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缓缓被挑了起来,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这而衣袍也再普通不过了,只不过是宽大了一些。

“这是什么武功,这般厉害,逃了吗?”瑶瑶低声问道。

“不知道,我也是头一回见,估计是逃了!”青云叹息道。

而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道银光闪过,青云连忙转头,一眼就认出这是主子的银白长剑出鞘了!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穆子寒还在百步之外,剑光虽至,却阻止不了,那黑衣人凭空出现在青云面前,就这么狠狠将瑶瑶拽进了那宽大的黑袍里。

青云什么都来不及,条件反射一般直接将手中弓箭砸去,只是,黑衣人早已远远退开,凌空高高而起。

穆子寒瞬间追到了眼前,只是黑衣人又退,穆子寒又追,两大高手就这么凌空追逐,而底下的人看到的不过是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一直在闪着。

青云急得额上冷汗连连,心下自责不已,他不该这么自作主张带郡主来的!

那黑衣人似乎有意同穆子寒周旋下去,又仿佛是在试探他的武功,并没有逃的打算,也不出手,就只一直退,一直让。

穆子寒早已拔剑,奈何瑶瑶藏于那黑袍中,根本看不清楚,这么冒然下手,以他的剑术,单单剑光就能杀了瑶瑶。

他也只能追,不能动手。

突然,黑人停住了,一身宽大的黑袍,凌在空中,连双脚都看不到了,只有一双眸光凌厉的眼睛,冷冷地看着穆子寒。

“针对而我来,何必为难一个弱女子?”穆子寒开了口。

“弱女子,能够怀上你的孩子,同你结发十年,她可不弱!”黑衣人冷冷说道,用的是腹音,声音诡异无比,显然是不原声。

“女人,何人不能怀孩子,成婚十年?”穆子寒淡淡说道,银白面具之下,双眸沉敛,没有任意一丝慌。

“是吗?她能对你下迷药,逼你就范,以腹中胎儿逼婚,难不成每个女子都能做到?”黑衣人冷笑地问道。

穆子寒那清冷的双眸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手中银白长剑骤然剑光大发。

“怎么,想动手?杀了这女人,端木王府乃至于整个百纳都将与你为敌!”黑衣人好心提醒道。

穆子寒冷冷一哼,长剑骤然挥下,却是偏了右侧,剑芒大作,朝右下方而去,正正掠过被魅影押上来隐离身旁。

魅離和隐离都有些站不稳脚,可见这剑气之盛,力道之中,而持剑者定是一腔怒意!

“放了她,否则我杀了隐离。”穆子寒冷下了声音。

黑衣人却是冷笑了起来,道:“原来,你还是有所忌惮的,我还以为月国的寒王爷不会把端木王府放在眼中呢!”

“放不放人?”穆子寒不再有耐性,他有这能耐得罪端木王府,甚至整个百纳,穆家的财产足以敌百纳国库,而百纳所有军械都是出自他穆家。

不过是这个月国寒王爷的身份让他收敛了,不想给轩皇和鸢后添太多麻烦,隐隐听到消息,公主紫萱似乎病了。

“不放,不过一手下,能得抵得过…尊夫人?”黑衣人刻意加重了“尊夫人”这三字,明显的挑衅。

穆子寒自然不会杀了隐离,那是他最后的线索,墨雨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阻止了隐离自杀!

“放心,我也不会杀他。”穆子寒冷冷说道,收起了长剑,身影一闪便落在黑衣人身后,正要动手,黑衣人又一次凭空消失,又留下了一件宽大黑袍直直掉地。

这般诡异的武功看得底下所有人都诧异,即便是隐离亦是不明白其中机密,跟着主子那么久,同弟弟隐弃算是主子的左右手了,却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没听过他真正声音,更别说是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同穆子寒有什么恩怨,这么多年来,一直再调查,如今终于得意接近穆子寒了。

墨雨亦是赶来了,替代了魅影同青云一直制住隐离,注意力却一直都在空中,主子已经动手了,速度快得可怕,只能见影。

“主子怎么不用剑?”墨雨急急问道。

“还不是怕伤了端木瑶瑶。”魅影冷冷说道,一提起瑶瑶来总是连名带姓,魑魅魍魉四人皆对瑶瑶十分不满。

“有点规矩,岂能直呼姓名?”墨雨斥责道,似乎即便是再急的时候都急不过“规矩”这二字,整个黑森林他是除了名的刻板。

斥责后才问道:“郡主怎么也在上面,她的轻功何时这么了得了?”

