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内光线昏暗,刚刚见到的那几个委羽山弟子已横七竖八地昏迷在了地上。赤锦对襟蟠龙纹华裳的年轻男子一脸戾气执着鞭子还想抽下来,巷子里还杵着个抱臂冷眼旁观的艳丽美人。

“白岑!果然是你这王八蛋!你有本事就杀了他们,剐龙台上也只是一刀。”没想到这和如夜称兄道弟、整日无事生非的混蛋居然跑来人间了。

他愣了一愣,傻傻看过来:“你…怎么也在?”

“旺财!”那艳丽美人惊喜高呼道,直直扑了过来,半途很不耐烦地狠踹了一脚白岑:“给老娘滚一边去。”

安南南,许久不见,你还是如此彪悍。东海二太子你踹起来真是行云流水。

第二十四章 他竟让我去修仙

容竹在往自己房间去时问我,他地遇故人,怎见我没半点欣喜之情,一直木着个脸?

我抱着廊上的柱子双眼无神地看着客栈后院的花花草草忧伤道:“不,我是太高兴了,以至于难以用神情和言语来表达。”

再逢安南南已是天降神雷,外加一个享誉三界行事忒不靠谱的白岑,那就是伤筋动骨的天雷阵阵。

我和白岑有仇,现如今再加上他表姐与岁崇那档子削光了我面子的事,我琢磨着怎么也要和他大战个三天三夜,剐了他三层龙鳞才甘休。

可是安南南见我面用一句旺财诋毁完我名声后,很是怜悯地看着我坦率道:“当初见你,你就很弱了。这才几天没见,怎么就落魄到了这个境地?恐怕连我一掌你都挨不住。”

我兜着心肝按下她蠢蠢欲动准备在我身上比划的爪子,分去两眼偷窥了下白岑愈来愈诡异的神色,觉得再在此地这么一仙一魔一人一龙地耽搁下去,保不齐这五煦城就在他们的谈笑间灰飞烟灭。

魔族安南南或许在这仙灵之地受了时日不短的善心熏陶,她见我不开口接话,又赶忙安抚道:“虽说你弱得连阿罗那都可以一只手捏死,但你的姿色却比以往来得要魅惑狂狷的多,这大抵就是元嘉说的阴阳守恒。”

我已经伤心地不想知道阿罗那是谁了,只是若有可能还是让我把她捏死为好。还有那个元嘉,十有**就是那抛弃她和道士私奔的负心人,本神女以几万岁仙龄做保,以这厮对于阴阳的堪悟,下下辈子都甭想有仙缘了。

久在旁围观的容竹终于看不下去安南南对我的精神摧残,出口相救:“诸位既是阿罗的朋友,想必有许多话要说,不妨找个地坐下长谈如何?”

安南南这才注意到我身后还有他这么号人物,指着他道:“咦,这…”

我侧首看去,容竹长身立在巷口一片柔光之中,手中展着把紫竹骨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摇,神色不变,淡眼看来。

“你们认识?”“他是你男人?”我和安南南同时脱口而出。

我镇静地拍开她充满八卦激情的脸,恶狠狠道:“他是你二大爷。”

说罢准备扬长而去,却在经过白岑时被他一把扣住了脉门,我斜眼,留欢龇牙。

他指下稍用力,疑惑道:“你的仙力呢?还有这身子…”

说到此他话里有些苦涩:“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我深吸一口气,慎重道:“你真想知道?”

他表情更慎重地点了点头。

我白眼:“干卿屁事。”

若不是托了你未来表姐夫的福,我又怎会到被安南南嘲笑的地步?当初好歹我也单挑魔族鲜有败手。若说对你那一家子没有怨气岂不是自欺欺人?况且,当初你在我西荒那档子事在你表姐的苦苦哀求下,阿爹并未再计较。可是,你我心知肚明,你东海欠我西荒一条命。

脱开他的手,我思酌了下,安南南在那头迷惑地向容竹讨教二大爷这一词的内涵。

我低声对白岑道:“你我今日就当没见过,至于你和魔族如何?”

