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6)

任之信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放到床上,刚要离开,却发现苏紫的手死命地拽着他的衣服,没有一点要松开的架势。

他靠着床沿坐了下来,把她紊乱的发丝一点一点地理顺,右边的脸已经肿了起来,上衣的纽扣松开了,露出隐约的伏线。任之信看得腹部一紧,连忙收敛心神。

怀里的她连在睡梦中也不安分,眉头皱起,一直喃喃呓语,任之信仔细一听,才听得真切:“爸爸,爸爸。”

听明白,任之信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终归还是孩子。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苏紫才觉得四肢百骸都酸痛得要散架了,牵动一下嘴角,右边的脸一阵抽痛。

照了一下镜子,才吓了一跳。右边的脸肿得跟馒头一样,乔世伟下手可真不留情啊。

走出卧室,苏紫才发觉房间里没人,茶几上留了一张纸条。

“已经替你请好了假,放心在这里休息。如果怕室友担心,就打电话回去报个平安。

给你买回来的衣服放在衣柜里,冰箱里有吃的。我开完会就回来,不要乱走。

任之信”

苏紫看着任之信三个龙飞凤舞的字,竟微微有些出神。

她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后悔自己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丑。她真希望昨天自己是喝醉了才好,今天就有借口说全忘了。

洗了澡,换了衣服。苏紫才打量起这个房间。这是他的家吗?只是简单的二室一居,没道理那么小;难道是他的别苑?用来金屋藏娇?苏紫看来看去也没有任何女性生活过的痕迹。没想到任市长的蜗居竟如此质朴。

百无聊赖的苏紫躺在沙发上看书,看着看着竟又睡着了。

任之信回来后,便看见苏紫躺在沙发上酣睡的模样,手里还捏着一本书。他突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很温暖,在若干年后,他无数次回想起这个片段,它的出现填补了任之信内心某个空虚的角落。就那么一瞬间,这样的画面就击中他的内心,一直沉淀到记忆的深处。

苏紫听见响动,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任之信笑吟吟地盯着她。她摸了一下嘴角,是干的。心才安了下来。

“饿了没有?”

“饿了。”

“走吧,出去吃。”任之信拿着钥匙准备换鞋。

“算了,不要了。我这个样子出去,不是给你丢脸吗?人家还以为家庭暴力呢!”话一出口,苏紫才觉得莽撞,顿时住了口。

第七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7)

任之信似乎没有察觉到苏紫言语间的异样,停止了换鞋的动作。

“那吃什么?”

“冰箱里有什么做什么吗?刚才想弄来着,结果睡着了。”说着苏紫就往厨房走。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已经坐在餐桌前了。

青椒肉丝,野山椒土豆丝,糖醋藕片,紫菜蛋花汤,三菜一汤,有模有样。

“我还不知道苏大小姐竟有一手好厨艺。”任之信尝了一口肉丝,眼神一亮,赞美也是真心实意的。

“那是当然。”苏紫一点也不谦虚。这手厨艺全靠曾祖父啊。这个前清遗老口味出奇地挑剔,也不管有没有条件,他认准了每日至少四菜一汤的规格,有荤有素,还不能带重样儿的。苏紫从小耳濡目染,母亲忙不过来的时候,便是她赶鸭子上架了,操练了几年自然也像模像样了。

“这年头会做饭的女生越来越少了。看不出来你还有贤妻良母的范儿。”

“呵呵,你看不出来的事情多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出奇地融洽。谁也没有开口提昨晚的事,可如若不是经过昨晚,他们的关系也不会像今天这般,像一对平常的男女。谁会知道,按辈分,苏紫该叫他信叔叔,而不是这么没大没小地说,你,你,你;按常理,她是他的晚辈,可他却这么放任自己,开着这些平常男女才开的玩笑,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关系早已翻天覆地。

“躺着别动。”任之信拿着冰块,往苏紫肿的那边脸上轻敷。苏紫被冻得浑身一哆嗦,往边上一缩。

他的脸离她那么近,这一次,她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轮廓。眉目清疏,从脸颊到下巴的线条却异常的刚毅,苏紫出神地看着:这样的轮廓,应该用B2的笔来勾勒,他脸上的皮肤并不平坦,有风霜的痕迹,犹如蜿蜒的海岸线。苏紫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冰块在脸上的触觉越来越迟缓,从一开始的刺痛到没有知觉,如今竟觉得脸烧得厉害,火烧般的感觉好象蔓延到了耳根。

