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奴扶起青黛和乐云,乐云眼瞅着那侍卫一身泥水的从苇荡里爬出来,拖着那个被他一箭射死的尸体要走。

危机来的太快,解除的也太快,这个发展是她万万没有预料到的,实际上就连她方才开口求那侍卫放过她们,都没有抱什么希望,毕竟侍卫是狗皇帝手下的人。

没想到这人不仅放过她们,还救了她们。她唇动了动,谢谢两个字,对于刚刚救了她们三条命,实在太轻,但她还是郑重道谢。

“谢谢你。”乐云说:“我们明早肯定走。”

那人没有接话,只是回头又朝着乐云的方向看了一眼,半拖半抱着尸体,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总算是有惊无险,乐云朝着侍卫消失的黑暗又看了一眼,她确认自己不认识眉心带疤的人,而且这个侍卫听起来年纪不大,应该也不可能是受过她父亲的恩惠。

虽然想不通这人为什么要放过她们,但乐云总算是松了口气,放松自己和青黛一样瘫在地上,只有眼珠来回转,逡巡在山奴来回洗涮布料,小心翼翼给她擦洗伤口的身影上。

“给青黛擦擦额头,”乐云说:“她发烧呢,用水擦洗下能降下些温度。”

她回手去扳青黛的脑袋,却发现青黛整个人都在抖,乐云一楞,才侧过身,就被青黛抱住了,青黛埋在她的肩头,哽咽出声。

“怎么了啊?”乐云摸了摸青黛的脑袋,想来小姑娘应该是刚刚吓坏了,就没有开口劝,由着她哭一通发泄出来。

乐云虽然对于青黛,在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刻舍身相救十分感动,可她想了想,仍旧用很严肃的语气说:“以后再有刚才那种情况,你不要扑过来。”

乐云摸着她的头说:“我不需要你替死,而且你扑来的后果,有可能是咱俩被穿成一串死。”那是毫无意义的牺牲。

青黛也不知道含糊的应了声什么,乐云正要歪头去听,突然肩上一轻。

青黛被山奴毫不怜惜的一把揪着后脖领子,从乐云的身上拽到旁边,然后还滴着水的冰凉布料,披头糊上小姑娘的脸,粗暴的搓了两把。

乐云瞪着山奴,捂了一把自己的眼睛,有气无力道,“你轻点,青黛还发着烧呢……”

山奴闷闷的“嗯”了一声,隔一会给青黛擦脸还是胡乱一抹,抹的乐云看着都疼。

山奴捡回来的柴不少,火堆要息了山奴就添上几根,乐云身上的伤口也清理好后,山奴弄了些干的苇草铺在离火堆不远不近的地方,扶她和青黛躺上去。

不远处的火光暖哄哄烤着,躺在苇草上放松全身,真是一动也不想动,青黛不哭了之后,就又不知是睡是昏了,乐云看着山奴跪在水边清洗自己伤口的背影,轻轻“啧”了一声。

山奴上一世跟在她的身边,受尽嘲讽折辱,却把她照顾的特别好,好到山奴死后,她再也没用别人近身伺候过,但是上一世连山奴草草下葬,她都没能亲手添把土,想到这里她心里十分不好受。

乐云咬着牙起身,冲山奴道:“你过来,我帮你。”

“没关系的,”山奴说:“主人你快躺下休息,我自己处理下就行,火堆我来守着。”

“过来吧,”乐云说:“快点。奴隶要听主人的话……”

山奴捏着洗好的布料过来,乐云抬手轻轻拽了下他,他就蹲在了乐云的跟前。

乐云借着火光,仔仔细细把山奴头上身上的伤口都清洗过,最后指着山奴的头顶上的伤问他,“这个是用什么打的?”

山奴半跪在乐云的身前,弯腰低头方便她动作,闻言低声道:“这个不是打的……”山奴说:“是我跟一个人缠斗的时候,摔倒撞的。”

山奴轻描淡写的形容,乐云却能想象,一定是万分凶险的,她抿了抿唇,没有再问,拍了拍山奴的肩膀,“火堆不用看,现在夜里并不冷,你也一起休息。”

山奴半跪着没动,抬头看了乐云一眼,乐云又朝着苇草上倒下去,浑身疼的嘶了声,朝青黛身边蹭了蹭,又拍拍她另一侧空的地方。

“你睡这儿,”乐云说:“赶紧过来。”

