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了瓜果和细软的点心,陆遇止见她早餐没吃多少,便拿了一块桂花糕递到她唇边。

低头便可闻见那揉碎的桂花香,微澜微微张开嘴咬了一口,口感清软,甜度适中,很合她的口味,不消一会儿便整块下了肚。

陆遇止又为她倒了一杯清茶,“尝尝,这是碧螺春。”

微澜注意到案几上摊开了一本抄写的佛经,“你奶奶信佛?”

男人突然想到那个老僧人说的话,又想到她从小的境遇,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这糕点还要不要再来一块?”

微澜摇摇头,她早餐向来吃很少。

大约十分钟后,陆老夫人终于出现了,陆遇止立刻站起来走过去,扶住她的手,“奶奶。”

老夫人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视线越过去,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思忖着这便是让孙儿上心的那位叶家三小姐了。

她活了这把年纪,阅人无数,眼光越发精毒,这女子的皮相是世间少有的妩媚,甚至有些偏妖艳了,可那双清澈的眼眸,偏偏又灵动逼人……陆老夫人大步地朝她走过去。

微澜只觉得这位老人家一来,空气里就带着一种淡淡的禅香味,令人感觉很舒服,连头疼似乎都稍有缓解,她微微一笑,“陆老夫人。”

她鲜少有同长辈接触的经验,不免有些拘谨,陆遇止也看在眼里,心也不由得捏了一把。

“遇止,”老夫人的目光淡淡地看向桌案,面无表情地说,“人老了,眼睛越发不中用了,那佛经只抄了大半,剩下的,你拿去替我抄了吧。”

陆遇止知道奶奶这是故意支开自己,他深深地看了微澜一眼,便拿了那卷佛经进了内室。

陆老夫人见自己孙子眉头紧皱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发笑,她又不是母老虎,难不成还能把他心上人吃了?

“今年多大了?”

“22岁。”

这个问题微澜并不陌生,陆遇止的母亲也这么问过,不过……她抬头看过去,老人家面上挂着笑意,看起来很是慈祥,心中不由得疑惑,这老人头发全白,可面容又不似有那么老。

“陆老夫人,您今年多少岁了?”

老夫人被她这样一问反愣了一下,随后朗声大笑,“我……”她用手指比出一个手势,“小女娃,我今年整整八十岁了。”

“真厉害!”微澜由衷地感叹道。八十年,那是多么漫长的一段岁月?她妈妈也只在这世上活了三十三年。

陆老夫人一改之前的严肃,亲昵地拉着微澜的手同她说话,“你是第一个这么称赞我的人……”她说着说着,不禁眼眶微微湿润起来。

活了八十年,还是头一回有人说她厉害。陆老夫人年轻守寡,顶着重重压力撑起陆氏集团,后来又中年丧子,雪染发鬓,再后来大孙子又出了事……

好友一个一个地离世,活着的不知有多少人盼着她快些闭眼,现在却有人告诉她能活八十岁是一件多了不起的事,老夫人内心如何不受触动?

陆遇止只花了半个小时便抄完了剩下的半卷佛经,急匆匆出来时,看到外厅只有微澜一个人,他问,“我奶奶呢?”

“她回房间休息了。”

陆遇止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他一边送她出门一边问,“我奶奶有没有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没有啊,”微澜直觉摇头,“她人很和蔼,很亲切,也很健谈。”几乎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说,自己就只说了那三个字。

陆遇止严重怀疑刚刚和微澜说话的人是不是被佛祖突然掉包了,那个曾在谈判桌上让对手闻风丧胆、哪怕入了迟暮之年仍令许多人畏惧的陆老夫人竟然和“和蔼、亲切”这些莫名其妙的字眼沾边?

打死他都不信好吗?!

“她真的没有为难你?”

“她为什么要为难我?”

陆遇止被堵得哑口无言,随后,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先送你回去。”

从叶家回到家里也不过花了半个小时,陆遇止看到原本应该在休息的奶奶已经坐在主屋客厅沙发上等着了,她看了一眼壁钟,淡声道,“速度够快的。”

陆遇止快速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我这不是怕奶奶您久等吗?”

老夫人微微笑着不说话,吊得陆遇止心里痒痒的,他只得主动问,“奶奶,您看都看过了,觉得她怎样?” 

“如果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你会怎么做?”

陆遇止的心凉了大半,“奶奶,我记得您说过,相由心生,她那相貌……”

陆老夫人信佛,按照常理推断,她怎么会让这样一个长相妖媚的女子当陆家孙媳妇?这正是陆遇止最担心的问题。

“瞧瞧你,都心急成什么样了?”老夫人拿着纸巾,心疼地帮他擦着额头上的薄汗,“你的眼光,我还信不过?而且这孩子,我真是打心眼里喜欢……”

这从谷底直入云霄的心情,真是比那云诡波谲还要难以捉摸,陆遇止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小子手脚可真够快的,”老夫人颇具深意地看了自己孙子一眼,“都到这个份上了,可别委屈了人家女孩子,打算什么时候把名分定下来?”

