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云狠狠闭了闭眼,膝下一软,若不是手中抓着铁笼,肯定会瘫软在地,她垂下头,只短暂的一瞬,就重新抬起,那张妆容美艳的脸蛋,因为表情扭曲,显然的狰狞妖异。

她的额角鼓起淡青色若隐若现的筋脉,她双眼爬上密布的血丝,断线一般的晶莹簌簌划过脸颊,她松开铁笼,伸手狠抹了一把脸,将那精心描绘的云纹花钿,在脸上抹开一条血色的弧度。

乐云死死克制着自己没有侧头去看皇帝,只是颤着音,低哑的开口道:“把他放出来……”

皇帝一直在观察乐云的神色,没有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但他站在乐云的侧面,只能看到乐云不断垂落的眼泪,略微颤栗的身体,却根本没发现她已经隐忍压抑到极致的情绪。

不过如此,皇帝想。

和那些犯错之后的女人一般无二,都只会颤抖着哭泣,跪在地上摇头哀求。

皇帝突然极度失望,失望的近乎愤怒,为什么要以为她会不一样?

他心中冷笑,淡淡开口道:“猎鹰在进食的时候,是没有人敢进去的。”皇帝说着转头迈步要走,“朕有些乏了,爱妃还是一人观赏“花”开,好好体会,看过后,再将感受说与朕听吧……”

乐云闻言猛的回手抓住皇帝的手臂,皇帝连头都没回,嗤笑一声,刚要开口,就被乐云扯着头发拽了回来。

“你个狗东西——”

乐云一脚蹬在皇帝的膝盖,将他猝不及防的蹬跪在地上,接着没给他缓神的机会,第二脚就蹬在他的肩膀,将他彻底蹬趴在青石地面上。

她快速伸手捞向自己的头顶,一把扯下了凤衔钗,就朝着狗皇帝后背狠狠的戳上去。

一下一下,又重又快又急,等到狗皇帝捂着后颈惨叫出声,远处站着的侍卫才缓过神,急忙冲过来。

而乐云已经骑在他的后腰,在他后背上连戳了十余下,侍卫的剑已经架上她的脖子,她还不管不顾的,狠狠朝着狗皇帝脖子戳上去,要不是狗东西及时伸手挡了一下,戳偏了位置,这一下肯定能要了他的命。

乐云被侍卫用刀驾着脖子从皇帝身上撕扯下来,皇帝捂着血流不止的侧颈,在侍卫的搀扶下,艰难的侧头看向乐云。

她的眼神凶狠的堪比饿狼,手上尤攥着已经沁成血色的凤衔钗,头发散落了一半,都湿贴在她溅满血的脖颈侧脸上,如疯似魔,惊人心魄。

“放他出来!”乐云盯着皇帝如同一只被逼的发了狂的猛兽。

皇帝眼中惊异退去,缓缓勾了下唇,他浑身血腥弥漫,后背玄色锦袍已经血湿在身上,不远处老太监连滚带爬的跑向他,嘶声尖叫着吼身后小太监,“快,快!传太医——”

皇帝捂着自己被捅了一个窟窿的侧颈,看了乐云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越是笑,他的血越是从指缝争先恐后的流出来。

可他似乎无知无觉一样,看着乐云笑个不停,乐云已经气疯了,她猛掀开侍卫驾着她脖子的刀,将簪子扎向侍卫的眼睛。

紧接着攥着钗,转头又再次朝着狗皇帝扑过去——

没人预料到乐云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疯起来这么不要命,竟是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猝不及防之下,还真的让她再度扑到了皇帝跟前。只是这次的侍卫反应也不慢,乐云扑倒皇帝的身边,将手中的钗刺向他的心口,而侍卫的佩剑也同时刺向她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原本捂着脖子的狗皇帝,突然迎着乐云而上,不顾胸口被戳进金钗,徒手抓住了侍卫刺向乐云后心的佩剑。

“退下!”

皇帝这回手上的血流比脖子上还猛,侍卫是真的欲至乐云于死地,这一剑,皇帝抓是抓住了,但整个手掌已经见了骨头。

乐云本来是对着皇帝的心口刺,但没想到皇帝会迎着她上来,所以这一下竟扎偏了,她这一下子确实是奔着同归于尽,也没想到,已然追到后心的佩剑,竟然被狗皇帝徒手抓住了。

但她并没因为这样有片刻的晃神,这狗东西冤死她父亲,令她家破人亡,上一世颠沛流离,致死都不得见最亲的人一面,这一世又陷她于死地,好容易死里逃生,竟还敢在她面前耍这许多花样!

