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他们的皇上的敌人,禀报起来还这么惶惶做什么,真是可笑至极!

然而趺苏声音也那等灼烫做什么?但他到底是无情的,一直也都知道,杨剀与他就此请示过后,就听到他空洞的声音:“照旧行事,不得有误!”“是!”

没有如往次一样再意冷心灰,此次是真的释然了的。

只是北皇漓这次也犯糊涂了,还言趺苏念及旧情,或会稍下留情。

其实是瞧见了跃苏的,然而再懒得想象为了南宫绝入吴家老宅去送死,或者说陪着南宫绝送死,他会是何感觉,“驾!”他的话音落后,我的人、马彻底没入了毒瘴深处。

总算将他们都摈弃得远远的了……

总算……

趺苏果然是铁心致南宫绝于死地的,封锁区越往深处走,越窒息憋闷。在宛如漫天烟雾的封锁区里找到霜林巷,见到二十八号吴家老宅那几个字,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进去吴家老宅,里面更是什么都看不清。在马儿连栽了两个跟头后,我不得不自己下来探路。只是,这样重的毒气,便是我预先服用了抵抗毒瘴的解药,怕久了也是无济于事的吧,而南宫绝……

“南宫绝……咳咳……南宫绝……”

“南宫绝……”

“南宫……”

……

…………

不知找了多少时候,也不知跑遍了多少个院落,始终不见他的回应……倒是在吴家宗祠里听到声响,然而去看,却是一只瓦罐翻倒……始终没有找到他,不知不觉又找回了吴家宗祠,又叫了他一声,却被人从身后捂住口鼻,以为是落入旁人手中,才欲挣脱,已听到他吃力的吐话:“……你……来做什么?”

是他。他还活着……

话语固然微弱,转身瘴气中看他,固然也气色不好,但至少还活着。

“……不是跟北皇漓远走高飞了吗?咳……还来找我做什么?咳咳咳……”这个时候了,他还只想着这事念着这话。

拿出药丸要喂他,他看了看我——能在宅子里走动这么久还没倒下,虽说不上安然无恙,但至少是有备而来的——知我服过药了,始才看着我吞下。

注意到那只瓦蹲,就在他的身旁……之前,他想必连走动也走动不了了的。回应我,挣扎着站起时想必碰翻了那只瓦罐,而我只把那声响当作了寻常。甚至看到了那只瓦罐,却没注意到一旁的他。好在重又找回了这里。又看到了我,听到了我唤他的声音,怕再引起不了我的注意,他站起,并且捂住我口鼻显然尽了最大努力……

服过药须臾,他的气色果然好了一点点,人也能走动。见他暂时性命无虞,我松了口气,而他已问我,“可有不舒服?”

说话间,又捂住了我口鼻。

被他那样捂住,没法呼吸才不舒服!

推拒开他,不悦道:“北皇漓给的药很有作用。”

闻此话,他亦是释然。

“……可是,不快点离开这里,那药迟早也无济于事。”他才服了药,比之前大好,自然以为那便是这毒瘴的解药,然而我是服过药再进来吴家老宅的,这里毒气并不能说对我完全不具侵害。不舒服,身体很不舒服!北皇漓本来就说了的,那药丸对毒瘴固然起一定的抵抗作用,但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不确定排不排得上用场。

“不是解药?”他皱眉,拉着我就道,“这就突围出去!”

“不可!”我拉住他道:“御林军已经将吴家老宅周围两三里封锁了,目的就是想你被毒死在这里。——除此之外,皇上亲自坐镇,弓箭手在外候着,便是你能活着走出去,也会死于乱箭。”

他看着我,“他的狠辣,我是想到了的,然而……”

他怔怔的,不可置信地,“明知我处于这般处境,你还闯了进来?”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也是从来不敢想的。

被他怔怔地道出,我一时也怔怔的。

不止他没有想到,不敢想,这也是我自己没有想到,不敢想的。

许久,他蓦地有些想通了,望著我,含喜道:“你并不想远走高飞离开我,是不是?”

我怔兀看着他,不解,也气他恼他,——都什么时候了,还满脑子里在想这事?

而他已伸出手掌抚摩我脸颊,似喜似嗔,末了,似又有些懊恼,“你可知早前我被你气成什么样子?”

终于,似忆起自只处境了,他窥着我神色道:“此次我若真命中该绝,你陪了我送命,是否无怨无悔?”

恼了,不禁怒道:“也没有口忌,什么话都说得!”