青云一直不说话,专心致志看着上空的战况,魅影道:“被那黑衣人擒了,就在他那宽大的衣袍里!”

“什么?”墨雨大惊。

而这时候,两道身影已经到了众人上空,一直仰着头的青云缓缓低下了头,脸上满是血迹,正是刚刚落下来的。

【保她一生周全】

青云愣了,手在颤抖着,血就这么从脸上滑落。

“这…”魅影惊得开了不口,明显看出这血是方才上头两人打斗的时候落下的。

不管是谁伤的,必定伤得很重!

“是我的错,不该多事带郡主来的。”青云喃喃说道,都放开了擒着隐离的手。

只是,隐离至始至终都是低着头,一言不发,身上的重伤让他连站着都有些站不稳。

墨雨将隐离推给了魅影,翻身而起,直飞而上,追着那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而去。

而这时候,十分明显,黑衣人已经渐渐退了,不似之前的挑衅,穆子寒一路追,眸中隐着慌,看得清楚,血不断从黑衣人脚下滴落。

“放了她,我什么都答应你!”穆子寒脱口而出。

“她有这么重要吗?”黑衣人边退边问。

“你如此针对我到底为什么,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端木瑶瑶与我无关!”穆子寒厉声说道。

而这时候,墨雨已经拼命追上,手上染了青云脸上的血,低声道:“主子,是不是郡主…”

穆子寒没说话,却是拔起了银白长剑,然而他很清楚,拔剑亦无用,也不知道端木瑶瑶伤得怎么样了,根本连赤手搏斗他都不敢。

明明已经很小心了,那女人怎么还是伤了?!

为何一句话都不说,一声疼都不喊?

终究怎么了?!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三年前那个场景,他追着女儿往深渊而下,伸了双手,用尽一身的力气,都拉不到她的手。

“爹爹,我知道我不该到这世上来,可是,不管怎么样,她是我娘,我不在了,即便你不要她了,也要保她一生周全。”

黑衣人见穆子寒这瞬间失魂的双眸,骤然大笑了起来,似乎过分的欢愉,而忘记了用腹音,只是即便是原声,亦是有些扭曲,猖獗不已。

他道:“穆子寒,我要你一无所有!”

说罢,突然方才一样,凭空消失,只留下一件宽大的黑袍直直掉地!

就这么逃了,根本无方向可追。

墨雨急急落了下来,吩咐众侍卫四处搜寻,而青云挑起了那件满是血迹的黑袍来,手依旧在颤动。

穆子寒缓缓落了下来,没有多少表情,只是淡淡道:“魅影,把人带回去,我亲审。”

“是。”魅影领命而去,不敢多言语。

穆子寒就站在深渊边,负手,安安静静地看着下方,月渐落,月光已经撤离了这深渊,不再见斑驳树影,只有一片漆黑。

墨雨收拾着周遭的一切,不用穆子寒吩咐,亲自带人四处搜寻而去,而青云却是捧着那带血的黑袍,直直在穆子寒身后跪了下去,道:“青云犯大错,请主子责罚。”

“可跟你说过要同我商量什么事吗?”穆子寒淡淡问道。

“属下问过多次,郡主不说。”青云如实回答。

“那几件黑袍收拾收拾,一针一线去查,查不到再回来领罚。”穆子寒交待道。

这几件黑袍亦是线索,布料,针线,做工。

“是!”青云重声答道,却还不走。

穆子寒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主子,或许郡主只是晕厥了过去,伤到哪里了,并没有性命之忧的!”青云急急说道,第二见不得主子终日冷冰冰的,第一便是听不得他这么淡漠的语气。

“去吧,寻凤老太太帮忙,尽快。”穆子寒说道。

“主子,你先惩我吧!”青云又重重跪了下去,恨不得主子先抽他几鞭子。

穆子寒一句话不说,就这纵身而下了…

很快,周遭便安静了下来,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天边渐白,风渐凉,而此时另一片山林里一行商队正赶路着。

西南特有的小马运送者一一袋袋货物接连而行,时不时发出了哐哐铛铛的声音,这一袋袋都是器械,十分沉,一路上不知道要换掉多少马匹。

商队前后都要侍卫,有乘马有步行,唯一一秤轿子在队伍的中间,坐着的正是陆子航。

两个侍卫随行其后,正闲聊着。

“主子这风寒也不知道何时才会好,一会休息的时候再煮些姜汤吧。”

“已经睡那么久了,要不要唤醒他?前面有一出林子,是隐居的神医之所,是不是要拜访拜访?”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休息的时候最不喜打扰,再大的事情都先得搁下。”

“从昨日中午就睡到现在了,天都亮了,不会是什么大病吧?”