乐云心中如眼前喷溅上的鲜血一样,一片血红,翻滚着尽是无尽杀意,她利落的拔下刺入皇帝胸膛的金钗,又重新照着心口刺下去——

杀了他!这一切就都能结束。

杀了他!午夜时分,她就不会再噩梦缠身。

杀了他!老天给她重新活过的机会,不就是要她手刃仇敌吗?!

乐云嘴里溅上了腥咸,却尽数被她吞咽下去,她没有再回头去看山奴一眼,也没有再开口说任何的话,只是疯了一样,重复手上不断刺下去的动作。

等她眼前一片血红退去,恢复了感官,她正被人反拧着胳膊压在冰冷的青石地面,而身侧不远处狗皇帝正被几个太医围着,缝隙中只能见一只煞白的手,瘫在点点血红的青石上。

美极了。

乐云毫无预兆的大笑起来,狗东西不是找她来看花?现在花开了!

果然汁液淋漓,娇艳欲滴,她笑的头疼欲裂,笑到自己气息不济,陷入昏迷之前,她伸舌头舔了舔嘴角沾上甘甜的血迹,听见虚弱至极的声音在说:“照旨意……安置。”

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久的乐云觉得浑身压了一块巨大石头,压的她四肢骨头都碎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等她终于能动了,她就又陷入了“梦”里,她猜想是狗皇帝给她整天闻的那种乱人心智的香,还在发挥着作用。

这一回,“梦”格外的长,“梦”里的场景,也精致真实的不可思议。

她“梦”见她重新回到了亲王府。但亲王府中似乎是重新修葺过,除了那场大火幸存的假山和花池,已经没有一处熟悉。

而每天她在床榻上醒过来,青黛都会端着洗漱的脸盆,推开她的房门,晨光从敞开的门爬进来,在地上映出一块儿方方正正的影子,晃的人眼前发花。

“郡主,你醒啦?”青黛梳着双丫髻,穿着水蓝色和粉红相间的花袄,蝴蝶一样“翩翩”的在屋里飞舞着伺候乐云。

“太像了……”乐云盯着青黛嘟囔。

她穿着白色的中衣中裤,披头散发的在床上把自己团成了一团,咬着自己的手腕,想着下一刻,大概青黛一回头,就会七窍流血的扑上来,跟她说自己死的好惨。

乐云痛哼了一声,捂着脑袋往床柱上磕去,嘴里飞快的絮絮叨叨,“快点醒过来,快点醒过来……”

“郡主!”青黛放下正拧着的布巾,朝乐云跑过来,见乐云又在自残,一瞬间眼泪就溢满了眼眶,抓着乐云不让她再伤害自己,朝门外喊道:“山奴,你快进来,郡主又……”

话音未落,一直守在门外的山奴,就迅速冲了进来,他接过青黛按着乐云的手,流利的脱靴上塌,带着一身凉气,将乐云蜷缩的身体一一捋顺掰开,用被子揽住她,紧紧搂着。

“山奴在。”山奴对着乐云的耳边,低沉的哄着,乐云散乱的眼神终于缓缓聚焦,凝在山奴的脸上。

“山奴……”乐云眼泪唰的就掉下来,捧着山奴的脸问:“你疼不疼?”

“你怎么可能不疼……”乐云窝在山奴的怀里哽咽,细白的脖颈微微颤抖着。

山奴眼圈一红,搂着乐云的轻轻摩挲她的后背,“山奴不疼,也没有受伤,那天我身上的血,是皇帝命人洒上去的,那些鹰也只是在啄我身上挂着的肉,没有啄我……”

乐云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颤着颤着,突然就低低的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哈哈大笑着捧着山奴的脸说:“你知道吗?我看见“花”开了,我让“花”开了!哈哈哈哈……”

“好美,”乐云将头抵在山奴的脖子上,“还好甜呢,我尝过了……”

“只是“花”开了,就不能带你们过好日子了,”乐云忧伤的说:“好容易出了苍翠林,我们还没有过上好日子……”

