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兵将不会帮你吗?”萧承钧接过酒碗,与自家太子妃碰杯。

“哪能啊?”楼璟仰头干了,靠在树干上看向远处的山峦,“这都是偷偷摸摸弄的,要是被我爷爷发现了…”

“他会罚你吗?”左右没有别人,萧承钧也放松地靠在了树干上,他已经很久不曾这般随意过了。

“他会把肉抢走的。”楼璟撇嘴,用手捏了一块肉,狠狠地咬了一口。

“哈哈…”萧承钧就不住笑出声来。

楼璟转头,看着仰头大笑的太子殿下,就算这般肆意的笑,也带着几分矜贵与自制,抬手,给两人的酒碗添满酒,“今日不在宫中,咱们喝个痛快。”

“好!”萧承钧眼中带着笑意,举了举手中的酒碗,缓缓喝尽。

两人一碗接着一碗,不多时,一坛美酒已去了半坛。

楼璟喝酒,可不像太子殿下那般优雅,都是仰头一灌,清澈的酒液顺着碗沿不停地溢出来,顺着线条优美的下巴,滑到了脖颈里。

萧承钧睁着微醺的眼,缓缓伸手,帮他拂去那一滴水珠。

温暖的手指拂过全身最脆的地方,楼璟微微绷紧了身子,静静地凝视着因帮他擦拭酒液而靠近的萧承钧,忍不住也慢慢靠了过去。

唇舌相抵,带着淡淡的酒香,越发的甘甜美味。

两人不知怎的便缠在了一起,楼璟一边在太子殿下的唇上辗转碾磨,一边伸手,把人拽到了怀里。

萧承钧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许是今夜心中难过,醉得越发快,看着在满天星光下越发昳丽动人的太子妃,忍不住就想要更亲近一些。

良久,缓缓分开,两人皆微微喘息。萧承钧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太子妃的怀里,觉得有些不大对,“濯玉…唔…”

看着因为饮酒而眼角微微泛红的太子殿下,睁着黝黑的眼睛略带茫然地望着他,还未等萧承钧说完,楼璟便忍不住再次附唇过去,怎样的吮吸都觉得不够,忽而想起那本书中的画面,便试探着将舌探了过去。

“嗯…”萧承钧瞪大了眼睛,他的太子妃,竟然…

夜风拂过高大的枫树,红叶沙沙而动,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萧承钧睁着眼睛,看着透过枝叶的缝隙看到了满天星斗,伸手,搂住楼璟的脊背,再与他亲近一些吧,就放纵这一下,一下就好。

“濯玉,太医说,承锦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楼璟抱着怀中熟睡的太子殿下,抚着他的脸颊,轻轻叹了口气。

行宫中只有他们两个皇族,不用上朝,也不用晨昏定省,日子着实很悠闲。

朝堂上风起云涌,两人却在行宫中游山玩水,当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转眼到了九月初九重阳节,静怡山下一早就开始热闹,今日登高赶庙会的人很多,卖小吃的、玩杂耍的早早的过来,以图占个好摊位。

并非所有的男子都去登高,萧承钧被太子妃拉着来赶庙会,看到也有不少男子在这里凑热闹,不由得松了口气。

不多时,便有许多大户人家的轿撵、马车从城中赶来,各个遮挡得十分严实,多是些高官、勋贵家的女眷。

“这怎么使得?”萧承钧看着眼前的青砖墙,皱起了眉头,他的太子妃竟然让他翻墙到尼姑寺里去,那里面都是些女眷,若是给人发现了,岂不把他们当做登徒子?这会儿侍卫都被远远地遣开了,若是给人家的护卫抓住,挨一顿打倒是其次,给人认出他是太子,可就丢人丢大了。