我含蓄而善心地提醒道:“我对典籍一贯记得不甚清,当年一役,他们是取了东海八十万还是六十万水族性命来着的”

从方才强抢“民女”的景象,就知晓这胡天酒地的花花公子与安南南之间有些腻歪。至于谁腻歪谁,一目了然。

作为豪门出身的他自也不能免去狗血的爱恨纠缠。两族之间的血海深仇、现任天帝对与魔界有染的神族一向的深恶痛绝,就知道这苦逼的龙公子未来是一片黑暗。

言至于此,再说下去,免不了一场架来打。撂下一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无期。我大步而去。

“你当真不和我回天界吗?”白岑心有不甘的声音从后传来。

我当没听见。

“岁崇要在三月三迎娶雨师妾,你还是不回?”他不弃不舍道。

怀中的留欢猛地动了动,我步子一滞,日光洒在对面楼瓦之上,折射过来刺入眼中。白花花地瞧不清事物。几步外的街市之上,依旧一片人语喧闹。风穿巷而过,灌入领口扎人的凉,我吐出口白气,眨了眨眼,没有回头地朝容竹和安南南走去。

不是不想回去,只是,心中早已云淡风起,觅不到一丝牵挂。回去,又如何?

很久之后,当所有的前尘后事都已明明白白呈现在我面前,我才有一丝了悟。平静不过一层水月镜表,那深处却是在不动声色地积蓄着汹涌的暗波。

容竹说,我们应该寻一间客栈歇脚,对此我表示理解与赞同。但是我不能理解的是,安南南为何会同我们一起堂而皇之地进了这家客栈,更不能理解,她理所当然地要了一间上房后让我和容竹替她付钱。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心上人给她宣扬的世界大同观,如果是,我一定要怂恿掌管仙籍的我师父是万不能让她心上人飞升到天界去普度众生的。从为他前途考虑,他可以剃光毛入佛祖门下。

安南南神秘兮兮地告诉我,她有一事相求,午夜时分后院见。作为能被她的阿罗那一手捏死如此柔弱的我,对于连安南南女王都无法搞定的事表示压力很大。

午夜时分,我抱着留欢和鬼一样踏着轻飘飘的步子在后院里来回飘荡,纠结地拔着小白狐狸的毛玩。

“旺财!”安南南压低的嗓音蓦地在背后响起。嗖嗖地一阵阴风刮过,我身上的寒毛刹那竖起。还在怀里扑咬着我手的小白狐狸腿一软,往我怀里缩了缩。

“安…安南南,你…”剩下的话被她架在我脖子上很眼熟的一把短剑给截了回去。

“你其实不叫旺财是不是!”她阴森森在我耳侧道,我没愧疚地回答,就听她放爆竹一样道:“你骗了我是不是!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骗了我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的!”

“…”那魔气锋利的断魂刃在脖子上来回磨了磨,我喉咙里咕噜了一声:“这,安南南你听我说…我家乡那里有个习俗,都有起个贱名的习惯,越贱越好养活…”

“我想了很久,因为你骗了我,我很伤心。所以你得补偿我。”她恍若未闻地继续自言自语:“所以,你去委羽山上帮我把那负心人给抢回来。”

她威胁我道:“如果你不去,我就让阿罗那连你和这狐狸一起捏死。”

够了!真是受够了!那个什么阿罗那你快来捏死我吧!

第二天,成功被威胁到的我顶着两个浓黑的眼圈和书生面对面坐在客栈大堂里失魂落魄地喝粥。

“近来世道上很不太平,中原那边年年开战也就算了,而今帝王失道,魔物也出来肆虐伤人。前不久的金华门一夜灭门,那血雨滂沱浇了一整夜,惨不忍睹。看那情景就知道是魔物造的孽了。唉…”

我伸向红腐乳的筷子停了停,转向了腌豆角。

“不是传闻金华门藏有仙家宝物,才引得魔物觊觎,遭来惨祸。也不知是何等仙器灵物?”

