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糊涂了,”男人拨开她额前的碎发,“这明明是我家。”

微澜竟很认真地打量起周围来,思绪恢复清晰后,她才意识到这只是一场玩笑,太困了,她来不及说什么便打了一个呵欠。

“很累?”

微澜轻轻点了点头,懒得说话。

陆遇止推推她,“那你上楼睡会儿。”

“你和我说说话,我就能慢慢清醒了。”

好难得才两人独处,陆遇止也不舍得浪费这样的大好时光,他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那件事,“你想好了没有?”

“啊?”微澜先是疑惑,然后反应过来,“太忙了,没时间想。”

“那你现在想想。”

“陆遇止,”叶微澜难得语气严肃地同他说话,“难道你没听说过,不要在头脑不清楚的时候做任何决定吗?”

“是吗,谁说的?”陆遇止闷声应道,想着法儿拖延时间,这还叫头脑不清楚?她要真头脑不清楚,那准得二话不说就投入他怀抱了啊,毕竟想这样做的女人,那真是如过江之鲫。

一片惊人的阴影突然笼罩上来,微澜瞪大眼睛,“你要干什么?”

想要你头脑不清醒,为我神魂颠倒啊。

“喜欢这种感觉吗?”许久许久后,他才慢慢放开她,两人的气息都有些乱,彼此交融在一起。

不等她回答,男人又补充道,“如果说你不排斥,就说明你是喜欢我亲你的。”

“我又没被别人亲过,没有可比性。”

陆遇止第一反应是皱眉,倏尔又缓缓舒展开,“这就对了,以后也不能随便被别的男人亲。”他指指她泛着水光的红唇,“这里只能属于我。”

他可是时刻都不曾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劲敌。

“这不公平。”微澜说。

“哪里不公平了?我也只亲过你一个女人。”

微澜摸了摸脸颊,感觉有些莫名的热,她突然想喝水润润嗓子,谁知道刚站起来就被男人拉了下去。

“去哪里?”

“口渴。”微澜揉揉额头,刚刚不小心撞到他胸口,有些生疼。

“我有一个方法,两秒钟内可以帮你解渴。”

微澜来了兴趣,“什么方法?”

男人笑得像一只阴谋得逞的狼,“试试就知道了。”

于是,买菜回来的叶父叶母打开门,便看见了沙发上儿童不宜的一幕。

第二十章

于是,买菜回来的叶父叶母打开门,便看见了沙发上儿童不宜的一幕。

两老惊得目瞪口呆,而罪魁祸首的某人脸色也变得异常尴尬,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

前者实在过于惊讶,他们太清楚女儿的心性,就算这个男人再出色,要让她知晓男女间的情`事,不用一年也需半载,没想到,这两人……都亲上了……

而陆遇止呢,则是尴尬由心生,毕竟被女方家长撞破这样的场面,他显然是占尽便宜的那个,这样一来,之前的别样心思似乎都打了水漂。

在场的人中最淡定的非微澜莫属,她原本是被压着半躺在沙发上的姿势,见父母回来,她慢慢坐直身子,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般打了声招呼。

可她唇含水光的样子落在叶父叶母眼里,那又是一幅别样画面,他们默默在心底感慨,女儿真的长大了。

“叔叔阿姨,”陆遇止此刻真是坐立难安,他刚想说什么,只听坐在旁边的人疑惑地问了一句,“陆遇止,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

她话声未落,只见那血色又迅速扩散,男人白皙英俊的侧脸染了一层薄薄的红,此刻他心中只对一件事感到后悔莫及……

他刚刚就应该吻得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不然……干脆吞了她的舌头,反正它已在梦中折磨他太久太久,那甜软的话语,那炙热滚烫的温度……肆虐在他周身。

身为过来人的叶父也忍不住为这年轻人感到些许的同情,他拍拍颇遗憾地摇摇头,“依这情形,这局棋怕是要留到下一次了。”

这话戳中了陆遇止的心,他的人生可从没有过这么窘迫的境况,他站起来,礼貌地告辞了。

这饭终究没能吃成。

一家三口吃晚饭时,叶母趁机问了一句,“你和小陆现在在……谈朋友?”

微澜面露迷茫之色,“谈朋友?”