“嘘…”楼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太子殿下趴到他背上,见他不配合,便伸手把人揽到怀里,单手抓住墙根的枣树枝,一个借力便跃上了墙头,远远地看见几个尼姑领着一群女眷往这边走,萧承钧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楼璟竟还有闲心仔细看了看那群女眷,忽而眼前一亮,脸上露出个怪异的笑容,揽着太子殿下闪身翻上了旁边的屋顶。

“你究竟来做什么?”萧承钧蹙眉,脚下的青瓦还长着苔藓,很是湿滑,他有些站立不稳,自家太子妃却盯着那群女人看个不停。

“给你看个好玩的。”楼璟悄声在他耳边说着,带着他在房顶上跟着那群女人往前走。

“赵夫人稍待,宁心法师稍后便到。”身着灰衣的小尼姑怯怯地对眼前端庄华贵的妇人道。

“有劳小师傅了,这个给你拿去吃吧。”赵夫人给了她一把松子糖。

“谢夫人。”小尼姑腼腆地笑了,抬头看见赵夫人身边的一位小姐,正瞪着眼睛看他,似乎在看什么稀奇东西似的,看得小尼姑有些害怕,行了个礼便跑开了。

“二伯母,我去趟茅厕。”那小姐见小尼姑走了,无趣地撇撇嘴,忽而被不知哪里来的小石子砸中了后背,忙笑嘻嘻对赵夫人道。

“既明,你可别忘了出门前怎么答应我的。”赵夫人蹙眉道。

“知道,知道,我去去就回,绝不惹祸。”说完,提着裙子一溜烟跑出了门去,几个小尼姑窃窃私语,这赵家小姐好生没教养。

第20章字据

楼璟拉着太子殿下躲到赵夫人所在的厢房外,藏身在厢房与佛堂之间的夹道里,不多时,一个穿着水粉色澜裙的身影从夹道前闪过,楼璟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人拖了进来。

“唔…”被捉的人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奈何被捂着嘴发不出声来。

萧承钧看着自家太子妃拖了个少女进来,眉头皱得越发深了。

“呦,你是赵家九小姐,还是九少奶奶呀?”楼璟放开来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一副登徒子的模样。

“呸!还不是为了给你办事,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幸灾乐祸!”那“少女”张口就骂,分明是少年嗓音,举止动作也是男子模样,正是扮作了赵九小姐的赵家九少爷——赵熹。

萧承钧微讶,竟有人比他们还大胆,索性扮作女人混进来。

“我随太子殿下来监工的,”楼璟得意道,夹道狭窄,他便侧了侧身,将身后的萧承钧露出来,“殿下,这位便是左相的侄儿,前年的越州解元,赵熹赵既明。”

萧承钧看着一身粉嫩,头上还带着珠花的赵熹,面上不动声色,眼中却忍不住带了点点笑意,轻咳一声道:“听左相提起过,赵家不世出的天才。”

赵熹张大了嘴巴,忙不迭地跪下行礼,“学生见过太子殿下…”

“此时此地,不必拘礼。”萧承钧抬手虚扶了一下,没让赵熹跪下,寺里青石板路,地面湿滑,这一跪定要把那浅色罗裙给跪脏了,出去就能给人看出来。

赵熹自然不会认死理,只是站直了身子,脸上有些挂不住,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太子,竟然是这幅德行!以后太子做了皇上,看到他去上朝会不会忍不住笑出来?

“事情怎么样了?”楼璟忍笑拍了拍赵熹。

“还没见着那老尼姑呢,就被你一石头砸出来了。”赵熹揉了揉被砸疼的后腰。

“待会儿记得让她立个字据。”楼璟把一张银票塞给赵熹。

“哇,楼璟,你总算是开窍了,从小到大我给你办了多少事,这可是头一回给我辛苦钱!”赵熹举着手中的五十两银票,很是激动。

楼璟一巴掌呼到赵熹脑袋上,“不是给你的,让你去贿赂老尼姑,当然,要是你能哄得她心甘情愿立字据,这钱就归你了。”

