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像国强这种没有谈过恋爱的人是不会懂的。

  “不、不必了。”

  要不是因为他生来就有洁癖,他今天晚上都不想洗脸。

  国强摇摇头,以为第二天早上花御一的脸肯定要肿了。

  谁知道肿的却是他自己的脸。

  因为花御一根本没事,还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

  国强就是再迟钝都明白了,他家殿下不是被人打了,而是被人亲了!

  国强心中顿时万马奔腾,五味杂陈。

  他为他们家殿下和步姑娘终于找到幸福而开心。

  他为自己终于摆脱了他和花御一的绯闻而庆幸。

  他为和殿下青梅竹马一片痴心的花清词而悲伤。

  他为万年大光棍都脱单了可自己还单着而迷惘。

  一时间各种情绪交错在一起,国强又是笑,又是叹,整个人都不好了的样子。

  遗珠过来看见他这副样子,就顺口问了一句,“强公公怎么了,是昨晚没睡好么?”

  “不是…”国强叹道:“我的心事,步姑娘你是不会明白的。或许只有那个人可以懂我,可他不愿懂…”

  遗珠被他雷得浑身一颤,赶忙进屋去找花御一吃早饭。

  国强看着她的背影,伤心地擦了擦脸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用完早膳,遗珠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个果子慢慢地啃着。

  她忽然想起一事,“昨晚你说还有一件事没说完,是什么?”

  花御一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她道:“其、其实,也没什么大、大不了的。”

  “哦。”遗珠半躺下来,继续吃着果子,“那就算了。”

  “不、不过是有关传、传国玉玺的事情。”

  “咳咳咳!”遗珠忽然不小心呛着了,向来说话轻的跟个小猫儿似的人,咳嗽起来简直能震破房顶。

  花御一连忙快步走到她身边来,帮她拍背顺气。

  遗珠憋红了脸,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才恢复一点,有气无力地窝在花御一怀里。

  他尽量轻柔地帮她整理好散乱的长发,埋怨道:“你、你看你,跟个小、小孩子一样,吃东西,也不、也不小心些。”

  遗珠心道她吃东西的时候并没有开口啊,只是花御一刚才的话实在太过让人震惊了,她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你说传国玉玺…是怎么回事?”

  相比于神色凝重的遗珠,花御一则显得轻松很多,“昨、昨晚宴上闲聊,有、有人问慕、慕容胤,为何亲自、亲自护送大、大皇姐回鲁国。”

  “然后呢?”

  “慕、慕容胤就说,他听、听说了传国、传国玉玺的消、消息,所、所以才会来的。”

  花御一见遗珠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微微笑了一下,“你、你别听他胡、胡说。父、父皇和母、母后都不、不相信,他会把这、这么重要的消息说、说出来。”

  遗珠低声问:“他是怎么说的?”

  “他、他说,赵、赵王想要传、传国玉玺已、已经很久了,奈、奈何玉玺失、失传已久。若、若是我们鲁、鲁国能献上玉玺,赵、赵国愿意、愿意与鲁、鲁国结盟,永不侵、侵犯。”

  “你刚才说,你父皇和母后都不相信?”

  花御一点头,“没、没人信他,慕、慕容胤诡、诡计多端,谁、谁知道他又、又要耍什么花、花样。”

  他现在是一有机会就说情敌的坏话,试图让遗珠把慕容胤和“罪大恶极”这四个字捆绑在一起,根深蒂固地植入脑中。

  花御一见遗珠若有所思,沉默不语的样子,还以为她在想慕容胤,就老大不高兴地说:“你、你不许想他!”

  “我想谁了?”遗珠好笑地看着他。

  “就那个慕、慕容胤,”花御一后悔至极,“早、早知道不、不和你说这、这件事了。”

  遗珠连忙拉住他,挤出一个笑来,“殿下别这样,你能和我说这些皇室秘闻,我很开心。”

  花御一瞄了眼被她拉住的手臂,心中暗爽的同时,脸上却绷得紧紧的,生怕露出一点笑意出卖了自己的内心,“那、那你就别、别叫殿、殿下了,多、多生分。”

  “那殿下…嗯…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御一?听起来怪怪的,好像在传太医。”

  花御一皱眉道:“我也、我也不、不喜欢这个名字。”

  “为什么?”

  “御一,御医,好、好像我生、生来就有、有病似的。”

  “可你本来就是生来就有病啊…”

  花御一:“…”

  他竟无言以对。

  “不过确实挺奇怪的,你齿序第二,为何会用‘一’来做名字呢,难道你哥哥他小时候就不正经?你父皇母后觉得他没希望了,所以干脆把你当成老大?”

  花御一想了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我出、出生那年,大黄、大皇兄八岁。听嬷、嬷嬷说,他三、三岁就开、开始往命妇怀、怀里钻,五、五岁开始调、调戏小、小宫女…”

  遗珠惊讶地睁大双眼,“这…这还真是,天赋异禀?”

