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御一不理他。

  “您的伤口在流血!”国强捧着心说:“殿下快别走动了,让步先生来给您包扎吧!!伤在您的身,痛在奴婢心呀!!”

  “闭嘴。”花御一这句话说得越来越溜。

  他回过头冷冷看了国强一眼,吓得国强顿时不敢说话了。

  他看得出来,花御一的心情不太好。

  不,应该说是差到了极点。

  经过这一场惊-变,花御一受了伤,遗珠父女失踪,抓了十几名刺客留审。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可能再赶路。冯跃然下命原地扎营,随后便去审问刺客去了。

  至于花御一,他在附近转了一大圈,都没有找到遗珠。

  四处都瞧不见她的影子,也不知她是躲去了哪里,还是…被人掳走了。

  他有些狂躁地下命,派人去找遗珠父女。

  随行的御医要来给他疗伤,都被他打发得远远的,不许靠近。

  旁人只道二皇子殿下只相信步先生的医术,于是赶忙加紧去寻找步行云。

  “御一!”这时花清词大叫一声,越过人群跑到他面前来。

  小姑娘被这一场变故吓得面色惨白,想要抱住花御一躲到他怀里求安慰,却见他长发散乱,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她吃惊地尖叫起来,吵得花御一头疼地道:“不、不要大、大惊小怪。”

  花清词哭了一上午,眼泪都哭干了,这会儿就是想哭都哭不出来,难受至极地说:“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能不害怕么!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冯将军就能及时赶去保护你了…”

  花御一瞥她一眼,见她万分自责的样子,轻咳一声道:“不、不怪你,是那些刺、刺客,胆、胆大包天。”

  “殿下。”这个时候,冯跃然去而复返。

  “有、有眉目了?”他有些意外,冯跃然果然能力非凡,这么快就问出了东西。

  冯跃然点点头,“是骁国余孽。”

  花清词一听“骁国”二字,脸都白了,失魂落魄地说:“这…果然还是怪我,他们是冲我来的。一定是他们恨我爹爹叛了骁国,所以才让人来杀我…”

  “清、清词,你冷、冷静一点。”花御一耐着性子说道:“你才、才来多久?”

  “是啊郡主,”冯跃然附和道:“虽然您一直潜在军中,但末将和殿下都没有发现,直到昨晚您才暴露身份。那些刺客训练有素,早有准备,定然不是冲着您来的。如果末将没有猜错,他们的目标是殿下才对。”

  花御一点点头,他也能感觉得到,这次的刺客杀心极重,显然是来取他性命的。

  如果是骁国人的话,那就不足为奇了。鲁国与骁国有灭国之仇,花御一是鲁国的嫡出皇子,又是储君之位的大热人选,定然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清、清词,你先去休、休息。”花御一想和冯跃然单独谈话。

  花清词此时自然不愿意离开他半步,“可是…”

  花御一冷冷看他一眼,“你忘、忘了上、上午答、答应过我什么?”

  花清词想起自己“一定听话”的承诺,咬了咬唇,不甘心地走了。

  待她走后,冯跃然方道:“这些刺客被抓之后,倒没有像上次一般服毒自尽,而是极尽辱骂陛下和瑞安王,还有安敏郡主和…殿下。”

  花御一轻哼一声,寒声道:“本、本王倒想知道,他、他们骂本、本王什么?”

  “都是些不堪入耳之言,殿下不听也罢。”冯跃然看了他的肩膀一眼,劝道:“殿下不妨还是先让太医为您包扎伤口吧?”

  “不、不急。”他缓缓坐在椅子上,因为牵动伤口,不禁眉头轻皱,“步、步行云找到了么?”

  他不提遗珠,只是问步行云。因为他父女二人是同时不见的,料想着若是找到了步行云,就会找到遗珠。

  “还没有。”冯跃然抱拳道:“末将这就去找。”

  “跃然,”花御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自觉地轻颤,“活、活要见、见人。死…”

  他说到这里,似乎十分艰难,再难吐出半字。冯跃然忙道:“殿下放心,步先生武功高强,有他在,他和步姑娘都不会有事的。”

  花御一点点头,略感宽慰。

  冯跃然说得没错,步行云和遗珠的确都安然无恙。此时此刻,他们正在最近的村庄里喝大碗茶。

  刚才那一场刺杀发生之后,步行云和遗珠的反应都是一样的,就是立刻寻找到对方。

  一听到遗珠的喊声,步行云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遗珠身边。他一句话也不说,抱起遗珠便施展轻功,身轻如燕地带她穿过一片原野。

  不过两刻钟的功夫,他们就坐在路边摊喝茶了。

  “一点意思都没有,”步行云特别失望地说:“这些刺客真是太不专业、太让我失望了!”

  遗珠一头雾水,“啊?这话怎么说?”

