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走吧,总会还有路的,还有办法的。”蝶儿还是那淡淡的语气。

白桦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快步将她带离密道。

刚刚登上直升机,对讲机里便传来了消息,亚洲有家大公司货源上出了大问题,需他亲自解决。

整个遗址都没有信号,玄北月在的时候在港口那里先建了外网通信信号接放器,外界一切消息都是从那里传来的。

“急事?”蝶儿主动开了口,这里的一切其实都摆平了,白桦多待了好几日。

“是。”白桦并不隐瞒,他也必须走了。

“去吧,别耽搁了。”蝶儿说道。

“欧洲的事情,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你是个女人,但并不代表做不了主,懂吗?”白桦说道,明显是鼓励蝶儿。

如今,欧洲黑道的势力都在她手上,而抵得上一个大洲的财富也都在她手上。

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她当然也冻。

“没事的,我还要休息几个月。”蝶儿淡淡说道。

“不如跟我走一趟,算是散散心。”白桦说道,总担心这丫头一个人会做傻事。

“也好,我想去趟C国Q市,你刚好能送我一程。”蝶儿说道,她也就剩下这一件事情没做了吧。

“嗯,那边有朋友?”白桦问道。

“有个叔叔,也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想过去看看他。”蝶儿淡淡说道,妈妈让她去找那个叔叔,陆子航。

是不是找到他了,她就可以把藏在心里的一切秘密到倾倒出来了呢?

好多好多事藏在心里,好多好多悲伤都来不及哭泣呢!

看得出来白桦哥哥的关心,只是,她心里只有北泽,即便北月去了,她心里那个人还是没有改变过。

现在,需要的是一个长者,一个累死爸爸的人来抱抱她。

然后,她就可以有勇气去寻找回家的方式了吧!

“去找找,找不到的话告诉我。”白桦说道,看着蝶儿那淡漠的神情,心下越发的担忧。

【我也要回家去了】

游轮缓缓的驶离海岸。

从重归月国遗址到现在,也快三个月的时间了吧,这是蝶儿第一次离开。

此时,她正站在船板上,望着渐渐远去的那港口。

其实无需白桦的帮助,她自己都可以把一切都处理妥当,只是,没了这心情和力气。

所有的防备都布置妥当,远程的监控,即便她不在这里,这里的一切她也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丫头,能寻到了那人,你已经跟会回欧洲吧?”白桦开了口。

“嗯。”蝶儿淡淡应了一声。

“遇到什么不懂的就告诉我,当家人不比低下的堂主,权力大,牺牲也大,很多事情身不由己,要顾及的太多太多了。”白桦淡淡说道。

“嗯。”蝶儿又是淡淡应了一声。

“之前北月能以枯诺北亚家主的身份在欧洲站稳脚跟,实属不易啊,要知道枯诺北亚即便久居欧洲,但毕竟是华裔,你懂吗?”白桦又问道,玄北月那一份信函对他来说,相当于是托孤了。

这家主之位难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根本就无需玄北月多解释。

“嗯。”蝶儿又只是应了一声,没有多大的反应。

“还有,看人要仔细,这一行的原则其实只有一个,不要相信手下的人,不要相信你的伙伴。”白桦又说道,十分担心蝶儿一个女孩子家难以应对将要面对的种种刁难,似乎恨不得把自己了解的全都教给她,恨不得自己来替她扛下这胆子。

其实,玄北月走得,真的很不负责人。

若是不月国遗址的保密工作做得好,想必此时便会有无数势力在追杀蝶儿了吧。

“嗯。”蝶儿还是淡淡应声,注意力根本就没在白桦的话上,愣愣地看着已经模糊了的月国遗址口岸。

再次回来,她就不准备再出去了吧。

欧洲的一切,乱就让它乱吧,本就不是属于她的东西,她管不了的,一番重新洗盘,总会有的能人出现。

“蝶儿,我跟你说认真的。”白桦蹙眉,这才发现她的心不在焉。

“白桦哥哥,我都知道,放心,世界上最顶级的杀手已经不在了,没能能动得了我什么的,除非我自己杀了自己…”

蝶儿的话未说完,白桦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紧紧地,紧得令蝶儿蹙眉,正眼看向他!

“穆婉蝶,你知不知道你肩膀上担着多少兄弟的性命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不是为自己一个人活着,而是为北月留下的那一帮兄弟活着!”白桦认真说道,其实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冠冕了,只是,他必须寻到一个让这丫头活下去的理由,这几日的相信越发的让他觉得这丫头没有一点儿求生的念头,似乎等寻到了要找的人,了了最后一桩心事,这一辈子就可以算了!

“白桦哥哥,你刚刚不是说了吗?这一行没有什么原则,只有一个,不要相信手下的人,也不要伙伴,既然都不相信了,他们自然不会把性命都交在我肩上来扛,我也自然不会去关心他们的活路,你是吧?”蝶儿仰头看着白桦,认真地问道。

白桦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只言片语里,他完全听得出来,这丫头是想放弃欧洲黑道了!