苇草足够三人并排躺着,山奴才一躺下,乐云就翻身对着山奴,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臂,山奴顿时心领神会,把胳膊贡献成肉枕,让乐云舒舒服服的躺上。

山奴在火边烤的暖哄哄的身体一笼罩过来,乐云就昏昏欲睡,但是山奴整个人还绷着,他放松不下来,搂着乐云,嗅到她的气味,哪怕他此刻心里并没什么旖旎想法,可与乐云的一点点亲近,都能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加快。

“给我唱首歌儿吧……”乐云枕着山奴的手臂,软软的在他怀里开口。

“主人……山奴不会唱歌。”

“就哼一首小曲,”乐云身体精神疲惫到极致,此刻陷入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一时分不清前世今生。

“山奴……我疼。”乐云梦呓一般道:“你会的,每次我身上疼,你就给我哼的那首……”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o^)/~你们脑洞真大,继续猜,啊哈哈哈

第27章 “去杀了!”

山奴一辈子,只会一首不全的小调,是很小的时候他的阿娘,经常唱给他听的,到现在是什么词已经全部忘记了,他其实连调子还对不对都不能确定,而且他从没在人前哼过。

他其实已经许久都没哼过,他不知道乐云是从何得知,又是什么时候听过,只是乐云用软软的声音,跟他说“山奴,我疼。”莫说是要他哼一个小调,就是要他粉身碎骨又有何难。

山奴清了清嗓子,努力回忆着调子,断断续续的低声哼吟起来。

乐云如愿以偿的听到了想要听的小调,心满意足的沉入黑甜。

清早醒过来的时候,乐云浑身比昨天还要疼痛,她躺在苇草上,动一下都龇牙咧嘴,山奴的短打盖在她的身上,乐云眯眼朝水边看过去,山奴正打着赤膊,在水边洗涮布料,水哒哒的拎回来,直接就朝着青黛的脸上糊过去。

发现乐云醒了,山奴干脆就扔着淌水的布料在青黛脸上不管,转而小心翼翼的来扶她坐起。

乐云已经无力嗔怪山奴为什么对青黛这么粗暴,她坐起来抽了抽鼻子,有点难受,将短打抵还给山奴,伸手去拿下青黛脸上糊着的布料,发现青黛也是醒的。

“她发烧。”山奴说:“烧的直哼哼,我怕吵醒你就用布料沾水给她降温。”

乐云斜了山奴一眼,摸了摸青黛的额头,青黛确实烧的厉害,她将布巾拿下来之后,青黛冲她转过脸,艰难的笑了一下,乐云发现她俩眼都发直了。

乐云看了看青黛的腿,被狼犬撕咬的伤口,本来就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再加上昨夜的奔逃,现在整个腿肿的不像样子。

“你还能走吗?”乐云捋了捋青黛额头上贴湿的鬓发。

青黛咬了咬唇,挣扎着要起来,一动疼的嘶嘶抽气,小脸煞白。

乐云按下她的肩膀,“你别逞强,在这休息,”乐云说:“我和山奴去找草药,还有吃的。”

昨夜那侍卫救了她们,今早不可能马上就变脸发难,她们只要尽快赶回来就好,青黛待在这边界,反倒比跟着他们走要安全,何况青黛也撑不住了,需要休息。

青黛闻言没有再动,满眼信任的看向乐云,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们很快就回来。”

乐云其实心中没底,她并不知道苍翠林中能不能找到治伤的草药,而且她识得的草药,也很有限。

只是做药人时,每每被逼着喝下新毒,总会起各种各样的反应,高热抽搐算是寻常,有时候身体溃烂,有时候五内绞痛。

折腾快死了,那毒医也会不耐烦的把手边的草药塞给她吃,大多数的时候是不管用的,只几次有用,乐云便偷偷记住这些植物的样子,捡着那毒医卖出药后,醉酒找她消遣的晚上,趁他开心的时候,问起那些形状的草药,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功效。

乐云被山奴扶着站起身,咬着牙抻了抻胳膊腿,活动开后,跟山奴一起沿着苇荡朝回走,去寻草药和能吃的东西。

她只听说皇帝从各处移植来的全是毒花毒草,一但误食,会出现各种惨烈的死状。

心中祈祷不要让她遇见,即便是遇见也不要有和她识得那几样治病草药相似的,并且在心中例行诅咒狗皇帝终有一天自食恶果。

而被乐云诅咒的皇帝,此刻的确不好过。

龙床上,明黄锦被,正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在剧烈颤抖,一双骨青白的手,顺着锦被的缝隙伸出,紧攥成拳,锦被下,乐云口中的狗皇帝,正佝偻成一团,深深的沉陷在噩梦中难以自拔。

