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背着手走入黑暗之中,声音遥遥传来:“明日委羽山开,你还是好好再睡一觉,省得你这副破身子骨连半山腰都爬不上。”

我握紧拳头,这这这,真是太瞧不起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剧情:留欢救尸妖引委羽山弟子,开启委羽山主线剧情及妖族支线剧情,触发隐藏剧情。任务NPC:无名小尸妖,无名老头 任务达成状况:100%,经验获得值:30万 增加与妖族好感度:10 委羽山威望:10 下章剧情:你们马上就能看到了…

咳咳,这才是正经作者有话说:怕有的读者对剧情疑惑我还是解释一下,本文埋了不多不少,不浅不深的伏笔。包括主角们的身份啊,前因后果,这些会随着剧情有进度展开。摸后脑勺,我觉得应该不拖沓吧。有读者说走场人太多,大多是为了配合现在或者后来的剧情。不过也是对的,后面章节我会节俭出场人物,更精练。

看文快乐~~

君妻不可追txt

第二十六章 容竹告白武罗心慌

第二日,委羽山山门大开,收徒之日。

“伤药带齐了吗?”

“嗯嗯!带了。”

“干粮呢?”

“嗯嗯!都在包袱里呢。”

“抬起头来看看我。”

“嗯嗯…啊?”我停下揪着包袱边儿懵懵抬起头,对上那双凝着盈然笑意的桃花眸,他叹了口气揉了揉我脑袋。

容竹伸手从我怀里拿过包袱摊开来,一一翻看了遍:“委羽山上虽是四季如春,但你体质偏寒,夜里睡觉时盖好被子别贪凉。还有山上阵法遍布且有禁地,没事不要乱跑惹人注目。虽说是去拜师修仙,但要切记着去打探你灵药的下落。”

他表现的太过从容,以至于让一直别扭的我显得有些小家子气。揉了揉鼻尖,这般扭捏不是青要山女大王的作风,我决定重整旗鼓。没准书生他只是惯用…嗯,比较特别方式来与人送行。我那联想一刹不住,就开始想象他与沈红衣告别时的情深意重。想了会子,我就觉得精神更加振奋,乃至于双拳握紧、双颊发红。

“阿罗,阿罗…若不是我知你素来有神游的毛病,我当真要以为自己是惹你真真切切的恼了。”他屈指敲了敲我的额头,说着又从袖里摸出那只造型别致的汤婆与一块木雕牌子来放入包袱:“还是随身带着汤婆为好,以备个万一。这是我帮你报名后取得的铭牌,你好生带着别丢了。”他停顿了一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脸上泛开一抹浅红:“等你回来,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我被吓得跳了起来,结结巴巴道:“不,不好!”

他脸色暗了暗:“为何?阿罗难道是嫌弃我家世清贫,无以供你富贵吗?”

我将头使劲摇得和钟摆似的:“不不不!我怕你嫌弃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坦率道:“容竹,我一直未告诉你。我并非和你是同族,且我们族规甚严,是万不能与外族通婚的。而且,而且,我已嫁过人了。”又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补充了一句:“后来还被休了,可见我是与贤妻良母这种品质是无缘了。”

这话说完,心中一块莫名的石头落了下来。容竹很好,长相虽略显平淡了些,但人温柔又体贴,完全就是我曾经梦想的良人模样。可是,来句诗意惆怅点的,恨不相逢未嫁时啊。自与岁崇离缘后,我对男欢女爱之事就淡薄了许多,心下萧索之后是余空漠。都几万岁了,早过了烂漫天真的年纪了。此番若能回去,也该安分守己地好好修行以便日后承阿爹荒主位时熬得过天劫。

我以为这番牺牲了我清誉,日后再不能伪装待嫁女的说白能劝阻回了他的心思,岂料他握起我的手紧了紧:“阿罗,无妨,我并不在意。我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

他说得情真意切,我听得怅然无比。你是不在意,我阿爹、天规在意。古往今来,仙凡相恋者又何其多?下场又有哪一个是好的,轻则两界相隔永世不得相见,重则总有一方是灰飞烟灭的。如此又想起了芫芫一事,心下几分凄恻。