我嚼着酸爽的豆角,耳里是人们边喝早茶边对时事探讨的嗡嗡声,脑子里却满是安南南所托之事。她身为魔族潜入委羽山显然不易,便要我这个替死鬼去将她的情郎给捉回来同她比翼双飞。可我一想到那夜遇到的将剑气使得那般凌厉的道士,我的心就抖得紧。抖啊抖的,抖了一夜都快和筛子一样了。

“近些说话,近些说话…”那凑在一起的声音低了几分:“我那在委羽山清修的侄子偷偷告诉我,那传说中的仙物是当初飞升的一位大罗金仙留下的仙药,说是肉白骨活死人,更甚能让人立地成仙。”

一口粥呛在喉咙里,还立地成仙,真有这样的灵物神女我修行了万把年岂不是一场笑话。

“吃慢点,咳坏了嗓子怎么办?”容竹拍着我的背递过帕子来,又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我本欲接过。岂料他自己低头浅浅抿了口,我又咳了两声僵硬着将手抬起抚了抚发髻,心里懊恼地翻江倒海,太丢脸了。

“温热正好。”他将杯子递过来,我睁大眼睛又抖啊抖地接过这重若千斤的杯子:“难道,这粥…”

“晨起煮粥时已试好温凉,怎么,阿罗觉得不适口?”他有些讶然看来。

适口,适口,真是太适口了…

我磨蹭着捧着那杯子,清了清嗓子作饶有兴趣状看着隔壁那一桌叽叽咕咕半天的人。

“可惜,那味仙药早在之前就由金华门赠给了委羽山,白白搭了满门性命。”其中一老者摇着头拈着胡须叹息一声,在众人纷纷为那冤大头金华门嗟叹之时,游刃有馀地插走了最后一只小笼包塞进了口里。

“阿罗似对委羽山之事很是用心?”容竹道。

“啊,这个…”我摩挲着杯子。

“如此正好。”他施施然道。

待到他房中时,我才明白,容竹说得正好却是和安南南打的鬼主意是正好的。他道,此时节为委羽山十年一度收徒时节。

他要我上山借着拜师修仙的名头去打探顺便借走能保我性命的那味药材来。

取药材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事关我身家性命自不言二话。我百般伤感的是,为何我要去修仙?老娘已成仙几万年了好不好,到头来却要轮到我拜一个凡人为师,他也不怕折寿?

正当我不情不愿地表示能不能换个名头由我打入对方内部,他状似不经意道:“委羽山有五仙长老,此代最为出众的一个传闻是仙界东华帝君下界来的人身。”

东华帝君啊…那不是咱家的嫡亲师父吗?!

我立刻跃跃欲试问道:“什么时候动身?”

他不急不慢道:“也就这两日,不过委羽山收徒只能由拜师者自行登山。阿罗还是要去准备些行礼干粮的。”

我立刻起身告辞,见到了师父十有八成我就能和阿爹取得联系,回家指日可待。

正在我推门要出时,手腕一紧,一道不轻不重的力量拽得我向后踉跄几步。一只手扶住我的腰,眼前一黑,鼻上一痛。

额上传来烫热的触感,温柔的声语自贴在我额前的唇里吐出:“阿罗,早些回来。我等你。”

见我不出声,他又得寸进尺地亲了亲,我成石块后成功粉化。

我重新又回到了失魂落魄的状态,连不知何时消失又蹿出来的留欢都没在意,恍恍惚惚地想,难道我被非礼了?我被一个不知道比我小多少万岁,除了我前夫之外的男人给非礼了?!

第二十五章 上山前夜有妖孽

委羽山开山门收徒那日,我的精神状态很萎靡。只因从前几日起,驻扎在五煦城中的人口陡然激增。各家客栈间间爆满,每日每夜数以千计的嘴凑在一起,长长短短所探讨的只有一个主题——“委羽山。”

再由这个主题延伸出无数的旁支话题,例如委羽山门何时开、要不要去提早排个队;五仙长老的收徒癖好为何;此次收徒要不要准备红包用以行贿;还有极具从商天赋的人打算放弃拜师准备留在此地专门从事道袍草鞋贩卖业;更有神叨叨者在院中连夜诵读经卷以期能在那时超常发挥。

抱着留欢,左耳是“道之委也,虚化神,神化气,气化形。”翻个身,右耳是“民有嗜食而饱死者,有婪食而鲠死者,有感食而义死者”。我忍着抽筋的脑袋,想我大概是有声而困死者。留欢睡得也不甚踏实,但是它有尾巴啊,三条尾巴一盖,整个狐狸就是个圆润的毛球。

