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没想到乔世伟居然冒出一句,“刚好我要去学校拜访我的导师,顺便送你一程。”

苏紫慌了神,难道他都计划好了?怎么办怎么办?估计说不用也没什么用了。苏紫把求助的眼光投向任之信。

第六章 放心,我不是乔世伟(13)

任之信看了几眼,放下筷子,轻咳了一声:“世伟,你陪着思薇。我要回办公室一趟,待会叫司机送苏紫走。你坐下把饭吃完。”言辞之间有着让人不可反驳的力量。

苏紫轻呼了口气。

并没有什么司机,任之信也没有回什么办公室。在送她回去的路上,任之信开口了:“我没想到他那么大胆。”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坐在车上,苏紫才慢慢镇定心神。渐渐地,疑问就浮了上来。按乔世伟今时今日的地位,他犯不着,也不至于。苏紫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方式?她觉得气闷,低声诅咒了一句:“变态!”

任之信转头看了苏紫一眼,没说话。

车快要学校的时候,任之信:“想不想散散步,透一口气?”

苏紫料他有话要说,便跟着下了车。

“思薇是个很乖的女孩子,也很有天分,从小到大,全家都很喜欢她。你现在觉得她不爱说话,病恹恹的,可在两年前,她并不是这样。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情,或许你跟她会成为好朋友。”

苏紫没想到话题会从任思薇开始,她想着任思薇的样子,如果她爱笑,或许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从小到大她的成绩都很好,可能是因为她的爸爸是C大校长的缘故,她反而不想让人觉得她在受家人庇荫,学得更用功。那一年,她考上北大的工商管理系,全家人都为她高兴。大三那年,她被保送研究生。一路顺风顺水,这个孩子这一生都走得太顺,一方面是她自己争气,另一方面我们也都宠着她,不愿意让她受半点委屈。

研一的时候,她回来告诉我们,她恋爱了。当时她爸爸已经调去了北京,比我们先知道这件事情。一开始,他爸爸很不同意,因为对方只是一个穷山村里出来的男孩子。倒不是说我们有门户之见,实在是两个人的生活轨迹完全不同,担心思薇会吃亏。我跟她年龄差距不大,在家里她也跟我最亲近,跑回C城在我面前哭着闹着,求我帮她。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们都太爱她,太惯着她,心想就随她去吧。研究生要毕业的时候,思薇和那男孩子计划要出国。出国之前,我们为他们办了订婚仪式。

第六章 放心,我不是乔世伟(14)

订婚之后,思薇回了一趟C城,办理签证手续。那段时间,她对我说,那男孩已经先去了德国,但她却被美国的一所学校录取了。后来才知道,这不过是那个男孩苦心布的局而已,还没等思薇拿到签证,估计那男孩在德国刚落下脚,就打电话过来跟思薇说分手。原来那男孩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思薇,不过是想靠着思薇出国而已,而且他自己有女朋友。

这件事情,对我们全家人的打击都很大。思薇的爸爸从他们两个人确定关系的那一天开始,就负担了那男孩所有的费用,甚至是他家里人的生活费用。没想到最后竟成了农夫和蛇的故事。可想而知,这件事情对思薇的打击有多大。

一开始,她不相信。自己买了机票追去了德国。后来还是大姐,也就是你任姨追去德国,把她接回来。接回来的时候,人就变了,我们带她看心理医生,医生说她有严重的抑郁症,整整一年的时间,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中间自杀过两次。她妈妈担心她,从北京回来每天就在家里守着她,哪里也不敢去。

老爷子看不下去了,逼着她出去找工作。在我们家,老爷子说的话就是圣旨,思薇虽然不想见到生人,不想说话,可也没办法,去了美领事馆做干事。

我们都太天真了,以为这样她就慢慢会好起来,时间会治愈一切,我们都高估了她的承受能力。

乔世伟就是在她工作以后带回家的男朋友。表面上她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我们都以为她已经走出了阴霾,说实话,即使那个时候不是乔世伟,是其他任何人,只要是思薇带回来的,我们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很快,他们就结婚了。蜜月还没过完,就出事了。赶到家的时候,就看见乔世伟一脸的血,思薇像个疯子一样拿着剪刀追着他,歇斯底里地边哭边喊: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说啊说啊!…