“我们已经出宫了,已经过上好日子了。”

山奴说:“这都是真的,不是梦。亲王府重新修葺,改成郡主府,赐三百家仆,金银财宝田产商铺无数……”

“我们已经过上好日子了。”山奴吻着乐云的额头,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告诉乐云,青黛则是捂着嘴在旁边抽噎。

“真的吗?”乐云像一个惊弓之鸟,瞪着大眼睛四外环顾,而后捧着山奴的脸一寸寸看过,“你……”

“我没事,”山奴说:“那天我……”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乐云捧着他的脸,照着他的鼻尖,轻轻的吻了下,接着像每天一样,顺着鼻尖一路向下,亲吻上山奴的嘴唇。

边亲还边梦呓一样道:“是真的吗……我尝尝。”

山奴尴尬的看了青黛一眼,青黛抽了抽鼻子,抹了把眼睛撇嘴跑出去。

她们已经从宫里出来两个月了,她起先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突然水牢里头的哥哥被放了出来,她和哥哥被人带到宫门口一辆马车边上等着。

而后就看见浑身是血的山奴,抱着同样浑身是血的乐云从长长的宫道上走出来,一个老太监在前面领路,手中拿着圣旨,身后跟着侍卫。

当时青黛看见山奴和乐云的样子,吓的险些当场昏厥过去,但是等她们上了马车,拿着圣旨,在侍卫的护送下出宫,发现两人竟然都没事,身上的血都不是自己的。

听山奴说,郡主把皇帝戳成了血葫芦,但是皇帝却下令将她们放出宫了,不仅如此,那张没人接的圣旨上,还将她们从阶下囚一步送上了天。

郡主还是郡主,她们不但有了数不尽的金钱,她还被举荐去参加宫中女官的考试,而山奴也特赦随时可以解除奴籍。

她们头一个月被安置在一处华丽别院,而一月后,赶在入冬赶工修葺好的亲王府,作为郡主府,重新赐给了郡主。

她们搬进去的第一天,成山的礼物和拜帖,就堆满了府门口。三百家仆是直接从宫中拨出来的人,训练有素的将这郡主府操持起来,她们只需要坐享其成。

一切都很美好,唯独郡主昏迷了两天,醒过来后,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青黛靠在门上,听着山奴又在压低声音劝解郡主。

“主人……别……”

“主人,别这样,山奴是真的,是真的……”

“主人……”

青黛眼中那点水渍,彻底被寒风吹没影儿,摇头叹气的在门口数起数来……”

“一,二,三、四……十、十一、十二……三十、”

“彭!”的一声,山奴一手拢着自己的衣襟,一手抓着自己的腰带勾着要掉的裤子,从屋子里撞了出来,飞快的沿着小路连蹦带跳的跑没影了。

青黛撇了撇嘴,转身进屋,就见乐云舔着嘴唇,一脸无辜的坐在床上总结道:“果然是假的,真的山奴才不会跑。”

这样的事件,自从从宫里出来,乐云醒过来之后,每天都要上演一遍,青黛轻轻的叹口气,拧了个布巾,伺候乐云洗漱。

乐云精神崩溃,陷在梦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宫中太医总是不请自来,各种名贵草药,成箱成箱的朝府里搬,青黛和山奴也到处寻觅民间医师,希望能早些调理好郡主的状态。

但青黛私下里,是对于现在乐云的状态,有一点点欢喜的。

因为乐云只每天早上有那么一会儿不正常,其余一切都很好,好吃好睡,身体健康,脸上也圆润了不少。

每天吃饱喝足后,就兴味盎然的满府里到处撵山奴,抓着山奴就要确认是不是“真”的,偶尔山奴故意跌倒让她抓住,她就会揪着山奴的衣襟朝屋子里拽,笑的像个孩子一样。

青黛只在曾经亲王府没有败落的时候,才远远见过乐云的这样笑,没有一丝的阴霾,纯粹又肆意。

此刻乐云洗漱好,正坐在桌边,埋头呼噜噜的喝粥。

青黛悄悄打开门走出去,又重新关好,倚着门口哈了口气,搓了搓手。

见已经整好衣冠回来,弓着高大的背,趴在门上偷偷顺着门缝看乐云的山奴,叹口气道:“你要不就顺了郡主的心思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1】

郡主:我没疯!