叶父宠溺地笑了笑,夹了一块肉放她碗里,“就是谈男女朋友。”他向来在这方面甚是开明,也颇热衷,可女儿始终情上不开花,唯有去撮合单位的年轻人为乐。

叶微澜咬着筷子,轻声问,“爸妈,你们觉得他是适合我的那个人吗?”

叶父叶母对看了一眼,笑了,叶母说,“傻孩子,哪有一开始就知道适合不适合的,我和你爸还不是这么多年磨合过来才变成如今的样子?”她目光含情地看了丈夫一眼,“你爸啊,年轻时像块木头疙瘩似的,我们谈恋爱那会儿……如果不是我……”

这段往事从未听他们提起过,微澜听得入了神,她从来没有亲自体会过爱情的甜蜜味道,她尝的是这对恩爱夫妻带给她的温暖,那是他们的爱情果实,她何其有幸?

最后,叶父握着妻子的手说道,“两情相悦是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感情,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希望你去试一试。

微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晚微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深月挂在半空,冷光从窗户里透进来,在地板上铺了一层轻盈的白纱。

手机突然“叮”了一声,她吓了一跳,划开一看,竟是那男人发来的短信,提醒她不要忘了三天后的订婚宴。

微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两个月前被人设计的陆择一这么突然就要订婚了,而且还是和那个被人下了药的女人,她不禁疑惑了,难道女人的身体给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一生都得赔上么?

摸清了微澜的作息,陆遇止发这条信息不过是午夜梦回,屋外寒冬凄凄,打发内心突来又无法排遣的寂寞罢了,根本不指望能立时得到她的回应,可仿佛又身处梦境般,握在手心里微微发烫的手机竟然突然震了一下。

单单一个字,“嗯。”

震得他灵魂撼动,“嗯”得他寒凉的心陡升温热,对于你心心念念的人,哪怕她只一个字,那也是有千斤分量的,陆遇止欣喜若狂地回了一句,“你怎么还没睡?”

“在想一些事。”

微澜的信息来得很快,陆遇止看着这句话,脑中浮现她微微皱着眉头敲下这些字的情形,他唇角不自觉地挂上笑,“什么事?”

“一些和你有关的事。”

“有没有想清楚?”信息发送成功,陆遇止情不自禁地发出低低的一声“嗯?”,那纵容又暧昧的语调,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

“暂时没有。”

宛若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陆遇止轻轻打了个颤儿,把被子拉得更严实些,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回她,“太晚了,现在快去睡觉,明天再继续想。”

以前陆遇止的人生只有黑白之分,他做事向来果断狠绝,从来没有像此刻般朦胧又无奈的灰色让他左右为难,可奇怪的是,哪怕为难,他也是甘之如饴的,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再为难又如何,只要最后是她就好。

他不知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渴望和执念会深及此。

再没有信息回过来,陆遇止翻了个身,面对着被遮得严严实实的落地窗,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在他胸口熨烫到天明,一刻不停。

***

世间荒谬事太多已无从数起,但这一场正在进行的订婚宴却令人从中窥见百态的一角,身着大喜红衣的女人哭得眼睛又红又肿,脂粉盖了一层又一层,脸看起来像个未蒸的大白包子,她的手挂在丈夫臂间,强颜欢笑地一桌一桌去敬酒。

而那准新郎则是一脸傻笑,臃肿白胖的身材把一身定做的高级西装撑得不像样,他的时不时嘴角还会溢出白丝。

这场陆家大少爷的订婚宴给人一种严肃却又忍俊不禁的感觉。

微澜不是单纯来参加这场订婚宴的,她依约前来,为的是和陆遇止一起把上次事情的真相调查清楚,可她似乎要失望了,因为那个男人从开始到现在都还没露过面。

当她终于从人群中找到那张熟悉的脸,刚想走过去时,却见他被两个男人叫住了,其中一个微澜认识,是他的助理。

她只得站在原地静静等候。

而此时陆遇止也看见了她,他的目光胶在她身上,像凝注了一样,她穿着他特意挑的月白色长裙,美得像画中仙,纤尘不染。

男人根本听不见那两人说了些什么,越过他们直直地朝她的方向走过去。

“哎,”张铭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说他怎么笑得春风满面的,难道是发`春了?”

程杨看他一眼,“喏,就是那位叶家三小姐。”

“还真是她?”张铭来了劲儿,扯着程杨的手臂,“你快给我说说,这叶家三小姐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怎么把我们高冷的陆二少拿下的?”