  “我们跑了这么久,竟然一个追兵都没有看到,他们当我步行云是死的么?”步行云傲娇地哼了一声,“太没有成就感了!”

  遗珠:“…”她就静静地看他装逼。

  步行云说得眉飞色舞,“等喝完这碗茶,咱们就回去,我非得打得他们叫我步爷爷,让他们知道步爷爷的厉害!”

  “爹爹,要不咱们现在就回去吧。”遗珠早就坐不住了,“虽说花御一他们人多,但是刚才我们说话的时候避开了人,冯将军也不在他身边…”

  步行云停住话头,调皮地动了动眉毛,调侃道:“怎么,珠珠儿这是担心他了?”

  “他的病还没治好呢,当然不能就这么死了。”遗珠沉吟道:“这一路都没有人追过来,说明这些刺客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既然如此,花御一他们肯定很危险。”

  步行云双臂环在胸前,懒洋洋道:“既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那更好。谁要杀花御一还是花御二的,关咱们什么事啊!难得出来透透气,等那边彻底完事儿了咱们再回去好咯。”

  说着他还招手叫老板,“再来两屉小笼包!”

  小店客人稀少,老板十分殷勤,很快就上了包子,还赠送了一小碟腌黄瓜。

  步行云悠然自得地吃了起来。

  “爹爹!”遗珠看他突然就不着急了,不由有几分心焦。

  “哎呀呀,急什么嘛!刚才跑了一路没发觉,这会儿才觉得饿了。你瞧,日头都升到头顶了,该吃午饭了!”

  他这么一说,遗珠也有几分饿了。她“唔”了一声,低声道:“不过爹爹…”

  “嗯?”

  遗珠凑到他耳边,将声音压得低到不能再低,“你…你带钱了么?”

  “我没带啊!”步行云大大咧咧地说:“你带了不就行了嘛,咱俩谁跟谁,是不是。”说着还冲她眨眨眼。

  遗珠看着他不说话,只是做出一副“完了”的表情。

  步行云见她这般模样,手中筷子一抖,腌黄瓜掉在他雪白的袍子上,染出一块污渍。

  “不会吧…你…”步行云学着遗珠的样子低声道:“你也没带钱?”

  遗珠缓缓点头,一脸生无可恋。

  “要不咱们吃完就跑吧。”步行云看了那憨态可掬的老板一眼,狠下心道:“他那么胖,肯定跑不过我。”

  “爹爹,这样不好吧。”遗珠从小仁义道德读多了,干不出吃霸王餐这种事儿,“要不等会儿咱们和老板商量一下,给他洗盘子还钱?”

  步行云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你爹爹我长得这么这么英俊潇洒,竟然要在这种小店里做后厨帮工,简直,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嘛!”

  步行云转过头,问他身边的男人,“老板,你说对不对?”

  老板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说话。

  “老、老板?!”步行云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惊讶得差点跳了起来,“你,你是什么时候坐到我身边的?”

  就算刚才他在和遗珠说话分了神,可是一般人靠近他,步行云不可能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他顿时警惕起来,怀疑地看向那矮胖老板。

  老板狞笑一声,却道:“吃霸王餐还嫌弃我这店小,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你要做什么…”步行云手臂一抬,立马做出保护遗珠,随时开战的架势来。

  老板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笑道:“喝了我的‘七步倒’,竟然还能坚持这么久,先生果然功力深厚啊!”

  “你傻呀,我一直坐在这里吃饭,一步路都没走,当然不会倒了。”步行云耐心给他讲道理,“而且你忘了,我不仅会武,还擅长医术,当然不会被你这破烂迷药迷倒啦。”

  老板神情骤变,惊慌道:“你竟没有中迷药?不可能,我明明看见你喝了!”

  步行云拍拍他的肩,“下次开黑店,还是长点心吧,像我这种一看就很厉害的人物,就不要下手了。”

  “少废话!”老板自背后掏出一把尖刀,毫不留情地向步行云刺去。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步行云也不起身,只是坐在那里,以双手应战。

  黑店老板见他竟然这般轻视自己,不由大怒,发了狠地冲他身上乱砍。

  步行云动作极快,好几次都把胖老板打得倒退好几步,狠狠地撞在门板上。

  可这老板身宽体胖,像个打不死的蟑螂,很快又弹了回来,大喊着冲向步行云。

  可别人不知道,遗珠却明白,步行云刚才不过是嘴硬罢了。

  他的确中了迷药,现在不过勉力维持精神,所以不敢起身应战。

  再这样下去,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她得想点办法才行。

  遗珠苦恼地环顾四周,周围渺无人烟,根本没办法找人求救。

  正在她愁眉不展的时候,遗珠眼前一亮,瞄到一物。

  墙角放着一个盆,盆里有一条木棒,看起来是用来洗衣服的。

  看那大小,敲人脑袋正合适。

  她默默估算着距离,自己从这里跨过去,最多只要三步。回来再三步,加起来只有六步,足够她给那没有设防她的老板致命一击了。

  眼看着步行云逐渐体力不支,遗珠说干就干,起身朝墙角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拿到了!

