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她就要离去。

哪知她又突然拦在我面前,笑道:“苏姑娘,还是把药给奴婢吧,若你不让我替你把药送去,奴婢会好几天睡不安稳的。”

她,极为奇怪。

我只好再次谢绝她的好意,温和的说:“不用过意不去,是我不小心,光顾着看殿顶的光景而没注意前方,这样你可以睡安稳了吧?”

“那就更睡不安稳了。”她的脸陡然微沉,声音也不若方才的随和,话完,伸手就来抢我手中的药碗,压低声音道:“你这人真奇怪,不知道这是皇后交待的吗?”

她的话叫我二丈摸不着头脑,但见盘中的药被她抢了去,也不多想,伸手就要去抢回:“你做什么?胆子也太大了,这可是皇后娘娘赐给安妃娘娘的安胎药。”

“你这人怎么回事?棠公公没跟你说吗?”她甩开我的手,就向前跑。

“喂?”追上去扯住了她的衣袖:“你太放肆了。”

‘哐——’

一扯一拉之间,药碗落在地上,碎了一地,黑糊糊的草药染黑了一圈草地。

“你?”宫人瞪眼,一手指着我额头:“你坏了皇后娘娘的好事。”

第十二章 又是秘密2

本是在气药碗的打翻,听她这么说倒愣了下,“什么?”

她轻哼一声,凶凶的瞪了我半响,“看来,我得亲自去煎份药送去才行。”说完,愤愤离去。

“什么?”亲自去煎份药送去?皇后娘娘赐给安妃娘娘的安胎药岂是一个小小宫人能煎制出来的?

下一刻,疑惑涌上心头。

她说的那些话…

皇后要对我交待什么?

棠煜又该跟我说什么?

坏了皇后娘娘的什么好事?

似乎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而又与我有关的事在进行着。

带着困惑,弯腰捡起碎了一地的药碗,目光在看到那些被药汁洒到的小草时,双眼陡的睁大,方才还碧绿的草儿这儿竟然枯萎了一半。

怎么会这样?

这药有毒?

猛然起身,后退了一步,骇然的望着地面,只觉全身一陈冰冷。

安胎药里竟然有毒,皇后要毒害安妃娘娘?

这一刻,连四肢都觉被冰浸过般。

站在原地呆骇了好一会。

直到不远处宫人的说话声陆续传来。

惊过魂的我慌张的看了看周围,转身欲走,迈出几步,又硬生生折回。

盯着那些碎碗片,一咬牙,撕下内袖,抱起碗片,隐入花丛小道。

我刚走,一道人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刚才站的地方,没人看到他是怎么现身的。

他不笑亦似笑的眸子眯起,望着我离去的方向喃喃:“这宫女我是不是在哪看过?he,她不就是去年在红楼…怎么也进了宫?要是见着了皇上,渍,离宫才三个月,宫里有趣的事倒多了。”

又盯着那片枯萎的小草良久,摇摇头,喃喃:“又有人要遭殃了。”了字一落,他又快速的消失。

眨眼之间的事,不见来不见去。

桌上兰花已探出了诸多的枝叶,落了根,几朵小白兰点缀在根头,像是在告诉世人可以截下栽种了。

我守在自己的小偏殿中,怔望着眼前的兰花,时不时的又将目光望向兰花旁的那些碎碗片。

该怎么办?

没有完成皇后交待的事,又是这么重要的事,后果可想而知。

心中又庆幸着,幸好药打翻了,要不然自己就成为了刽子手。

那可是一尸两命啊,身子轻颤起来,是后怕。

到底该怎么办呢?