医生说她得了严重的精神分裂,而乔世伟自然成了她又爱又恨的那个人的代替品。正常的时候,他们跟平常夫妻没什么两样,可一旦发病,她就会像疯了似的又打又杀。”

“你们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苏紫的心灵深受震荡,原来阳光的背面竟是如此。这世界上看不见的角落每天都在上演着悲剧。

第六章 放心,我不是乔世伟(15)

“以任家在C城的地位,怎么能爆出这个丑闻。任老爷子的亲孙女竟是个神经病。只能在家让请私人医生看护。医生说,她不能承受任何刺激,如果生活很平静,心境平和,她发病的几率会越来越低,配合药物治疗,会有痊愈的可能性。”任之信神情凝重。

“所以乔世伟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所以你不允许他做出任何刺激任思薇的事情?”

苏紫想着乔世伟或许一开始只是抱着攀高枝的企图接近任思薇,以为自己找到了棵金梧桐,却没想到自己的妻子连身也近不得。半夜常常被枕边人惊醒,说不定一把利刃就抵到了胸口,寝食难安。所以他才愤懑,才扭曲,才如此肆无忌惮。他觉得任思薇欠他的,觉得任家欺骗了他,他要加倍地讨回来。当他第一次在任家看到苏紫的时候,是否以为她是曾经的那个自己,所以他把她当成了猎物。当他看见她坐在那里露出百无聊赖的表情时,他是否以为她也同他一样,对这个表面繁华,实则肮脏的家族心怀不屑?所以,他要她当他的同类,他要她跟在站在同一条阵线,一起发出对任家的嘲讽。

“乔世伟对你,或许并不是那么简单。”任之信仿佛看穿了苏紫的心思。

“什么意思?”苏紫被这一连串的秘密弄得晕头转向。

“我跟你说过,乔世伟不是第一次,你不是他第一个。但他对你终究有着不一样。这是我失策的地方。

因为思薇的事情,我们觉得亏欠乔世伟,所以加倍地补偿他。他现在的位置是个肥缺,他自己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我们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做得干净,思薇不知道,毕竟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关于这点,作为思薇的家人我们无话可说。只是前提是,他没有玩出火,没有越过界。我知道他去学校找过你,给你写过信,甚至还送礼物过你。但这不是乔世伟惯常的作风,正如他所说,他如果要对你怎么样,他犯不着那样。

以往,我只要稍微暗示他一下,他便知道该怎么做。可这一次,他显然把我的警告当成了耳旁风。”

苏紫哀叫一声,与她何干?为什么自己竟趟进了这趟浑水?任思薇如何,乔世伟如何,跟她没关系。她不欠任家的,任家也不欠她的,她觉得自己点背,才遇到这档事,听了这么一出离奇的故事。

第六章 放心,我不是乔世伟(16)

任之信看着她一脸冤屈的表情,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知道不关你的事情,你放心,我会处理好。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苏紫看着他,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仿佛一个长久漂泊的孤舟,吸引它的不过是一个可以停靠的暖流。

任之信送苏紫回了寝室。回去的路上,片断回闪。这个女孩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成熟与理智。其实在饭桌上,他并不清楚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他看见她的眼神,一种无助的期待,他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他向她合盘托出,关于这个家族的秘密。他想让她知道,关于他,关于他的家庭的一切。这样的感觉是三十年的生命里第一次新鲜的体验。

她没有尖叫,甚至没有大呼小叹,她把疑问都压回了肚子,然后自己去分析去理解遭遇的一切。

她对人的心思观察入微,逻辑严密,可对于男人,她似乎欠缺经验。比如她并不知道,对于男人来说,吃不到的葡萄才是最甜的,所以乔世伟才会屡次三番地侵犯;比如她并不知道一个未艾少女对于成熟男人的杀伤力;比如她更不知道她对他莫名的信任和依靠,让他觉得有莫大的满足。

