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事情夏桑子还记得,她扯出一个笑,看了眼孟行舟算是打招呼。

她并不饿,走了一圈没看见老太太和孟行悠,孟行舟看她在客厅晃来晃去,出声说:“他们在小花园。”

“哦。”

夏桑子不自在地应了声,绕到后院,还没看见人,就听见老太太被孟行悠逗得直乐的笑声。

顺着声音过去,老太太正在跟孟行悠说自己的花花草草,夏桑子浅笑,走上去挽住老太太的手,难得撒撒娇:“奶奶。”

老太太看见夏桑子,笑意更浓,抬手给孙女理翘起来的头发,一脸慈爱:“睡得好吗?我让阿姨给你热午饭,悠悠他们十点多就来了,看你睡得香都没叫你。”

“我不饿,昨晚喝了你的粥,还是饱的。”

“那饿了再吃。”

“好。”

老太太看见两个小姑娘有话要说,不打扰年轻人的世界,说自己要去隔壁串门,迈着步子先走了。

老太太一走,孟行悠那个乖巧人设就立不住了,马上现出原形,她看夏桑子精神不是很好,一副被榨干的样子,上前按住她的双肩,前后晃动,沉重无比地问:“桑甜甜,你昨晚跟我哥,是不是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夏桑子被她晃得头晕:“没有,我只是运动过度……”

孟行悠松开她的肩膀,用左手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猛地侧头,马尾扫过夏桑子的鼻尖,痒得她打了一个喷嚏。

孟行悠也不知道是哪里来这么多戏,明明没哭,听起来却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我哥是禽兽,衣冠禽兽,平时看着人模狗样,其实是个连未成年都不放过的禽兽,怪不得他昨晚回来,神情荡漾,我骂他性无能他都没对我下黑手。妈的,原来是吃到肉了,他哪里是性无能,他是性太能吧。我的桑甜甜啊,我好心痛。”

“……”

孟行悠跟昨天那个张叔,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

孟行悠转过头来,睁大眼睛看着她:“你们在哪这样那样再这样的?”

“你想太多了。”夏桑子站着累,拉开椅子坐下,才继续说,“我们去马场赛马,跑了五圈,运动过度我废了。”

这个消息似乎比孟行舟做了回禽兽,还让孟行悠难接受,她眉头颤了两下:“我用性命为你们争取的二人世界,你们拿去马场赛马了?”

“悠悠,我和你哥其实没有那种关系……”

“现在没有,以后不能有吗?”孟行悠恨铁不成钢,比自己追不到文科大佬还心痛,“奶不动的队友,大概就是你们这种,我好累,我明明只是一个高中生,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

夏桑子说不过孟行悠,转念一想,岔开话题:“你和那个迟砚,进展怎么样了?”

果不其然,提到自己的男神,孟行悠一下子精神起来,眼睛都在发光,激动地拉着夏桑子的手说:“他前几天,主动在微信上找我聊天了!”

夏桑子被挑起兴趣,问:“他说了什么?”

孟行悠捂住脸,做作地扭动两下,端着嗓子学男生说话,故意哑着嗓子装深情:“开学第一周有测试,各位同学请抓紧时间复习,不要玩过了头。”

夏桑子记得孟行悠提过,迟砚是他们班的班长,前后联系一想,她哭笑不得,反问:“这难道不是把班主任消息群发吗?”

孟行悠摇头,表示听不见:“不管不管,这就是私聊消息,是迟砚第一次主动跟我聊天,是爱上我的前奏。”

“……”爱情令人盲目。

孟行悠跟夏桑子聊得风生水起,没注意到后面走过来一个人。

夏桑子拼命给她递眼色,奈何上帝在她眼前遮住了帘,忘了掀开,孟行悠全都没接收到,一路屏蔽,说得眉飞色舞。

孟行舟在孟行悠身后站了大概有半分钟,在听她第五次提起迟砚这个名字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魔爪伸向孟行悠的头顶,单手一压,手腕使力,让她仰头与自己对视。

孟行悠的笑意顿时凝固,圆场的借口还没想好,就看见孟行舟皮笑肉不笑,抛出一道送命题。

“chiyan,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悠妹:不知道不了解别问我,我只是一个高中生,呜呜呜呜桑甜甜救我!!!