“我只会帮玄北月安顿好他们,其他的我管不了,我也要回家去了。”蝶儿淡淡说道,似乎不是说给白桦听的,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走了…】

机场出口处,蝶儿拉着简易行李箱,缓缓地走了出来。

一路到了C国,并没有多少的言语,白桦本是个心气极高的人,如此的主动同她找话,如此主动相助,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见蝶儿这么冷冷淡淡,心下自然有些别扭。

此时正值C国家春节,大城市里并没有多少年味儿,到处都空荡荡,平常一堵就是半小时的路这时候彻底的空了。

“地址是哪里,我梢你一程?”白桦说道。

“不在这城市,在隔壁城市,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蝶儿淡淡笑了笑,回答道。

“那你等等,我指派辆车过来。”白桦说道。

“不用了,趁着这机会,体验体验平民百姓的生活。”蝶儿还是礼貌浅笑。

“穆婉蝶?你不至于这么同我见外吧?”白桦的语气认真了起来,有些冷,天生的冷傲。

“白桦哥哥,我不是见外,只是真的想一个人安静几日,体验一下平平淡淡的生活,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我第一时间告诉呢!”蝶儿说着,拉起白桦的手来,取出笔认认真真地写下了手机号码。

白桦任由她一笔一划写着,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心下还是不安。

只是,他知道,他是留不住她的。

曾经,甚至有过这样的念头,能不能同她强强联合共同打造一个黑道帝国来。

而如今,早已没了这样想法,只希望这丫头能开心点,能平平淡淡过日子。

“好了,或者,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找我帮忙?”蝶儿说道,这才真正笑了,唇畔扬起笑颜,甜美而开朗。

白桦看了她良久,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却又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可以找你吗?”

“当然。”蝶儿笑得说道。

这时候,白桦的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了,是催促,这一路上没少电话,事情似乎真的有些急。

“快去吧,白桦哥哥,空了就过来找我。”蝶儿也催促道。

“嗯,那你一路小心,随时电话。”白桦认真说道,关切得如同亲哥哥一样。

这分别,原本以为会依旧冷冷淡淡的。

至少,她笑了。

看着白桦那豪华商务型跑车远远而去,蝶儿这才隐隐叹了口气,拉着行礼转身朝公交站牌走去。

登上公交车,看着一张张平凡的脸,心下感慨万千,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也不再习惯性地插上耳麦,而是看着一车的人。

先前每次出门,不是直升机,便是跑车,即便如此的奢华,却从来不曾有过任何一丝安全感,即便坐拥一切,却总觉得自己两手空空。

而如今,至少手上的行李,都能给她存在感。

离开机场往闹市而去,年味才重了点,人也多了。

她得到动车站乘车往C市,即便是奔波,却是真实的身后。

独自一人坐在动车站的候车室啃面包,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似乎又穿越了一次,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仿佛枯诺北亚的一切都是梦境一般,不曾反生过。

如果真的就是做了一场梦也好呀!

感慨着,啃掉最后一块冷面包,整理了下凌乱的长发,又理了理衣裳,这才往检票处而去。

似乎是有意的,一身普通的打扮,休闲的韩版长裤,宽松卫衣,梨花头,着实是一个邻家女孩的打扮,这才符合这十七八岁的年纪。

然而,即便是这样,依旧惹人眼目,也不知道是从哪一站上来的一个中年男子,一路上就跟着她到了动车站。

蝶儿还是不动神色,不过是瞥了一眼,便知道这人并不是专业训练的杀手。

有白桦的保护,加上枯诺北亚原有的声望,仇人们要找她也不至于这么快。

上了动车,那人就坐在她后面,蝶儿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还是看着窗外的风景。

时而是高楼大厦,时而是花圃树林,景致虽美却不及欧洲国际大都市和静谧小镇的美,然而,别有一番真实的感觉,甚至蝶儿会觉得有些亲切感,和她在月国的生活气息最为类似。

一路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抵达Q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十五分了,华灯初上,这中小城市的年味反倒浓了,四处都是大红的灯笼,神龙图腾。

这是她所熟悉的风俗,所熟悉的气息,她知道,月国也是属于这个名族的!

出了车站,那尾随的男子便不见了。

蝶儿心下纳闷着,却见迎面而来的一辆的士,司机正是那尾随她的中年男人。

蝶儿唇畔泛起了一抹冷笑,正好找不到人带路呢!