抽出手去,我低声道:“你还是仔细想个明白,你是必能得个佳偶良配的。莫要…让我再对你用忘生咒了。”

说罢,我慌慌张张地拾起包袱落荒而逃。情爱纠葛这回子事,我参悟了两百多年,始终未参悟透。若我胆怯也好,若我愚钝也好,这潭深水,我怎么也鼓不起力气去碰触了。

身后似是一声意味深长地笑语:“不论如何,你终会回来…”

老鼠念经,不听不听。

缘分若不合宜便是孽缘,既为孽缘又何必任由它生长开来呢?那晚我答应安南南后进屋时回头看了一眼,她一身彤衣像株艳丽的悬铃花久久地立在冷霜寡雪里,薄薄月色下的神情落寞又孤独。

她是个挺特别的魔族,虽然性格很古怪但性情与人很相似,我这样想到。不过或许,痴情这种病是不分缘由不分时间、不论地点、不挑种族发作的。

唉,佛理修为不够,只能勉强能说服自己,哪里渡得了别人。

至于容竹,踏出客栈门,低头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和他在一起很温暖,看见他都如沐春风般舒坦。但是,唉,算了。他那样的良家少年郎,我还是不要去糟践了,何况还是场注定无结果的糟践。无量天尊,我还是多念几遍清心咒吧。

脚下的力道一个没掌握住,用力一声猛,石子儿犹如道流星直奔前方一人的——臀部而去。许是因着拜师的事儿,那人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立刻跳起脚来。

“谁非礼我了!”公鸭子一样的嗓子竭力扯高,惹得众人纷纷注目。

我举去包袱遮住脸,移了移步子遮遮掩掩躲进人流里。待我看见他那张如丘壑般坎坷的老脸时,我只能感叹,这委羽山真是老少通吃啊。那大爷扭动着他粗壮的水桶腰,脸涨得通红,叉腰道:“别以为觊觎我的美色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人家芳龄二十四,虽然长得老但是人极妙。哼!”

确实是个妙极的人啊,太妙不可言了。和这妙人相比,我突然预感如此平凡的我被录取的可能性大幅度下降,实在太黯然失色了。

一场小闹剧后,街上的人流恢复了熙熙攘攘,往委羽山脚而去。我随着人流慢慢走着,不时还东张西望寻找一下我连夜奔出去埋尸体的宠物。它难道把自己随那小尸妖一起埋了吗?真令人感动。

二月二,龙抬头。北方之地并没有如酥春雨,却有漫天舞的细雪,恍若织就的白纱垂在委羽山上。青枝上压着沉雪,偶有鸟翼极轻极快地堪堪掠过,一缕银沙垂成了一条纤细白练,落在髻上耳侧,凉凉的,很醒神。

这样被碎琼乱玉簇拥着的委羽山看起来很是瑞气萦绕,有那么两分独立世外之境的孤冷之感。此地仙气确然十分充盈清洁,稍一运气,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涌入体内,这久违的莹润舒泰之感就让我有种泡温泉般的享受。

可尚未运行一个周天,一股灼热之气便横堵在了胸口,如同翻滚的岩浆,只烧得人想杀人放火。

“姑娘,你面色可真好啊。”那位妙极的二十四岁“大爷”不知何时拢着双手凑在我身边,贼眉鼠眼地往前方排队进山门的人瞄了瞄道:“小姑娘没见过世面激动的吧。嘿嘿,我这可是第二次来这里了,跟着人家走绝对没问题。”

你都第二次了还没问题,是被踢出山门没问题吧,我腹诽。看来这委羽山的道士们整体审美水平和脑子还是正常的,没有和天上的神仙们一样普遍以病态的与众不同为美。

那诡异的热流一瞬沸腾转眼就在肺腑间消弭无影,我探了探,仙力平稳和顺,没有丝毫不适。无端的焦躁感也渐渐被冷风吹评,真是奇了怪了。

“这位姑娘,请将你的铭牌出示容我誊在案卷上。”坐在左门侧长案后的委羽山弟子唤回我的神,忙不迭从包袱里掏出来递了过去。

片刻往前没走几步,后面传来那弟子失声道:“你怎么又来了?”

