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苍道,“千江有水千江月,卿能给我一片水中月,可掬可望,纤毫不缺,我,也该知足了。”

夏心夜将手中发散入水中,牛角梳一梳到底,在他身后嫣然道,“天上月有什么好,可望不可及,反不如人生镜花水月,可望可掬,倒有烟火气。”

秦苍妍笑道,“今晚上你实在是可爱极了,我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罚你,又该怎么饶你了。”

夏心夜为他梳发,低头不语。秦苍道,“再洗水凉了。”起身擦干,披了件袍子,命小厮抬了水出去,靠在椅背上任夏心夜细致地为他擦发。

淡淡风吹进卧室,月光里的花影轻轻地摇曳。秦苍抱了夏心夜在床上,将怀里人裹在身下,捏着她的下巴,气哼了一声,说道,“我的东西,竟敢送了小孩子。以后你的一针一线,只许给我缝,知道了没?”

第三十七章 错

那天秦苍午睡不久便莫名醒来,口干气闷,不见夏心夜,自己爬起来倒水,壶里的水稍有些烫,料定人没走多久,秦苍便下去到花园里寻。

却不料花木幽深,不见伊人踪影。秦苍去她住过的小院子,院门空置,不见人停留过的痕迹。当头遇见一小厮,他拧眉劈头问,“见了夏姑娘没?”

那小厮被他的脸色骇着,惊恐地摇了摇头。秦苍也不理会,大步走过去,在偌大的园子里乱逛。

转遍了大半个园子,连厨房都找了,秦苍的火一点点窜起来,竟唤出影卫,问夏心夜在哪里。

听到答案秦苍愣了一下,她去那里干什么。那里花木阴森,是王府埋尸的鬼地。

林木遮天蔽日,阴风冷峭,几分梳骨的寒凉,夏心夜整个人钻在灌木丛里寻着什么,浑然不觉秦苍就站在身后。

秦苍怒渐盛,死死盯着她不吭声。夏心夜手脚并用爬起来,拍着身上的土欲往回走,抬头见一人影,吓得“啊”一声低叫。

看清是他,且一身怒,夏心夜战兢兢地低着头,规规矩矩唤了声王爷。秦苍眉一敛,冷声道,“把你宠翻了天了,我的话也敢不听了是不是!”

夏心夜不敢言语,秦苍道,“让你守着别走远,你给我跑哪儿来了!”

秦苍见她温顺挨骂的样子,余怒未消,“现在知道装可怜了,其实胆子大着呢是吧!”

夏心夜咬着唇,只把头低得更深。秦苍瞟见她手里握着些东西,问道,“你跑这儿来干什么了!”

夏心夜嗫嚅不敢言,秦苍蹙眉道,“手里拿什么!”

听他语声不悦,夏心夜怯生生地伸出手,轻声道,“尸,尸牙果。”

秦苍一看,扁平的状若南瓜大如樱桃的小果子,鲜红欲滴,坚硬的质感宛若珊瑚。见他的浓眉深深地拧起来,夏心夜小心翼翼地解释,“这东西清湿热,降虚火,滋阴而补阳,去燥,消烦,充盈脾胃,虽有小毒,不成瘾则无碍。王爷近来身体虚空,肝火虚旺,奴婢,想采来给王爷做茶饮…”

秦苍捏起一枚小果子细观,问道,“这东西叫什么?”

夏心夜道,“尸牙果。水伯说这边有,奴婢便来试试。”

秦苍道,“对我身体好,水伯说了,我自会安排人来采!谁要你自作主张偷偷摸摸地来!”

