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一重,不知何时,他手上端了一盆青竹,抛到了我手上。
“这盆竹是爷买的?”
他轻嗯一声,算是回答。
这种竹子极为普通,在农家小院或是山林极多,生命力很顽强,且四季常青。
君王什么花草没见过,没想到他竟会买这个?
“倒是挺配的。”他眯眼望我,冷冷丢出一句话,就迈开脚步。
什么意思?
帝王,喜怒无常,讲话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我,不喜欢这样性子的人。
呵呵,心里想想的,当然不能说出了。
猛的,我想起,也开了口:“爷,您不是没带钱吗?”
他侧飘我一眼,高高在上的样子,显然极不为屑回答我的话。
捧着竹子紧紧跟在他身后,目光却悄悄的寻视着周围。
就快走到花街尽头了,也没见着景临身影。
心里有些微的失落。
“你一直在偷偷的看什么?”不知何时,他竟回身望着我,阗黑眸子隐含怒火,沉肃与压迫的气息又渐渐在他身上聚拢。
“奴婢没有偷偷的。”我慌忙低头,后退了一步。心里也奇怪,他怎么知道我在看周围?
莫非他方才了在注视我?
怎么可能呢?
他双手抱胸,微垂眼帘望着我,那眸子越发深沉。
“爷。”陡听得有人呼喊。
这声音,我一喜,抬头望去,是景临,衣袂飘飘而来。
他朝我微微笑着,还扬了扬手中一个绣着风吹竹叶舞的锦包。
想到他临去时说的那句话,暗喜,难道这就是他要送我的礼物吗?
正想着,景临身后一个软软的声音传来:“原来爷也出来赏花了。”
是赵月芙,她紧紧跟在景临身后,看到我时,给了我一个极为精利的眼神,望向皇帝时又是一副温柔的样子。
“你们真是形影不离,看来离爷喝你们喜酒的日子不远了。”说这话时,皇帝的目光若有似无的瞟过我,仿佛他能窥视到我的内心。
赵月芙羞涩的一笑,道:“今天,大夫人让苏恩姑娘前来传话,让景临哥哥去她那园子里赏花,妾身知道后,就缠着景临哥哥要一起去,景临哥哥答应了。爷欢迎吗?”
他极淡一笑,这笑带了几分莫测的感觉:“当然。”
第十七章 二人独处6
“爷,您的袖线怎么破了?”景临的目光顿在他以金丝描了薄烟的袖上。
袖线?我这才注意到皇帝广袖上,抽去了一条金丝线,素白布料,被抽的地方极为醒目。
皇帝的衣裳,镶金之处必是以极昂贵的金丝为线,这样的破处定不会是老练的裁宫所犯下。
“不小心勾破的。”他漫不经心的说。
我望着手中的盆竹,他不会是以一条金丝买了这么一盆极为普通的竹子吧?
可能吗?
应该不会的,连三岁孩子也知道这是极为亏算的事。
赵月芙进宫,皇后自然是不欢迎的,可当着皇帝的面,再怎么不欢迎,她也是一副开心,巴不得赵月芙能进宫陪她的样子。
别人都是在白天赏花,宫里的百花节却每每是在夜间赏花,只因唯有夜里,皇帝才有时间陪着后妃们。
御花园,灯笼高挂,亮如白昼。
百花虽美,在我看来却比不过盛装打扮的后妃们,犹其是她们发梢上的那些钗子,星般闪亮。
只是她们脸上足以倾倒众生的笑容,却让我觉得压抑,因为那些目光太过深暗。
今晚,皇后身边跟着的是专梳理仪容的宫女,在这样的场合,皇后自是要时刻保持美容,不能被别的妃子比了下去,所以并不需要我随侍。
悄然退出了御花园。
夜风徐徐,并不凉快。
宫内四周的道上都有宫人在扑着凉水降温。
进了月牙门洞,刚走上宫廊。
迎面走来一人,近了,是棠煜。
他站在离我几步之外,静静的望着我,不发一声。
“棠煜,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朝他微笑,走近他,一怔。
与往常没什么不同,一样的冰冷,一样的淡漠,只是不知为何,给了我一份沉重的感觉,不觉就问:“你怎么了?”
“怎么不去赏花呢?”他淡淡开口,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方才的感觉是我的错觉。
“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你去哪?”
“看你。”
“什么?”
他的目光很暗,像是布满阴云的夜天。
我纳闷的望着他,只觉得他的眸光似想跟我说什么话来:“棠煜,你怎么了?”
“你还没有谢我,那天,你发高烧,我与素颜姑姑照顾了你二天。”
他这么一说,我挺觉不好意思的,忙道:“谢谢你,其实我了一直想跟你正式说谢谢的。”
“你拿什么谢我?”
“我…”
“以身相许如何?”