那个贯穿了他从小到大梦中的场景,每每都让他如坠地狱一般,那些避无可避的惊慌恶心,都在这地狱中一遍遍的重复上演……

他记得那是一个大雪夜,当时他很小,身高只能勉强和宫灯的石墩看齐,那夜是什么日子他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密密麻麻悬满了整个长廊的灯笼鲜红似血,和那夜他所见所闻的一切,刻骨一般的纠缠不去。

那天入夜后,母妃将他交给嬷嬷照顾,告知他身体不舒服,要早早的熄灯入睡。

他在嬷嬷的帮助下,剪了一个背着药箱的小人儿,满心欢喜的想要当做礼物送他的母妃。

那夜,他装睡将嬷嬷骗去休息,再偷偷拿着小人去找母妃,长廊上特别冷,母妃门口守夜的宫人正卷着被子在打瞌睡,他偷偷钻进外间。

看到他身体不适的的母妃,狗一样伏在床边尖叫,而床幔中影影绰绰晃动着好多个身影,他懵懵懂懂,当时并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只是那声音黏腻刺耳,比雪夜里呼号的北风,还要刺骨,让他下意识害怕,想逃。

他哆嗦着朝外头退去,就听见了那一句,让他坠入地狱的话,只一句,就一把将他从高贵无比的一国储君,拉近污浊腥臭之中,从此陷进任他经年无论如何翻滚挣扎,再也无法逃离的噩梦。

“你们说,”一个男人的喘息,伴着肢体相撞的声响,“太子殿下,是咱们谁的种?”

“啊——”

锦被一把掀开,那一直躲在锦被下瑟瑟发抖的人,陡然诈尸一样直直坐了起来,双手紧攥到几近痉挛,他青筋暴突,鬓发汗湿贴覆在侧脸脖颈,清秀的眉眼下水渍成线,唇角带血,眼尾嫣红。

“滚进来!”皇帝嘶哑着嗓子吼道。

话音未落,就有一名老太监躬身悄无声息的走进来,垂头待命。

“去杀了!”皇帝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上,疯魔一样晃着走进来的太监肩膀,歇斯底里的喊:“去把她新选进来的宫妃,都给朕杀了!”

老太监任皇帝晃着并未做声,也没吓的跪地求饶,等到皇帝渐渐从颤抖变为平静,他才慢慢开口,“陛下,地上凉。”

皇帝脱力一般任由老太监扶着重新上塌,像个孩子一样老老实实的被老太监塞进被子里盖好。

“在澜妃未入宫之前与之有染的人,已经全都阉割好了。”老太监站在龙床边,慈父一般掖了掖皇帝的被角,“死了一个,剩下的已经全部送进澜妃的宫中了。”

少年皇帝突然扯着嘴唇笑了,那张泪痕尤为去的脸,笑起来竟然与刚才狰狞暴戾的样子截然相反,甚至唇角还带着一个浅浅的小梨涡。

让他此刻看上去,无害又乖巧极了,可他说出的话,却比恶毒无比。

“我早晚要毁了这一切,”皇帝从被子里伸出手指,揪住老太监的袍子一角,“这恶心的国,这肮脏的家,我早晚都要毁了!”

“对了,昨晚的画册呢?”

“回陛下,”老太监说:“昨夜没有星辰月华,画师只绘制出了两张。”

“去取来。”皇帝松开了老太监的衣角。

老太监领命躬身出去,片刻又转回来,把今早画师送来的两张画递给皇帝。

第一张画纸上是林中火堆边上,一些男人围着几个捆在一起的女人,个个面目疯狂,衣襟大敞,皇帝只看了一眼,就随手甩在地上。

第二张的背景是漆黑的夜里,漫天飞舞的流萤下,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在苇荡里面拥抱。

那女子浑身狼狈不堪,整个人挂在男子的身上,将头完全埋在男子的肩头,流萤的光线不真切,只能看出她侧脸满是血污,却带着一个浅浅的笑,任谁一眼看去,都能看出,她肯定是对那男子无比信赖。

皇帝的手指扶上画中女子的侧脸,在她的唇角停顿下来,接着紧紧盯着她的笑,半晌轻笑一声,将画纸甩在地上。

“去查查,”皇帝说:“这男人在亲王府是干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_(:з」∠)_

第28章 行吗大人?