夏心夜低头道,“王爷息怒,奴婢知错了。”

秦苍狐疑地盯着她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夏心夜瑟缩了一下,在他脚边跪下道,“王爷恕罪。尸牙果寄生于尸毒,服食人肌肤血脉营养,因缘际会,以尸虫生小草,吸纳日月微光,渐长成,伏于阴暗处,三年开花结果,色鲜红,浆汁暗紫,果核若虫蛇。水伯说王爷洁癖,必不取。是奴婢斗胆,欲私取其汁,放于王爷饮食… ”

她话未说完,已被秦苍一脚踹翻在地。秦苍气得不轻,追上去连着三脚,踹得夏心夜直在荒草林木间滚出两三丈,衣发尽乱,狼狈不堪。

秦苍骂道,“你真是胆大包天了!谁给你这泼天的胆子,连我的饮食也敢设计!你是觉得我不打你,还是不杀你!”

夏心夜伏在地上,咬牙忍着疼,远远地望了眼盛怒的秦苍,豆大的汗从额头间滚落下来。

卫襄来了,被这情景一时震住,秦苍气未消,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卫襄道,“太子和林姑娘来,带了御赐的金针蕨,是南楚进贡的,皇上让太子送来给王爷尝鲜。”

秦苍瞪了地上的夏心夜一眼,怒而去。见了林依,那丫头昂头撅嘴不肯理他,秦苍怒气刚敛,脸有些白,笑容也略牵强,秦洗墨道,“二叔,您这是怎么了,刚和谁生气了吗?”

秦苍道,“没有,刚睡醒,不大舒服。”说着对林依笑道,“小丫头还敢来啊,不怕蛇了?”

林依不满地喊道,“二叔你和别人一起欺负我!”

“那和你太子哥哥告我的状了没有啊,”秦苍笑道,“告状了能怎样,他对我又不敢打不敢骂的。”

林依拉着秦洗墨的胳膊不服气地撅着嘴,秦苍道,“依儿过来,给二叔看看脉,我这最近跟谁都是火气,看看怎么回事。”

林依朝秦苍昂头“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摸秦苍的脉。秦苍笑微微等着,林依一摸脉顿时道,“咦,二叔这身体被什么人瞧过了!祛邪扶正,分寸拿捏得正得当,既滋养生息,又克制着独阳散,二叔,你到底吃了什么东西了!”

秦苍一想起可能一直都在吃那尸牙果,当下脸色一变,快步起身到一旁呕吐,最后吐出胆汁,面如土灰。

林依骇然道,“有人给二叔吃肉了?”

秦苍气得发抖,秦洗墨扶他坐下,端茶为他漱口,他想起说要用那东西做茶饮,顿时起身再吐。

秦洗墨慌了,和林依面面相觑,卫襄着急地扶住秦苍道,“王爷,怎么了?”

秦苍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瘫靠在椅子上,有进去的气没出去的气,卫襄道,“我去拿冰镇的梨来。”

林依一时惊惧,小心道,“二叔,用菜蔬调节得当,也能做这么好的,不一定非得是吃了肉才这样,二叔你别多心。”

秦苍握拳在嘴边轻声地咳嗽,灰白着脸不言语。正这时,齐王打帘进来了,言笑道,“墨儿依儿也在啊,巧了,皇上赏给我金针蕨,偏巧一个旧友回京述职,又给带来几样奇珍异菜,我舍不得吃,知道二哥爱吃素,这不,一并带来孝敬二哥了!”

说着让随身的小厮将篮子递上来,对林依道,“依儿过来,考考你,看看这些,你认识不认识。”他说完这话,才 见秦苍脸色不佳,关切地走过去道,“二哥这是怎么了?”

秦洗墨道,“刚吐了,可能是吃错了东西。”

齐王怒道,“这底下的人是怎么侍候的!二哥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他们不知道么!”