逃,是不可能的。

握紧拳头,心头挣扎不已。

脑子混乱得很,压根没了方向。

过了许久。

我正正身站起,倒出兰花,捌去盆中的泥,将碎了的碗片放进盆底,撒上泥,再放入兰花。

出了小偏房,此时,已是下午了。

皇后宫很静,只有几名皇后的近侍宫人在殿内走动。

每走一步,脚步就沉重。

但该面对的,我不能怯。

深吸了口气,迈入了正殿。

进殿刹间,目光就与棠煜冰冷夹杂着忧色的视线相遇,下一刻,目光收回,听得他道:“娘娘,苏恩来了。”

皇后高坐于上,神情冷淡,一手轻轻扣着茶盏,没有说话。

这情景,那宫女定是已把事情说了。

也是,都过了这么长时间,皇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奴婢叩见娘娘。”我下跪,既然已在此殿,心中倒镇定了许多。

放下茶盏,皇后犀利的目光朝我看来,“恩恩,你该知道本宫喜欢你,才让你在小偏房中待了三个时辰。”

看来,皇后是什么都清楚啊,我的心一紧。

皇后又道:“想清楚了吗?是做本宫的心腹,还是敌人?”

第十二章 又是秘密3

极为轻和的一句话,听在耳里却让我的心猛的一颤。

“奴婢谢娘娘的厚爱,奴婢只想做个平凡的宫女,望娘娘成全。”

“平凡的宫女?”一丝冷笑在皇后嘴角泛开,“在你成为本宫的贴身侍女时,就再也做不回平凡的宫女了,怎么,你连这样的自知也没有吗?”

“望娘娘成全。”我叩头。

“成全?本宫是可以成全你。”见皇后抬了抬手,立时,有二名宫人进了来,手上分别拿着水盆与近乎透明的布帛。

我的脸在刹那间苍白,这布帛是专用于宫人的,一旦宫人犯了宫规,将它在浸湿后一层层放在脸上,让人窒息而死。

“你若做本宫的心腹,从此荣华富贵,所有宫人见了你无不阿谀奉承,巴结讨好,反之成全,陪伴你的只是宫里的枯井,潮湿的一坯井泥。还想让本宫成全你吗?”

我抬头,看到了皇后眼底的阴沉与残忍。

棠煜冷望着我,隐隐担忧中又夹杂几分试探,仿若我接下来所说的话让他极为在意。

“娘娘,奴婢是个愚钝的人,求娘娘饶了奴婢吧。”

“你是不是愚钝的人,本宫很清楚,本宫也把话撂这儿了。”皇后轻抿口茶,语声淡定无波,不轻不重,“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里所想,可惜,一旦入了宫,你是不可能明哲保身的,更别想冷眼看世间纷争,你所能做的就是擦亮眼晴选个好主子,棠煜。”

棠煜一个眼神,下侧站的宫人端着盘子上来站在我面前。

皇后道:“这一碗安胎药是本宫命人刚煎好的,还是由你送去给安妃。嗯?”

浓郁的药味冲入了鼻间,身体一陈陈的寒。

该怎么办?

我的心像是沉入了无底的冰洞,跳一下都无力。

不,我不能害人,我绝不做刽子手。

但若不这样,便是我死。

就算如此,我也不想害人。

早已想清楚了,不是吗?

“娘娘,奴婢不想害人。”声音微微干燥,但一字字却极为清晰有力,我说:“安妃娘娘身怀龙子,一尸两命,奴婢是绝不会将这安胎药送去的。”

“不想害人?”皇后一声笑,银铃般的笑声听在我耳里却像是细针般,“太晚了,你已经害了安妃,虽不是一尸两命,但她肚里的孩子却已不保。”

“什么?”

“你真若你所说这般清高,在得知那安胎药有毒时就该禀明圣上,可你却将证物藏在了花盆中,这不是间接的帮了本宫吗?”

皇后的知像是一把利刃,插进了我心中。

皇后起身,居高临高的望着我,“在这宫里处处都是本宫的心腹,你的一举一动本宫都知道,至于你所谓的害人,你不做自有他人接手。”

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宫人的话‘看来,我得亲自去煎份药送去才行’。

“而且。”皇后一陈低笑,过于矜持的笑声,让人猛地一怔,心颤不止:“本宫还有替罪羔羊,你猜是谁?”

