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成为郡主之后我带领边城百姓致富了/郡主发快递上一章:第 13 章
  • 成为郡主之后我带领边城百姓致富了/郡主发快递下一章:第 15 章

权力,只有实打实的权力才能给她安全感。

******

打从林青云决定留在西望府之后,没了后顾之忧的刘夫人也如同重获生机一般,整个人瞧着都容光焕发起来,做什么也有劲儿了,如今正同白芷一道整合女子入书院读书的事儿。

她们起草了一份告示,吩咐下头的人张贴到街头巷尾,又派了人编成顺口的小曲儿,敲锣打鼓四处说、唱,不过三日就人人皆知。

如今天暖,百姓们闲来无事都爱去外面与人聊天,而西望府娱乐又少,不少孩童也都喜欢跟着学话,蹦蹦跳跳四处乱叫,故而消息传得格外快些。

有一个妇人听着人唱完了,又盯着布告栏的告示看了许久,咬牙想报名。

旁边人笑着泼冷水,意义不明的劝道:“你都二十七八了,再过两年没准就是做奶奶的人了,还去读书,有个甚用?”

上学上学,可不就是小孩儿的事儿么,她们这些半老徐娘却去掺和甚么!

那妇人不服气,当即反驳道:“你没听才刚人家念吗?不拘男女、不管年纪,只要想读书识字、想上进的都能去,俺凭什么不能去?”

顿了顿,她又反驳道:“就算再过两年做奶奶了,又有何妨?难道你就不读书不识字,过两年就能重新变成黄花大闺女?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俺也上进一回!”

众人哄笑,却也有不少人引发共鸣。

见有人附和,这女人也自觉壮了胆气,继续道:“再说,识字的好处是明摆着的。单说咱们女人家平日里做的女红吧,随便绣个花儿啊草儿的荷包,在老家镇上也不过二十来文,还怪费事的,闹的眼睛疼。可有的人偏绣几个字上去,瞧着就是文雅,众人也乐意买,不过几个弯钩,比那些花草不知省了多少事,偏偏就能卖到三四十文哩!早在我小的时候,娘还唏嘘来着,若俺们也会写字,光是一样的针线活就能多挣一倍的银钱!”

普通百姓家的女人,谁小时候没跟着母亲做针线活儿贴补家用?对这些事情再熟悉不过,听到这儿,越发心有戚戚。

另一个脸上黑黄的妇人也恨声道:“说的就是这个理儿,咱们都去。我家男人整日里只是瞧不起我,说我头发长见识短。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故而什么事也不同我讲,只说说了我也不懂。眼下好容易有了机会,又是郡主她老人家操办的,什么也不图咱们的,咱们就去学一回,回头看谁敢再这么说咱们!”

旁边一个男人听了,心里泛堵,没好气道:“一把年纪了,家长里短都记不住,还去读什么书,识什么字!也不嫌丢人,快家去做饭去吧!”

不识字都已这般难缠,若是回头读了书,识了字,岂不是要上天?

“大兄弟,哎我说恁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啊,”一个约莫三十岁出头的矮胖女人不悦道,“凭什么不能去?都是一样的,谁嫌谁丢人?谁打在娘胎里就是个状元不成?”

“我们女人从前也就是没这机会,不然呐,未必就不如男人有学问!”

她长得十分壮实,大约是常年劳作的缘故,胳膊甚是粗壮,脸上甚至还有一道疤痕,此时眼睛一瞪,便如那话本上提及的大虫,甚是可怖,那男人一见就怂了半截,当即支吾起来,憋了半晌才哼唧道:“我,我说的不对么?你们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记得住么?再说了,女人读书识字又有什么用,也不能考状元。”

“呸!”那脸色黑黄的妇人啐了一口,指着他的鼻子,没好气道:“瞧瞧这说的是人话么?当真应了郡主她老人家那句话,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男人读书一辈子,考不上的多着呢!多少人读到头发花白了,连个秀才也不是!还不是妻儿辛苦做活养活?我们何曾说过什么!偏你事多!”

“就是,难不成天下读书人都是考状元的料么?却哪里有这许多状元与你!”

“是哩是哩,郡主说的话断不会作假。旁的不说,会写字了,家常记账也利索呢!”