——

我今天是个猛男,更了六千多字,你们要的双更,请慢慢享用。【王之坐姿

☆、三十八个泡泡

孟行悠脑子转得飞快, 问题先不回答,这惨先卖起来,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扯着嗓子喊,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脖子要断了,哥,哥,我的脖子!”

孟行舟深知孟行悠的秉性,压根就不吃这套,手上动作不停, 眼神愈发沉:“鬼哭狼嚎什么, 老子还没用力。”

孟行悠硬是挤出几滴眼泪来,眼眶包着泪, 委屈巴巴地嘀咕:“你没用力我都受不了, 要是用力,你妹妹就变秃头了, 你是一个狠心的哥哥。”

孟行舟就算心里知道她是在演戏, 可这样子看着也不忍心, 顿了几秒,他还是松开手,站在孟行悠身边来,浑身上下似乎都在冒冷气:“你刚刚不是挺有精神的吗?”

孟行悠揉着自己的头皮,悄悄转移话题:“你不在跟夏爷爷下棋吗?”

“有人约他钓鱼,刚刚出门了。”

孟行悠“哦”了一声:“咦, 那我怎么没听到?”

孟行舟轻笑了一下,不知不觉把话题又绕回去,将孟行悠推进自己挖的坑里:“你忙着讨论chiyan,当然听不到了。”

孟行悠:“……”

“你这学期末,文综总分加起来不到一百,语文又不及格。”孟行舟拉过椅子坐下来,大有一番跟孟行悠好好唠唠的意思,“孟行悠,你给我一个解释。”

孟行悠紧张得咽了一口唾沫,不安地绞着手指:“我文科一直都差,你又不是不知道,高二分科就好了,我的理科能大杀四方……”

孟行舟眼睛微眯,透着寒意:“你厉害啊。”

孟行悠连忙摆手,转头对夏桑子眨眼睛,急得快哭了:“我不厉害,我是学渣。”

“哪能,孟行悠理科一霸。”

“没有没有,我文科弱鸡,我下学期一定好好学。”

“不用,别耽误孟小姐早恋。”

“我没有……”

夏桑子看孟行悠是在是招架不住,站出来给她说好话:“好了,三岁,悠悠不是小孩子,有自己的打算。”

说完,夏桑子给孟行悠递过去一个眼色,孟行悠机灵鬼上身,赶紧表态:“是啊,哥,我一会儿回家就好好学习,这个寒假不拿下文科我就不姓孟。”

孟行舟面色有所缓和,可嘴上还是不饶人:“然后姓chi?”

“……”孟行悠感觉自己要去世了。

夏桑子板着脸,比孟行舟还凶,对孟行悠说:“还等什么一会儿,你现在就回去学习,晚上把作业拿过来我检查,文科不许敷衍了事。”

孟行悠一怔,过了几秒,明白这是夏桑子给她的台阶,赶紧配合道:“好嘞好嘞,夏桑姐说得对,我现在就回家学习去,你们吃好喝好玩好,千万别惦记,我现在生命中只剩下一件事情,那就是学习。”

夏桑子非常欣慰,点点头,直接下逐客令:“还不快走,磨蹭什么?”

孟行悠从座位上站起来,脚底抹油开溜:“现在就走,不对,我跑回去,学习片刻不能耽误。”

夏桑子挥手,目送她离开:“嗯,真乖真听话。”

看完两个人走心表演的孟行舟:“……”

看孟行悠走出大门,夏桑子收起刚才的严厉,转头对孟行舟说:“迟砚是悠悠的班长,不是什么奇怪的人,你不用担心。”

孟行舟问:“你见过?”