想到这里,一个隐隐的念头在脑海里成形,任之信神色一敛,又将这个念头狠狠压在了心底。

第七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1)

“谁在爱我,我在爱着谁?谁在等我,我在等着谁?”饶小舒照例哼着歌,把一首《谁》唱得跟谁谁谁一样的破碎。

任老爷子出院后,苏紫便又有各种借口和理由不去任家。但这一次,不知怎的,竟有点小小的失落,绵长而又微小。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拒绝什么,于是更贪恋寝室里的一室安稳,听着破碎的谁谁谁,竟也入了神。谁?谁?谁?到底是谁?

饶小舒满是肥皂泡的手在苏紫面前晃了几下,“喂,回-神-了!”

“干嘛?”苏紫回过神,才发现盆子里水早就满了,哗啦哗啦往外流。

“小妮子思春了吧?”饶小舒跟见了新大陆一样,八卦指数爆棚。

“是不是谈了恋爱的人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谈上啊?”苏紫一手打掉她伸过来的手,戏谑地说。

“那可不是,那句老话怎么说来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饶小舒很赞同苏紫的理论。

苏紫一笑,“我又没什么暗恋三年的男生,再说我也没有去江边喝西北风的嗜好。”

饶小舒丝毫不介意苏紫的调侃,再接再厉:“我晚上跟莫俊说,他们寝室清一色的高才生,任你挑。咱们寝室就你一个人在唱单身情歌了,你忍心拖姐妹们的后退吗?”

“行啊,把你家莫俊让给我不就得了。”

“非卖品,概不外借。”饶小舒一边说手还一直比划着NO。

苏紫被她的动作逗乐了,忍不住往她头上敲了一记。“那不就结了。”

“话说回来,苏紫啊,大一都要过完了,你就真没看上眼的吗?据我偷偷观察,就我们班为数寥寥的十一个男生里,最少有三个对你感兴趣。”

“不是真的吧?我怎么不知道。”苏紫洗着衣服,说话的语气配合着饶小舒的夸张。

“哎呀,平时看你挺精明的,一副撒都懂的样子,枉我把你视为自己的精神偶像,你怎么连这点眼力儿都没有啊?”饶小舒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不好意思,你的精神偶像让你人生幻灭了。”

“还来得及,还来得及。班长算一个,付海涛算一个,还有姜凯算一个。你选一个吧。”

“班长我认识,付海涛是哪个?那个姜什么,我怎么没印象?”

饶小舒简直要被苏紫打败了,抓狂地叫一声,然后深吸一口气,仍然没有放弃对后进学生爱情盲童苏紫同学的循循善诱。

第七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2)

“班长就是那个上次野炊活动的时候,帮你拣柴火的那个人。付海涛就是全班男生里最帅最斯文的那一个,据其他寝室的女生说他好象对你很有好感。至于姜凯,我的天,我们系的大才子,你居然跟我说你没印象。他演讲的时候,你不知道?迎新晚会的舞台剧就是他写的,难道你不知道当初是他要求叫你出演女主角,是你死活不答应而已。”

“哦,是吗?关我什么事。”

饶小舒仰天长叹:“李蔓,快出来。我受不了!我们寝室出了个白痴!”

苏紫被饶小舒逗得一阵大笑。笑得快要岔气的时候,才惊觉,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长久以来,她早已习惯把心事藏在很深很深的心底,习惯漠视周围的一切,将自己与环境划出一个安全的距离。朝夕相处的日子里,饶小舒或是李蔓,这两个与她截然不同的女生就这样慢慢浸入她的生活,一点一点瓦解她坚硬的外壳,她学会了不用带着面具对着她们,学会了哭,学会了笑,学会了嬉笑怒骂,渐渐地也学会了七情、六欲。她羡慕,她欣赏,渐渐地从一个旁观者成了身体力行者,她从她们那里获益良多,用现实的人间烟火一点点累积,一点点摧毁曾经的不堪、伤痕,然后一点点去遗忘并不值得记起的过往,沉寂许久的心也一点一点地回复着温度,最后发现,原来,血仍未冷。