“哟,小美人,十年不见你还是这般清秀可人啊。怎么,想人家了没?”

我抱臂打了个颤,快步离开那个妙人。

委羽山收徒自然不是无条件地收的,大门大派嘛和天上资历高的仙宫差不离,是喜摆一摆架子、刁难刁难人的。

这大概是全天界的通病,连我仙风道骨、不问世事的师父也不能免俗。

当初阿爹提着我去紫华府让东华帝君收我为徒时,带了一篮子西荒各色特产外还在路上让我抱佛脚地温习了一遍东华帝君几乎战无不胜的光辉历史。我当时抓着根鸡翅膀啃着,满嘴满手的油腻,哼哼唧唧念了两声。

阿爹一巴掌来势凶猛,落势如羽地在我脑勺一拍:“念得什么玩意儿,你那未来师父是个心性极高的,连你阿爹我都不怎么放在眼里。你这皮赖不恭的模样,当心还没进门就被他扔进宫外的莲花池子里洗个澡。”

我在阿爹的袍角一抹,留下两道油痕,甚是满意。靠着他坐在云彩上舒服地揉了揉肚皮:“那荷花池子里可养着鲤鱼鲫鱼什么的?”

阿爹没跟上我的思维,摸不准道:“大约是养着的吧,当年他自归墟带回一条鳌鱼似乎就养在那里。”

“甚好,甚好。”我舔舔唇,这东华帝君府就是帝君府,相当之气派啊。养条鱼也要养上古妖族,比划了一下鳌鱼的体魄,嗯,够我吃好一阵子了。

后来我为自己的痴心妄想后悔得肠子都青了,那在紫华府修行的上千年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清苦”,再来两个字“艰难”,三个字“没有肉”!

师父早已辟五谷了,在第一日惊诧我这天生仙胎居然还不忌口、贪食欲后,立刻心狠手辣地将紫华府所有能吃的通通消灭干净,我饿得泪流满面刨着他心爱的紫竹笋充饥。后来也不知怎么了,他老人家大发慈悲,让底下的随侍每日给我做一碗梗米粥,我吞得干干净净。他教给我的第一课就是节约粮食!

外表气派的紫华府实则只能供给梗米粥,门庭端庄的委羽山连上山考核间粮食都是由拜师者自备。

前往拜师的人由委羽山的弟子分成四组,在山脚进行第一场测试。至于测试内容——经典默誊。

站在空地众人前一身道袍的老者拂尘一挥,每个人的面前唰地浮出了一方小案并笔墨纸砚。随之一道硕大的明黄符文悬在上空,我咬着笔头一看就乐了,竟是道管中咒。管中咒化自管中窥豹,却并非为原先只窥一面之意,而是底下人一丝一毫的动作皆在施咒人眼下。

这原是天界里小仙们平日用来打探打探八卦啊,爬爬墙头用的,没想到这委羽山竟还用来防作弊了。这心思委实别致。

乐完之后,我就悲了…经典默誊乃是我大大的弱项啊,看着空白卷头大大的”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直音”几字,我仿若已能看见一天后我灰溜溜下山的惨象。

那施法的道士对那管中咒十分的放心,寻场走了一遭后就揽着拂尘而去。

“姑娘,姑娘…”妙人的声音永远独特而好记,他在背后捏着嗓子喊道:“要不要人家帮你啊?”

帮你个头帮,我一面想着法子遮去管中咒,一面努力无视他。可料他见我不理不睬,竟在后面顺溜的一连串诵读了起来:“昔於皇灵天中,妙化飞音大黎乐土,受元始度人永延劫运保世升平无量上品。”

我殷切地小心侧过脸去:“这位道兄,劳烦你继续继续。”

一时心切的我于后才知晓,每个人所默的经卷是不一样的,那为何这人竟是十分清楚我的题目?