“那要是你猜错了,这钱是不是也归我啊?”赵熹转了转眼睛道。

“给你了就不会再要回来了。”楼璟不耐烦地摆手,把啰嗦的赵熹推出了夹道。

赵熹被推得一个趔趄,刚好撞上了迎面走来的几个尼姑。

“阿弥陀佛,施主当心。”为首的尼姑看着有五十岁上下,双手合十向赵熹行礼道。

赵熹站稳了身子,想要拱手还礼,忽而意识到自己现在扮的是女人,赶紧故作腼腆地低头,双手放腰侧福了福身。

藏在夹道里的两人看着这一幕,凑到一起偷笑。

“大师可算是来了,叫我好等,”赵熹的二伯母走了出来,笑着与那老尼姑见礼,“这是我的九侄…女,小九还不过来,这位就是宁心法师。”

萧承钧与楼璟退到夹道深处,待那些女人进了厢房,这才跳上了院墙,快速出了青莲寺。

“两碗馄饨,一碟桂花糕——”卖小吃的汉子吆喝着把吃的摆上了桌,伸手接了铜板,便又乐呵呵地扭身去煮馄饨了。

“趁热吃。”楼璟掏出一块丝巾,擦了擦小摊上的粗瓷勺子,递给太子殿下一个。

萧承钧接过勺子,“你不是要看赵熹如何施为吗?怎的又吃起馄饨了?”

“哎,女人们说起话来有的等,要赵熹单独与那老尼姑谈上,估计得过了午了,咱们先吃点东西,”楼璟笑嘻嘻的捻起一块桂花糕,递到了太子殿下唇边,“尝尝这个。”

萧承钧看了看递到面前的桂花糕,微微蹙眉,想要接过来,却发现没有筷子,看着自家太子妃那亮晶晶的眼睛,又不忍心推拒。左右看了看,人们都在各忙各的,没人注意他们,便张口快速咬了一半。庙会上的桂花糕自然比不得宫里的,但胜在用料新鲜,应当是清早在山上摘的桂花,还带着些未曾腌渍透彻的清香。

“好吃么?”楼璟弯起眼睛看着太子殿下的一连串动作,自然而然地把剩下的半块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那个…”萧承钧阻止不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咬过的桂花糕被楼璟吞了。看着那软滑的舌头伸出,舔走了唇上的糕点屑,忽而回想起两人前日在枫树下那绵长的吻,太子殿下觉得自己有些热,忙垂眸喝了一口馄饨汤。

楼璟则看着太子殿下微红的耳根,但笑不语。

两人在集市上吃了小吃,看了杂耍,甚至还在挂摊上算了一卦,这才返回青莲寺的那间厢房,蹲到墙根听里面的动静。

也不知赵熹使了什么手段,竟然真的就剩下他与宁心法师在屋里,还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上报三重恩,下济三途苦,与大师论道,果真让小女受益匪浅,”赵熹为了今天,上个月还特意找了个唱戏的旦角学了几天女声,如今捏着嗓子说话,到真有些真假难辨,“大师佛法精深,听说医术也很是了得。”

楼璟在窗外偷笑,赵熹博览群书,若真要辩法论道,十个宁心也说不过他,转头看到太子殿下蹲着很不自在,便伸手把人拉过来,让他坐到自己腿上。

“嗯…”萧承钧吓了一跳,忙推了推太子妃,以口型道,“你还有伤,使不得。”

楼璟却不管,在太子殿下嘴角亲了一下,示意他噤声。

“哪里哪里,不过是略懂些土方罢了。”宁心老尼姑被哄得很是高兴,说话也带着笑意。

赵熹笑着微微低头,眼睛却是紧紧盯着宁心神情,“大师何必自谦,我与安国公夫人是表亲,前些日子若不是大师给她看身子,还真不知她有喜了呢。”

那宁心尼姑先是一愣,而后见赵熹神色自然,便松了口气,“国公夫人自是有福的。”