郡主:嘿嘿,抓住你了!

山奴:……

郡主:你说你是真的,你倒是让我尝尝啊!你每次跑什么,真的山奴才不会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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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2】

作者:神经病味道的糖,你们吃过吗?

作者:来来来,小天使,别跑啊,尝尝……

作者:你们不是真的爱我!真的爱我不会跑!

第52章 我是你的

山奴回头瞪了青黛一眼,不再扒着门缝,而是靠在门上,闷不吭声的闭起了眼。

青黛现在已经不怕他瞪,还想说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唇,没有出声。

两人迎着初冬的暖阳,站在门口守着里头的那个人,此时此刻,是她们在苍翠林的时候,连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可是如果这样的好日子,是拿乐云心智崩溃换来,倒不如一起流落在山里,吃酸果子,嚼生肉睡草地来的痛快。

山奴的心中,堵着一团又酸又涩又甜蜜无比的棉絮,他能想象,若是当时易地而处,他在那种情况下,见到主人血肉模糊,被一群猎鹰围着啄咬,会疯成什么样子。

他一面觉得主人为他这样,实在不值得,他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奴隶,有幸遇见一个好主人,哪怕撇开救命之恩不提,他心中也是甘愿为她做任何牺牲的。

现在主人变成这个样子,他又心疼,心中又抑制不住的被甜蜜塞的几乎要爆炸,他生而卑贱,一生从不敢想,会有一个人因为他遭难,疯狂至此。

偏偏这为他疯狂的人,还是他心中渴望而不可求的神祗,这叫他何以为报?

山奴捧着这份心意,每天晕头转向,恨不能随时为乐云上刀山下火海,又怎么肯怎么敢,让乐云神智不清楚的情况下,吃一点点的亏。

他如今能得以亲近一时片刻,便是上天恩赐,若是两人真的做了那事,主人终究是要嫁人,山奴愿她嫁给最好的人,过这世上第一等逍遥日子,顺遂到老。

而他此生所愿,也不过就是一生陪伴在她身边,看她富贵无边儿孙满堂。

青黛靠在门上眯了会儿眼,实在忍不住道:“万一你顺了郡主了心意,她就好了呢?”

山奴眼皮抖了下,不过没有睁开,无论能不能好,这种办法都不可行。

皇城中高门贵族间,暗地里的污秽,岂止是玩弄奴隶侍妾那么简单,可无论关起门来如何不堪入目,未出阁的女子若是失了身,也照旧会沦为笑柄,不受夫家重视。

若这身还失在一个卑贱的奴隶身上,那更是会变成一生的污点。

而即便脱离了奴籍的奴隶,在这世道上,也会处处受到排挤打压,一日为奴,终生便再也抬不起头。

哪怕山奴肯为乐云撕开胸膛,献上心脏,也无法给她受人尊敬的生活地位,如果因为他,主人会有任何的难过,在山奴眼中那喜爱便算不得喜爱,而是害。

山奴对青黛的话不为所动,他坚信乐云很快会好起来。

青黛并不是完全不懂山奴的想法,但她站在旁观的角度,看的清清楚楚,出了苍翠林,若是此刻山奴不趁机亲近郡主,那么等郡主恢复,山奴也再没什么亲近的机会了。

郡主府这些日子库房都要堆满了,全都是皇城中追捧郡主的那些“贵人”送来的各种奇珍异宝。

就连她曾经一个小小丫鬟,出了苍翠林,也有好多商贾公子,向她投来橄榄枝。

而山奴就不同,他曾经是奴隶,就算皇帝旨意只要他自愿,随时可脱奴籍,他也终究摆脱不了曾经为奴的历史,挣不出一个多好的出路。

如此天差地别之下,青黛无法想象,山奴往后还能有什么机会。

而受整个皇城权贵追捧,一张画像拍出三千金珠的高价的郡主本人,呼噜噜的吃好了早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懒洋洋的瘫在床铺上,数着床幔穗子。

府中的拜帖和请柬,三日累积下来烧着了,能维持一顿正常煮饭所用。

而这些巴巴的眼蓝的贵人们,却只能通过宫中传出来的画册,来获知郡主形貌,谁也没有见过真人。

有些在亲王府败落之前,和世子乐雨有过接触的公子们,更是心痒的牙根要磨穿,世人都知道乐雨和乐云是双生子,但是乐亲王的女儿,当时哪个敢肖想?