程杨很努力地想了一会儿,“这叶家三小姐,如果真的要说……嗯……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

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张铭顿时意兴阑珊地放开了他,嘀咕了一句,“我以为他最后会和那个小青梅在一起呢。”

“你是说那位梁小姐?”程杨也想起来了,不过,他很快摇摇头,“他那样清冷的性子,如果真的对梁小姐有心,大概早就下手了,哪会拖到现在?”

“说得也是。”张铭赞同地点点头。

那边,陆遇止早到了微澜跟前,他轻皱眉头,“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微澜这时才感觉脸颊热热的,她摸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啊。”

她不过刚刚有点口渴,从侍者那儿拿了一杯黄色的饮料而已,原本以为那是橙汁,可喝起来味道不像,酸酸甜甜的很可口,她忍不住就把一杯喝完了。

难道……微澜晕乎乎地想,那饮料里掺了酒精?

“陆……陆遇止……”微澜揪住男人的袖口,“我好像喝醉了。”

“好像是的呢。”

此时微澜意识渐渐涣散,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她根本看不到男人眼底一划而过的那抹笑意,更不知道他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打横抱起来,光明正大地抱回了他的卧室。

身下有了床温软的质感,虽然醉着,然而嗅着那陌生的清冽男性气息,微澜还是不敢安心地彻底沉睡,那是一种本能的戒备。

“微澜。”

“叶微澜?”

念经似的喊着她名字,这人烦不烦呀?微澜只觉得脑中沉甸甸的,像给人灌了一大桶铅,而那男人的声音就像一把小锤子,击打得她不得安宁,唯有在床上翻来覆去可躲。

“连醉了都这么不老实,嗯?”

连翻身的权利都没有了,微澜从红唇中轻轻飘出一声叹,缩了缩身子,人就安分下来了,可没一会儿,从喉咙那处传来的焦灼感又令她躁动难安。

“渴……”

温暖的水从唇间进来,微澜不满足解渴的缓慢速度,微张着嘴想要得更多,她迷迷糊糊地发现一件奇怪的事,那水杯里好像藏了软绵绵的不知什么东西,她用舌尖去推,它又缠上来……

男人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起来,某个地方反应太激烈已超出他的控制,如果继续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虽然他在心里已经想了千遍万遍。

“这次就先放过你,”他轻轻地捏住床上酣睡的人的呼吸,在她秀气的鼻子上咬了一口,“不过,绝对没有下次。”

微澜一个巴掌拍在他脸上。

男人咬牙切齿地捏了捏她的手,准备下床冲个冷水澡平息体内的燥热,可偏偏这女人突然翻了个身,那V形口处随着她的动作隐隐露出了两团白皙……极为晃眼。

连月白的裙色都掩不住她浑身的柔白,偏偏她犹自睡得香甜,陆遇止艰难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慢慢在她身侧躺下,心跳快得惊人,修长的手指轻挑开她胸口处那片白色薄纱……

第二十一章

欲到深处不能已。

男人的手指逡巡过微澜全身各处的柔软和美丽,他紧紧抱着她,两人一起轻轻颤抖,**像涨落的潮水,一波一波地涌来,又像突如其来的火山爆发,天摇地动,连沉睡的灵魂都为之撼动,直到子夜时分,偌大的卧室才慢慢消了动静。

弥漫在空气里的浓情气息,却是怎么都消不去。

困意渐重,陆遇止却一刻都舍不得闭上双眼,怀里的女人枕着他的臂弯安静地睡着,那张绝美的脸几乎让他移不开目光。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呢?有时你觉得她纯真如婴童,白纸无暇不谙世故,可在那样的时候,她却懂得回应他。

陆遇止原本只是想浅尝辄止,可根本抵不过她的甜美,微澜只需稍稍主动,他便乖乖缴械投降。

他到底存了私心。

要想得到一个女人的心,便先得到她的身体。

他等不及,也是因了另一个男人的缘故。赵熙宁,陆遇止预感这会是一个很强大的对手,更何况,他们长相几分有相似,也难保她对自己的亲近也存了这一层因素。

他陆遇止,根本不屑从别人身上谋得这样的“好处”,他总得做些什么,来证明他对她意义独特。

他会是她的第一个男人,陆遇止唇角微微勾着笑,亲了亲她的眼睛,“当然也会是惟一的一个。”