…温暖与邪恶的分界线…

C城的春天显得特别短,还没到五月,学校里竟有人一身短打,早晚温差大,尤其到了中午,跟炎夏的温度竟没有什么分别。苏紫依旧是长衣长裤,袖口密不透风,中午去食堂那阵,简直就是煎熬。还没走回寝室,浑身就出了一层薄汗,要真到了夏天,该如何是好?渐渐地,手腕上的疤成了苏紫的心事,就好象有些事情你可以忘,却不代表这些事情没有发生过。

实在没办法,苏紫在白天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只有到了晚上,才去上晚自习。

五一前夕的一天,苏紫走在回寝室的那条小路上,冷不丁地被人拍了一下肩膀。转过头一看,竟是乔世伟。

眼前的乔世伟跟月前见着分明是两个模样。借着路灯微弱的灯光,她看着他,一脸胡渣,两眼通红,就那么恶狠狠地盯着苏紫,看得她一阵发毛。

“好久不见。”乔世伟的声音暗哑。

“你喝酒了?”他一说话,苏紫就闻到刺鼻的酒精味。

“我可以当作你在关心我吗?”他笑了,笑容却透着一丝邪恶。

“这么晚,你有事吗?”苏紫后退一步。

“没事就没不能来找你了?”乔世伟察觉到苏紫的退缩,上前一步,靠得更近。

第七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3)

苏紫觉得危险。往四下一看,周围都是下晚自习的人,心下才一安。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苏紫转身就走。

乔世伟冲上来,一把抓住苏紫就往怀里带,不由分说地把头低下来,企图寻找苏紫的唇。

苏紫本能地反抗,一推一攘之间竟被乔世伟抵在了过道旁边的一棵大树旁。“再乱来,我叫人了!”

“叫啊,你叫啊!我巴不得你叫,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任家的女婿在学校里非礼女学生,让他们全部都知道,她任思薇不是不能受刺激吗?听了这个消息不知道会怎么样啊?她要全疯了才好!…”乔世伟咬牙切齿地说着,表情越发狰狞。

苏紫完全乱了,脑海里闪过的竟是任之信,他那么凝重地说“我不能让思薇受任何刺激。”一会他又镇定地说:“你放心,我会处理好。”苏紫的脑子里全是任之信,怎么办怎么办?她该信哪一句?她大声叫了会怎样?任思薇真的会疯吗?那个叫他放心的人在哪里?谁来告诉她,乔世伟到底想干什么?

乔世伟见她不作声了,把头抬了起来,只是手上的力道并没有减弱。

“现在我们来好好聊聊,相信你不会拒绝吧?”

苏紫被定在树上,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来,告诉我,那天任之信送你回家,你跟他说了什么?”

苏紫摇头,受不了乔世伟这副走火入魔的表情,他浓浓的酒气就这么喷在她脸上,差点让她窒息。

“没有?不可能吧?你什么都没说,任之信会把我调走?让我去一个科委的清水衙门当办公室主任?”

原来如此。

“我什么都没说。你自己心里有鬼,还怨别人?”

“我心里有鬼?说的好。说的好。那你告诉我,谁心里没鬼?小丫头片子,我还真没想到,自己竟栽到了你的手里。”

说着说着,他的头又低了下来,苏紫把头一偏,乔世伟狠狠地钳住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吻下了去。

苏紫被强烈的酒气刺激,胃一翻,竟吐了出来。

第七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4)

“啪!”被吐了一身的乔世伟毫不留情一个巴掌就闪了过来。苏紫的胃部一阵痉挛,还没缓过劲来。她又有点想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胃病会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救自己于危难之间。

乔世伟的手松开了,低着整理自己身上的污秽,苏紫瞅准时机,用尽全身的力道往乔世伟踢去,这个时候哪里管得着是不是什么关键部位,踢完了她转身就跑,几百级地台阶,她头也不敢回地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跑回寝室,把门一关。苏紫顺着门身子就软了下去。