她还想在有生之年能抱上重孙子,这样,人生才真正算得上圆满。

陆遇止破天荒感到一阵难为情,支吾着不说话,好一会儿才出声,“快了快了。”

老夫人笑得皱纹都快开出花来。

此时,微澜到家后,和母亲聊了一会儿,便上楼准备洗个澡,刚脱下衣服,她就低低地“啊”了一声。

只见胸前鼓鼓的某处,不仅布满了和陆遇止锁骨上形状相似的红痕,而且还密密麻麻地印着指痕,再仔细一看,不仅胸前有,连脖子,后背都……微澜捂住发烫的脸,恍然大悟,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送自己戒指了。

因为他们做了那样的事!

怪不得那陆老夫人总盯着她脖子瞧,微澜还以为她是在看那条串着戒指的项链,没想到是……

这晚,微澜的手机搜索记录里多了这样两条:其一,女人初`夜之后一般会有什么身体反应?其二,男人和女人做了坏事会有什么后果?

完了。

微澜躲在被子里扭来扭去,她很有可能要生孩子了,可是,她还没有结婚啊!*****

张敏行来华帝酒店参加一个老友会,他向来因身份的缘故在私人生活中行踪低调,不过这大都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实在推辞不过,只得依约前来。

只是,刚踏进包厢,迎面就撞上一个酒气冲天的大胖子,那人见了立在门口的人,立刻将胖圆的身子挺得笔直,滑稽地敬了个礼,可惜他的小脑还在酒精的温柔乡里,礼还没敬完人就往地上倒了。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上来扶他一把,那大胖子便在地上大躺着,姿势甚是不雅,张敏行轻轻皱了皱眉,一旁跟随的助理眼疾手快地叫来服务员将他弄出去了。

“老张,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嫂夫人呢?”

张敏行看向说话的人,面色稍缓,可语气依然冷淡,“她最近比较忙。”

便没有人敢同他搭话了,他们忌惮着他的身份,可又盼着借他这一重身份谋些什么好处……那些青春岁月里建立的真挚友情,终究难敌时光,也是,他这样身份的人,高处不胜寒,人人躬行迎合,可又有谁会有几分真心?

张敏行有些后悔此行,坐了几分钟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打发了随行的助理,张敏行一人站在走廊尽头静静吸着烟,灯光时明时暗地从他线条冷硬的脸上打过,明时可见他眼中的那一抹倦意,暗时又只有他指间的红点微微闪烁。

烟和女人一样会让男人上瘾,这么多年来他对前者渐渐戒了瘾,后者却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姑丈?”

张敏行从沉思中回过神,匆忙整理好自己颓然的神色,转过身时又成了那个温润如水的长辈,“遇止,你怎么在这儿?”

“明月厅有一个棋艺交流大会,我刚好有空就过来了。”

张敏行只是轻轻点头,复又想起什么,“听说带你的女朋友给老太太看过了?”

“就几天前的事。”陆遇止笑了笑说。

张敏行注意到他眉间眼梢都是温暖的笑意,心里暗想着,这些变化大概都是那女孩子带给他的吧?

当年的自己,是否也是这样呢?满腔的柔情尽显,虽然他从来不是个喜欢显露情绪的人。

“姑丈,先不跟您聊了,”陆遇止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差不过了,她爸妈也在,我得赶紧过去。”

张敏行的心传来一阵不期然的疼痛,甚至有些失了风度地去拉侄子的手臂,连声音都带着他无法控制的颤抖,“谁……谁也在?”

陆遇止惊讶于姑丈的反常,正想细看他面上表情时,这人又瞬间敛了情绪,叫人看不出一丝一毫来。

“刚好有空,我也随你进去看看。”

陆遇止带着满心疑惑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厅内人潮涌动,灯光被调得诗情画意,大家都忙着向棋艺大师取经,故而几乎人没有发现进来了这样一个大人物。

“你不用管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陆遇止也怕两老久等,便没再说什么,转身没入人群中。

张敏行背手站在角落,视线却一直紧紧跟随着侄子的身影,看见他走到对面,站在一对夫妇面前,他的目光像一张巨大而密实的网,覆盖在那妇人周身。

那女子穿着一身优雅的旗袍,搭着披肩,正是她年轻时最喜欢的月牙色……得逢故人,张敏行看得眼眶发热,又不想分心去拭泪,可又恼它们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素心,二十余年不曾见了.