秦洗墨朝齐王做了个息事宁人的眼神,这边卫襄快步端了冰镇梨来,秦苍挥挥手也没吃,虚弱地对齐王道,“三弟,你坐啊。”

林依在一旁翻着篮子惊喜道,“银盘白玉伞,秋水仙干菜,甜杏仁,哈,还有荔浦芋头!三叔,这些说是人送的还有人信,可是荠菜马齿苋,鲜嫩嫩的,怕是刚摘了不久吧。”

齐王道,“我带着那些东西一路来,碰巧看见农妇卖野菜,我瞧着鲜嫩,想来好久没能和你二叔一桌吃过饭了,就索性买了点凑齐一桌子,你们两个孩子在,正好,没外人,一起。”

卫襄唤人拿了菜下去准备,秦苍渐渐缓上些气力,吃了两片梨,言谈说笑着,齐王主动请缨和秦苍下了两盘棋,便是日暮黄昏了。

一行人进了灯火通明的饭厅,三两个小厮备好碗筷酒盏,陆续上菜。秦苍、齐王和秦洗墨落座,林依在一旁为他们斟上葡萄酒。菜极鲜美,色香味俱佳,宾主甚欢。

最后一道菜,是用秋水仙干菜与萝卜同炖的“青女凌波”,夏心夜秉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托着细瓷盘托,低着头迈着小碎步向前走。众人谁也没留意进来的人,林依正背对着门口给齐王斟酒,夏心夜不知何故,脚下一乱,身子一趔趄,只听“啪”一声清脆的响,汤汁四溅,一盅菜碎裂当场!

滚烫的菜汁溅在林依的绿罗裙上,林依惊跳起,满屋人皆直直地盯着怔愣当地的夏心夜!

暗青的干菜和梅花状的萝卜泼洒一地,是很奇形怪状的渍迹,秦苍的脸顿时黑了,夏心夜面色煞白地跪地请罪,一时竟是谁也没说出话来。

卫襄忙示意人收拾,秦苍冷怒道,“败兴的奴才,拖下去杖二十!”

他竟然要打夏心夜,卫襄一时没反应过来。秦苍冷喝道,“等什么呢!拖下去!”

见来人把夏心夜拖走,秦洗墨道,“二叔,算了…”

秦苍一身盛怒逼人,吓得秦洗墨闭了嘴不敢言语,秦苍只觉得胸口一沉,一股难以形容的闷痛翻滚上来,当下起身冲到一旁的痰盂,狂吐不止。

众人更惊讶,一齐围过去,秦苍吐得头晕眼花,被卫襄搀扶住,秦洗墨心疼地叫道,“二叔你这是怎么了!”

秦苍对着卫襄切齿道,“把那丫头,给我狠狠打!看她还懂不懂规矩了!”

卫襄顺从地称是,也并不离身,只在一旁搀扶着。一顿饭就这样被搅了局,林依给秦苍诊了脉,齐王关切地劝慰半晌,和秦洗墨一起离开。

夜深了,秦苍在床上辗 转反侧,饿得前心贴后背,却死不肯开口吃床边的东西。卫襄无奈焦灼得直跺脚,“我的王爷!你倒是好歹吃一口啊!”

秦苍竟闭着眼扭过头去!卫襄束手无策在地上走来走去,最后坐在桌边生闷气,和秦苍别起了劲谁也不理谁。有一个瞬间秦苍几乎睡着了,但是一合眼便醒了来。烛光在桌案上晃动着,似乎这一刻与前一刻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他刚刚,想起那晚的粥了。想起那晚的小厨房,她熬的粥如此贴心的温暖。

眼眶不由湿了。她今夜再也不会为他在小厨房里熬粥。也许,永远都不会了。

一时心酸楚,但出口的话却是冷硬。

“她怎么样,打死了没?”

这位爷突然说话,卫襄吓了一跳,仔细一琢磨他这口气,便知道自己这位主子是打完了人后悔了。

卫襄暗笑,说道,“夏姑娘没生命之虞,多歇几天就是了。”

秦苍于是不说话。卫襄心里道,现在想起来问了,他倒是一时发狠喊打,但这喜怒无常的脾气,谁知道什么时候就顺过来,哪个又敢真的狠打。趁着他这一时心软的劲,卫襄又连忙劝,“王爷,先吃点东西吧,我去把饭菜热热。”

秦苍闭着眼扭头道,“端下去,扔了!”