睡在梦里的女人无知无觉,任男人辗转亲吻着。

天亮了。昨日下了夜雪,枝上压了一层薄薄的晶莹,那红艳的梅也裹了半身白衣,半露着娇羞的花朵。

微澜睁开眼睛,慢慢侧过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她同他离得那么近,鼻尖几乎对着鼻尖,她几可细数他浓密的睫毛……

男人的眼皮动了动,先是露出一小条细缝,不一会儿那双深邃的眼睛便全露了出来。

微澜睁大眼睛看他,他也眼睁睁看着微澜,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只有风吹帘子带进来的光影在两人间飘动。

陆遇止揉揉眉心,沉声问她,“昨晚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听起来又低又哑,字字入耳,像一把钝钝的刀,微澜脑子也是一片空白,然而目光缓缓地从他脸上扫过,她惊奇地发现,男人的薄唇不知受过几番凌虐,竟微微肿了起来,视线继续下移,他的睡衣有些松,露出了大片胸口,那锁骨处竟是红痕点点……

她凑近去看,那红痕越看越像人的牙齿……咬出来的。

天,难道她醉酒了还会咬人吗?

微澜羞愧得无地自容,“我……我不是……故意的。”

其实她也疼……尤其是两腿间……真奇怪啊,醉酒的话头疼很正常,可那个地方……怎么也会这么疼呢?

难道他也咬她了?

男人看着她轻咬红唇的娇俏模样,全身的热血又开始沸腾,四处蔓延,最后汇集成灾,可不能够,她受不了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要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陆遇止听了这个这么没有诚意的答案,冷笑了一声,“这世上还没有人占了我的便宜后能全身而退的。”

微澜有点儿委屈,“昨晚……我好像也没有……全身而退啊!”

男人极力忍着笑,故意冷着脸说,“昨天晚上你说口渴,抱着我一直不肯放……”他严肃的模样,仿佛自己被占尽了便宜。

微澜对那事懵懵懂懂,因醉着,也想不起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她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脸,心底又羞又乱地想,因为自己口渴,用了他教的解渴方式,所以他的唇才会肿起来吗?那锁骨上的红痕……又是怎么回事?

手突然被男人捉住,微澜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陆遇止把戴在自己尾指上的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她手指纤细,男戒显得有点大,他往下按了按,最后还是妥协了。

从床头桌上取了一条银链子,将戒指穿进去,戴在她脖子上,轻轻“哒”一声系上暗扣,陆遇止一气呵成地做完了这些动作,然后看向她,“你要对我负责。”

叶微澜愣了一下,瞪大双眼看着挂在胸口的戒指,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在跟我求婚吗?”

母亲说过,父亲送了她一个戒指,然后两人就结婚了。在叶微澜的印象里,送戒指就是等同于求婚。

可他们明明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啊……而且她咬了他,不是要她负责的么?那这……到底是谁负谁的责?

好乱……她脑袋还疼着,根本理不清楚。

男人看了她一眼,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你觉得呢?”

微澜眸含迷茫地望着他,陆遇止摸摸她的头,轻叹一声,“你什么时候才能……”

你什么时候才能在那方面懂点事?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接着是王管家沉稳的声音,“少爷,您醒了吗?老夫人想见见叶小姐。”

“知道了。”

“你奶奶为什么想见我?”

微澜这性子陆遇止倒是喜欢得紧,虽然时时被堵得心慌意乱又无处发泄,但多少怕她在奶奶面前出什么小乱子,这是他最敬重的长辈,自己看上的人自然是希望奶奶也能打心底疼爱。

陆遇止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大概她老人家想知道把她孙子睡了的女人的长什么样子吧?”

微澜很快捕捉到关键字,她惊讶地问,“我睡了你?”

“你现在在谁的床上?”

“你的。”

“那不就是了,”男人存心同她胡搅蛮缠,眉头都不皱一下,歪理一大堆顺口拈来,“你睡了我的床,我又在床上……”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也顺便把你睡了?”微澜有些懂了,她喜欢趴着睡觉,昨晚可能没压着床,压着他睡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好吧,她承认,自己确实睡了他。

陆遇止没想到微澜这次这么好哄,摸摸她的头,“先去洗漱吧。”

在“睡”的问题上,两人的意见达到了高度的一致,然而,他们彼此都不明白对方对“睡”的内容的理解。

半个小时后,两人一起前往陆老夫人独住的宅院,佣人告知老夫人在焚香沐浴,他们便坐在客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