“看过照片。”夏桑子靠在椅背上,看着天上飘过的云,轻轻说,“悠悠那么喜欢他,你不如试着相信她的眼光。”

孟行悠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人是孟行舟,最害怕的人也是孟行舟。

喜欢是因为她是自己唯一的哥哥,是亲人,而且还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至于害怕,孟行悠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子,所有都宠着她,性子难免有点娇纵,但孟行舟不惯着,反而成了家里最能震住她的人。

孟行舟倒也不是事事都要惯着她,小事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只有大事看着苗头不对,会站出来说两句。

夏桑子没有兄弟姐妹,只能大概猜测,如果自己有个妹妹,然后她现在有了喜欢的人,自己会是什么感受。

应该是喜忧参半吧。

喜欢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可动心的那一刻,也会伴随痛心。

她会希望自己的妹妹能万事胜意,可她也明白,没有人可以事事顺遂,道理都懂,但放在家人身上,还是不忍。

夏桑子想,孟行舟应该也是这样的心情。

而她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贪心到想要两个人都开心。

午后时光,大院里很安静,昨夜下了雪,今天开始放晴,冬日暖阳落在身上,也是一种惬意。

两个人没有说话,都在静静享受这份悠闲。

夏桑子思考很久,还是没有忍住,想为孟行悠说两句话:“我听悠悠说,那个迟砚成绩很好,尤其是文科,说不定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情。”

孟行舟沉默了一会儿,淡笑一声:“你们明明同岁。”

“你该不会是在讽刺,我说话老气横秋吧?”

“没有。”孟行舟把左手放在额头上,遮住大部分日光,懒洋洋地说,“你倒是惯着她。”

这算是默认不追究了。

夏桑子见目的达到,嘴角溢出笑意来,轻声感叹:“你们这些男生不懂,我们这个年纪的少女情怀,可是很珍贵的啊。”

“怎么说?”

“少女情怀就是,想要别人知道,但也害怕别人知道。小心翼翼,有甜有酸,就像揣着一个小宝藏。”

夏桑子觉得自己说得有点玄乎,直接给直男进行总结:“总之呢,悠悠不主动告诉你,你这个大老爷们就别去多问啦,她性格再大大咧咧,也会不好意思的。”

孟行舟转头看她,莫名一问:“你也是吗?”

夏桑子一头雾水:“是什么?”

孟行舟放下手,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小宝藏,你也有?”

夏桑子沉默几秒,倏地,笑出声来。

“这是秘密。”

——

那天聊过之后,孟行舟没有再拿迟砚来说事儿,孟行悠一开始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翻篇。

直到第二天,孟行舟把一份课程表,放在她面前。

寒假除开过年那七天,剩余时间全被各种补习班塞满,政史地和语文,一个都没落下,全是孟行悠的痛处。

从明天开始,孟行悠的寒假,是属于补习班的。

但安排远远不止不如,若开学测试,孟行悠的文科成绩还是不及格,以后的每个周末,逍遥快活浪上飞的日子,也要跟她说拜拜。

孟行悠捧着课程表来找夏桑子诉苦,夏桑子心疼归心疼,但并没觉得哪里不妥。既然会面临高考,那孟行悠的文科太差劲这件事,始终要解决。

既然孟行舟已经让步,她就不要再在背后拆台。

孟行悠见最后的靠山也叛变了,心如死灰,捧着课程表,老老实实回家,接受组织的制裁。

谁也没想到,大院里最闹腾的小女魔头,在这个寒假里,变成最忙碌最安分最具有学习精神的人。

临近年关,夏桑子和孟行舟生日当天,两家人前一天约好,中午一起吃午饭,就当给孩子庆祝生日。

夏老太太今天起了个大早,给小孙女做长寿面,夏桑子洗漱完下楼,面刚刚煮好。

老太太把面端出来,招呼夏桑子过去吃:“桑子快来,刚出锅热乎着呢。”

夏桑子拉开椅子坐下,笑意盈盈:“谢谢奶奶。”

“你这孩子,客气什么,趁热吃。”老太太摸摸夏桑子的头,把准备好的红包,放在她手里,满脸慈爱,“来,拿着,我们桑子又长大一岁啰。”

老太太话刚说完,门铃就响起来。

这大清早的,也不知道是谁会来。

夏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看报,被老太太指挥去开门,门打开,外面风雪飘进来,夏明生提着几个礼盒,站在门口:“爸,早上好。”