黑遇黑,比的便是谁更黑了。

还不等那的哥招呼,蝶儿便主动招手了。

“师傅,市区花巷,去不?”蝶儿笑着问道,声音甜美,笑颜单纯。

“小妹,我们不打表,一口价,六十块。”的哥这戏演得很挺像,确实,是个车站,不管是正规的的士,还是野的,往市区走都从来不打表。

蝶儿到Q市前,早就将路线都摸透了,也熟知了这城市需知的一切。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每次有新的地方要去,便是先了解一切,从来不冒然行动。

至于那陆子航叔叔,她自然也是事先找人调查过的。

无果,至少爹娘提供的住址里没有这个人的消息。

然而,她还是的亲自走一趟,寻找其他的线索。

“太贵了,这里到市区好像不远啊。”蝶儿一脸为难。

“小妹,大过年的,这价格算便宜了,要不你问问别人去。”的哥蹙着眉头说道,怎么都像是一个放长线的骗子。

“好了好了,那你得把我送到门口。”蝶儿认真说道。

“那是自然,上来!上来!”的哥还有些不耐烦。

蝶儿这才上了车,就坐在副驾上,静静地看着前方的路,一句话都不说了。

“小妹你没回去过年呀?”的哥开了话题。

“嗯。”蝶儿淡淡说道,瞥了一眼窗外的路标,确实是往市区的路。

“去花巷找拜访朋友吧?”的哥又问道,说着点了一根烟。

蝶儿蹙眉,这才正眼看向他,淡淡道:“把烟熄了吧,我不喜欢这味道很久了。”

的哥有些愣,不太明白蝶儿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笑了笑,道:“好嘞。”

还真就灭了烟,正要右拐,蝶儿却又开了口,还是那淡漠的语气,道:“不用右拐了,直走。”

“前面堵车,右拐其实还能快些,你又不打表,没差的。”的哥说到,心下暗暗一惊,这丫头居然认得路!

“前面是往郊区的路,难道你还想绕城外围一圈吗?时速要多少才能比直走快呢?120?200?”蝶儿淡淡问道,依旧喜怒不形于色。

的哥没说话了,终于是阴沉了脸,打了方向盘,往右拐。

只是,没一会儿就停了,一脸的惊恐,手都有些颤,乖乖地又拐了回来,直走。

“十年前花巷里是不是有一户姓陆的人家?”蝶儿淡淡问道。

“这个我怎么知道呢?我不住那里呀!”的哥连忙回答道。

“那你住哪里?”蝶儿问道。

“我住…住隔壁巷子。”的哥还真不敢说谎,枪口就抵着他的腹部。

“隔壁巷子?能打听得到吧?”蝶儿淡淡问道,这里邻里之间相处的十分融洽,之前差人来打听,大伙见是陌生人,都不怎么愿意说,她正愁着如何打入那个圈子里去呢!

“大姐,你是要找人吧?”的哥怯怯问道,不敢再叫小妹了,这丫头一点儿都不小。

“我很老吗?”蝶儿突然笑了。

“不不不…你…”的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是好。

“带我到你家去吧,先。”蝶儿说道。

“小姐,我把你送到花巷,我再倒贴你车钱,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放过我吧!”的哥哀求地说道。

蝶儿没有多少反映,还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前面。

已经到市中心了,热闹多了。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商店餐馆里客来客往,生活的气息很浓很浓。

“小姐,真的…”的哥正又要开口,蝶儿手中的枪却抵得更深了。

明显的威胁,黑吃黑,从来不用害怕对方报警。

司机无奈,只得照做。

“你们那一片姓陆的多吗?”蝶儿又开了口。

“不多,小姐,小的也姓陆,不过不住花巷,那巷子都是有钱人的地,我家那就一贫民窟,您还是别去了吧?”的哥小心翼翼说道,见蝶儿还算是平静,胆子这才大了点。

“有个叫做陆子航的,人不错,今年估计也要四十了吧,听说过吗?以前住在花巷0777号的,现在不住那里了。”

“陆子航?”男子心下一惊,瞪大眼睛看向了蝶儿。

见他这神情,蝶儿亦是惊了,蹙眉,道:“别告诉我,是你!”

“不是不是,小姐你找他有什么事吗?”男子连忙问道。

“认识?他现在在哪里?”蝶儿急急问道。

“早走了,跟我是同学,以前可出名了,我们这片区第一个上名牌大学的牛人!”的哥突然兴奋了起来,没了紧张。

“走了?”蝶儿不解。

“十年前就走了,就为了一个女人,不吃不喝好几天,睡着睡着,就走了。”的哥说得似乎有些不屑。

蝶儿没说话,比方才还要沉默,还要安静。

走了。

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的哥见蝶儿那副模样,也不敢再多开口,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车开到了家门口。

隐于闹市中的老巷子,历史久远的瓦片屋,玻璃窗里透出了昏黄而温馨的灯火来。

车子一停,的哥还没开口呢,那小木门便开了,只见一个怀着孩子的妇女走了出来,同这的哥年纪相差颇大。

“你怎么这么晚,今天的生意不错吗?饭菜都凉了,热了好几回了!”妇女笑着说道,还没注意到车内有人。

“小姐,我求…”的哥正要开口,蝶儿却是一言不发地打开车门下车了,看了那衣着质朴的妇人一眼,脸上没有多少表情,转身就走。

她一直相信每一个做坏事的人都有苦衷有原因的。

却从来没有反问过自己。

这十年来,要多少人的性命,砸了多少人的饭碗,而这背后,有多少个家庭?

爹爹说过的很多话,她都记在心上,却忘记了那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