而乐雨世子喜好结交,常常在皇城中走动,这些跟他一块儿混过的公子哥儿们,对乐雨的容貌,早就私底下相互谈论,但凡酒席有他,陪酒的妓子都算在内,哪个不是个个盯着他眼睛发直,若要是有个和他一般模样的女子……

更何况那画册上女子,一颦一笑风情能碾压丽人坊新晋花魁八百里,而杀人决策时,又有乐亲王杀神的遗风,简直就是妖孽,这样两种矛盾的气质并存一身,试问哪个男人不想一睹风采,一亲芳泽?

而一月下来,这郡主府礼照收,却死活不见人,更是将这些人的胃口,吊上了天。

只是任凭皇城中为乐云这个吊人胃口的郡主,一波一波掀起什么揣测争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她迟迟一面不露,是因为神智出了问题。

乐云在床上瘫了一会,叫了声“青黛”没人应,索性赤脚下地去开门。

初冬暖阳晒的人浑身温暖又不过于炙热,很是舒适,青黛和山奴靠门上,都迷迷糊糊,冷不丁门一开,一左一右两个倚门的“门神”具是一个趔趄。

山奴向后趔趄了一下站定,回过头视线落在乐云踩在地面的脚上,登时眉头一皱,闷不吭声的就抄抱起人,朝着床边走过去。

青黛本欲跟过去帮着穿鞋子,但见乐云被抱起来,就极其自然的搂住了山奴脖子,将脑袋搁在山奴的肩头,那表情说不出的缱绻,青黛迈了一小步,顿住后默默退出门口,合上了门。

山奴抱着乐云坐在床边,半跪着捧着她有些发凉的脚掌,用自己热乎乎的大手捂了会儿,将脚底灰尘拂去,给她穿上布袜和鞋子。

乐云全程就靠着他的肩膀上,半眯着眼,像一只吃饱喝足,接受主人爱抚的小猫。

山奴给她把鞋袜穿好,问了句:“主人,今天太阳很大,出去逛一逛吗?”

乐云瘫在他的肩膀上,用下巴点了点他的肩窝,算是同意。

山奴抖开床头放着的夹袄,正要给乐云穿,发现她鞋子和袜子穿上了,却只穿着一条薄薄的中裤。

要出去,还要把鞋袜脱了,重新穿上厚的,山奴拎着夹袄顿了顿,挠了挠头,又用哄孩子的语气说:“主人,要不就不出去了吧……外头虽然太阳不错,但有风,风凉。”

乐云还是没吭声,又用下巴在山奴的颈窝点了点,山奴将衣裳放回床上,把给乐云穿上的鞋袜又脱了下来。

乐云就由着他鼓捣,像一块儿小年糕一样贴着他,一反常态的没有上来毛手毛脚。

“怎么了?”山奴捧着乐云的脸看了看,见她眼睛半睁不睁,眼尾微微下垂的小模样,心猛的“咚”了一下。

乐云本就生了一双媚丝眼,好好的睁着,看起来就不庄重,现在这模样,还孩子似的撅着一点点的嘴,看的山奴浑身哪里都发紧。

“主,咳。”声音有点发哑,山奴咳了一下,自己臊的自己脸通红,他手带着细细的颤,朝门口看了一眼,捧着乐云的脸蛋凑近了一点,“主人……你是不是不舒服,嗯?”

乐云吃饱喝足,有点犯困,连眼前人会不会突然变一个人,掏出一把刀来戳她,都懒得去想。抬手抓着山奴的两手,搓了搓,软软道:“困……”

山奴手紧了紧,低头呼了一口气,这才抬头又朝着乐云凑近了,他半跪在地上,捧着乐云的脸蛋,粗糙的拇指,划过她眼尾淡红色的伤疤,接着将嘴唇,向着伤疤压过去。

他先是颤着唇啄吻,但乐云闭着眼乖顺至极任君采撷的样子,实在是刺激的他心脏酸软,他伸出一点舌尖,沿着乐云眉角到脸颊的那轮“弯月”细细舔过。

“你要吃了我吗?”乐云突然细声问他。

山奴小心翼翼的动作一顿,接着勾着乐云的脖子,朝下压了下,就着半跪在地的姿势,狠狠亲吻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