第二十七章 委羽山上那啥多

第一日地默誊经卷完结清场时,几乎只剩了两成不到的人了。许多人留恋不舍地看了眼委羽山顶,摇着头叹气而去。

妙人噙着根狗尾巴草,摇摇晃晃地跟在我身后往第二重山门走去道:“乱世不易生存啊,想来这里修行的多为穷苦人,哪里读的到多少佛家经典。说来,小姑娘你使得一叶蔽目倒很是巧妙,分毫不差啊。”

承了他情,我自不好与他恶言恶语。只是同行人多数围观到了早间那场闹剧,他二十四妙人的称号已然广为流传,身为一点都不妙的我和他在一起委实冷汗淋漓。

而于那未过第一场考核离去的其他人,用仙家冠冕堂皇之语便是,仙缘不深,一切枉然。这是世间神仙用来解释世间所有人事时百试不爽的通用法则,其实我觉得这和废话是没甚区别的,纯属忽悠扯淡。

我走了几步,立在第二重巍巍山门前,小小地焦虑了一下:“第一场笔墨伺候,第二场要是口头背书岂不很惨?”

却见他汲着破草鞋,松松懒懒地往山门里走:“第二场名为道杀,以你现在的身手应付的来。”

我谨慎地分析了番,嘀咕道:“打架就打架,还道杀,这讲究的癖好还真和我师父很是相像。”

妙人听到尤有兴味地凑了过来,天真无邪地眨着眼睛道:“你师父是个怎样的人,可能与我说说。”

我精神振奋了起来,扳着指头道:“小气、啰嗦、好面子、不通人情、万年蹲家癖…”

妙人听得眉开眼笑,好不得意。

此时天边惊了一道闷雷,我立刻噤声,咽了口唾沫补救道:“但是情趣很高雅、学识很渊博,胸怀三界众生,乃是一顶顶的典范。”

嘤嘤嘤,师父你千万不要记仇…对了,我忘记了,你还是个看似超脱淡漠,实则斤斤计较的小心眼尊神!

道杀这场试炼打地是不痛不痒,路遇几只张牙舞爪的小妖,一剑扫平后我的自信心噌噌上涨。而妙人始终是叼着草,在后面袖手旁观,就见我磨刀嚯嚯向

群妖。愈砍我愈是得心应手,那燥动感又随之而来,心眼似被堵住了样,神思有些混沌。

“够了!试炼结束了。”妙人在我肩上一拍,我一醒神,他吐出草根龇着黄牙皱眉看我:“吃春药?这么亢奋?”

呸!

他眯起眼朝峰顶看去,山道间云雾渺渺,青松崎岖半遮半掩住视线,有喧哗声于浮风款款送来。他喃喃道:“不好,他们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我随着他视线看去,只得隐约见到有蓝衫人影,瞧那阵仗似还挺大。

“小姑娘,老朽可不负所托,将你安全送到峰顶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也不知你小气、啰嗦、好面子的师父在听到刚才的话时还会不会待见你了。”妙人一抹脸,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昨夜那老头的脸。

他嘿嘿一笑,得意非常,眉毛都扬了起来:“老朽这手功夫可从未被揭穿过。不多说了,老朽去也。哦对了…”他蹿入山林中扬声道:“我既帮了你,你可有点良心就千万和别人说起我来,这张老脸我还是珍惜的很。有空找我喝酒啊!”

转瞬间,青松白雪里老头已没了身影,徒留在面对一连串变故后尚在召回神智的我。难道还有人专门找人来帮我作弊了?

待我拖着老腰老腿爬到了第三重山门,才见与我一般也不过寥寥数十人过了试炼。而那端排场极大地一溜并排了五方座椅,除却左数第二张时空余的外,皆或端正或慵懒地坐着几个高冠鹤氅之人端着茶杯,闲闲叙着话。若是所猜无差,这几人是那人言相传中的五仙长老了。

我目光精烁分外有神地将那四人从头到脚仔细堪量了一遍,却是一无所获。哪一个都没有我师父的影子来,对方又是修行之人,又不可轻易用法术去探一探根底。直接导致了我很是辛苦地将眼睛睁得大之又大,妄图瞧出个蛛丝马迹出来。