萧承钧听得此言,总算明白这两人是为何来此了,而搂在他腰上的一双手臂,也随着这句话忽而收紧。

“唉…哪有什么福,她嫁到安国公府一直过得也不如意,”赵熹低头,掩去脸上的冷意,“后娘难做,那安国公世子可不是个善茬。”

宁心闻言了然,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次我来找大师,还有一事相求,”赵熹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您也知道,那世子如今做了太子妃,权大势大,昨日回府带了个太医,偏说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国公爷的。”

宁心很是震惊,“这…这可…”

“可不是嘛,楼璟是个极为狠毒的人,为了家产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今想出了这么个狠招,就是要逼着国公爷休了夫人。”赵熹不遗余力地朝楼璟身上泼脏水。

原本满面寒霜的楼璟,听了这话,脸色不由得更黑了。

宁心闻言,并没有出声反驳,甚至还微微颔首,可见魏氏确实跟她说过世子的不是。

“大师,若不是事出紧急,国公夫人又出不得府,也不会托我来求大师,”赵熹站起身来,恳切道,“佛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还未出生的孩子也是条人命啊,大师定不会见死不救的。何况安国公可是京城最为显赫的权贵,若是国公爷信了夫人,青莲寺以后的香火钱定然不会少的。”

“可这是否亲生,贫尼也无法佐证啊…”宁心被赵熹说得有几分心动,只是安国公是权贵,太子妃更是皇族,哪个她都惹不起。

“这个不难,大师是何时给夫人把的脉,当时有几个月身孕,您给写个文书,做个证就行,”赵熹没有给宁心反驳的机会,接着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师可不能昧着良心写错了日子,那我这表姐可就冤死了。”这般说着,已经拿出了笔墨。

宁心踌躇片刻,觉得这是事实,那安国公夫人也确实像是受到了什么为难,否则也不会避过太医直接请她常去诊脉了。虽然夫人让她不得告诉任何人,可这赵九小姐是知情人,定然是得夫人信任的。

“这文书只是个保底的,夫人还会想其他的法子,多数是用不到这个的,您也知道,勋贵世家是不得请太医之外的人诊脉的,夫人也不愿闹到这份田地。”赵熹把沾了墨的毛笔递给宁心,絮絮叨叨地说着。

宁心尼姑这才松了口气,想想平日里安国公夫人捐给她的那么多香火钱,接过了赵熹的笔,将何时把脉,有几月身孕等等尽数写了上去,末了还被赵熹哄着按了个手印。

出得青莲寺,楼璟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猜测是一回事,得知了确切的消息就是另一回事了。

萧承钧伸手,把太子妃攥得紧紧的手缓缓握住,“濯玉…”

“父亲,可还在孝期呢…”楼璟的手微微颤抖,他的祖父尸骨未寒,父亲做出这种事不想着赶紧除了孽种,竟还为了保住这孩子而把他嫁出去!

第21章山雨

昱朝是极重孝道的,尤其是天子眼前的这些勋贵之家,家父去世,必须守满三年。虽说不至于让人盖个茅屋吃斋念佛,也非是不许夫妻同房,只是孝期有孕就说不过去了。

孝期有孕,是为大不孝,在遵古礼的大族中,是要开祠堂的。纵然是正妻怀了身孕,被人知道了也只能打掉,因为这孩子若是被外人知晓是孝期怀的,将会成为整个家族的耻辱。

“父亲从来…都没把我当成一家人。”楼璟慢慢松开拳头,自嘲地笑了笑,早就知道了,已经不会再心痛了。

父亲若是坦率的跟他说这件事,即便生气,为了楼家的颜面,为了他们的父子之情,他也断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或许在父亲眼里,他就是一个狠毒到会逼继母堕胎的人吧。

萧承钧看着他,微微蹙眉,上前一步,有些生疏地把人抱进了怀里,学着太子妃安慰他时的样子,笨拙地抚了抚楼璟的后背,沉默半晌,低声道:“你已经嫁给我了,以后我们才是一家人。”