可那女子笑意盈盈地转过身来,眼中映入的却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张敏行惊得脑中一片空白。

他大概真老了吧,曾经相许说过烧成灰烬都能认出你的话语,如今变成一把把讨债的尖刀,刺得他的心千疮百孔。

张敏行仓惶离场,面色像那苍白的灯光。

路上,他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称职的助理便把一叠资料整整齐齐地放在办公桌上,张敏行迫不及待地翻开来看,心情起起伏伏。

十年前,素心死于心脏病发,她唯一的女儿被叶城夫妇收养……

素心啊,你的心还可以再狠点么?

张敏行伏于案上,双肩抖动,关在室内一整天不曾出来,也不曾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时间匆匆地过,白天的尾巴一闪而逝,尽然被黑暗吞没。

“你姑丈要见我?”

陆遇止点点头,“他说有个数学问题想请教你。”怕她推辞,他又补充道,“他以前可是数学系的大才子,如果不走那条路的话,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个鼎鼎有名的大数学家了。”

在他的印象里,姑丈年轻时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不仅在数学方面天赋极高,而且是个业余的专业摄影家,可后来再没有拿起过相机,原因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会面约在市郊一家极为古朴低调的茶馆,连门前的花木都沾了一缕茶香,陆遇止临时有事,便没有在旁作陪。

“坐吧,”张敏行笑容温和地站起来,亲自替她拉开椅子。

叶微澜有些受宠若惊地坐下。

“小姑娘,真是久仰大名了。”他神色看来似乎颇为遗憾,“上次匆匆见面……”

被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说“久仰大名”,微澜感到一阵压力排山倒海地袭来,有些紧张地说,“我才是久仰您的大名。”

“哈哈哈,”这个在人前向来严肃的男人突然朗声大笑起来,“这叫惺惺相惜啊!”

张敏行在她对面坐下,亲自倒了茶水,小姑娘那美得不可方物的脸已是让人移不开目光,偏偏一身素雅大方的气质……他轻抚着杯沿,素心,看啊,你的女儿养得多好。

“今年几岁了?”

陆家的人似乎都喜欢问这个问题,微澜答,“22岁。”

和资料上写的一样。张敏行的心被一种甜蜜又酸楚的复杂感受俘获,连握着茶杯的手都轻轻抖了起来。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了,茶也喝了半盏,张敏行突然提议,“我刚一路来,外面风景不错,出去走走?”

微澜偏头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暖阳,不禁也心动了,两人并肩在羊肠小道上走着,染了花香草味儿的光影在地上轻柔地铺开。

“爆破精算师,这工作很辛苦吧?”

微澜摇摇头,“我很喜欢。”

张敏行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这最是难得。”

微澜余光瞥到他的手突然伸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疑惑地“咦”了一声,张敏行笑着把她肩上的一片枯叶取下来,“继续走吧。”

他放慢脚步,微微垂眸,深邃的眼睛躲着阳光,不动声色地将同那枯叶一起取下的一根黑色长发放进了衣兜里,而同他一起前行的女子,对此却毫不察觉。

第二十二章

敏行,一辈子有多长?

从你不爱我那天起,便是尽头。

素心,你声声说恨我入骨,我如今到底知晓你这恨有多重,张敏行此生只盼与你白头,可终究不曾得偿所愿,我的至亲骨血……知道有她这样一个人时,她叫着另一个男人爸爸。

一方浓墨肆意泼洒,那冰冷的地板贪婪地吮吸着,像要吸尽它的灵魂化作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窗脚处站着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他目光空洞地仰望着天边那一弯清冷的月,连须发都仿佛染了一层银光,窗子没关,寒风呼呼地鼓进来,钻进他宽大的衣襟……

张敏行感受不到任何的冷意,他全身被一种深深的疲惫感占据,别人眼中光鲜亮丽的人生,他此刻只想用力将它揉碎。

如果人生可以换另一种方式活,他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回到过去告诉那个伤心落魄又骄傲的自己,就算那个你爱的女人将你伤得体无完肤,让你深尝抽丝剥茧之痛楚,也绝对不要让她离开!

因为你的余生,再也不会遇见这样一个女人。

她爱你,她也恨你,她还给你生了一个女儿。

孟行素。

张敏行的行,孟素心的素……素素,我的女儿。

可她现在叫叶微澜,是叶家的女儿,而我这一生……可能都没办法和她相认。

更深寒重,那轮月点缀着世间无数人的失眠。

叶微澜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手捏着胸口上挂着的那枚戒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碎钻,心绪慢慢飘远。

在那方面虽然还有些懵懂,但也不尽然是白纸一张,网络对微澜来说是一个重要的学习渠道,但凡有不懂的,她都是从上面找答案。

网友们也很乐意为她答疑,其中一个名字叫“风太大了没听清”的网友留言说,“你生病他整夜贴身照料,你出远门他千里迢迢跑去陪你,费尽心思讨你父母的喜欢,甚至还带你回家……遇到这样的好男人你就嫁了吧。PS:温馨提示,如果他颜值高的话,以上全部条件不用参考,直接扑倒吧!