乐云跟山奴在山林里转悠了很久,找到了一些野果,乐云尝了一口,照旧酸的面皮抽搐,山奴也咬了一个,然后站定,傻乎乎的捏着果子看着乐云。

“干嘛?”乐云眼睛溜在地上,林子里都是一些蒿草和杂草,根本就没有能用的草药,实在不行,要就冒险去抓蛇,除了那几样草药,乐云只知道蛇胆勉强能有些作用。

山奴看了看乐云手里的果子,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果子,犹犹豫豫的看着乐云。

“你干嘛啊?”乐云伸手刮了下他的下巴,“大老爷们儿有话说,有屁放!”

山奴这才把咬了一口果子递给乐云,“我这个甜……”

“嗯?”乐云自己手里的果子刚要送到嘴边,闻言顿住,伸着脖子就着山奴的手咬了一口他的,然后果断把自己手里的递给山奴,拿过山奴手里的,一边咬还一边纳闷的嘟囔:“为什么?明明我这个颜色比较红一些,怎么你这青色的反倒是甜的。”

山奴侧头眯眼看向乐云的发顶,把她吃过一口的酸果子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神态如常的咀嚼,丝毫没有酸到的样子。

采到的果子,都在山奴下摆系成一个的兜里头兜着,两人边走边吃,乐云挎着山奴的胳膊,山奴手拿着树枝趟陷阱,乐云双眼冲着地面仔细找草药。

乐云吃了一个之后,再摸进兜里去拿,就挑挑拣拣,专门找青色的,山而奴再拿,拿的就是红色。

然而乐云精挑细选一个青的发亮的果子,毫无防备的咬下去一大口,大量的汁水猛的在舌尖炸开,比前一个还要酸涩发苦数倍的滋味,酸的她整个人一哆嗦。

山奴也咬了一口红色的,然后两人同时顿住,看向对方。

“甜吗?”乐云抽抽着小脸问山奴。

“嗯……”山奴点了点头。

“为什么!”乐云这次没有去拿山奴的,她又从兜兜里面摸出一个红色,试探着咬了一口,要不是食物稀缺不好浪费,她真心想把这一兜子表里不一的果子都甩扔了。

山奴把自己咬了一口的递给她,把乐云的两个果子都接过来,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酸么……”乐云吃着手里的甜果子,又垂头在地上四处寻摸草药。

山奴“嗯”了一声,又咔嚓咬了一口。乐云轻笑了一下,勾着山奴手臂的那只手,捏了捏他结实的胳膊。

两人勉强用野果给肚子垫了个底,一直晃悠在林中,找了许久,毒草乐云倒是看见了几株,能用的一个没看见。

青黛自己在水边上,她们不能耽搁太久,乐云很焦虑,找不到能用的草药,今天才是进入苍翠林的第四天,他们身上的伤如果一直得不到处理,一个月为期,不用别的,光是伤口恶化,就能要了她们的命。

两人只带了一些野果朝回走,乐云打算着等会带着青黛一起,走远一点,到别的地方再找找看,要是实在不行,就要冒着致命的危险去抓蛇。

如果抓蛇的话,主要靠的还是山奴,乐云想到当时在牢里,听到山奴自投罗网的时候,还在心中责怪他,现在看来,要是山奴没有回来,她遇见昨夜那样的事儿,就已经和追来的人同归于尽了。

乐云侧头看向山奴,山奴的头发有些乱,额角垂落下两捋汗湿的碎发,随风轻晃在额头上,侧脸上有两道血痕,下巴的胡茬钻出一些,给他原本就硬朗深邃的五官,更添一分阳刚。

身量又天生较常人高大,此刻脸上表情冷淡,这么一眼看过去,要是个不了解的,兴许以为他该是个杀人越货的悍匪。

可乐云知道,这个人也和他兜里的果子一样表里不一,生了一幅冷心冷肺的外表,薄情寡义的嘴唇,却天生醇厚,细腻温柔。

对乐云来说,她此刻的感觉很神奇,本来因为找不到草药的焦虑,稍稍有了一些缓解,山奴的存在,就像一碗安神茶,虽不治病,却能凝神安心。至少今生就算到死,她不至于孤苦一人。