“你别瞎猜了,主子经常这样,我之前也跟这主子出来过,他极易染风寒,睡睡就好了。”

两侍卫就这么闲聊着,陆子航身旁的侍卫并不固定,时常换,这两人也是头一回碰在一起。

天大亮的时候,商队终于抵达一出平地里,是一片偌大的竹林,正要可以休息休息。

轿子停了,陆子航却一直没有下轿,没有人敢多打扰,都各自忙活各自的。

突然,一阵疾疾的马蹄声和一个并不清晰的女声从竹林一侧传来,众人皆是警觉了起来,这荒山野外的,极易遇到剪径强盗。

然而,很快,众人便惊了,只见一匹骏马拖着一个红衣女子而来,似乎受了什么惊吓,女子被缰绳缠着,一直挣扎着,喊着“救命”!

两名侍卫连忙上前,一人稳住了马儿,一人救起了那红衣女子。

这女子一身狼狈,白皙的手臂上一大片一大片的伤,妖艳的大红长裙被扯地凌乱破碎,修长美腿隐隐可见,长发凌乱散落,遮挡了精致容颜。

这人,除了凤歌,还会是谁?

“谢谢两位大哥相救,若不是遇到你们,我怕是会被这畜生拖下悬崖的!小女子真不知道如何报答!”凤歌抹泪说道,说着便要下跪。

“姑娘别这样,小事而已。”侍卫连忙将她搀住。

“姑娘,没事了你就走吧,我们还赶路呢,耽搁不久的。”另一侍卫却冷冷开口,依旧戒备不减。

凤歌眸中唇畔掠过一抹冷笑,就这么眼睛一闭,晕厥了过去。

【卧底】

凤歌就这么晕厥了过去,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谁都不敢轻易做主。

“你去禀告主子吧。”侍卫甲说道。

“还是你去吧,我搀扶着呢!”侍卫乙搀扶着晕厥的凤歌,也不敢太接近,只是拽着她的胳膊。

荒山野岭,谁知道这是不是个美人计的团套呢!

“你跟着主子久,这样的情况总能去禀告吧?”侍卫甲问道。

“主子交待过的,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许打扰他。”侍卫乙如实说道,若是经常跟陆子航出门的人都知道他有这么个习惯。

“那怎么办,难不住干等下去?我们也该启程了!”侍卫甲问道。

侍卫乙想了良久,点了点头,低声:“寻个人看着她,走在最前面。”

侍卫甲亦是同意,不一会儿,商队又启程了,陆子航的轿子仍旧安安静静的,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

然而,就在商队要出竹林的时候,却听得哒哒的马蹄声追了上来,马上那男人一身白衣,腰系玉带,风度翩翩,不是别人正是陆子航。

众人皆是诧异,这主子什么时候离开轿子的?

两侍卫连忙迎上,一人禀告道:“主子,方才遇到了个女子,被马拖着走,属下救了人,人正晕厥着,不敢打扰你便先带着走了。”

“昨夜寻寒神医去了,一帖药一身伤寒立马就好了,呵呵。”陆子航笑着说到,翻身下马。

“原来主子昨夜里就先到竹林来了,难怪今日都不见你下轿!”侍卫乙说道。

“救了什么姑娘,去看看。”陆子航说着便往队伍前面走,精神不错,这竹林里有个钟离的神医,怕是他连夜来寻了。

“主子,这姑娘长得还不错,看那一身衣裳必定是出身不凡的,突然而然就被马拉着冲了出来,还一身都是伤,衣裳都破了。”侍卫甲详细禀告道。

陆子航听了便止步,蹙眉道:“去取见外袍过来。”