“哈哈…”楼璟把鼻子埋到太子殿下的肩上,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抱住太子那劲窄有力的腰身,“是,我们才是一家人。”

换了男装兴冲冲跑过来的赵熹,看到眼前一幕,立时捂住了眼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九小姐,你怎么偷跑出来了?”楼璟把下巴搁到太子肩上,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赵熹把手指张开个缝,见两人还没分开,赶紧又把手指合起来,“我来给你送字据,你不要便算了。”

萧承钧见赵熹来了,便放开了太子妃,理了理衣襟站直身体。

楼璟不满地撇了撇嘴,上前把站在十步开外的赵熹提到了太子面前。

“见过太子殿下。”赵熹被提着领子,还不忘拱手行礼。

“不必多礼。”萧承钧眼中带着笑意,本想问问赵熹怎么这么快就换了衣服了,又觉得这话问出去太失礼,便不再开口。

“你怎么不跟着赵夫人回去?千金小姐女扮男装往外跑,可是有辱门风的!”楼璟抢过赵熹手中的字据揣到怀里,继续逗他。

“呸!我…”赵熹本打算再骂他两句,忽而意识到太子殿下还站在一边,只得把话咽下去,瞪了楼璟一眼,“没事我就先走了,晚上二伯父还要考校功课。”

萧承钧静静地观察了两人许久,待赵熹要走,方开口道:“你既要回丞相府,可否替我送一封信给左相?”

赵熹闻言,渐渐收起嬉笑的嘴脸,看了看太子殿下手中带着厚茧封的信,缓缓伸手接了,“殿下所托,岂有不送的道理。”

这信里不论写了什么,对赵熹而言都是个烫手山芋,给了二伯父,就是明确地告知,他这个赵家十分重视的天才,已经与太子殿下有了牵连。既是拉拢,也是威慑。可太子已经张口,难道他还能推拒不成?

赵熹给了楼璟一个“你可害死我了”的眼神,躬身行礼告退,原本打算在庙会上好好玩玩的,如今也没了兴致,离开了太子夫夫所在的小树林,便唤了小厮打道回府。

楼璟微微敛眸,这两日太子殿下看似悠闲地陪他玩乐,实则每日都有消息不断传来,而且那日临走时静王所说的“铤而走险”也让他很是在意,观萧承钧今日所为…

萧承钧见自家太子妃垂目不语,背在身后的手禁不住缓缓握紧,“赵端与我本就有所协议,赵熹回去…不会受什么为难的。”

“嗯?”楼璟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太子殿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太子夫君是怕他误会,以为萧承钧利用他的朋友威胁左相。

看着负手而立,气质清贵的太子殿下,面上冷静自制,一双黝黑的眼睛里却带着点点关切,仿佛一只明明心中不安却又抱着青草不撒手的兔子。楼璟只觉得心都化了,连忙上前去,在太子夫君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蹭着他的耳朵道:“朋友本就是用来利用的,殿下愿意用我的人,我这心中只有欢喜。”

热气喷在耳朵上,有些痒痒的,萧承钧忍住想要避开的冲动,“是…是么…”

不躲开的后果,就是耳朵被热气熏成了红色,楼璟轻笑着把那只耳朵含到了嘴里,“那是自然。”

“唔…”萧承钧轻颤了一下,忙按住太子妃的肩膀,侧了侧头把自己的耳朵拽出来,“别闹了,我们该回行宫了。”

“哈哈哈…”楼璟乐不可支,挂到太子殿下身上,由着萧承钧拖着他走。

左相赵端拿着手中的信件,沉默不语。

“二伯父,今日是既明惹祸了。”赵熹耸拉着脑袋,难得向自家伯父认回错。

赵端抬眼看了一眼仿佛霜打了一样的侄子,抬手捋了捋下颌的美须,“今日之事你可知错在何处?”