我摸摸那毛球,毛球耸动了下继续呼呼大睡。我下了点力道摸了摸,毛球朝外挪了几寸,发出假假的轻鼾声。我双手一扒,扯开那三条尾巴,揉着它软软的小尖耳朵,可怜兮兮道:“我睡不着。”

看它还是决意装死的模样,我恐吓道:“你不帮我睡着,你也别想睡着。睡不着为次,以后咱两伙食全改青菜萝卜。”

小狐狸睁开眼睛凄凄婉婉地看着我,水汪汪的,软着声:“人家怎么帮你睡着?你又没长尾巴。”它害羞地看了我一眼,摇了摇三条尾巴:“人家的尾巴也不够长。”

我一撒手将发嗲的它利索地丢了出去,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去去去,让外面清净些。神女我读了几万年的经书了,也没记多少。这一夜他们还指望能背完吗?”

半空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地的小狐狸,甩了甩尾巴,很是气愤地嘟哝道:“你以为谁都和你脑子一样吗?”

“…鸡。”我面无表情道。

“我去了。”见势不妙的小狐狸一溜烟地蹿了出去。

看它恹恹没精神的样子,我不禁有些担心。这些时日,留欢总是不定时地消失个半天,回来的时候啥什么不说扑倒就睡,一副被反复蹂躏过的疲懒模样。问他,他是怎般都不开口。如此隐瞒,必有奸情。

它出去没多久,窗外的灯火无声无息间一盏一盏逐一灭去,幽幽的雪光透过竹篾纸落在床榻前。屋外的所有喧闹烦嚣都似乎在一瞬消声殆尽,沉沉死寂犹若夜行的凉风游走在整座客栈内。

我揉了揉眼,清醒了不少,这个状况好像不大对啊。我是让留欢去吓唬吓唬他们,又不是让它去灭口。况且,这若有若无的一缕妖气是怎么回事?

“刚刚还见着那小妖孽钻了进来,怎么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师兄你可看见了?”突然院中响起了陌生少女的莺莺俏声,听着年纪不大还有一丝烂漫稚气:“莫不是我们看错了?如此还是快些回山吧,紫卿师叔不是要出关了吗?我可想他了。”

“不论他是否伤人之心,而今快要到了山门大开之时,你我还是多加小心留意为好,以防有妖魔趁机作乱。”那被少女称作师兄说起话来倒有两分稳重:“既已施了术众人已眠,你我还是好好探查一番,刚刚我定没认错那妖物。”

原来此二人是委羽山的弟子,我往身下垫紧些被子,舒舒服服地打了一个张口。为了避免打扰到人家斩妖除魔,我决定还是好好睡一觉。

就在我准备闭眼的时候,听到那少女清脆的一声惊呼“狐狸!”然后便是烈焰穿空而过的啸声,接而我就在浓烈的焦味里连滚带爬下了床。

“道长…哦不,未来师兄手下留情!”在那道士以剑将要刺下时,我踹门而出一声大喝,立惊四方。

那剑尖堪堪落在相依在一起的两只上空,二人转目看来,我拽了拽衣服摆,清了清嗓子:“这是我养在身边的,素来贪玩了些,本性不坏。还望二位海涵海涵。”

“你也是要来拜师的?”立在少年身后的小姑娘好奇地探出头看来,忽然笑了起来:“你喊他未来师兄?那你是不是要喊我未来师姐?终于有人比我辈分还小了,快快,喊声师姐听听。”

这时候我往往最想做的是自抽三百下…

“嬛嬛不要胡闹!”浓眉挺鼻的少年无奈叱道,转而带着一丝疑色看向我:“这位姑娘,你饲妖?还是两只?”

嬛嬛姑娘显然和她这师兄很是亲厚,对于他的斥言并不在意。只转着灵动的双眼笑眯眯地将我看着,娇嗔道:“师兄,师兄!你就让她喊一声师姐给我听听嘛,素来你们都嬛嬛来嬛嬛去,可知我等这一声好久了?”

让我喊你师姐,我倒没什么。只是甚是害怕连累了我那身为上古尊神的师父不知折了多少辈分,这样欺师灭祖的事情我是万万不会做的!你死心吧!