他却笑了,拥住我道:“虽不能亲口得你说一句,我亦为此知足。咳……”

显然暂时抵抗毒瘴的药力也快过去了,那毒瘴,又令他咳起来,而我也早已呼吸不顺。又坚持了一时片刻,他看着我,“你走吧,他不会想杀你的,现在出去,咳,得了他解药,就平安无事了。”

我伏在他胸口,接着他的话道:“然后与他重拾旧情,我还是王府郡主,我若愿意的话,还会是他的妃子,他的王后……;佑儿,会是名副其实的云姓王爷;而肆儿……”我笑起来,“会是他的继子,改姓‘北皇’,或长成为北皇漓那样的藩王宗室,或被他立为太子,他日顺理成章登上皇位,继承江山……”

“咳咳咳……”他剧烈的咳起来,明知道我信说一通,往事物发展的反面信说一通,一想种种,也不禁血脉贲涨,又思及我的不愿离开,双层愤怒,连发炮制般地对我吼道:“你走啊,他对你有情,终究不会杀你的!”南宫绝盯着我叫道:“出去!别陪我一道受死!”

更贴近地伏在他胸口,我徐缓道:“与你同归于尽,是我持续时间最长的一个愿望。我因你名声丧尽,为你诞下麟儿,你一个愿望都不给我么?”话毕,已是泪落。

因为趺苏,与他举案齐眉是我的愿望。然而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抵不过造化弄人,流年无情。

相比之下,恼着恨着南宫绝,倒是我自幼年起就做着的一件事。汝阳王府灭门那么长一段时间内,更每时每刻期盼着与他同归于尽。

……明明说的是彼年愿与他同归于尽的事,此时,他却目光血红地看着我,吼叫着叫我离开的那个他被封印住了,爆破了,在我徐缓的话毕,泪落的那一刻就被封印住了,爆破了。

“呃……”这时我腹中一阵绞疼,禁不住申吟出口,他的一滴泪落到我唇上,抱紧我,惶急地叫道:“明月,明月!你怎么样?你怎么样?”

下部 第41章 脱险(2)

完全说不上话来,只冷汗涔涔地申吟着,他抱起我就往宗祠外冲,喃喃道:“我不会让你死,不会让你死……”

脚下却似不稳,也不知是毒发还是焦灼,他抱着我扑倒在地上,起身后已是惶惶看顾我,“有没有怎样,明月,有没有怎样?”

“渴,”我吃力道:“我渴……”

闻听这话,他没有先做出给我找水的动作,而是愣住了,足足愣了好久,才欣喜若狂,“走!”抱起我,却是奔着走了。

忍着腹中的绞痛,看着他抱着我奔到了一处庭院角落里的活井旁才停住脚步,本以为他要放下我给我打水,不意他抱着我,直接跳进了井水中。

“扑通——”

而我立时明白,活井里是没有毒气的!

……然而……我记得,我们俩谁都不会游水……不死于毒气,今日亦会溺水而死!

不由苦笑,然而沉入井水中已喝进一口水,呛得不行,在井水里浮沉两三次,已喝进了许多地水,正不能呼吸,井水中,后脑被他抱紧,唇已被他吻住……都什么时候了,再不知他脑袋里想些什么,才待抗拒,口腔里已被他吐进气息,似要爆毙的肺腑立时好受许多……曾在书中看到过,这是内呼吸的一林……游水,这是会游水的人能做的事,他会游水……想问他以确证这个问题,然而急于得到呼吸,不能松口问这个问题,只能搂住他颈项,贴着他温润带水地唇,换取那源源不断的生命气息。

慢慢地,谁也再不记得初衷,度给我呼吸的人忘了自己在做什么,被度呼吸的我也忘了自己在做什么,活命的吻在我们间,也变作了齿间缠绵。正月里井水那样沁凉,两个人的身体却着了火一般地滚烫。不知不觉地,他已落到了井底深处,直到两个人的脚着了地,他才因为有了异样意识,那个吻结束了——水底里,不能说话,看不见他说话,只是唇唇相贴,以此换取呼吸,这样近地看他脸,水晕的朦胧中他的脸上有喜色,眸中一抹异亮分明在说有出路。