寝室里居然没有人,苏紫这才想起来,今天居然是周末,饶小舒去找莫俊了,李蔓估计正在学校里的某个角落跟她的玫瑰先生亲亲我我。

苏紫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她颤抖着拿过电话,手指一个一个地按着电话上的数字,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需要她耗费极大的力气。

“任之信,我要见你。”苏紫一开口,才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变了。又哑又涩。

有些人用一生的时间去漂泊,寻求停靠的终点。其实由于我们的脆弱,我们根本无法掌握自己漂泊的方向。因为疲倦,行进中吸引我们的是每一处的暖流。

半个小时后,任之信出现在寝室门口。

苏紫开了门,无端端地,一阵哭意就漫了上来。

“我们出去说。”任之信对着带他上来的楼管阿姨说了几句,就搂着苏紫下了楼。

一路上,她没有开口,眼睛盯着窗外。

他没开口问,聚精会神地开车。

车停在一栋公寓楼下,任之信开了车门,走过来牵苏紫的手,才发现她的手指冰凉。

到了住所,他给她倒了一杯热开水。

苏紫捧着水杯的手都在发抖,任之信用双手覆盖着她的手,手心传递来的温度一点一点地暖起来。

苏紫两眼出神地盯着水杯,眼泪就这么看着看着往水杯里掉,一滴一滴溅开来。

任之信看得一阵心酸,把手杯放回桌上,忍不住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手在她的背上安慰性地轻拍着。

“想哭就哭出来吧。”他还穿着居家服,接了她的电话,拿了车钥匙就往学校赶。从城南赶到城北,平时一个小时的车程只用二十分钟。他不知道自己在心慌什么,一路上他拨着她寝室里的电话,一遍又一遍,却没有人接听。于是更加的心慌,无头无脑的一句话就这么让他的心七上八下起来。

第七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5)

一路打听过去,才找到她的寝室。开门的一瞬间,任之信的心一阵紧缩。眼前的她,衣衫乱乱的,胸口上还有滩污秽,右边的脸颊上有着清晰的指印。她那么看着他,眼眶看着看着湿润,他再也不敢往下想,她发生了些什么。直觉要带她离开,这般模样,指不准旁人会如何联想。

靠在胸口的身体一阵一阵地抽搐,他知道她在哭,却没有声音。他知道她想压抑自己的情绪,所以不敢嚎啕。

他就这么站着,任由她的眼泪渐渐润湿他的胸膛,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试图传递抚慰的力量。

“谢谢,我没事了。”不知过了多久,苏紫从他的怀抱里离开,声音还带着浓浓的哭意。

苏紫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还不往做出一个笑容,虽然很牵强。

任之信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苏紫的手腕。袖口上的纽扣不知道什么脱了,他抓住她的手腕一看,触目惊心的一片青紫。

他的指节捏得发白,他知道是谁,除了他还会谁,不是他她又怎么会给他打电话?

怒气一点点地累积,他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愤怒,还有心痛。

“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他撂开她的袖子,检查她的伤势,从手臂到手腕,无不是青的青,紫的紫。

“乔世伟疯了。”苏紫找回自己的声音,平静地说。

“不要担心,我不会再让他接近你了。”任之信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沉重无比。

“不要担心,不要担心,如果我没记错,这是第三次了。有用吗?你们任家的人都是疯子,疯子!他的老婆有病,关我什么事?他心理不平衡,关我什么事?你降他的职,关我什么事?为什么统统都报应到我头上?我招谁惹谁了?你以为我想去吗?你以为我想攀着你们任家求荣华富贵吗?任之信,我不稀罕!不稀罕!我只想这么安安心心的读书,本本分分的做人,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老百姓,我惹不起你们,难道还躲不起吗?求求你们离我远一点,求求你们了!…”苏紫一边哭一边说,到最后终于哭出声来,越来越大声,不可抑制。

任之信走过去,把哭得瘫软到地上的她拉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抱着她,一直轻轻地在她耳边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她的崩溃就莫名地心疼,好象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正如同苏紫,向来习惯隐忍的苏紫也会选择火山般的爆发。

怀里渐渐没了声音,任之信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苏紫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