“那是自然,回头咱们也叫闺女来学,日后没准儿还能嫁个好人家哩。”

若真的聒噪起来,一个女人便已不可小觑,而当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凑在一起,堪称天下无敌。

刚开始说话的男人自知不敌,早已找了个空子,脚底抹油溜了,剩下众人都不敢吱声,任凭那些女人闹哄……

白芷尚且不知外头已经群情汹涌,更不知引了多少人的辛酸过往出来,只因着快递和书院两件事忙的脚不沾地。

牧归崖也知道她着急,就先将预备修路的民夫调出来一批,紧赶着将书院起了。

又说:“你说的那快递,我也时常琢磨,若只是信件,用猛禽传递也就罢了,总归轻便。可等日后众人解了相思之苦,不免都想更进一步,譬如说这头寄个皮子家去,那头送点特产点心回来。那些物件都颇有重量,鸟儿如何担负得起?总要用马跑大道分段交接的。”

白芷做快递几个月了,还从未像现在这样听他正经八百的说,不禁又惊又喜,“我只当你不在意的,却不曾想你看得这般透彻。”

就算她养了成百上千的鹰,说到底也不过能传递书信文件罢了,远远不能满足最普遍的需求。之所以这么着急修路,可不就是为了填补快递网络的空白?

牧归崖就笑,说:“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此举若成,乃是造福天下的壮举,我虽要免除贪功之嫌,不好贸然插手,可每每瞧见你忙活,也总想替你分担一二,只时机不到罢了。”

说着,就将白芷拉到他腿上坐下,不紧不慢道:“我想着,回头路修好了,便每隔一百里设一站点,明面上还是车马交接之所,便如那驿站一般,照着你的法子做事交接。而暗地里,也要安排人手注意各方面动静,同官府斥候一明一暗,你以为如何?”

白芷听了,却有些迟疑。

原本照她的意思,是将快递系统完全独立于朝廷之外,因为凡事但凡跟官方打了交道,就再也没有单纯可言,各方面不免束手束脚,最终也又被卷入政治斗争漩涡的可能……

听白芷说了顾虑之后,牧归崖沉吟片刻,点头:“你说的在理,但也不必因噎废食。你也是知道的,此地地广人稀,鲜有人烟,纵使官道防守,不免多有疏漏。且中原之地自有朝廷耳目,你我也插手不得,左不过在西望府这沿途一带罢了。回头若无事便罢,即便有事,也不过是与我汇报,不与朝廷相干。你怕麻烦,难不成我就不怕?”

说到最后,两人不禁想起当初因为怕麻烦,甚至连公款都不想要的事儿,不由得都笑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白芷也知道是自己多虑了,当即点头,“也罢了,就依你。”

左右她用的人也都是军营之中退下来的,打从一开始就脱不了干系的,便是她不特意嘱咐,恐怕那些人多年军伍生涯的习惯也消磨不掉,若真发现异常,必然主动上报的。

牧归崖又说:“修路一事宜早不宜迟,昨儿我同顾青等人便说好了,日后军中负重训练,不必再扛木头,都去山上扛石头,一箭双雕的事儿!”

民夫体格毕竟不比正规军人,若只他们,一段路不免也要修个一年半载。可若真能得禁军帮扶,便如虎添翼了。

白芷欢喜的不行,连连道谢。

牧归崖就笑:“我可不是图你这声儿谢。”

白芷熟练地亲了他一口,完了之后就跳下来,将人往外推,“是是是,我知道你不求回报,你也是大忙人,也不虚留。”

“谁说我不求回报?”牧归崖一把按住门框,哭笑不得道,“便是圣人尚有三分私心,更何况一个我?”

白芷本能一怔,“那图什么?”

就见牧归崖轻声一笑,突然跳回来,拉着她用力亲了许久,然后就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只留下一道带了得意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图有个媳妇好亲香!”

这人仗着自己身高腿长又走得快,只要白芷不豁出脸去追着跑,还真撵不上!