  花御一见他们俩的话题越跑越偏,竟然扯到另一个男人身上了,不爽道:“你、你还没说,怎、怎么称、称呼我。”

  “那…花花怎么样?”遗珠道:“按说应当叫你的表字?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其实她心里已经知道为什么叫表字觉得怪怪的。

  因为他的表字看起来很正经。

  如果她不了解花御一,光看他的外表,她会觉得这个字很配花御一。

  然而朝夕相处了这么久…

  遗珠实在没办法一本正经地叫他“绍仪”。

  每听皇后和花清越这么叫他,遗珠就觉得一阵凉风吹过,忍不住去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但是她当然不敢当着花御一的面说他不正经了。

  于是她换用了这样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

  “花、花花?不、不好。”花御一一本正经地摇头,“听、听起来太、太不正经。”

  “噗——”遗珠不禁一笑,花御一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怎么自我定位的,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吧?

  “那我换个良家妇女一点的。一一,一一怎么样?”

  花御一迟疑道:“这、这个…听起来像女、女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遗珠懒得伺候他了,“那我就叫你小结巴好了。”

  “什、什么?!”花御一脸色瞬时就变了,“谁、谁是结巴?!”

  遗珠忍不住笑了,摸摸他竖起来的头发给他顺毛,“乖,小结巴听话。”

  “哼!”花御一生气了,站起来不理她,坐回书桌前看书。

  他以为遗珠会过来哄自己,结果她竟然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害得花御一气闷不已。

  过了一会儿,遗珠正在发呆、想心事的时候,国强进来通传,说是安敏郡主来了。

  花御一没好气地说:“不、不见!”

  昨天晚上的宴会上,花清词见到他就缠了上来,怎么甩都甩不掉。后来还是赵国公主刺了她两句,她才坐回自己的席位上,专心和赵国公主过招。

  花御一好不容易摆脱了花清词,谁知道这么快她又找上门来。

  国强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遗珠,为难道:“启禀殿下…安敏郡主说,她是来找步姑娘的。”

  这就很尴尬了。

  花御一俊脸一红,责怪道:“你、你怎么不早说!”

  害得他自作多情,好丢人!

  国强委屈地看着花御一,他倒是想说啊,可是他刚刚话还没说完,就被花御一打断了,这也不能怪他呀。

  花御一才顾不上国强心里怎么百转千回,他看向遗珠,语气里有几分别扭地说:“她、她来找你做、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好久不见,想和我说说话吧。”遗珠站起身问:“我可以去么?”

  “你、你想去?”花御一意外地看着她。

  他还以为花清词和遗珠都喜欢他,两个人应该像两只斗鸡一样,对,就像昨晚花清词和慕容菱那样,争个头破血流才对。

  结果听说花清词来找她,遗珠还挺高兴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嗯啊,好些日子不见郡主,我还想看看她的伤养得怎么样了呢。”遗珠见花御一没有反对,就对国强说:“郡主在花厅么?”

  见国强点头,她连看都没看花御一一眼,便转身走了。

  花御一气得七窍生烟,他指着国强说:“你、你跟上,去听、听听,她们说、说什么!”

  “这…”国强犹豫道:“殿下,这样不大好吧?”

  花御一做出正义凛然的样子来,“本、本王又、又不是让你偷、偷听!你忘、忘了清、清词以前是怎、怎么为难遗珠的了?本、本王是让你、让你盯、盯着点儿,省、省得清、清词为难、为难遗珠。”

  国强听了这话,心道此一时彼一时,郡主和步姑娘早就和好了呀。

  可是见花御一坚持,还找了个这么蹩脚的理由,国强只能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遗珠!”

  花厅里,花清词原本正坐着吃点心,一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就站起身,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

  遗珠连忙拉住她说:“郡主慢些,你的伤不疼了?”

  “早就不疼了!”花清词嘟起嘴巴,委屈地说:“当时我都说了我没事,可是你们谁都不信,非让爹爹带我回都城。回来之后我爹就把我关起来了,直到昨天宫里有宴会他才肯放我出来,我都快憋死了!”

  花清词虽这么说,遗珠却还是不放心,拉着花清词道:“郡主真的没事了?可我记得伤口很深呀…要不你去我房间一趟,我帮你看看。”

  “哎呀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呀,我都说没事了…”花清词嘴上虽这么说,但她还是乖乖地跟着遗珠去了她的房间。

  国强想起花御一交待给他的任务,赶紧跟了过去。只可惜花清词不肯让他进门,说是不许他打扰她们。

  国强只好蹲在门口等她们出来。

  这还是花清词第一次到遗珠的房间来。她一进门,就是明显一愣。

  遗珠见了就问她,“郡主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不是…”花清词慢慢地坐了下来,勉强地笑了一下,“都跟你说了,我舒服得很!”

