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即便生下的是儿子,也是她的和他的,又哪里真正不开心呢?

只是,真的不能再生了。也不想要再生了。不能再纵容某人了。想着每每起着念头,每每就此与南宫绝分房就寝,他总有办法迫她就范,不由又一阵面红耳赤。

在生完第六个孩子后。明月站在镜子前,发觉自己长胖了。不由也感叹岁月催人老,当年的风姿已经一去不复返。

其实美人还是那个美人,一份姿色也未消减。只不过稍稍丰腴了一些。

南宫绝从背后环住佳人,低首在她颈窝处,眼底是诡异的笑:她又怎知,她腹中他们的第七个孩子,已经四个月了?

也不怪明月没察觉自己怀孕,一是产下第六个孩子不过半年,葵水那些还没来是正常的,二是第七个孩子特别安静,便是已在肚子里安营扎寨四个月,也一点不闹腾娘亲。明月怀第七个孩子怀的特顺心,一点妊娠反应都没有。便是南宫绝,也未想到生小七的时候明月会难产。而经历生育之痛,又思及南宫绝要的一个又一个孩子,饶是涵养好如明月也禁不住对南宫绝破口大骂。可怜南宫绝不但不能还嘴,还连连点头称是。

但虚脱之中,从南宫绝怀中抱过婴孩,先前还泼妇骂街的明月脸上却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

他们的第七个孩子,是个梦寐以求的女儿。

但南宫绝却真的决定,不生了。望着明月甫生产完虚白的脸色,涔涔的汗水,他还未从余悸中定下心来。

谁说南宫绝重男轻女,谁说南宫绝不疼女儿?打第四胎起,有了五个儿子的南宫绝,当年热心为那对双生子取名字的他便判若两人。懒得给儿子取名字了。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地叫着了。第五个和第六个儿子的名字,还是明月给取的呢。父亲的他,甚至糊涂到常常把老四名字叫成老五,把老五名字叫成老六。连明月都怀疑他是故意的。而那对相貌一模一样的双生子,幼时,南宫绝还分辨得清谁是谁,现在那对双生子长大了,南宫绝反是分不清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了。每次都弄得明月头疼,儿子叫屈。而对小女儿呢,当在才生产完的明月面前,当他双手颤抖抱住娇小的女儿,南宫绝情不自禁唤出:“月儿。”

是的,女儿的名字就叫南宫月。

南宫绝和明月。

南宫绝说不再生果然就不再生。南宫月是他和明月最后的一个孩子。南宫绝对小女儿的疼宠,到了一种匪人所思的地步。任它是昆山之玉,汉江之珠,只要女儿开口,无有不从。皇家公主的娇养也不过如此。本来冀望有个女儿的明月,对此倒是有几分忧虑了。好在女儿虽是娇养,却并没有养成额外的脾气。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情,完全是她的翻版。南宫绝疼宠女儿,更可想而知。

何况,南宫家的女子,从来就不好养活。他之前欢喜明月生儿子,也是因为有这缘故。

他从来就是爱慕明月的,却因为排逝不去的家仇血恨,在明月带着身孕(南宫肄)离开他前,对待明月,从来都是一种复杂的爱恨交加。便是想要表达爱意,疼宠明月,也不知不觉伤害于她。而月儿显然不同于明月。这是他的女儿。他和明月的女儿。只有完完全全的爱,没有恨。甚至,把过往对明月的不好,变作好,加倍地补偿到女儿身上。

平阳曾与夫君成朔,女儿苓苓和未婚女婿佑儿来见过明月。倒是北皇漓,南阳那次作别,真正是他与明月今生最后的一次见面。倒是南宫肄长大后常常偷偷潜入齐王府,父王父王地唤着。唔……南宫绝背着明月,与北皇漓见面的次数也是不少的。

每每思及北皇漓,明月总不免怔惘惆怅。但正如作别时她所说,她会永远记得北皇漓相貌。果然是永远记得。余生每一次思及北皇漓,那温雅男子的音容相貌都是那样清晰,过往历历在目。