不等白芷回过神来,牧归崖已经穿过内院大门走的没了影儿。她还在发愣呢,旁边几个丫头都忍不住低笑出声。

“哎呦呦,大清早上的,侯爷急匆匆去哪儿呢?”刘夫人笑着从外头进来,“瞧着倒像是得了大便宜似的。”

白芷也撑不住笑了,摆摆手,道:“闹着玩儿呢,快进来说话。”

刘夫人就拉着她的手,带些羡慕的道:“到底是年轻夫妻,蜜里调油似的,哪里像我们,老夫老妻的。”

白芷带着她往屋里走,听了这话却说:“老夫老妻不好么?我瞧着林大人可是个肯为妻儿豁出去的。”

说的刘夫人也十分受用,到底为人内敛,只含笑道:“凑合过吧。”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转眼到了七夕, 整个西望府上下都洋溢着一股躁动, 不管走到哪儿,似乎都能瞧见年轻的男女凑在一处说笑。

城中的铺面也纷纷上了新货,其中尤以绣着鸳鸯、龙凤、并蒂莲等各色寓意成双成对、白头偕老纹样的荷包, 以及花开并蒂、鸳鸯戏水、早生贵子等络子卖得最好。便是平日一毛不拔的,到了这般好日子, 多多少少也会掏出几个大钱来跟风随大溜的意思意思,不知多少手头紧吧的人因为这几日的买卖充实了钱袋子。

牧归崖要盯着军中将士训练、巡视, 这日也不得空, 天不亮就急匆匆出去了, 临走前竟也没跟白芷说些特别的话。

平安就有些失落,小声道:“侯爷是忘了今儿七夕了么?怎的一点表示都没呢?”

吉祥张了张嘴, 刚要附和,转头见自家郡主也难掩失落, 当即改口道:“别瞎猜, 侯爷多么细心的人, 必定准备到了晚上给郡主惊喜呢!”

平安才要说话, 却听白芷道:“罢了, 不过是个人造出来的日子, 图个意思罢了, 难不成不过节就不能过日子了?眼下我们忙得几乎连吃饭的功夫都没,哪里来的那份闲情逸致。”

她说这话倒不全是为牧归崖开脱, 为自己免除尴尬, 因为如今形势确实为难。

经过几番调整, 现下长期驻守西望府的在册禁军一共五万七千余人,听着不少,可因西望府地界广阔,又是直接与他国接壤的边界线,哪儿哪儿都需要安排人镇守。就这么不到六万人,排成一字长蛇阵才能多长?还不够安排的!上上下下任务都很重,压力都很大。

牧归崖作为西望府实际最高军事长官压力更不必说,这还是公孙景来了,正式将文职接了过去,裴如实和顾青也都能撩了肩头担子,重新与他一道协理军务,好歹喘了口气。不然,只怕真的就要吃住都在军中,哪儿还能有回家睡觉的空!

平安到底不忿,又小声道:“可是郡主,您打从好多天前就准备开了,花了那么多心思……”

若侯爷压根儿没放在心上,这也忒不公平,多叫人伤心呀!

白芷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摇摇头,“罢了。”

若牧归崖记得,自己自然欢喜,可若是他不记得,也并非刻意,自己总不能想寻常只知情爱的小女子一样吵闹不休,缠着他陪自己过节,反而将政事刚在一旁。

位极人臣,付出的总要比旁人多的。

*****

牧归崖和顾青亲自带人翻了两座山,等看清前儿探子探到的沙匪老巢时,天儿才不过蒙蒙亮。

若不是修路,他们还真没发现这儿还藏着一伙亡命徒!

以前倒也罢了,山高水长的,西望府百姓也不会无故翻山越岭往这头来。可往后修了路,众人的活动范围自然也就扩大了,保不齐两边碰上,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

天色尚早,山中又有些雾蒙蒙的,正巧遮掩住大军的身影。

牧归崖微眯着眼睛看了会儿,朝后一抬手:“命将士们将马蹄都裹了布片,马口衔嚼,一刻钟后冲锋!”

才刚因为要翻山越岭,包裹布片不免容易打滑,反而得不偿失,故而到了此刻才处理。

后头的将士都是战场上一刀一枪磨砺出来的,小一年没捞着仗打,早就憋疯了,这会儿得了命令都巴不得一声儿,齐刷刷翻身下马,熟练地裹马蹄、塞嚼子,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神情,好似在笼中憋了一冬的野兽,迫不及待的要出去狩猎。

顾青打马上前,对牧归崖低笑:“留下老裴看家,那厮要与我拼命呢!”