  竟然这样顺利,遗珠不禁欣喜地一笑,转过身去,悄悄地朝那老板身后走去。

  可是这一回,她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直到第六步时,遗珠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遗珠迷迷糊糊地想,这该死的劣质迷药一点都不准,说好的“七步倒”呢?!简直就是在欺骗她的感情…

  …

  遗珠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坐在马背上,一颠一颠的。

  她盯着环在自己身前、握着缰绳的那双手,发了一会儿呆。

  这显然不是步行云的手。

  她忽然感到头疼欲裂,不由伸手去揉了揉太阳穴,企图缓解那铺天盖地的眩晕感。

  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醒、醒了?”

  她认识的人里头这么说话的,除了花御一,不做第二人选。

  “殿下?”

  她下意识地微微回过头,想看看他的脸,却听花御一冷冷道:“别、别动。”

  遗珠本来就没多少力气,听他这么说,便不再执意回过身去,只是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我爹爹呢?”

  花御一闻言凉凉一笑,“你、你就、就知道你爹。”

  想起她当时毫不犹豫,撇下她朝步行云奔去的样子,花御一心中一涩。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就好像眼睁睁地看着水在掌中流逝,怎么握都握不住。

  好歹他们在鲁国皇宫时也曾共同经历过一回生死,她就这么不信任他,认为他无法保护好她么?

  遗珠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只好先把自己知道的说给他听,“刚才我和爹爹被一个黑店老板给暗算了,我中了迷药晕倒了,不知道爹爹有没有事?殿下是怎么发现我的?”

  花御一身上本来就有伤,强撑着骑了这么久的马,体力已是到了极限。

  他面色苍白,额上隐有汗珠沁出。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要回答她的问题,可终究只是淡淡道:“他没、没事。”

  遗珠嫌弃他惜字如金,不肯多说一些情况。就在这时,一个醇厚的声音自斜后方传来,“步姑娘放心,步先生没有大碍。”

  只见一个少年将军骑着白马赶上他们,与他共乘一骑的,正是仍在昏迷中的步行云。

  遗珠看是冯跃然救了步行云,立马放下心来,向他道谢,“多谢冯将军。”

  冯跃然看了眼遗珠身后的花御一,见他脸色臭到了极点,冯跃然的视线也不敢在遗珠脸上停留太久,只道:“步姑娘客气了。”

  遗珠追问道:“那个开黑店的老板抓到了么?”

  冯跃然点头,“抓到了,正绑在后面。”

  遗珠心中仍有诸多疑点,但既然人抓住了,就有机会慢慢拷问,不急于这一时。

  她点点头,努力坐直身子。无奈仍旧头重脚轻,控制不了自己。

  看她在自己怀中乱动,向来不喜欢把话说两遍的花御一,不自在地又重复了一次,“你、你别动。”

  马背颠簸,遗珠没有力气坐稳身子,又不好意思像醒来之前那样软软靠在花御一身上,一时纠结不已。

  花御一倒不知她在那里磨蹭什么,只知她犹犹豫豫,不肯贴近自己。他不免有些恼怒,他长这么大,只有他嫌弃别人的时候,还轮不到别人嫌弃他。

  于是他不由分说,将遗珠往后一拉,扯到自己怀里去。

  他怕遗珠再跑,还加了一句恶狠狠的威胁,“再、再动就把你丢、丢下去。”

  遗珠相信,把她丢下马背这种事情,花御一这个神经病绝对干得出来。

  她只得缴械投降,乖乖地靠在他的怀里。

  二人紧紧相贴,除了彼此的衣物之外别无一丝缝隙。她的耳朵紧贴着他的胸膛,甚至还能清晰地听到他擂鼓般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她抬起眼睛看他。

  从这个角度看去,她看不清花御一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尖尖的下巴,如平日里一般扬起骄傲的弧度。

  遗珠路上百无聊赖,便观察起他的嘴唇。步行云说他嘴部肌肉发育不良,可是光看外表真的看不出来。近距离看去,她只觉他紧抿的薄唇不点而赤,说不出的精致。更可恶的是,他竟然连一丝唇纹都没有。如同新鲜的草莓,想要让人咬一口上去。

  “看、看够了么?”察觉到她的视线,花御一沉声说道。

  “没呢。”研究完唇部,遗珠又去看他的皮肤。许是长年闭门不出的原因,花御一的肤色极其白皙。“我看殿下平日里也不怎么做保养啊,皮肤怎么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