因为要游水离开这里,不能再运行内呼吸,他带着我游水,往他想要去的地方去。具体要去哪里,闭眼屏息间,完会不晓得,然而有他在,有他去接近出路,总是无患的。我的意识只在屏息间。多忍耐一时是一时。终于,屏息到心肺即将炸开,被他带出了水面。看时,已是一处水潭的岸边。看周遭环境,是一个可容纳百十人的石洞,除却中心一潭湖水,便是潮湿的石岸。四壁的石头和上方也是潮湿的。水声滴答,蓄水的地方,这样环境也难怪。而环境虽是不好,总好过我这不会水的人淹死好。只不想那水井竟通往这里。

“小时在外祖家我曾落井过一次,”而这时大难不死的南宫绝已道:“那时落到井底,脚踩着,是和现在感觉不同的。”所以,知这口水井有异,且寻来了这里。

并不觉少时的他且又不会水对这口差点要去性命的水井的印象和现在不同有什么好奇怪的,但因此逃生,总算心存侥幸。遂也不对他的说辞表示不屑,只是问出憋心里很久早想问的话:“你会游水?”

在井水中待了这么久,没有意识到被井水一灌我所受毒气倾数散去,只听得他朗阔的笑声。井底有回音,那声音更响如洪钟,他哈哈大笑,“明月,我们曾差点淹死在自家荷塘里一次,三四年过去了,我怎会还不会游水?”

少时就落井一次差点淹死,没有想过游水,与我差点淹死在荷塘,却想着学游水了……是因为我么?

……那一次……记起了,是在虚与委蛇与他,接近趺苏,知道趺苏乃章武帝,知趺苏原是陷害汝阳王府的人,心灰意冷,亦与他撕破了脸。他一月不过来明月小筑,终是过来了,见我屹立荷塘上的楼台旁,以为我有意投水自尽。惊呼一声。本无意投水的我,被他吓到,真正落了水。他救我,无奈他与我都不会游水,最后若不是他轻功得力,我们两人都得溺死在荷塘里。亦是那晚,知道有了身孕,有了云肆……

有酸有苦,却也有想着云肆的感动和甜蜜,而他……望著南宫绝,是哦,与我在水里吃了一次亏,依他的性子,必定不会再有下一次,三四年过去,怎么会还不会游水?到底,是我了解他不够,知道他不够……

他望著我,神色一派饬伤,“其实之所以后来学游水,是因为那一次……”

笑意不知何时没了,他看着我,说道:“你为了离开我,为了让我相信你死了,策划落崖那一次。”

那悬崖下方就是湍急河流,后来听说,他也跟着跳下崖,明明不会游水,也跳进了河流里。虽然北皇漓在水下早有布置,但一个不会游水的人,为了一个女人,会跳进河流,不能说,他不在意那个女人……

他的手指轻柔抚摩着我贴在脸颊上的湿发,“那次我是如此绝望,不是在水里不能呼吸,即将溺死的绝望,是绝望‘你’就在水里,而我却不能救你。只因为惧水……”

那和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死去有何区别?

他曾经眼睁睁看着南宫世家满门亲人死去。

我虽未眼睁睁看着汝阳王府满门抄斩,亦相去不远……

过往就不咎了,已经眼睁睁看着最亲的人一个个离去,我不会再看着一次。不会看着他死。他亦是一样吧。

如哽在喉,还是怨他的吧,我想。

就如那个咎字,说不咎,但咎那个字本身就是对罪恶的承认。

如是,他含笑道:“……明月,你是我的福瑞。”望着我,他异亮的眼眸散发着欣慰的光芒,我无意中的一句“渴”,带给我与他的生机。而我只是淡淡站起,看着他道:“这里这样潮湿,久留不得人,还是先离开这里,将衣服烤干再说吧。”

冬季水温总是比陆地气温高许多,又经历了逃生的惊险和齿间缠绵的升温,水洞里不通风透气,更让人觉之闷热,但湿了的衣裳穿在身上总是不舒服。望著我,一身水淋,那样狼狈,因为跟着他一起逃难而狼狈,致歉的目光望著我,我只作未见,转身寻找出口而去。不意冬季里着的棉袍浸过水后,轻便的衣服立时灌了铅一样地沉,挂在身上不知多少斤,竟一时挪不动脚步。“我抱你!”伴随着他的话音,人已被他横抱在怀中。是不想也不愿意的,但见他连灌满水的棉袍抱起我,加之自己袍子浸了水也是繁重的很,竟一时手上吃力。见他受累,本要推拒他的我,索性不拒了。

许久才找到水洞的出口,而看着他劳苦,在他怀中的找一直安之若素。

水洞里面福地洞天,出得水洞,见外面亦芳吉星高照。

已是傍晚了。

正要放我下来,无意感触到我怀中方硬的物什,不由纳闷道:“什么东西?”