说好了众人抽签决定,哪知顾青这厮知道自己素来手气不佳,竟提前在签中做了手脚,故而一次就中。一直等部队要开拔了,裴如实才识破其中关窍,气的破口大骂,无奈为时晚矣。

牧归崖也不由得失笑,摇头道:“你也忒损了些,回去有你受的!”

顾青哼哼道:“常言道,兵不厌诈,那小子是个死脑筋,怪得了谁?”

顿了顿,他又斜着眼睛看牧归崖,满是戏谑的说:“甭说我呀,侯爷,今儿可是七夕佳节,您好端端的不在家陪郡主,做什么非要同弟兄们争这活儿?区区一伙沙匪,何须劳您大驾,岂不是杀鸡用牛刀!”

“少灌**汤,”正在打量周围地形的牧归崖笑骂一句,又正色道,“不可轻敌。且不说他们再次盘踞多年,占据天时地利,若我们不能一举歼灭,但凡跑了一人,日后也必然后患无穷,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赶紧一口气打完了,快些个还能赶回去过节呢!

“不过也忒兴师动众了吧?”顾青扭头看了眼,见后头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一眼都望不到边,“统共不过一千上下的沙匪,您这一口气调了近七千禁军……”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出来示威呢。

“斩草除根!”牧归崖眼神一寒,跳下马来,试探性的推了推边缘一块巨石。

见他这般动作,顾青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处于信任,倒也没问。

时候差不多了,牧归崖重新上马,抬手往左右一指,然后率先挺/枪冲锋,“兄弟们,随我剿匪!”

“冲啊!”顾青紧随其后。

“杀啊!”

七千铁骑瞬间一分为三,从左中右三个方向迅速将沙匪所在老巢团团包围,如从山中泄出洪水,在刚露出一点微明的天空下汹涌奔流,几乎将整片大地都撼动了。

因为裹了布片,马蹄落地的声音极其轻微,等沙匪察觉时已经杀到近前。

瞭望塔上的沙匪何曾见过这般规模的袭击?登时腿都软了,连滚带爬扑到不远处,抓住号角便要吹。

可他喉间刚发出几声“敌袭,敌袭!”的呼喊,号角尚未来得及吹响,一支闪着寒光的利箭便破空而来,瞬间扎穿了他的喉咙。

他全身的力气都失去了,不由得坠下瞭望塔,最后一眼看到的,便是远处不断逼近的军队和遮天蔽日的滚滚烟尘。

敌袭……

*****

西望府虽不如中原繁华,可这近一年来也着实恢复了不少元气,城内外活了许多树木,各户人家也多有栽种花草者,今儿便都搬将出来,一为炫耀,二为凑趣,姹紫嫣红开成一片。

百姓们也多了一项娱乐活动,有事儿没事儿便绕城遛弯儿,去这家门口瞧瞧,去那家墙根儿下看看,对着娇艳的花朵品评一番,日子也骤然多了许多趣味。

做为忠义郡主,白芷有义务与民同乐,前几日就同刘夫人等说好了,在城外开宴会,有打火流星的,有耍弄把式的,还有唱曲儿的,遍请城中百姓,也是热闹得很了。

吃过早饭之后,白芷就带人出门,于城门口碰见了林青云、刘夫人等官员并家眷,刚出城又碰上了呼尔葉,众人说说笑笑往外走。

正式卸任之后,林青云瞧着精神了许多,今儿一路走来还亲自抱着女儿,丝毫不见疲态。

白芷就笑说:“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瞧着林大人越发好了,今儿一家三口穿的倒是齐整。”

他和刘夫人、林贞都是水红配烟紫,很是雅致好看。

呼尔葉听了,果然同众人一起打量一回,都笑说:“瞧着果然是一家子,倒也有趣。”

刘夫人抿嘴儿道:“可不是他的主意?我原说,他是个劳碌命,眼瞅着不做官了竟也闲不住,整日戳七弄八的,也只好由着他去!”

另一位官太太就笑:“夫妻恩爱,夫人这是炫耀呢!”