“今次这几个看起来确有几分灵气,待会儿师兄可莫与我争抢。”斜倚在最右侧椅上的年轻男子撇了撇茶盏里浮末,凑到他身旁人近侧无赖笑道。

听着他这样说,我身边的待选弟子们那叫激动非常,那身姿站得越发是笔直□,胸挺地是越发的高。我猥琐地缩角落里想,若非那些道士好龙阳,你们的胸挺得再高想来也是没用的。

“心浮气躁、急功近利、根性不净。”坐在那男子手边的绛衣星冠之人目光堪堪落到我身上清清淡淡着嗓音道:“这样资质的,紫虚你也要抢?”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觉得他说的这样资质就特指我一个呢?我猥琐的身影阴暗地挠起了莫须有的墙,这般臭道士有没有眼界,给你们平白捡个神仙徒弟居然还这般嫌弃我?

“看样子紫卿一时半会出不了关了,各位师弟师妹若有中意的徒弟便领了去罢。”中间白发苍苍执拂尘的老者开口道:“以紫卿历来的行事,怕也不会收徒的,”

他一开口众人皆是端着谦谨之态恭听,虽是如此但围观和被围观众人渐行热和起来的气氛却是难掩,随意一瞥我身边壮实汉子,他那双粗黑的手从刚才起就攥得紧紧的,现在已是青筋暴起,黑中透红。

过不了半盏茶的功夫,淡定的我也激动了起来,不能不激动啊。眼见着其他人都陆续被领养走了,怎么就剩我一个孤零零地立在下方?

“我瞧这姑娘的天分是最高的,道缘也甚为深厚,只是…”其中一位女长老迟疑地看着我,叹着气道:“神府不明,气息混乱。紫瞻师弟要不你卜一卦,她来去因果似很混沌,也不知是福是祸。”

方才那说我资质不佳的男子转着杯子微微抬眼,啜了口茶给了一句:“我不收,师姐也不要收。”

我已经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若是师父在怎么又会不要我呢?心灰意懒下,对他们那句“神府不明”留了个心眼,原来并不是我的错觉。自打入了离了九重天,遇到这连串的事后,心绪不宁,也总有怪异幻觉接连出现。我本以为是或一时伤心之下情之所至,可现下看来再与小白匆匆找来丢下的身世之说联系到一起,心底不安渐渐蔓延开来。不行,我一定得回去找阿爹问个明白才是。

“既然各位师兄妹都已收到合意之人,到此便散了吧。至于这位姑娘…”中间长老走至我面前,和蔼遗憾道:“你天资出众,可叹何与本门机缘不够。若有须,贫道将你引荐到其他仙地宝门如何?”

我摇了摇头,作了一揖:“多谢道长好意,但…我心性不定,或许并非适宜修行之事。”

“唉,罢了罢了。”原先与紫瞻调笑的道士转回了身子几步过来,抱臂撑着下巴看了看我:“既师兄师姐推脱,不若就由我…”

“不若就由我收了她。”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聚集在一起的小道士们忙不迭让出一条道来,那人披着件紫氅腰间挂着柄长剑,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哎?紫卿师兄你居然来了?”紫虚话虽惊诧,弯着的眼里却是浓浓笑意:“难得见紫卿师兄出他的清修殿,你不来是应当,来了到是稀奇万分啊。”他拍着掌:“既是如此,紫瞻师兄!等等我,陪我走一盘棋局如何?那日我输于你,可不甘心。”

那被唤紫卿的人并未理睬于他,走到我面前先是对着那长老行了一礼,淡淡道:“紫卿因闭关来迟,还望掌门师兄宽恕。此人与我颇有些前缘,既然过来三重试炼上了山,便由我收入门下。”

他未看我,我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这道士,这道士不就是我当初与安南南初遇时,被我误认为负心人破口大骂的那一只吗?这哪叫前缘,铁板钉钉、不容置疑的大孽缘啊。

冤家路窄,还不走为上计?我正准备从理论到实际两方面论述我这辈子是绝与道家无缘的,可就在我随意瞥到他剑柄上挂着的古法结穗时失了声。

这别扭又丑丑的结穗,不是我当初亲手编的吗?我素来心喜人间事物,连带着对人间的那些节日习俗也欢喜。虽然其他神仙包括岁崇都不能理解我作为一名神仙为何对逢节祈福这般热衷,在他们看来,这就和自己向自己要福气一样无聊。但是我喜欢,也乐于参与。