微澜特地去查了一下“颜值高”是什么意思,脑中清晰地浮现男人英俊的脸,那深邃的眼,高挺的鼻子和总喜欢轻轻抿着的薄唇……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点上他是当之无愧的。

从前她的世界里只有爆破和数字,不知何时又多了这样一个人,微澜后知后觉地察觉他似乎已经渗透进自己的生活了。

爱情这种东西,简直比最难的数学题还要让人头疼。

微澜翻到半夜才沉沉睡去,第二天醒来,日光已逼近丰盛,亮得人睁不开眼睛。

叶父叶母去西安参加学术会议,家里只剩她一个人,静悄悄的,微澜做好两份早餐,扣扣才伸着懒腰从楼梯上下来,睡眼朦胧地看了她一眼,“喵”了一声,便蹲坐在自己的小碗前,等着她前来献食了。

微澜伺候它吃完早餐,又来料理那几条蚕,它们是她从普陀村带回来的,放置在小小的保温箱里,这个季节已无法上山采摘桑叶,她唯有给它们喂人工饲料。

不知何时,扣扣也围了上来,趁着微澜不注意,它好奇地伸出肉掌,试探性地压了压那白乎乎的小肉虫,软绵绵的,压下去又弹上来,它玩得可起劲,可那蚕儿不乐意当玩物,慢慢地挪动着身子躲到角落去了。

它又坏心地玩起其他几只来。

吃饱就睡睡醒就吃的喵生,真是寂寞如雪啊!幸好微澜为它找了解闷的乐子,这主人真是贴心周到。

微澜喝完水回来,有些奇怪地发现那几只蚕都一副蔫蔫的模样,她探了探保温箱的温度,没什么异样,她低头看见趴在地上的扣扣,摸摸它的头,柔声说,“你们以后要当朋友,知不知道?”

“喵!”老子知道了,我会好好玩它们的!

“乖。”

阳光不错,微澜搬了一张椅子到阳台看书,她最近在重温霍金老先生的黑洞理论,书翻了大半,楼下传来门铃声,她站起来往下一看,长身如玉的男人正站在院门前,温阳投在他身上,映得他周身流光溢彩。

微澜下楼给他开了门,他披着一身光泽走进来,耀得她微微眯起眼睛,“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在上班么?

男人突然从身后抱住微澜,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耳后,“昨天梦见你了,很想过来看看你。”

他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回想那一幕,他在梦里跌跌撞撞地寻找,却不知道在寻些什么,又想起那老僧人的预言,不觉后怕。

然而,昨夜的梦令他恐惧,原来最可怕的不是失去,而是生命中从来没出现过这个人。

微澜乖乖任他抱着,他身上很暖,还带着冬阳的味道,感觉很舒服,她轻声笑了笑,“我也梦见你了。”

陆遇止的声音又低又哑,眉间写满疲倦,他放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梦见我什么了?”

“嗯?”微澜想了想,脸颊现出一层薄薄的粉色,“现在不告诉你。”

“真的不说?”男人脸上露出一丝坏笑,微澜察觉到危险,以为他要挠自己的痒,缩着就要往后躲,谁知他伸出两根手指捏住自己的下巴,她刚想喊“疼”,他的唇就压了下来,重重地辗转碾磨,似乎又不满足似的,火热的舌也探进来,吮得她生疼。

这人……是怎么了啊?

待得四片唇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微澜的情况更糟糕些,她胸口剧烈起伏着,上面还停留着男人大手炙热的温度,想起之前还被他咬过,她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亲就亲,干什么还……揉她那里啊?微澜吐了一口闷气。

陆遇止被她瞪得莫名其妙,他慢慢平复着自己的气息,片刻后才出声,“知道什么叫礼尚往来吗?”

“当然知道,”单纯的微澜还没意识到自己进了某人的圈套,“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

“那就好。”陆遇止满意地笑了笑,牵着她进了门,径直上了楼,熟门熟路地进了她房间——自然得仿佛在自己家一样。

“你现在要睡觉?”

陆遇止将她推上`床,“准确来说,是我们一起睡。”

“可我不困。”

“我那天可是陪你睡了一整晚,”男人已经躺下来,搂住微澜馨香温暖的身子,顺手拉过被子盖上,他强词夺理的功夫早已练得炉火纯青,“你陪我睡一会儿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