  说着就撩起自己的衣服,把伤口展示给遗珠看。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还在愈合,所以有点丑,你别笑我…”

  “怎么会呢。”遗珠看了看,花清词的伤口果然长得很好。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除去复杂的包扎了。看来瑞安王带她回都城养伤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

  遗珠又尝试着给花清词把了脉,但她医术平平,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不清楚花清词的伤到底有没有伤及内脏。

  花清词见她忙活了半天,却是已经不耐烦了,“遗珠!你别看了,今天我来可不是找你看病的!”

  遗珠收回手,抬眸看向她,“嗯?那郡主是有什么事?”

  “你一直在御一身边,应该见过那个赵国公主了吧?”花清词恨恨地说:“那个什么狗屁公主可真是没有礼貌,昨天晚上她竟然公然讽刺我头脑简单,言辞粗鄙,还说我比男人还凶,怕是将来没人敢娶我,你说说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赵国公主固然不是个好相处的角色,不过讲真,花清词张口闭口就把“狗屁”挂在嘴边,吵架动手的时候比男人还凶,慕容菱所言不是没有丝毫根据的。

  只是率真和勇敢本来就是花清词的优点,让慕容菱那么一说,好像她一无是处似的,难怪花清词这么生气。

  遗珠汗颜道:“郡主,你该不会是和赵国公主打起来了吧?”

  “我倒是想啊,可她那么瘦,我——”花清词抬起手臂,向她展示自己的肌肉,“我这么壮,我要是打她,她肯定会哭的,到时候大家肯定都帮着她,埋怨我了。”

  遗珠笑了笑道:“郡主倒是不傻嘛。”

  “那当然!”花清词得意地扬起下巴,“我是谁!”

  遗珠笑了笑,一边给两人倒茶,一边听花清词倾诉。

  “可是我明明都忍住了没有动手,宴会散了之后,我爹爹还是把我骂了一顿,说我没皮没脸,一有机会有缠着御一!还说我不如人家赵国公主端庄大方,让我跟她学习学习!学什么学呀,就她那个矫揉做作的样子,我才看不上呢!遗珠,我要学,也要学你——”

  “我?”遗珠好笑地看着她,递给她一杯茶,“郡主学我做什么?”

  花清词接过茶杯,嘿嘿一笑,盯着遗珠的胸口说:“你多有女人味呀…”

  遗珠刚喝了一口茶,见她这副色眯眯的模样,差点呛死。

  “郡、郡主快别笑话我了!”遗珠忙放下茶盏,劝说道:“我想瑞安王应该也是为了你好,不管怎么说,慕容菱都是一位公主,不管性情如何,礼仪举止总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切,什么公主,我听说她不过就是一个庶出的。而且赵王有那么多女儿,她非嫡非长,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了一点儿,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说了,我可没觉得她好看,遗珠你比她好看多了!”

  遗珠苦笑道:“多谢郡主夸奖了。”

  “承让承让。”花清词摆摆手,不知突然想到什么,神情突然委顿下来,“遗珠,既然你见过那个赵国公主了,那赵国的太子,你肯定也见过了吧…”

  提起慕容胤,遗珠心中咯噔一声,沉重地点了点头,“见过了。”

  “昨晚我爹骂我的时候,那个赵国太子刚好经过,他还帮我说了几句好话来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走过来,我就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好像有一阵阴风飘过…”

  看着花清词夸张地抱住自己的双臂,做出瑟瑟发抖的样子,遗珠不禁笑了,“这赵国的太子有你说的这么可怕么?怎么听起来像是阎王爷一样?”

  花清词皱着脸道:“可不就是阎王爷么,我瞧他那张脸倒是生得不错,只是…只是听说他杀过好多人,感觉怪吓人的。”

  遗珠安抚地说:“既然怕他,那就离他远一些。”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一走我爹爹就跟我说什么赵国太子一表人才啦,还没有娶正妃什么的,让我有机会和他多接触接触。我就纳了闷了,难道御一不是一表人才么?为什么爹爹就不许我缠着御一,反倒让我去接近那个什么慕容硬?”

  “呃,郡主,不是慕容硬,是慕容胤。”

  “哎呀,我管他是硬的还是软的,总之我对他没兴趣!”花清词语不惊人死不休,“要是嫁给他,那就等于成天生活在冰窖里,还不如嫁给你爹,给你当后妈呢!”

  “咳、咳咳。”遗珠差点被她吓死,“郡主是认真的么?”

  “嘿嘿,开玩笑的啦,你那么紧张做什么!”花清词在遗珠肩上推了一下,跟她称兄道弟似的说:“我虽然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但我也是有底线的好不好。你爹爹虽然看着年轻,但是吧,毕竟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遗珠提醒道:“嘘,郡主小声些,这话可别让我爹爹听到了。”

  花清词点点头,配合地悄声道:“我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