于是在一次乞巧节,我兴致勃勃地找出几股红线来坐在窗下笨拙地穿针引线。

岁崇取书经过时,顿了顿步子:“夫人这是在做女工?”难得他冰板样的脸上露出丝诧异之情。

我得意洋洋地举起那个半成品:“那是,我在编传说中的古法结,据说招桃花哦。好看吗”

他点了点桌子,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那七歪八扭的结,轻声道:“很好。”

很好?哎呀,我家夫君大人居然还会称赞人,当时我偷着乐了一下午。

可是到了晚上,我在乐清宫里好一阵翻箱倒柜。他沐浴完后,着了一色云白便袍随意靠着道:“夫人在找些什么?”

“唔,你可瞧见我今日编得那个结了?今晚我要去拜月祈福啊,时辰都快到了。倘若误了时辰,有什么用?”我找得焦头烂额。

“哦,今日兄长来府中时看到它觉得有趣,我便做主送予了他。”他漫不经心道。

我愣了愣,停下手中翻找的东西。片刻后,跺了跺脚,嗷嗷扑咬了上去:“你故意的,你故意的!那东西在我们寝宫,师父他怎么会看见?一定是你要让我丢脸故意送出去的。”

结果是我被他冷笑着丢到了地上,哦不,床上…

“既然入我门下,礼仪规矩自是要懂。”那人与掌门告辞过后,便领着我御风往他清修之地而去。

我不说不话只自顾看着那古法发呆,他回过看来。我赶忙捂住眼睛,遮去眼角的湿润。

“怎么了?”他回头看来。

我使劲揉了下眼睛,终还是忍不住哭腔:“师父,师父,是不是你?”

他无声地看着我不说话,苍穹凛冽的风刮开长长的紫氅,银丝如雪翻飞。

我前行几步,又近乡情怯地停在他面前,抽噎道:“师父,我好想你。”

离开九重天后流落在人间的委屈和悲伤在寻到熟悉可亲人时,刹那堤崩岸塌,汹涌成海。

他久不说话,良久,伸出手握紧我的一只手贴近他,摸了摸脑袋:“阿罗,你,受苦了。”

记忆中师父很少会这样温柔地安稳人,原想他如往常那样骂我一句:“不争气的,有什么好哭的。”能听到如此话语,我就已经满足。他这样热情优渥,让我可耻地撒娇道:“师父,既然你知道我受苦了,就煮了那条鳌鱼慰劳慰劳我吧。”

第二十八章 师父你要为我做主啊

委羽山共分五峰,师父的清修之地在最为僻静的东侧峰上。

山下白雪皑皑一片萧杀,峰上却是紫竹葳蕤、草长鸢飞。一道暖泉自竹林深处曲曲折折流过,注入殿外粉蕊碧叶的菡萏池中,热气腾腾。

“师父,你这里倒是和紫华府的布局很是相似啊。”我跟在他身后左顾右盼,一不留神瞥到了躲在池里鬼鬼祟祟的一个黑影。见我定睛看去,那黑影狂乱地往立在池中的一方碧瑶玉后使劲缩啊缩。

缩什么缩!就你那体型,再缩我也认出你这条狗腿卖乖的鳌鱼来。当初你将我啃紫竹笋告诉师父,害我扫了一个月紫华府的事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哼,咱两没完!

“怎么了?”师父见在我停下了步子,回头看来。

“没事没事。”迅速收起虎视眈眈的眼神,我连忙摆着手,又有些不解道:“师父,你不是一贯待在紫华府鲜少出门的吗?这次怎么竟还下了界来?”

师父的秉性,我这个跟了千余年的徒儿自是摸得一清二楚。师父是天界里为数不多的上古尊神,小辈们神仙敬而远之,至于资历高一些的神仙们呢,师父则是与他们没有多少共同语言的。因为神仙界里的规则一般是越老越不正经,作为不论从处事还是为神来说都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师父,我实在很难想象他捧着瓜子碟翘着腿和那群为老不尊的神仙们唠嗑聊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