然后门“咣”地一声响,一把带血的小刀被扔在地板上,门外传来“嘿嘿”一声冷笑,“你怎么不直接撞死了去!她不想活了,我看她也是活着受罪,禁不住她哀求,就刚把她给杀了!”

第三十八章 爱疏离

秦苍“腾”地跃起来,直愣愣地盯着倚在门框抱着胳膊的孟小显。孟小显冷哼道,“你不用看着我,人我亲自杀的,一刀毙命,她哼也没哼一声,一点痛苦也没有。这人死了,你心里也该舒服了,反正你的好大哥承诺你了,给你女人随便用,多一个少一个你也不愁。”

秦苍直着眼睛瞪着他不说话。孟小显吊儿郎当地甩了下头发,走进来一腿踩在凳子上,“我问她给你带什么话,她说死后风流云散,无话。那女人果真生得淡然,死得洒脱,我这一刀进去,她还对我笑呢。秦二我跟你说,是她不想活,我这是帮她。她这来了一个多月了,再过上几天热斑都该长出来了,她说不想死那么难看,我就琢磨着吧,多活那几天又怎么着,不过是多挨几顿打的事,我钦佩她聪明颖悟,跟她也对脾气,就勉为其难动了刀。我孟小显的刀你知道,见血封喉例不虚发…”

孟小显还正说着,秦苍“哇”地吐了一口血,整个人直直地向后倒了去,卫襄一箭步抱住,秦苍又一口血喷出来,染了自己和卫襄满衣襟都是。

孟小显慌了神,扑过去道,“喂!你没事吧!这平时都是你诈我,这回怎么就被我给诈了!她活得好好的,我不过就是替她不服气,骗骗你而已。”

秦苍瞪着眼睛,牙关紧闭,手脸一时都凉了。孟小显和卫襄两个人大惊失色地急救,半晌秦苍才缓过那口气来,整个人弱得就像是张窗户纸,风吹一吹便破了。

孟小显又是后悔又是心疼,卫襄在一旁红着眼圈吼他,“你这玩笑也开得太大了!有鼻子有影的,他能不当真吗!”

孟小显道,“怨我怨我!可这话是怎么说的,她今天不死,早晚也得死,她死了你就不活了?”

卫襄跺脚道,“你还说!”

孟小显给了自己一巴掌,在地上急得团团转,“哎呦我的二哥啊,你这刚还冲冠怒耍威风,这会儿怎么就要死要活的!”说着拿眼瞪卫襄,“你还愣什么,快去找大夫来呀!”

秦苍瞬然之间垮下来,喝几口水,吃几口粥,整整三天,卧床没说一句话。

三天后,他莫名焦躁,水米不进,送进去什么,不是砸了就是扔出来。请宫里的御医和林依来瞧,他安安静静地任其诊脉,然后把端来的药,摔碎在地上。

林依急得跳脚(本书由风\/月\/鉴/小说论坛制作,更多好文,敬请来访) ,“二叔怎么就不吃东西!这样子,别说是独阳散,便是饿也饿死了!空着屋子任火烧,一滴水也进不去,不烧成灰想干什么!”

孟小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劈头盖脸跟秦苍吵,一旁的卫襄就差点和孟小显打起来。

孟小显对着秦苍切齿道,“好!祸是我闯的,你说怎么着就能饶!要杀要剐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到底想怎么着啊我的祖宗!”

秦苍被他聒噪得实在不耐烦,嘶哑地吐字道,“出去。”

他这一说话也着实让孟小显愣了一下,和卫襄递了一个眼色,不管怎么说,这厮总算是开口讲话了。孟小显端着饭食到他跟前,央求道,“好二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好歹吃点东西,喝点药,有力气了你追着打我也行啊,…”

“啪”的一声,秦苍将端至身前的饭食扫落在地上,猩红着眼睛怒道,“滚出去!”