众人纷纷称是。

寻常男人家,哪里会有这样细腻的心思?

但凡白芷出门,大灰二灰必然不离左右,这会儿都在半空中盘旋,时不时清啼一声,十分威武。

因几个月来的挑选,如今白芷手下已经有十一只鹰、雕,运载量相当可观。经过紧锣密鼓的培训,如今书信送达范围已囊括开封、济南、顺天、太原四府,再由常驻这四府的退伍老兵收拢、分发,辐射大小府城、州县近百!着实方便得很了。

集腋成裘,聚沙成塔,原本收支平衡的局面也一点点被打破,近两月下来,月底已经颇有盈余,除去信差们的提成之外,剩下的也足够鸟儿们吃肉,刨开这些,竟也还额外攒下来十几两,实在令人高兴。

因后头的鹰都熟练了,交由“归顺”的三灰、四灰和大金看着,大灰二灰便解脱出来,若无要紧的事,也不必它们二位出马,便重新做回了白芷的近身侍卫。

大灰二灰灵性的很,也不是光吃不做事,非但忠心护主,战斗力超绝,因看的高且远,往往能提前发现人所不能发现的情况,甚是得力,西望府上下都视它们为宝。

听见鸟鸣的贞儿仰头看去,指着大灰二灰欢喜道:“大鸟!”

呼尔葉趁众人都在品评那几只猛禽,转头四顾,四下看了几眼,小声问道:“怎的没瞧见侯爷?”

顾青也不在,亏她还想看看那人能给自己回什么礼物呢。

“郡主好,林大人好,诸位夫人好。”正说着,公孙景迎面走来,先规规矩矩的相互见了礼问了好,这才对很和气的对呼尔葉道,“侯爷有公务在身,一大早就出城去了,估摸得午后方回。”

虽是回答呼尔葉的问题,可说这话的时候,他却微微垂头看向白芷,显然更是解释给她听的。

白芷这才点点头,微微一笑,并不继续这个话题,“公孙大人瞧着消瘦了,可见是耗费心血,还请多多保重,西望府上下百姓还指望您呢。”

因是佳节,她穿的格外郑重些:大红洒金的曳地三重礼服,黑色绣着精巧云纹的宽腰带,戴了红宝石和莹润滴水翡翠的簪子、耳坠,越发将她衬得面若桃花,纤腰一束,艳丽而不妖娆,端庄中透出妩媚。

美的,令人不敢逼视。

公孙景忙一揖到地,垂了头,连称不敢,“当不起郡主赞誉,不过本分而已。”

“哎,你就是过谦了!”林青云不以为意道,“你来了这些日子,忙前忙后的,我等都不是那睁眼的瞎子,瞧得分明,自然该记在心上。”、

几个月下来,公孙景也同他们混熟了,倒也没继续谦虚下去,只微微落后白芷半步,引着众人往前走。

刚走了几步,公孙景就觉得有人拽自己的衣袖,扭头一看,林青云一手抱着林贞,一手递过来一个桃红色的艳俗荷包,里头圆鼓鼓的两团。

林青云冲他一呲牙,不由分说的将荷包塞入他手中,挤眉弄眼道:“这是京城流传过来的花样,最招桃花,知府大人快拿着,也好早些觅得佳人!”

公孙景一介书生,哪里推辞得过,只得哭笑不得的接了,又在众人的起哄中开了荷包,一抖,然后就从里头滚出来两枚卤蛋!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哄然大笑。

白芷直被笑出眼泪,指着林青云道:“真是胡闹,这等日子却又弄这劳什子来做什么!”

林青云自己也抱着闺女痛痛快快的笑了一场,然后一本正经道:“郡主有所不知,我是怕公孙大人日夜操劳,没来得及吃早饭!这才带了他最爱的卤蛋过来,免得伤了脾胃,累坏了身子。”

众人越发笑的前仰后合,公孙景自己也撑不住笑了。

却听林青云又继续胡说八道:“再者,这卤蛋也非寻常卤蛋,乃是我亲自配了一十八味药材做的卤水,有病治病,无病强身……”

大家正笑的肚子疼,却突然听到一声巨响自西北一面传来,紧接着竟又接连响了七/八声。

白芷瞬间变色,“白平,即刻遣人去探!”