“怎么了?”任之信察觉到她的异样。

“没有,我自己来就好了。”她转过头,接过任之信手上的冰块,深深吸一口气,想甩掉刚才异样的情绪。

任之信看着她,没有说什么,径直回了书房。

时光是空旷的海洋,我们像鱼一样,虽然有相同的方向,却始终无法靠近。

第七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8)

第二天,苏紫便回了学校。照例是饶小舒的小惊小怪和李蔓的询问,随便扯了理由搪塞过去。

苏紫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才有余力回味这两天发生的一切。

那一天晚上,她睡在卧室,任之信在书房。

苏紫躺在床上,被子,枕头,甚至床单传来的都是一股她从未熟悉的味道,有些干燥,隐约又有洗衣粉的清香,但渐渐地,还有一股味道压过之前所闻,慢慢地犹如空气吸进肺里,苏紫觉得陌生,是否往日的若干的夜晚,他也如她一样,在这张床上辗转?

念头乍起,脸犹如火烧般乍红。她努力抛开这个认知,跌跌撞撞进入梦乡。

那一晚,她做一个奇怪的梦。

一个小女孩坐在台阶上,残阳如血,她抬头看着落日,那么一点一点沉下去,四周的景色就这么慢慢融进黑暗。她坐在家门口,钥匙丢了,她回不了家。旁边一排的小楼房里传来了晚饭的香味,她努力吸了几口,又觉得不饿。

她拿出书包里的作业,就着大门前一盏昏黄的灯,把作业放在膝盖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着。

到底比不上平整的桌面,写出来的拼音跟蚯蚓一样扭曲。她摇了摇头,撕去一页,继续埋头看书。

低垂的视线出现了一双男式的皮鞋,小女孩兴奋地抬头:“爸爸!”

顺着视线往上,出现了一张中年男子的脸,眉目清疏,从脸颊到下巴的线条却异常的刚毅,他脸上的皮肤并不平坦,有风霜的痕迹,犹如蜿蜒的海岸线。

“任之信!”小女孩站了起来。

这位男子弯身抱着她,“乖,小苏紫,咱们回家!”

梦到这里嘎然而止。苏紫在迷迷蒙蒙之间,额头传来奇异的触感。仿佛是有一片柔软而带着炽热温度的羽毛轻轻落在了额头上,然后又被风吹走了。

她没有睁开眼,但却完全醒了。

接着,她听见黑暗中的传来响动,有人为她轻轻捻好了被子。然后开门,而后关门的声音。

苏紫睁开眼,窗外的月华透过窗帘隐隐射进房间。她知道,在上一刻,房间里还有另外一种呼吸,刚才停留在额头上短暂的温度并不是幻觉。

第二天清晨,苏紫说要走,任之信也没有挽留。回到寝室,苏紫才想起那一夜诡异的梦,她知道弗洛伊德,却不明白是怎样的潜意识才会有这么一个奇突的梦境。

第七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9)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苏紫才发现,一个天生残疾的人爱他的拐杖,甚于爱自己缺失的那条腿。

接下来的几天,苏紫仿佛生活在真空。没有人打电话找他,乔世伟犹如鬼魅般出现而后消失,甚至任之信也没有传来任何只字片语。她甚至开始怀疑,那两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所有的人都若无其事,只有她,只有她还在寝室里发呆,看书,睡觉,心神恍惚。

身上的淤青褪了色,手臂上还有隐约的一团灰紫,脸上也看不出大碍,连苏紫看着镜子,对自己笑了:“时间真是一副霸道的良药。”

又过了一个星期,苏紫接到电话:“我在校门口等你。”她放下电话,还来不及换衣服,就冲出去了。

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她才渐渐慢下了脚步。她觉得自己的兴奋来得没有原由,正如她并不知道电话的那个人所为何事就那么兴冲冲地跑下来,下了五楼,跑过了几百级台阶,再经过体育中心、图书馆,快到那一公里的长廊时,苏紫才缓下了脚步。她为自己这种急不可待的情绪感到陌生和惶恐,甚至还有点羞耻。