孟小显一下子便火了,跳起来骂道,“秦二你给脸不要!我还就不信我打不过你!卫襄你再去端,你看小爷我不捏着他的鼻子灌,堵住他的嘴我看他还能吐出来!”

孟小显撸着胳膊极其气急败坏咬牙切齿,抓了旁边的帘帐便撕,卫襄伸手拦着,孟小显道,“你别管我!活人惯的他!你看我不把这厮绑起来端着下巴灌!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他!”

秦苍突然长身立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若魅影般拦腰将正在聒噪的孟小显远远地隔着窗户给扔了出去,对着卫襄喝道,“你也出去!”

卫襄称是,屋里一时静,秦苍背着身对着窗户,下午的阳光直晃他的眼,听到背后又有人的声息,秦苍打晃眯着眼,火冒三丈地回身吼,“出去!滚!…”

然后倏而顿住。

淡淡的粥香,轻轻地晕染开,静静地飘进他的鼻息,悄无声息地,撩拨诱惑着他的味蕾。

夏心夜穿着淡青素衣,眉如黛,眸半敛,一道细亮的斜晖如水草轻缠裙裾,她如一株半放的荷,芳盛柔美,静无声息。

她远远地离他站着,似乎就欲定在那里,因他的一声呵斥,进退维谷,左右两难。

秦苍敛了怒气,直压抑着眼底酸酸的东西。夏心夜端着粥,小心翼翼地迈过满地狼藉,将粥放在桌上,然后在他的身旁,跪了下来。

秦苍的心像是被烙铁烙了一下,他微不可察地打了下晃,一只手扶住桌子。

“王爷,”夏心夜端庄温顺地跪好,低着头请罪道,“奴婢不该自作主张,害王爷饮食则吐,求王爷念奴婢呵护之心,暂且饶奴婢这一次吧。”

秦苍不语,夏心夜轻声道,“奴婢见饮食调效甚慢,王爷时有不适,心中忧恐,才打起了尸牙果的主意。未曾用过,刚寻见就被王爷发现了,…,”夏心夜稍顿住,咬唇道,“奴婢再不敢了,求王爷保重玉体才是。”

秦苍还是没说话。夏心夜把头低得更深,轻声道,“奴婢不敢欺诳王爷。真的是不曾用过,王爷可以问府中影卫,奴婢若有半句虚言,王爷打死便是。”

秦苍突然道,“你不恨我打你吗?”

夏心夜垂首道,“心夜是王爷的奴婢,犯了错,王爷责罚教训是应该的。”

秦苍拄着桌子苦笑一声,缓缓地俯 □,托起夏心夜的脸。

他的人很厉害地清减下来,浓眉愈重,眼眶深陷,背着光,面容沧桑黯淡。夏心夜顺从听话地望着他,眼神三分畏怯两分惜,竟是清得媚人。

秦苍在无意间便悠悠地舒了口气,一丝淡笑,审视她的面容,柔声道,“我那几脚,踢得重吗?”

夏心夜轻声道,“不重。”

秦苍“嗯?”了一声,夏心夜道,“王爷盛怒之下,一脚即可毙命,数脚之下,奴婢不过伤及皮肉,所以,不重。”

“那二十杖,痛吗?”

夏心夜咬着唇,小声道,“痛。”

秦苍淡淡笑,凑得她更近了,问道,“有多痛。”

夏心夜战栗般闪了下,轻声道,“铭心之痛,从此再不敢忤逆王爷了。”

秦苍的人僵顿住,许久望着她温润清媚的容颜,轻声道,“卿之痛铭心,我之痛锥心。卿还愿意,原谅我吗?”

夏心夜低眉委婉的脸,如花间露水在他的手上,瞬间晶莹剔透,却轻易于指掌间消散流走。

“奴婢是王爷的人,得王爷怜悯宠爱,不过是责罚了几下,原谅二字,奴婢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