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日子是宁静的,宁静到以为可以永恒,直有人有来打破这份宁静。

时至夏天,即便是终年积雪的山上,也渐渐露出了绿芽,积雪消散,开始溶化,这一化,就化出个人来。

“小花,有个人!”肖芳华拿树枝扒了扒,回头看向旁边正在晾衣的君思。

“嗯!”

“你说他死了吗?”

君思挂上一件外衣,移动两步,瞅了地上一眼:“一息尚存!”

“还活着,看来他会武功!”肖芳华琢磨着,再用树枝戳了戳。

拉顺竹竿上的衣服,再移两步随口道:“你怎知道?”

他咧嘴一笑,一脸的灿烂:“我昨晚就听见他爬起来了!趴了一夜还没死成,那定是内功深厚!”

地上的挺尸若有若无的抽搐了一下。

“哦!”晾衣的手,连停顿都没有,直接挂上竹竿,仿佛认为某人的见死不救的行为,很合理。

地上的挺尸再次抽搐了一下。

“小花,他倒在我们院里,你说该怎么办?”他抬起头询问。

君思拿起桶最后一件衣衫,看向地上的人,沉吟了半会,才轻淡云轻的道:“那就扫扫,倒出去吧!”

挺尸抽得风中凌乱。

“好啊!”无条件服从的某人,一把拎起地上的人,正要随手扔出去。

地上的人却突然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深吸一口长气。

“喂,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吧!”巨大的咆哮吹散了一干雪花,伸出满是鲜血的手,一把拽过眼前人的衣领:“一个装不认识也就算了,有必要…两…两个一起装不认识吗?”

肖芳华盯着眼前,浑身是血的脸,打量来,打量去,老半天才一拍脑门道:“哦,原来是小师弟!好久不见!”

“…”他该高兴,总算被认出来了吗?

“小花!这是凯华,我三师弟,你以前见过的?还记得吗?”

淡陌的凤眼转了过去,以前在谷里的时候,布凯华曾回来过一次,她是见过的。

只是…

眼神轻眯,划过一丝什么,快得人无法察觉。

“小花,还要扔吗?”认真的询问。

“嗯…”认真的考虑。

“喂,你们有没有人性?”喷血的咆哮:“你是不是我大师兄啊?好歹要先扶我进去吧!”

“小花…”继续询问。

“嗯…”继续考虑。

“你…你,你们…”继续喷血。

半晌

瞅瞅布凯华头顶的竹竿,再看看手里的最后一件衣服,眉头皱了皱,权衡之下

“那就进去吧?”

“哦!”

听到肖芳华应声,布凯华这才眼前一黑,再度晕了过去。算你们狠!

顺手扶住,正要扶进房,想了想,一把提起,往肩上一甩,一掂一掂的回屋去了。完全无视某人的血流如注,小师弟精神过头,放点血缓和一下也好。

等两人走开,君思这才横开一步,站在刚刚布凯华躺的地方,抖了抖手里衣衫,终于在竹竿上挂上最后一件衣服。

唉!躺的真不是地方。

惨无人道

《君似小黄花》月落紫珊 ˇ惨无人道ˇ

第二十九章

师傅说大师兄被个女人勾了魂,夺了魄,生了傻病,而且一病就是十年。无奈他苦口婆心,百般劝说,仍旧无法令他回心转意。

他一直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可以令大师兄执着至此。眼前这个女人,他是见过的,十年前回谷时,曾见过一次,当时急着逃脱师傅的魔掌,并没有细看。此时一见,越发的不明了师兄的心思。

相貌一般,不算出众,也算不上难看,是那种即便走在路上,也不会引人多看一眼的类型。唯一有些不同的,怕只有那全身散发的那种淡然的气息,那平静的双眸中,没有一丝波澜,似是傲视一切的淡陌,又似看透世间的超脱。

她究竟哪一点吸引了大师兄?

布凯华很认真的想要寻找这个答案,从醒来开始,视线就没有离开过那个白衣的身影,目光如注,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又遍,时而皱眉,时而展颜,然而无论是怎么找,他也找不出,自己那一刻都停不下来的师兄,究竟是看上她哪一点?

屋里的空气,顿时有些紧绷,两道满含探究的视线,刷刷刷的射向屋中静坐的某人。

对面之人,即使是被人盯了一上午,那淡然的脸色仍旧没有半天改变,伸手端过桌上的茶,慢条慢理的抿了起来,完全无视那露骨的打量眼神。

然,当事人无视,不代表所有人都无视,屋子就那么丁点大,谁看着谁,谁又盯着谁,一目了然。

了然到想揍人的地步。

肖芳华握了握手心,剑眉紧了紧,心底无端的升起一股不悦。

在看!

还在看!

还是在看!

小花是这世上最最好看的女子,这早已经是他心里铁般的事实。但那也只是他的小花,他一个人知道就好,别人最好滚得远远的,瞄一眼都嫌多余,让他一个人看就好。

即使那个人是他的小师弟,即使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即使他们久别重逢,即使他现在身受重伤。他还是忍不住想揍他!

突然有种想把椅子上的人,藏起来的冲动。

来回瞅了两眼,万分不爽的横过一步,生生的截住布凯华那紧迫盯人的视线。

目光被阻隔,床上一直不动的身影,习惯性的侧了一下身,继续打量后面的人。

怒!又横过一步,再挡。

再侧身!

继续横步,档!

继续侧身!

头顶青筋,叭吱,暴了!内心无名的窝火,烧呀烧呀,烧塌下了。

猛的转身,坚定不移的开口道。

“小花,我想清楚了,还是把他扔出去吧!”