我愣住。
他轻轻一笑,极为淡沉的微笑,只那眸光却是认真。
我被吓住了。
沉沉的望着我半响,他嘴角突然勾起,“逗你玩的,一名公公怎能娶妻呢。”
“棠…”
“不是累了吗?快回去睡觉吧。”他深深看我一眼,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景,夜幕下的棠煜,与浓浓夜色融合,散发着一种隔离的气息“
“这是怎么了?”喃喃。
正当要迈步,一名皇后宫的宫女匆匆跑了过来,“恩恩姐姐。”
“什么事?”
“给。”小宫女从怀中拿出一个小锦包,交到我手里:“这是尚书大人让奴婢给你送过来的。”
很精巧的一个锦包,当见到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飞舞竹叶时,脑海里顿时闪过礼物二字。
宫女在笑,一脸暖昧,同时满神情的期待:“是别的宫女,奴婢才不给好脸色,不过是恩恩姐姐就没关系,嘻嘻,加把劲哦,就算做不了原配,能当个妾室也好啊,先走了。”
原配?妾室?
摇摇头,我没什么奢想。
只是抵制不了这份喜欢,所以,偷偷的就好了。
第十七章 二人独处7
“恩恩姑娘。”宫女刚一走,一公公小跑着上廊,将手中的盆竹摊到面前,“皇上说这盆野竹跟你很配。”
跟我很配,“皇上这话什么意思?“
“奴才就不知道了,反正皇上把这竹交给奴才时就说了这一句话,还说一定要交到你手上。”说完, 公公把盆竹放在我手上,转身就走。
愣望着手中的盆竹,只觉糊涂。
这竹,是给我吗?
隔天。
天还未亮,我便起床。
领着几名宫人来到了御花园。
“要小心了,这些花露极为珍贵,别撒了。”每年每个季节的百花节,娘娘们都会吩咐宫人采集花露做成花膏,说是有极好的养颜效果。
“好困啊。”最小的宫女说道。
其余宫女频频点头。
“恩恩姐姐,你不困吗?”
“我还行。等集了花露,我就让你们回去再睡一觉,怎么样?”我笑着说。
“真的?”宫女们立时来了精神。
点点头:“不过这会,你们都得打起精神认真采集花露,嗯?”
“是。”
“咦,那是谁?”一名宫女指着不远处的圆门,“鬼鬼祟祟的。”
见宫女们都朝那张望,我摇摇头:“不是让你们认真采集花露吗?”
“恩恩姐姐,那人确实好鬼崇哦,你看。”
朝着宫女所指望去,就看到一个宫女左右张望着行猫步朝西侧的圆门走去,她显然紧张得没注意到这儿。
“我去看看吧,好了,都集中精神采花露,等我回来时就是你们上交花露的时候。”
“是。”
我这才满意的离去。
那宫女出了御花园,进入了甬道一侧的月牙门。
一路东张西望,就怕被人发现,她确是极为鬼崇。
我心生怀疑。
走了许久,过了一个角弯时,她突然不见。
左右张望,依然未见形踪。
“奇怪,”我喃喃:“上哪去了,这里是?”
头顶,安妃宫三个大字显显而立。
竟来到安妃宫。
安妃?歉疚突然袭来。
不想不见,这份歉疚便藏在了心底深处。
见着了,那些事,害安妃失去了孩子,又渐渐浮在了眼前。
安妃宫的门紧紧的闭着。
自那件事情后,在宫里很少听见安妃的事。
宫人都说,安妃娘娘变了一个人,寡言少语,足不出户。
安妃娘娘甚至分散了殿内的宫女,只留小伶一人照顾。
自小产后,连皇上都没怎么去安妃宫,像是忘了还有这么一位娘娘似的。
明知道门锁着,还是忍不住上前推门试试,想去看看她。
没想到一推,这门竟然让我推开了。
印入眼内的还是那些忧忧的蓝子竹,那个八角亭。
上次来时,还见着些宫女。这会,宫内极为安静,看来听到的是真的,安妃娘娘真的把宫女都分散了。
尽管如此,殿打清扫得很干净。
一盏明亮的烛火在角落幽幽燃着。
整座殿没有想像中的那般沉郁,反而清新许多。
桌上甚至摆放着一盆坚挺的青竹,翠绿翠绿的,让人看着心情极好。
一个哈欠声伴随着睡意困困传来:“娘娘,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您要多多休息,才能为临盆时积蓄体,”
见到我刹那,声音嘎然而止,充满困意的目光瞬间惊鄂,慌张。
“小伶。”我朝他友好微笑。
“你?”小伶目光中的惊恐越来越多,极为害怕的样子,下一刻,她突然冲过我,站到内殿门前,张开双臂,一副守护的样子,极力镇定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敢安妃宫,还不快出去。”
“我不是?”想解释。
“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