我道:“来找你时,肄儿说护佑我们平安的。”

南宫绝不以为杵,只不过那是爱子一番心意,遂还是笑了,“竟然迷信这个!”

话毕,沉凝问我道:“肆儿呢?”

自然知道他具体问的是什么,我道:“北皇漓留着护他。”

他彻底放下心来,放下笨重的我,靠在石壁上大口喘气。

折腾了他一番,先前心底对他的冷淡散去了不少,看他道:“现在有什么打算?”

他劫后余生般地喘息道:“皇上八成以为我死了,我得趁他松心的时候,赶在他之前去死人谷。”

他叹息道:“只可惜,因为某些缘故,赴会吴家老宅,我只能孤身前往。今番又是逃生出来的,并无得力人马襄助。——为了赶时间,现在直接去那死人谷,并来不及支谴人马来。而说实在的,见财眼开,我也不愿旁人见了它因它起争端,”他笑道:“独自为大,我是它们全部的主人才好。”他望住我,“旁的人我不愿意也不放心,能真的助我从吴家老宅里出来,可见你真是我的福瑞,不如你与我一道去吧。”

宝藏,又是宝藏……之前亦并不觉得他找寻宝藏有什么,他不是巧取也没有豪夺,那是他家的东西,他坐拥它们理所当然,然而从吴家老宅死里逃生出来,不免将它们看得淡了。不是因它起风波,因它误性命,而视它为不祥,只是看得淡了,除了他的,我的,肆儿佑儿以及所有我关心的人的性命,红尘俗事,什么都看得淡了。我满心里,只装着那样一个地方,可以不是世外桃源,但一定不要有车马喧,可以没有神仙眷侣,但一定不要有荒冢孤坟……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真的要独自为大,真的在意财富那些身外之物也不会戏谑地说出来,明明知道他心非口是,却连回驳他一句都懒得,我看着他,只是哀凉问道:“一定要去吗?”

“一定要去!”他本是生着火,闻听我疑问的话手下动作却蓦地一顿,他毋庸置疑道:“里面有我想知道的东西!”

原来在意的有其他。而果然,他并未把宝藏金银财富放在眼里。被我如此一问,露了真性情。

他看着我,“而你,也一样。”

正自不解,他拿出一块黑色东西来。

黑玉,是黑玉!

与我的雪玉,跃苏的蓝玉类若,细致看,细微之处却又不一样的东西。

问父王蓝玉下落那次,是我唯一问及的一次,并不知在那之后不久,父王就永远离开我了。而我记得,我问的那一次,南宫绝他正巧就在那里。当时他说他不知道蓝玉,却知道黑玉。原以为他不过信口胡说,更不怀疑黑玉在他那里,甚至连这世界上真有黑玉都不相信。不想他真的拥有。

雪玉,蓝玉,黑玉……难道,它们间有什么联系?

我的雪玉是云家祖传之物,那么,南宫绝的黑玉,趺苏的蓝玉……

不待我疑问,南宫绝已重又添火道:“章武帝之所以在吴家老宅自信会我,正是因为知道了黑玉的存在。知道了,同时拥有这三块玉,是开启南宫世家宝藏的钥匙。他自然要拥有这把钥匙。”南宫绝道:“其实黑玉原先并不在我手上,所以你不曾见过。而我,亦只是小时见过一次。拥有他的人是当时南宫世家第三十七代传人,我的父亲。父亲在狱中的时候,将南宫世家藏宝图交给了我,亦说黑玉狱中不便带在身上——你也知道的,那张藏宝图看来不过是黄旧破帛,遇水才会显露字迹,可是黑玉不一样,那是实实在在的东西。父亲暂存黑玉的地方,正是吴家老宅——南宫世家,当时被查封,连贵重物品都被保定帝所抄,遗留之物亦落入盗贼之手,现在那些,都是后来我做了丞相后,一样一样追回的。那里,怎能再存放黑玉?”

