚,我何不收纳呢?我是个明事理而体贴的人,万不能伤了书生他那颗乐于助人的心呐。

容竹的小院在这村落的东头一棵老柳树下。墙垣低矮,枯细的褐色柳枝半搭半垂在上面,掩着门扉。

我和容竹刚一走近,手还没搭上门,“轰”地一声,伴着一股焦味,一个白绒绒的团子自天而降,直直冲着我落下,我下意识伸手接住。

“小兔崽子!今儿我不把你剥皮烤了!”气急败坏的沈红衣黑着如锅底的脸踹开门,手里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三寸来长的银针咬牙切齿道。

尾巴卷在我胳膊上,在我怀里磨来蹭去的小狐狸斜睨了他一眼,又狠狠瞪了瞪身边的容竹。哼了一声,继续极为亲昵地蹭着。

我握起他三条尾巴,将那白团子倒提了起来观察了番,失声道:“留欢?”

小狐狸黑亮黑亮的眼睛神采奕奕地看着我,软软叫了一声:“汪…”

我手一抖,“噗”它四仰八叉地掉到了雪地里,白绒绒地一团扑在雪里几乎融为了一体。

我呐呐对着怒发冲冠的沈红衣和好奇的书生道:“这个,这个,他是我的人…”

哦,不,他是我的狐狸。

第十九章 原来病入膏肓了

我对书生和沈红衣解释道,留欢是我一时大发慈悲下救来的宠物,平时被我娇宠惯了,还望他们不要介意。余下的潜台词是,就算你们介意,这狐狸还是要随我在这混吃混喝的。唔,如果真到了没吃没喝的地步,那我就勉为其难考虑将它做储备粮。

留欢卧在我臂弯间举着前爪正在挠着耳朵,尖而小的耳朵在听到“大发慈悲”时,细狭的金灿眼睛凉凉将我蔑视着,我视而无睹。别看当时他那副弱不禁风被非礼的模样,妖族本性狡猾,更何况是天分十足的狐族。他想脱身亦是可能,可,我捣了下它肚子,你这货想跟在身边白吃就听话点。被包养的觉悟你有没有?

说到狡猾,我想起了在因果轮回之上的天地第一大定律。

永远不要和佛祖比口才,不要和魔族比武力,不要和妖族比狡猾,至于天族嘛,千万不要和他们比不要脸…

千万年来闲散懒惰的时光,不仅可以培养出一群好奇心重欠抽的神仙,也可以锻炼出一张张水火不侵的脸皮。

“岁崇,你不要脸!”我挺尸在金丝檀木大床里愤恨道:“你和那帮子为老不尊的老神仙们一样不要脸!”我洒泪捶床。

午后本想缠着他带我去北天界采明陀花,据说那玩意很是滋润容颜,在天界一帮子贵妇仙姬里很受欢迎。可它偏偏生在灵气极为锐利之地,我盘算着利用我这新婚不久的夫君替我采几朵过来卖了,好藏些私房钱。

可万万没想到,他丢下文笔,二话没说抱起我往寝宫走去。

“你…要干什么。”我呆呆问道。

“是为夫之错,新婚冷落了夫人,为夫自当好好补偿夫人。”他平板道:“既是无事,不妨双修,既陪了夫人打发了时间,又增进了你我修行。”

“我和他们不一样。”倚在床头侧身持着茶盏倒水的他面波无动道。

“胡说!哪里不一样了!”我挣扎着从凌乱的绸褥子里爬出来,忍着酸痛的身子扑腾过去扯起闲闲匀息的他的脸:“你瞧,这么扯还是铁板似的,还敢说不是!”

他拉下我的手,手心里微有腻热的汗,我嫌弃地想要甩开他,却被他牢牢抓着,我瞪!

他倾身附在我耳边一本正经道:“我比他们更不要脸。”接而那双狼爪又不安分地蹿了上来:“看来夫人还是很有精力的。”

“…”你赢了,我捂脸哀嚎一声再次被扑倒。

冷冷的风蹿进屋内戳着我的脊梁,我怕冷地抱着留欢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忽而便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觉得满嘴的苦涩,那苦涩一直蔓延如荆棘一样扎在了左边的心脏里,生长出无数的刺节。

那陌生的疼痛随着铺天盖地回忆又一次从心底蹿了上来,痛得我唇瓣冰冷冰冷,牙齿咬得没有一丝缝儿。越是想,便越是痛,越是痛我却越不愿意妥协,好像倘一松懈,这些过去的回忆就会被生生磨去,不留痕迹了。

“便是这样,你还不愿意忘记他吗?”渺远的声音钻入脑内,带着高位门庭者们特有的威严。

我已痛得两眼发花,神智都有些飘忽,辨不清身在何方,那声音又是何人。只是凭着直觉道:“不愿。”

“为什么?他负你至此,以你的心性自是对他深恶痛疾才是。”那声音忽含了隐隐怒气,甚有怒其不争之感。

“就如你所说。”我大口大口喘着气,如冰刃的冷风灌入肺腑,和着心痛已赶得上再历次天劫般生不如死了:“他这么负心,我不记着怎么报仇?好歹还有个教训,下次,下次,再莫遇着他,那样的人了…”

那样一个看似将你宠得无法无天,其实根本就是轻而易举随手丢掉,不要你的人。我活了几万年遇到一个,倘若再遇到一个,算了,不活了。

“阿罗,阿罗?”有人拍了拍我的脸。

我勉强睁开快被冷汗粘在一起的眼睛,阴冷而湿沉的感觉迅速褪去,只余重重的一身骨头搭在一起动都不想动。

突然手上被猛地一夹,我嗷了一声,清醒万分强而有力将袭击我的东西丢了出去。

“啪”脆脆一响,我定睛看去,书生正弯腰将手搭在我额上,目光下移,对面床铺上一只白狐狸气息出多进少地摊在墙角。我垂头看了眼留着一排鲜红的整齐牙印的手背,又看了眼留欢,登时觉得这屋子里怨气无限,达成闹鬼条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