夏桑子听见这个声音,拿筷子的手顿在半空中,过了几秒才放下去,垂下眼眸,低头拌面,一个字没说,也不想跟他打招呼。

那天不欢而散之后,家里谁也没提过夏明生的名字。夏桑子心里有疙瘩,也没去问老爷子和老太太。

她见这人半个多月,一直也没回来过,还以为提前回西班牙了,没想到还在国内。

说起来,能在生日这天看见夏明生,两个人做父女这么久,倒是头一回。

夏明生一进来,家里的气氛悄然降到冰点。

老爷子招呼他坐,看见他手上提着东西,皱眉问:“你回自己家还买什么礼物?”

夏明生把袋子放下,搓了搓手,老爷子说得没错,他是回的自己家,可这么多年不着家,他却感觉自己是来做客的。

“桑子今天不是过生日吗,我给她买了两件过冬的衣服,还有一些零食,店员说年轻人喜欢吃这些。”

老爷子和老太太都愣住,对视一眼,都搞不懂儿子这是唱哪出。

夏明生把目光投向夏桑子,奈何夏桑子像是自动屏蔽了这人似的,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安安静静吃她的长寿面,咀嚼声很小,存在感极极弱。

夏明生轻叹一口气,他也没指望单靠这点东西,就能实际挽回点什么。

老爷子看他像是有事要说,又不好开口,开门见山替他问了:“明生,你有事就直说,别磨磨唧唧的。”

夏明生的目光一直似有若无往夏桑子身上落,他犹豫很久,才开口:“上次我说想再婚的事情,我仔细想过之后,还是觉得算了,不太合适。”

夏桑子咽下嘴里的食物,听见夏明生这么说,没忍住看过去,眉头紧拧。

夏明生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接着说:“另外,西班牙那边最近有调任回国的名额,我提交了申请,昨天发通知来,上面已经批了。”

两个老人还在震惊中,夏桑子放下筷子,走到夏明生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连声音听起来都是淡漠的。

“你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三岁:原来我是夏桑的宝藏男孩。

川某人:不,你不是你没有别误会,你明明是个秘密,见不得光啊同学,清醒一点。

三岁:……

——

昨天看见好多姐妹催在一起,我叨叨两句哈。

他俩墨迹这么多年,不可能短时间内火速进展的,而且桑妹是一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人,不是说三岁试探两下就能生猛扑上去的。他们的相处模式亲近是亲近,局外人看着有戏,但自己看着没戏,就是酱紫,我的发言完毕。

溜了溜了,今天发小红包50个,安抚想看打啵糖、无轮车糖、各种这样那样再这样糖的姐妹们。

(南奚川今天屁话又很多,真的烦死这个人了)

☆、三十九个泡泡

夏明生接见各种重大来宾的时候, 都没现在这么紧张,他努力让自己的措辞听起来, 不算刺耳:“桑子……这十多年是爸爸亏欠了你, 我想从现在开始弥补,我知道现在说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意思,可我……我还是想做点什么……”

夏桑子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是挺没意思的,你直说吧,打算弥补多久,或者你觉得弥补我多久, 我就会松口同意你再婚。”

夏明生摆手否认, 眼神真挚不像是说谎:“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单纯想弥补, 我这么久也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

多么美妙的两句话, 多么感人的画面啊,可为什么现在才来呢。

换做早几年, 她还很天真的时候, 说不定就相信了啊, 那多幸福。

现在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不管夏明生怎么说,说得天花乱坠,她也一个字都不相信。

夏桑子对自己很无力,这句话她等了很久,可真等到的时候, 她已经失去了相信的能力,甚至连感情都是麻木的,一丝一毫的情绪也没有。

夏桑子觉得这样挺没劲的,到头来,谁都不痛快,那夏明生这个让步,意义又在哪里?

她叹了一口气,眼里无波无澜,好像在说意见跟自己无关的事情:“我同意你再婚,你要娶谁都可以,不过我就不参与了,提前祝你新婚愉快。”

夏明生心里一痛,下意识要去握女儿的手,结果手刚抬起来,夏桑子已经往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