而对于北皇漓,想必亦如是。明月音容相貌,毕生忘不了。

唔……伤感的事暂不提。话说平阳再见明月时,明月已是三十岁妇人,七个孩子的母亲。

平阳那么多年过去,依旧只有苓苓一个女儿,成家昔年遭遇荼毒不说,成朔又是成家唯一一个男嗣。虽然成朔对平阳爱情始终如一,纳妾也没有,但平阳心中终归是有遗憾的,看着明月儿女满堂,不可不说不羡慕。

望着明月,似乎连时光都对她格外偏待,并没因接二连三的生育折去半分美貌,还平添了端平祥和之气。是啊,儿女绕膝,夫君宠爱,一个人生活如意,性情又怎么会不和婉呢?三十妇人,望之依旧如二八丽人。

谈及始终没有媒妁成亲的南宫绝与明月的关系,以及此时明月对南宫绝的看法,明月坦然不讳道:“你也知道的,我是受不了与爱人之间还有旁人的。我想着,他一日待我好,一日不背叛我,我便留在他身边一日;可是现在……”明月看着庭院里参差不齐的儿子和女儿们,最大的一个,云肄已经十三岁了,“现在……”语及此,明月眉心笼了烟愁。

他们一直没有成婚,。虽然孩子都有七个了。

南宫绝每每提议,明月总是不答应。——那是她给自己留的后路。

她当时想的,南宫绝待她不好,她便离开,可是现在离开的了吗?

平阳莞尔笑道:“别架设那些了,南宫绝可能待你不好,背叛你吗?”

是啊,南宫绝可能背叛她吗?明月没答,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却从嘴角绽开。南宫绝长身依靠廊柱上,一边与成朔煮酒论剑,一边望着那厢与平阳叙话的明月。

明月亦是望向他,两相会心一笑。庭院里,再见佑儿苓苓,南宫肄唤着表哥表嫂。佑儿虽依旧腼腆,但从容多了;倒是苓苓,嗯声答应着。一点也不见小女儿扭捏情态。看得南宫绝和明月愕然之余,又不免心生好感。

苓苓生得浓眉大眼,长相酷似成朔,性情也是直爽豪迈。与佑儿的温文矜持宜章相得,堪称好姻缘。倒是那个说过自己要娶世间最美丽的姑娘的南宫肄,甫时已是十三四岁的少年的他,对异性从不感兴趣。虽然比他长三岁的云佑已经十七八岁,但因为苓苓还小,比南宫肄都还小,所以也是没成亲的,但南宫绝却常常取笑南宫肄,说他当年十三、四岁的时候,早对明月一往情深了。云佑也有未婚妻,把苓苓娇着宠着,偏南宫肄情窦未开,少年不怀春。南宫肄眼中狡黠光芒掠过,望着南宫绝,笑眯眯道:“我不是要娶世间最美丽的姑娘吗?可这么多年过去,我发现,时间最美丽的姑娘还是娘……”

他的话还未毕。南宫绝已肝火旺动。

第二天,南宫绝二话不说便将南宫肄赶出了家门。

明月再料不到,昔日宝贝南宫肄的南宫绝,有将南宫肄赶出家门的一日。

唉,当初只有一个儿子,自然宝贝。现在儿子都六个了。女儿也有一个了,也难怪。

当晚,床榻间,这个赶走儿子的人,自以为是地劝着她,孰不知她没掉泪,他这个劝话的人反是眼眶里腥红湿润,“老活在父母庇护下也不好,肄儿十四了,让他出去历练历练见见世面也好……”想当初,他十二三岁的时候就满门抄斩,家破人亡,寄人篱下……看看,哪里不好呢,做了恁多年丞相,权倾朝野。不做丞相了,现在又走上了范蠡之路。不,不,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遇到了明月,认识了明月。

“情窦不开的肄儿,此闯荡江湖,说不定就邂逅了他的真命天女也不一定呢。”那么多年过去,还是那样灵犀相通,明月劝慰道着,却又不由愁云笼眉。

南宫绝爱惜地抚摸明月眉心:“怎么了?”

明月低头,半响抬首望着南宫绝,声音诉冤般地道:“得赶紧派人知会肄儿,遇到好姑娘时,别告诉他的父亲是你呀!不然,即便人家姑娘答应,姑娘的父母也是不放心呀……”

“你这个小妮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