“这位姑娘既还未拜入师门,又怎能以师姐妹相称?”那少年显然是个极有原则的人,丝毫不为小师妹的绵言细语所动,想来日后必成大器。

照他两这样为了个师姐妹的称呼磨叽下去,留欢背后那只”妖孽”不用收都要死了。

揪起留欢的耳朵拎到一旁,我对它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待会再找你算账。”

仔细瞧它身后蜷成一团的小小身躯,竟是个白白嫩嫩的小女娃。只是面目惨白,嘴唇青紫紫,身上阴气浓郁,原是个尸妖。她睁开乌黑的眼睛看向我,又看了看一旁低头不说话的留欢,神色很迷茫:“你们是谁?”

留欢快速抬头紧张地看了我眼,我觉得它很荒唐也很失败。看来这几日鬼鬼祟祟的行踪就是和这小尸妖在一起,可是人家到现在连它名字没记住就算了,连这张狐狸脸都没记住。太失败了,太失败了。

“咦?她不是你饲的妖吗?怎么不认得你?”那身后两人自是起了疑。

我伸手替那小尸妖理了理棉袄,淡定道:“她有间歇性失忆好多年了。”

转身朝那两人甚是诚恳与有礼道:“两位除妖卫道本事职责所在,但此二妖为我所饲妖。既是有主,自不会随意出去伤人。”

以我多年对师父和岁崇阳奉阴违的经验,这谎话必是要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彬彬有礼。你这愈是有理镇静,对方就愈是摸不着你的底。可惜…这招只对他人有效,对师父和那厮攻击力为零。

“你说不会伤人就不会伤人吗?”嬛嬛姑娘瞧着小尸妖尖牙长指有些瑟缩,嘟嘟哝哝着:“万一伤到人,到时候你担得起这责吗?”

那少年在我和留欢他们之间来回看着,似是在考量我说法的真实性,真是个实事求是的好孩子。看着他这品质,我可以建议一下,除了修行外还可以去衙门当差的。

“这姑娘说得也是没错,既然是人家饲得妖,你们也没理抢了去不是?难道委羽山的弟子在外就是这么个不分青红皂白的行事做派?”院角里传来苍老又懒洋洋的声音。

我和他们都被惊了一惊。

那嬛嬛突然面露惊恐之色,急急抓住她师兄的袖子在他耳边说了两句。那少年似信非信往角落里看着,一支筷子直直飞了过来击在他剑上,剑身一颤自己撞入了鞘中。

少年方才脸色一变,对那里躬身行了个礼转身带着嬛嬛匆匆离去。

“怎么?你还舍不得他们不是了?”早间在客栈大堂谈天说地的老头拈着他胡子从阴影里钻出,一手端着个呈满蟹黄包子的碟子,一手还转着个筷子。

对这位在热烈探讨八卦之余还有功夫吃掉一笼包子的人,我记忆尤深。未想到他还真与委羽山有渊源,更未想到他居然还帮我一起扯大皮圆谎。

“是啊,舍不得,未来也算同门。”我很遗憾没向他们询问出那五仙长老中是否真有我师父东华帝君来。

留欢在我脚边蹭了蹭,我这才发现那小尸妖的情形不甚好,阳气过溢,眼见着就要被烧死了。

“你这只狐狸倒有两分本事,只是用错了地。尸妖性阴,这狐狸却是火道的行家,输进去的真元也只是害她死得更早。”老头咬了一口包子,蹲在一旁摇着头叹气道。

留欢耷拉着脑袋,身影越缩越小。

“啊,那难道要我把她送进地府在忘川水里泡一泡?”忘川是世间最阴寒的地方,对阴性的妖族来说是最适宜不过的。

老头一挥筷子:“哪要这么麻烦,委羽山本就是极寒之地,找块地把她埋了就是了。以后让你这狐狸少带她白日乱跑,阴阳有序终归还是逆不得的。”

我踹了一脚小狐狸,示意它自作孽自自己收拾。

待那老头吞尽最后一口包子,抹了抹嘴,伸了个懒腰:“老朽的事也办到了,走喽走喽。”

“你…是专门来替我解围的?”我试探道。

“老朽是专门帮人来找人的。”他瞥了我一眼:“人也找到了,吃好睡好,身边男人也陪得好。他这心操得不值啊不值。”

那眼神让我很惶恐与委屈,因为我觉得大概那里面是一种名叫鄙视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