“是。”侍卫乙领命而去,知道主子脾气。

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最前面,凤歌躺在一辆板车上,一个随行的老嬷嬷照顾着。

侍卫乙急急替凤歌披上了衣裳,陆子航才走了过来,上下打量起了凤歌。

曾多次亲自押送货物过万重大山,各种劫匪的手段都见识过,自然也是见识过美人计的。

然而,他也不去辨别这一次究竟是不是,只是淡淡对那老嬷嬷道:“嬷嬷,这几日天寒,好好照顾她。”说罢转身就走。

两侍卫连忙跟上,不敢言语,在上轿前陆子航这才低声交待道:“待她醒了,送匹马和干粮给她,让她走,不用见我了。”

“是。”侍卫齐声点头。

商队又开始前行,再过一两日便可以出西南大山到城镇上去了,到了城镇走官道就快了。

陆子航在轿子里,懒懒倚在高枕上,闭眸小憩,脸色有些苍白,也不知道是不是连日的奔波加上风寒刚好所致。

明明就是个商人,却没有任何铜臭气息,一身整齐干净的锦白衣着,墨发用玉惯高高束起,气质干净又温雅。

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对上谦恭,对下温和,独独一点,也已经近三十了,且不说娶妻,即便是纳妾都不曾考虑过,钟离帝都多少名门千金主动送上门来,他总是有礼婉谢。

小憩了须臾,这才掀起帘子来,对侍卫道:“都几日里,穆子寒那可有答复?”

“主子,属下差人去催两回,那边说穆子寒最近的约都满了,之快也得三个月后。”侍卫甲如实答道,还有几笔大买卖要同穆子寒谈,原本都约好的,一直被延迟。

另一侍卫开了口,道:“主子,打听到百纳端木王爷病重,穆子寒不会是去百纳了吧?”

陆子航微微蹙眉,没说话。

“主子,要不我们也去百纳,寻个借口拜访拜访端木王爷,与其接近穆子寒,还不如同他身旁的人下手?”侍卫甲低声说道。

“端木王爷…”陆子航一脸若有所思。

“主子,百纳瑶城所有铁器都被穆子寒垄断,当初正是这端木王爷出力的,咱就以买卖经营权当借口,去拜访拜访端木王爷。”侍卫乙说道。

侍卫甲连忙道:“这不成,端木王爷可是穆子寒丈人,岂会断他的财路,这样反倒引起他们的注意了。”

侍卫乙点了点头,低声道:“主子,你就非得交穆子寒这朋友吗?以你的身份他都不给任何面子,那日在泸沽酒店,一点礼貌都不懂,着实让人憋屈!”

陆子航看了二人一眼,仍旧一句话不说,放下了帘子。

而就在这时候,前面的老嬷嬷急急而来禀告,凤歌醒了。

“主子,那姑娘说想路上有个伴,想一路同行到城镇上。”老嬷嬷如实禀告。

“果然是这借口,老把戏了!”侍卫甲冷笑说道。

“主子都交待了,送匹马儿给些干粮让她自己走,别多纠缠省得生事端。”侍卫乙对老嬷嬷交待道。

轿子里的陆子航仍旧一句话不说,手上早捧起书卷认真看了起来。

然而,不过安静了一会儿,老嬷嬷又来了。

“那姑娘说什么都不走,就一直走在咱们前头。”老嬷嬷说道,凤歌还真是接受了那马匹和干粮,却是走在了整个商队前面。

“怎么,没有可怜兮兮说要见主子?”侍卫乙问道。

“倒是没有,那姑娘说了,这条路她还挺熟悉的,她给大伙带路。”老嬷嬷说道。

“带路?”侍卫甲大惊,连忙下马贴着轿子道:“主子,这姑娘太奇怪了。”

“随她去吧,多差几个人前面看着。”陆子航淡淡说道,翻了一页书页,专注不已。

“是。”侍卫甲又同那老嬷嬷交待了几句才上马继续前行。

又过了一会儿,老嬷嬷再次来报,“那姑娘说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节省一日的时间,说是引大伙往那条路走。”

这时候,陆子航终于是掀起了帘子来,蹙眉道:“哪一条路?”

“前面右拐,说是条捷径,很少人知道。”老嬷嬷恭敬说道。

“告诉她,那条路有毒瘴,夜里过不了。”陆子航认真说道。

“是。”老嬷嬷又走了,早已习惯了这主子不近女色,有时候夸张到能不见就不见。

谁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商队止步了,正是到了三岔路口,老嬷嬷又一次小跑了过来,陆子航蹙眉等着,眸中藏着一丝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