“我外祖父之上,几世便是单传,人丁稀薄,到我外祖父一代,外祖父甚至未有子嗣继承香火,只养育了我娘。我娘嫁进南宫世家后不久,外祖父、外祖母就相继辞世了。所以,我娘被父亲欺负,我娘娘家门楣虽也不低,但因为娘家人都作了古,也没个人给娘撑腰……好像扯远了,”他续回话题道:“因为外祖父外祖母早已作古,吴家老宅早十多年就成为废墟,便是南宫世家覆没,也没人会打吴家老宅的注意,黑玉存放在那里自然是安全的。”他道:“还有一个原因,吴家老宅,是养育我娘的地方。那是他最爱的女人的娘家,他最重要的东西,自然是要放在那里的……这是我后来才想通的。”言语间,已经没了对我母妃,对他父亲的怨恨。

他道:“章武帝虽盯上了吴家老宅,但不脐得黑玉具体所在,所以会吸引我过去。而我怕他实在找不到黑玉,以为黑玉不在吴家老宅,会一把大火纵了那里,所以会过去。不仅因为黑玉,亦因为那是我外祖父家,是我与父亲都最爱的女人从小生长的地方……自然不能让他得逞,哪怕知道易去难回……果然是易去难回,”他捏着黑玉,“但总算是找到了它。”

一席话听得心惊胆战,伴君如伴虎,何况是伴这样一位随时随地都想致他于死地的君。虽然那位君总是奈他莫何。

随即叹气,为他捏汗做什么,他自己就喜欢这样惊险的人生也说不定。

等等,听了半天,虽然也都是要点,但似乎,还未与三块玉的关系扯上关系。

还有,雪玉,黑玉的拥有者是我与南宫绝也就罢了,为何,跃苏会拥有那块蓝玉?——曾几何时,我念想的是,我与趺苏共有之物,旁人也秉有便好生不悦?

南宫绝道:“你该知道,云家祖先,是梁国开国功臣吧?云家祖先与梁国太祖皇帝本是师兄妹,师兄允文,胸有乾坤丘壑;师妹允武,好生飒爽威武。师兄招兵买马,师妹便是其冲锋将军,郎才女貌,原也是被人看作一对壁人的,情意,也真真是有的……可惜好景不长……”

南宫绝道:“师兄招兵买马便是家有金山日久也是会被掘尽的,何况师兄也不过是寻常殷实之家,正为军需焦额烂眉的时候,有一位叫作南宫律的商人主动找上了门……”

那位叫做南宫律的商人,显然是南宫绝祖先了……

亦知道我在想什么,南宫绝笑道:“南宫律确实是意在师妹,然而想的也是藉着无偿为师兄提供军需军备,接近师妹,基于师兄,也并没想占他便宜,不过想公平竞争。只是不想师兄也是仗义之人,得了南宫律大恩,看出南宫律对师妹有意后,便自主疏远了师妹……师兄另娶他人,南宫律处处一掷千金讨师妹一笑,人本也是翩翩郎君,也难保师妹日久不生情。”

我道:“那位师妹与南宫律从此就在一起了?”

下部 第42章 进驻死人谷

南宫绝似有不自在,道:“没有。”

南宫绝尴尬道:“南宫律对师妹确实是一番真心的,然而本性难移, 有了师妹后,又眷顾起其他女子,并看不惯他处处挥金如土,师妹早有嫌隙,自此矛盾更加演烈。最后以劳燕分飞收场。师妹嫁了一位一直爱慕自己的云姓部将。”南宫给予添着柴火,好一会儿才又道:“南宫律流连花丛本也是逢场作戏,师妹毕竟是自己唯一爱过,一片真心才赢得芳心的,得知她的婚讯,南宫律在她婚前苦苦相求,以期她回心转意,然而师妹脾性刚烈,怎么也不愿回头,南宫律悔时已晚。”

“那南宫律后来呢?”

“后来没有成婚,然而早先那么多花名在外,总有子嗣传承下来。”

一直只知道云家祖先是将军出身,只是不想他的妻子更是位风行沙场的女将军,而追溯起来,那女将军,才是故事里真正的云家先祖。一位女先祖。听完故事,自然隐约猜得雪玉黑玉蓝玉的的关系,南宫绝道:“它们是师兄师妹和南宫律结金兰时的信物。”

南宫律后来独身,不能不说是对师妹有情的,留以黑玉世传后人,情理之中;嫁于云姓将军,师妹对南宫律可谓恩断义绝,然而却保留了雪玉世传下去,想来,虽是另嫁他人,对南宫律,并不真的是绝情绝欲了的;相较起来,师兄,那位梁国开国皇帝,除却疏远师妹不正视自己感情一点,倒真算得一位好师兄,好结义兄弟,乃至好皇帝。对自己苛刻,却对朋友仁至义尽。与南宫律与情敌有关系的蓝玉,后传世人就能说服这一点。而对师妹后来的丈夫,那位云姓将军固然有开国之功,但被浩封为王爷,并且独享世袭,不能说与师妹毫无关系。对师妹,师兄的他是有情的,甚至比南宫,比云姓将军,比任何一位喜爱师妹的男人爱师妹更深。那才是真正大爱。

“可惜,他的后人一代不如一代,”似看出了我的心思,南宫绝哼声道。

我看他,悻悻道:“北皇一脉的皇族,不都是他的后人么?难道北皇漓算不得优秀么?”