瞧着山那边缓慢升腾起来的烟尘,距离此地少说也有百十里地,声响自如此之远的距离传来尚且这般清晰,可知爆炸物威力非同一般。

白平翻身上马,立刻带着一小队人马去了。

出了这个插曲,众人都顾不上说笑了,面色凝重起来,纷纷低声交换着意见和看法。倒是远处百姓们玩乐的场所,因为人声鼎沸,呼声震天,竟没被影响到。

白芷示意公孙景上前,低声问道:“今晨一早,侯爷可是带人去了那里?”

虽说军政分开,但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必然不是一般规模的行动,公孙景这个文官体系最高长官多多少少会事先得到一点风声的。

果不其然,公孙景点点头,原原本本的回答道:“前几日修路时发现沙匪踪迹,为防后患,侯爷与微臣设了一计,顺藤摸瓜,早已查清敌人老巢。今日一早,侯爷便点了七千人马,亲自前去剿匪。”

七千人马?!到底是何等规模的匪盗,竟能引得这般兵力出动!

白芷到没怪他们不事先跟自己通气,只是眉头微蹙,面带忧色的问道:“他们带火器了吗?”

公孙景摇头,面色同样不大好看。

因是这几年刚起来的沙匪,人数也不算太多,武器装备都颇一般,且那老巢也是平地摊开,火器进攻并无奇效,故而未带。

白芷缓缓吐了口气,道:“既如此,那就是沙匪的火器,之前你们可曾探得?”

公孙景面色微白,一撩袍子,直接跪下请罪:“微臣探查不利,请郡主降罪。”

周围众人都没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只是见知府大人竟当众跪下了,直觉有大事发生,本能的紧张起来,大气不敢出。

“大人请起,”白芷亲自将他扶起,微微叹了口气,道,“不必自责,此事怪不得你,探查一事,本不归你管。”

公孙景起身之后,先瞧了瞧白芷看不出喜怒的神色,这才道:“郡主不必过分忧心,侯爷同顾将军均是身经百战的绝世猛将,所带兵士亦骁勇善战,且对方不过一千之众,侯爷却一反常态的带了近七千人马,恐怕早有预料。”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不久前还不时传出放声大笑的建筑群此刻已然面目全非, 残缺的肢体随处可见,殷红的血液喷满土墙, 还有许多粘稠的液体正顺着吸饱了的墙体缓缓下滑,在墙根儿汇成一洼,然后迅速渗入干涸的沙土之中消失不见了。

身穿大禄军服的将士们正仔细搜索, 一来进一步确认死亡情况,半死不活的再补一刀;瞧着还颇有生机的, 便捉出来, 回头看能不能审讯出点儿内幕。

黑红的火焰在散落一地的残骸与碎片中燃烧, 踩上去咯吱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味。

这是战场特有的味道。

“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了吗?”牧归崖抓起水囊喝了一口水,边走边看,几个副将和侍卫都簇拥在他周围, 保持警惕盯着四周。

顾青接过水囊狠灌一口,随手抹了抹嘴角,说:“伤了十七个,都是皮外伤, 倒不大要紧,无人阵亡。”

喘了几口气之后,他又盯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问道:“侯爷,您怎么知道他们有埋伏?”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牧归崖摇了摇头,往前走了几步, 身上的铠甲发出铿锵之声, 他抬手指了指空旷的四周, “可你看此地地形地貌,一览无余,因土质松软,沙土居多,既不可能有沟通外界逃生的地道,也藏不住大型反攻器械,方才我军三路夹击,他们唯有正面对抗才有突围的可能。然而他们既没有正面突破,也不向后方深山逃逸,这无疑十分反常,我便大胆猜测他们必然有什么后手,所以这般有恃无恐。”

顾青等人听后连连点头,“所以侯爷您才命人先滚落山石,又令重弩手上阵,浇了火油,用火强攻?”

“不错,”牧归崖点头,神色却并不多么轻松,“不过先前我只以为是陷马阵,拒马索之类机关,用力撞击之后必然露出破绽,火攻亦可烧毁,我军随后可绕过,却不曾想到竟然是轰天雷!”