昨晚无星无月,今天果然阴云满天,没有太阳,无法估算时辰,两人除了野果实在没有收获,只能快步赶回溪边。

两人回到溪边的时候,青黛还躺在苇草上,整个脸潮红着,似乎是睡着,却紧紧蹙着眉,手脚细微抽搐,片刻也不安稳。

乐云摸了摸她的额头,烫的不像话,这样烧下去,支撑不到他们摘到草药,人就烧坏了。

“你把短打脱下来,”乐云说着去解青黛的外衫,“果子放旁边,你去苇荡后面待会,我给她擦擦身子降降温。”

山奴把果子放在旁边,却手按在腰带上没动。皱着眉似乎是纠结什么要命的大事,迟迟不脱。

乐云回头瞅了他一眼,刚要张口催促,突然福至心灵了一次,翻了个白眼,无奈道:“行行行,我用我自己的。”反正这附近也没什么人。

山奴见乐云去解腰封,忙上前按住她的手,“……有侍卫。”乐云经历过前世,对于身体的避讳,真的跟寻常淑女比不得,没有想那么多。

她手一顿,抬眼看山奴,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乐云果断道:“你脱,我穿,我用我的衣裙给青黛擦身子,行吗大人?”

顺嘴一出溜,欢场上哄恩客的调子又出来了,乐云说完自己也楞了下,但是她还没等怎么样,抬头一看,山奴脸比青黛还红,乐云一看他,他马上就三两下脱了短打,披头甩在乐云脸上,打着赤膊跑了。

乐云穿上山奴的短打,脱了自己的衣裙,解青黛腰封的时候,想起山奴说有侍卫,左右看了一圈,没发现人影。

跪在水边将自己的衣裙沁水先搓洗干净,才拧的差不多干湿,解开青黛的衣裳给她擦洗降温。

期间青黛迷迷糊糊的睁眼看她,闭上眼那一滴眼泪就窝在眼角,乐云叹口气,用衣衫擦掉,捋了捋她的头发。

“郡主……救命之恩……”青黛张开干裂的嘴唇,有气无力的一字一句道:“青黛今生……无以为报……”

乐云把人擦洗好,青黛整个人都冷的在抖,乐云抱了抱她,体温是降下了一些,但是这样下去,人肯定受不住。

“你好好的活着,”乐云见她哭起来没完,随口道:“等出了苍翠林,给我做一辈子的贴身丫鬟来还吧。”

青黛用力点头,乐云将她的衣裳重新系好,把自己的衣裙洗好,找了个树杈晾上,把找来的果子递给青黛。“你吃不下也吃一点,有酸的也有甜的,咬到酸的就放一边。”

乐云自己的裙子晾着,穿着山奴的衣裳去找人,转过苇荡一看,山奴蹲在苇荡边上。

“你上衣我穿一会儿,”乐云说:“等我的干一干再给你哈。”

山奴侧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没吭声。

乐云视线随意向他的背划拉了一下,山奴蹲在地上,后背上有两处划伤,衬得本就精壮的身躯非常具原始血性的冲击力,乐云见过的男人无数,高矮胖瘦穿了衣裳的脱了衣裳的各种款型,不得不说,山奴的身形,在男人中,算得上上等。

纯粹是惯性思维发散,她几乎扫了几眼,就能根据这具身体,他身高腿长鼻梁手指,想象出山奴的尺寸,这完全是她阅人无数的下意识,但是得出的答案仍旧让她也不由挑了挑眉。

纯粹是欣赏的角度,乐云多看了两眼,山奴回头正见乐云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来回扫,顿时蹲都蹲不住了,手足无措的站起来。

乐云发现他不自在就没再看,视线顺着他吐在地上的草梗划过,正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突然僵了一下,又将转开的视线,一点点的挪回了地上那个草梗上。

乐云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草梗,凑近了仔细的看了一眼,快速站起身,指着草梗上的一片比指甲还要细小的叶子,兴奋道:“这是犁头草!”

“你在哪弄的?!”乐云几乎把草梗杵到山奴的脸上,“这是犁头草,哪里有,多不多,快点带我去!”

山奴瞪着草梗看了下,伸手指向身后:“就在那边不远……”他放才方便的那里,整片都是这玩意。

“这是……”

“救命的草药,”乐云说着拍了一把山奴精壮的手臂,“带路!快……”

两人从矮林的旁边,横穿过苇荡,乐云顺着山奴指着的方向,看见了绿油油的一整片犁头草,有些已经做了荚,有些还正开着紫色的小花。

乐云兴奋的鼻尖都红了,抬步就要冲过去,被山奴一把又捞了回来。

“干嘛?!”乐云扳山奴的手,回头疑惑的看他。“你松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