替罪羔羊?浑身打了个寒颤,我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说:“是明妃?”那宫人,是明妃宫的侍女。

皇后眯眼如月。

这个计划显然策划了很久。

猛的一个激灵,那,那景临又在当中扮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第十二章 又是秘密4

正这么想着,就听棠煜轻喊了声:“娘娘。”视线却是望着殿门。

皇后抬眸,下一刻,波眼变得柔如水般:“景临,你怎么现在来了?”

转身,真是景临,往昔眼底的清亮不再,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色,嘴角泛着的温柔笑意也被漠然所取代,只有俊美的容貌依旧。

忧色的目光从我脸上一扫而过,在皇后走近他时,景临后退了一步,行礼道:“臣弟进宫是来禀明娘娘,今天是臣弟未婚妻的生辰,无法分身忙其它的事,该说的臣弟也已跟娘娘说清了,臣弟这就告退。”

“站住。”皇后挡在了他面前,一改方才强势模样,樱唇微抖,杏眸蒙上了一层泪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臣弟已说得明白了。”

“可我不明白,你真的不愿再帮姐姐了吗?”皇后梨花带雨的模样亦是明艳。

“娘娘一切好自为之吧。”景临转身就走。

皇后再次挡在他面前,急切的抓过他的手:“不行,景临,你不能这么待我.我,我对你?”

后面几字皇后说得极低,低到只有景临能听见。

我想,我知道皇后在说什么。

心陈陈的闷郁。

景临眼中的忧色更为浓郁,淡淡说:“娘娘,臣弟心意已决。”

皇后抿紧了樱唇,杏眸中的柔情渐渐淡去:“是因为月芙吗?她有那么好吗?”

正说着,一名宫人匆匆进了殿,禀报道:“娘娘,红翠想见娘娘,奴婢已遵照以前的规矩行事,娘娘要见她吗?”

红翠,对我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皇后隐藏了她的情绪,恢复了一惯的矜傲:“见。”当她再度面对景临时,杏眸中含了请求之情,软声说:“景临,我还有话要对你说,你能先留下吗?”

景临的目光极为复杂,最终他还是答应了。

心中被失落笼罩,他终究还是无法拒绝皇后的。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熟悉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我望去,却是一名公公在行礼,当她抬头时,那张面容竟是打翻了我药碗的宫人。

原来她叫红翠。

当她见到一旁所站的人是景临时,面色顿时含羞,情意绵绵的望向他。

见红翠这模样,皇后的脸微沉,漠然道:“红翠,事情如何了?”

“禀娘娘,安妃娘娘的贴身侍女小伶从安妃宫慌张的跑出来,哭叫着安妃娘娘小产了,让御医快些过去。

小产?我一惊,望向宫人手中端的药碗,安妃娘娘已然喝下了有毒的安胎药,那这草药?

陡然明白,皇后是拿这药在让我做选择。

陈陈愧疚自责涌上心头。

皇后说得对,我是间接的帮了她。

“你做得很好。”

“娘娘。”红翠羞答答的目光飘向景临一眼,“您当时答应过奴婢,一旦事成,景大人就会娶奴婢为妾,而且景大人当时也给了奴婢信物。”

红翠从怀中掏出一块吊坠。

还未从愧疚自责中恢复,一丝丝的疼痛又在心底慢慢泅开,不够锋锐,却沉郁得让人无法呼吸。

终于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多情,处处留情。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后。

顾不上什么尊卑,我直直的望向景临,目光里有着难掩的失落,伤感。

他 ,竟也望着我,眸中浓郁的忧绪像是一根极细极小的刺,不怎么痛,也很轻很轻的划过我的肌肤,就是难受。

第十二章 又是秘密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