哐当!

端坐在床上的人,一个不稳差点栽下来,牵动身上的伤口,好一阵猛咳。

“咳…咳!大…大师兄!你…你!”

他却完全无视布凯华涨红的脸,一本正经问道:“小花,他都醒了,扔吧扔吧!”

那口气,仿佛床上是一团什么垃圾。

于是,某人咳得越加厉害了。

君思缓缓放下手里的茶杯,沉了半会才道:“能动?”

细一思索:“爬应该没问题!”

“咳咳…你…你们…”

“哦!”凤眼转向急咳不止的人,微微眯起:“那就扔吧!”不挡着她晾衣就好。

噗,一口鲜血从床上喷射而出,咆哮之声再次穿透而来。

“你…你,你们有没有同情心?”

闻言,屋中认真讨论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沉吟半会,双双回头。

“没有!”

“没有!”

异口同声!

噗,再次喷血。

讨论却还在继续。

“小花,凯华又喷血了?”

“能爬吗?”

“我想不能了!”

“哦…可惜!”

某人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师傅说错了,师兄这哪是被迷了心智,分明就是中毒了,深度中毒。

“怎么办?”看着床上的二度挺尸,肖芳华皱起了眉,止血的事,他不懂。

冷淡的眼眸,扫了一眼那再度躺在血泊中的人,床单被褥,红星点点,尽是血迹。眼神微眯,调开视线,端起桌上的茶再抿了一口,风淡云轻的道。

“明天,你洗衣服!”

“…”

亲妈的分割线我是亲妈,永远的亲妈,万年的亲妈

不知过了多久,布凯华才再次有了意识,眼皮有些沉重,隐隐觉得身边有人影晃动。不时还传来轻声细语。

“怎么办?”

“别怕,慢慢来!”

“我是第一次…”

“你不信我?”

“当然不是!”

“那放松点,没事的!”

“可…他要是醒了怎么办?”

“一时半会,应是醒不了的!”

“可是,会痛的哦!”

“这点痛总是要经历的!”

“咦,真的吗?小花,你真好!”

“…快点吧!再迟只会更难受!”

“好,我来了,真要进去了!你要忍住!”

“你们干什么?”布凯华满脸涨红的坐了起来,反弹性的咆哮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两个知…不知…”

猛的睁开眼睛,原以为会是活色生香的画面,此时却,一个手持着银针坐在床沿,一个端着茶杯坐在屋中椅上。

“…”他嘴角一抽,突觉胸口微凉,低头一看,上身的衣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除得一干二净,露出麦色的肌肤。反观两人皆是衣装整洁,一丝不拘。此情此景,那未说完的不知廉耻四个字,用在自己身上好似更为适当。

“就这醒了?”肖芳华瞅了瞅自己手里的长针,一脸失望的道:“我针都还没下,就已经醒了,好可惜哦!”

“你们这是?”

“小花说你久未醒,要在你胸前用针,所以我来代劳!”肖芳华收起手里的针道。

他被脱成这样,原来是要用针吗?那刚刚那一段话算是怎么回事?

疑惑看向背对着床坐着的君思,见她正要转身,身边的肖芳华,突然神色一凛,一把拉起他的衣服,也不管是否穿正确,开始胡乱往他身上套。

“小花,等一会,等一会再转身!”三下五除二的,瞬间他捆了个严实。笑话,别的男人的裸身,怎么可以让小花看,要看也只能看他。

“大师兄!”

“干嘛!”

“我不是粽子!”

“你有意见?”眼里冷光一闪,他仿佛看到大师兄,正向他挥舞的拳头。

“…没,没有!”他就是粽子!

君思上前,平静扣上他右手腕,半会才淡淡的道:“体内毒血已清。”对那被捆成条状的怪异形象视而不见。

“毒血?你说我中毒?”布凯华一惊,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受了重伤而已:“难道是魔教这帮阴险小人下的?”

“魔教?”肖芳华一愣,有点耳熟,他在哪听过?

“魔教是江湖邪道,自七年前教主被神秘人除去后,一些余党一直伺机报复!”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据他所知,小师弟从不管闲事。

“当然有关!”布凯华脸色一沉:“我这几年来,总是被魔教的余党追赶,无论我走到哪?总是像尾巴一样跟着!防不胜防,现在居然还使下毒这种卑鄙手段!”

“魔教为什么独独针对你?”

“还不是为了这块破牌子!”他甩手扔出一块精致的木牌,一脸愤愤不平,附带咬牙切齿的道:“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几年前偷偷在我包裹里塞进这块木牌,从此那魔教的人,一波一波泼水似的冲我来。”

“什么令牌呀?”肖芳华好奇的拿起,只一眼,僵直。

“听说是什么武林盟主令牌!我对这又不感兴趣,要这么块破牌子干嘛?偏偏那些魔教的人,脑袋里装的全是棉花,怎么解释都不听,见面就开打!”

肖芳华脸上闪过一丝什么,缓缓放下手中的木牌,顺便拉起被角,盖住,他啥也没看见。

“他令堂的,要让老子知道,到底是谁给塞的给我的木牌,我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咳咳!”拉拉被角,再盖严一点。

“公子为何认为,追杀你的是魔教中人?”君思突然开口道,有意无意的瞅向那个还在掩被角的手。

“他们自个说的,个个嚷嚷着要为前教主报仇之类!这关我什么事?”

“报仇…”再瞟一眼旁边那只还在藏令牌的人,缓缓道:“据说我知,魔教并不擅长冰魄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