而像此等威力巨大的火器,各国都严格把控,制造的技术难度极高不说,此地也甚难取得一应所需要的原材料,便是有,也不可能有这么多!

其中必然有蹊跷。

三轮火箭下去,果然露了马脚,只是却不是牧归崖预料中的火光和土坑,竟然是连成一串的大爆炸!

东北方的轰天雷先被引燃,紧接着便引发了一连串的爆炸,从他们冲锋阵前一直炸到沙匪老巢所在的堡垒前方,将中间一大片空地都炸的坑坑洼洼。

这些人心思实在歹毒,不仅埋了轰天雷,而且在轰天雷的旁边又加了许多尖锐的石块、铁钉和铅片,在巨大的爆炸威力下,这些碎片也足以取人性命。

幸亏牧归崖因觉出蹊跷,命令大军原地待命,故而只有位置比较靠前的冲锋小队被爆炸引发的碎片打伤,并无惨烈伤亡。

若是他不管不顾,直接率众冲锋,且不说以他一马当先的风格,他堂堂安定侯和其它几个高级将领,连同后面的七千人,今儿都要折了大半在这里!

原本的压轴戏轰天雷阵说没就没了,一众沙匪这才慌了手脚,眼见着不是对手,竟拖出了五个人来,说这是大禄的百姓,如果他们强攻就要将这几个无辜百姓杀死。

他们确实等到了大军暂停,然而却无法从牧归崖脸上分辨出期望中的紧张和忌讳。

“若我不管,你们又如何?”

他就这么端端正正的坐在马背上,一身明光铠在阳光下折射出晦暗的光泽,眨眼间似乎有血色流转,旁边一面“牧”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虎头宝盔下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虽尚未蓄须,可那眼神那样冰冷,语气那样淡漠……

沙匪头子本能的打了个哆嗦,这个人,这张脸,甚至是这个声音,化成灰他们都认的出!

对无数炤戎和大月将士而言,此人形同地狱中前来勾魂索命的使者,就是那活生生的罗刹!

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面上却努力摆出一副强硬姿态:“如若不然,我,我便要杀了他们!”

他不敢再与牧归崖对视,只是有些疯狂的挥舞着手中弯刀,抵住人质的脖子,嘶吼道:“都将马匹留下,原路返回,再也不许过来!”

被他勒住的是个二十来岁年纪的女郎,虽穿着不合身的旧衣仍难掩容颜娇媚艳丽,她当即惊呼出声,又泪水涟涟的对着大军乞求道:“将军,救救我,救救我!就听他们的吧!”

她本就生的极美,此刻又是一副柔弱无骨,楚楚可怜的模样,若是寻常男子见了,必然会生出怜爱之心。

可惜的是,在场一众将士都是见多了生死的,只想讨个本分老实能干的婆娘过日子,哪里会被轻易迷惑!

莫说牧归崖,就是顾青都被气笑了,当即反问道:“你可听清了他们的条件?留下马匹,我等如何回去?任由他们追杀不成?!”

那女郎一愣,随即继续结结巴巴的说:“这,将军,你们都是打仗的,自然不怕的,是不是?”

可去你娘的吧!

顾青一点儿不怜香惜玉的冲她翻了个白眼,又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下一刻,就见牧归崖高高的举起长枪,冷声道:“众将士听令,随我冲锋!”

于是,血流成河。

今儿跟着出来的一共有三个副将,除了顾青之外,另外两员小将都是这两年刚提拔起来的,此番前来也是为了在没仗打的大环境下尽可能的磨练他们。

一个叫佟嘉的,今年才十九,武艺过人,胆量出众,就是不大喜欢自己想事儿,特别爱追着牧归崖问东问西,这会儿又来了。

“侯爷,才刚咱们为什么不救那几个百姓?”

牧归崖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环顾四周,见大家正在秩序井然地打扫战场,这才问另一个副将肖经,“你也是这么想的?”

肖经挠了挠头,憨憨一笑,满是黑灰的脸上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我只听侯爷的,侯爷,怎么说我就怎么打,反正一定有道理。”

说的大家都笑了。

顾青抬腿踢了他一脚,笑骂道:“马屁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