他没有反驳。半响,又继接起前话来,“故事并不是因为我是南宫家第三十八代传人所以才知道的。父亲问斩突然,并未来得及告诉我。后来之所以会晓得,会去设法知道这些,起因原是你问及汝阳王蓝玉之事。”

他道:“渊源都不晓得,自然更不晓得这世上除支雪玉黑玉之外,还有另一块蓝玉。当时我说我不晓得蓝玉的存在是真的。”他看我,目中情意若有千千结:“然而你问及了,一思及有块和你的雪玉我的黑玉类若的蓝玉,思及蓝玉的主人届于我们之间便寝食难安。无奈通过了各种方法和渠道,也没窥查到关于蓝玉和它的主人的一点蛛丝马迹。自然的,怎以也没料想到蓝玉的主人,拥有蓝玉的人会是章武帝。”言及此,他不禁微恼道:“我记得,当时还是太子的章武帝无意间晓得了我暗访蓝玉,还狐疑别有深意地看了看我……竟是一直不曾对他疑心!”

湿衣感受到篝火的温暖,腾腾热气便冒出来,他整个人如笼罩在白色烟雾之中。那不是雾腾云蒸,是他有满腔恼愤在升腾;虽然同样一身湿衣,我周身烟雾亦然,但便没有他那样的愤意。低垂了头,不去年因为趺苏,他的恼愤。

随着衣裳渐干,周身升腾的烟雾越来越少,他的愤意也扩散的差不多了,望着我,他悻悻笑道:“当时因为我在,你才没有继续追问汝阳王吧?”不语,头也未抬,一副未曾听见的样子。

他也不介怀,只道:“你揣疑的不错,作为云家后人,汝阳王确实是知道的。这个故事,便是汝阳王下狱之后,连带汝阳王府的密邸一起告诉我的。”他无意识地添着柴火,“只可惜,一直以来对于汝阳王何以会收留我 ,我只道他作为监斩官对南宫世家心怀愧疚,不想还有我是南宫世家后人的缘故……”

夜已深,听到他最后的话,心中更升起倦意。不想追究了,什么都不想追究了。怨怨相报何时了?或许云肄作为我们的结合,就是为了化解南宫绝对汝阳王府,我对南宫绝的仇恨的。本来,追溯起来,南宫世家的祖先南宫律,与我云家女先祖就是一对怨侣……睡意袭来,靠在他肩边闭了眼,只就着他所叙故事,进入构乡之前幽幽叹了句,“南宫律……南宫傲日……南宫世家的男人,都是失云了才懂得惜呀……”

睡梦中,有人紧紧拥着我,在我耳边一声声道:“不会的……便是那是祖辈遗传下来的特怀,我也是那一个例外……”

翌日天还蒙蒙亮就醒了,并不觉得冷,篝火还没有熄灭。也不得觉得身体酸痛,年时,却是睡在南宫绝手臂上的。而正因为此,我一醒,他也跟着醒了。显然没睡好更没睡醒,他眯眼好大一阵,意识才逐渐清醒过来。但醒过神来后,他精神却是不错的。见我蹙嘏年着他那懒散的样子,他还哼笑道:“没见到过我才起床的样子吗?以前我们可以是同床共枕的。不然,你以为南宫肄是哪里出来的?”

愕然了半天,还是决定不予置之。那样话语争论下去,言语上,总是女人吃亏。

有从水洞里漫溢出来的水,洗过脸起身,澹然与他辞别:“出于肄儿的嘱咐,我与你共同患难了,现在你也没有危险了。好了,现在我该回家了,你自己找宝藏去吧!”

话毕便走,他颓丧了脸叫道:“哎- -,生气了啊?”

也不理,口一径往回家的路走着。他上前两三步,拉住我,肃然道:“好了,我赔不是可好?”

虽是停住了脚步,却并没有妥协的意思。他慎言道:“我之前所言非虚,宝藏里确实亦有与云家有关的东西。”

这确实令我不能走了。年着他,我冷言道:“此话当真?”

“当真。”他松心笑起来。

甩开他的手,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