“错在思虑不周,”赵熹立时答道,“楼璟已经嫁给了太子,便是与太子绑在一起,我若继续与他相交,便必然会与太子有所牵连。”

赵端微微颔首,“既知错,便回书房,以此为题作一篇策论。”

“啊?”赵熹抬头看向自家伯父,见他老人家似乎是认真的,只得应了,转身蔫蔫地回自己的院子。这怎么写策论?论怎么不被太子算计吗?

“二哥何必吓唬既明?”赵家五爷也在朝中任职,见状不由得轻笑。

“难得有人制得住这个混世魔王,”赵端抚须微微地笑,“既明学识无可挑剔,只这为人处世之道还需磨练。”这般说着,拆开了手中的信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渐渐收拢,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

九月初十,朝中的形势徒然严峻起来。

户部的账目查明,银两确实系太子批复调拨,两笔银子悉数拨给了清河县。

刑部查明,两笔银子都被县令用于修筑寺庙了,至于为何花费如此之多,是因为清河县令用这笔银子多修了一个祠堂。

“什么祠堂?”淳德帝蹙眉,抬眼看向负责督查这件事的内侍监沈连。

沈连脸色一白,狠狠地瞪了一眼右相陈世昌,躬身道:“回皇上,是一个皇室祠堂。“清凉寺即为国寺,设一个皇室祠堂供奉也无可厚非,只是挪用了修堤的银两便是有罪了。

“皇室祠堂?”淳德帝冷哼一声,“此种宗祠,岂是一个小小清河县修得起的?混账东西!”

一个清河县令,若是没有朝廷的指派,怎会平白无故地修皇祠?百官鸦雀无声,没人敢问这“混账东西”指的是谁。

早朝过后,左线赵端单独面见皇上。

“今日召爱卿前来,是为了一份奏折。”淳德帝将一份折子递给了赵端。

奏折上历数了清河决堤之后,百姓的困苦,洋洋洒洒满篇仁义,只在最后来了一句“大兴土木,民不聊生,太子无道”!

赵端面不改色地合上奏折,静静看了看淳德帝的脸色,沉声道:“臣以为,这份奏折虽有夸大,但所言也有些道理,太子于读书上自幼聪敏,只是于朝政上还欠缺良多。”

“哦?你也这么觉得?”淳德帝眯起眼,这个左相对于太子的事上向来避重就轻,如今竟说出这番话来,着实难得。

“臣不过是据实以告,”赵端似乎很为难,斟酌着词句,说得很是缓慢,“太子跟着皇上听政五载有余,从未犯过大错,却也毫无建树。只是太子修筑皇祠,也是一片纯孝之心,奈何用错了法子…”

淳德帝原本凌厉的目光,渐渐缓了下来,随着赵端的言语,还时不时微微颔首,“太子这些年来,着实纯孝,只是这政事上,确有些愚钝了。”

九月十一,皇上召太子回宫,明日恢复上朝听政。

萧承钧看着手中的消息,沉默良久,缓缓凑到烛火上燃尽。

楼璟站在他身后,轻叹了口气,“云八给我递消息,说户部的账查出来,对殿下很是不利。”

“我知道。”萧承钧背对着他,看着窗外的枫树,过了午便下起小雨,淅淅沥沥的秋雨淋湿了甘泉殿外的青石小路,打落了一地的红叶,看起来很是颓唐。

“殿下知道,可臣不知道!”楼璟走上前去,扳过太子殿下的肩膀,逼他与自己对视。朝中的消息一日紧过一日,萧承钧却半句不与他商量,明日就上朝了,若是淳德帝开口就要治太子的罪该怎么办?

“大厦将倾,”萧承钧望着他,“以吾一人之力,杯水车薪。”

楼璟一愣,这话太子殿下曾说过一遍。“大厦将倾…不如效仿凤凰涅盘,于灰烬中求得重生…”却原来,那个时候,萧承钧已然告知了他接下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