还有两百米的时候,苏紫看见有辆大赤赤地停在校门口,因为学校临着街道,一般学校门口是不允许停车的。苏紫赶上去了几步,还没走到车前,任之信就从车里下来了。

“刚刚从日本回来。才下飞机。”语气里还有疲惫。

接着他便拿出一个小纸袋。

“碰巧看见了,觉得挺适合你。”苏紫不知道是什么礼物,只是直觉地一缩手并没有接。

“把手腕遮上,天气热了,老穿长袖不好。”

一顿,纸袋已经在她手上了。接着他便坐上车走了。

等苏紫抬头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车的背影,她甚至还没有看清楚他的眉目。

走回去的路上,苏紫打开纸袋,里面用一个小的丝绒包装着一条链子。

玫瑰色的水晶,又一个个由大到小的蜗牛串起来,苏紫一看,心也被这水晶的颜色映衬地亮了起来。

她回味着他刚才的话:“把手腕遮上,天气热了,老穿长袖不好。”

原来他看见了。但却他没有问,甚至提都未提,却在若干天之后送她一条链子。

苏紫觉得胸膛有股巨大的喜悦犹如小时候喝过的一种叫滴滴乐的饮料,明明只是一杯平白无奇的白开水,里面却有一颗颗神奇的小颗粒,一口一口咬下去,都是一股沁人的甜。此时,仿佛所有的小颗粒都在胸膛里爆炸,炸得连整杯开水都染上了沁人的甜。

第七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10)

“挖,好漂亮啊!”向来眼尖的李蔓自然没有放过突然出现在苏紫手腕上的那条手链。

饶小舒更是立马冲过来,抬起苏紫的手翻来覆去地看。

那道疤在离手腕三厘米处,逢了7针,在此前将近三年的时间里,苏紫将这道疤视为生命的耻辱和最不可言说的隐痛。她从来不敢将这道疤痕视人。在朝夕相处的大学生活里,她知道饶小舒和李蔓看见了这道疤。她也清楚在一个19岁的女孩子的手腕上发现这道疤痕会让人产生什么样的联想,她从不解释。只是习惯于穿长袖的衣服,将这道疤掩藏在人后。

回来的路上,她带上了手链。如果不留心,手链恰好能遮住,可一旦被人翻过来打量,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欲盖弥彰。

可这时,她就那么淡然地伸出手,任饶小舒放肆地打量着自己的手腕,不管她的目光纠结在手链上还是疤痕上,苏紫觉得已经无所畏惧了。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好象一个长期蜗居于黑暗中的一个人,她终年不见阳光,于是无法得知自己周遭的环境,在黑暗中,听觉与触觉被无限放大,而想象也不可抑制地蔓延。她只得双手环抱,去抵挡不能预测的一切,包括周围的环境。她习惯用一种防御的姿态在黑暗中生活,远出一个巨大的阴影是她的敌人,偶尔发出簌簌的声音也是她的敌人,她甚至放弃了探索,靠已知去抵抗未知。可某一日,阳光突然降临,她陡然睁开双眼,却发现原来自己竟身在一个无比温暖的房间,曾经那个让她感到恐惧与威胁的巨大阴影只是不远处的沙发,而簌簌的声音竟是茶几上的一盆盆栽。而她呢,却发现自己以前以为安全的角落,旁边竟是垃圾筐,却是这间房间最阴暗的角落。

觉得曾经的无谓,便有了如今的无畏。

饶小舒打量了一会,赞叹几声便就算了。她与李蔓已经习惯了苏紫的沉默与神秘。她不想说的,你问她也不会说,好奇心在一年多的相处中消泯殆尽,知趣地维持着礼貌,纵使心中有小女儿般的若干问号,甩一甩头就掉了。总的来说,苏紫是个好寝友,犯不着为别人的隐私拉破脸皮。

没有苏紫的八卦,可并不妨碍其他八卦的滋生。没过几天,一段师生恋的传奇便在各大女生寝室流传,由于传奇的女主角恰好跟苏紫一个班,连孤陋寡闻的苏紫也有幸亲眼目睹了这段传奇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章。

唐洁,苏紫班上的文艺委员,连挑剔的李蔓看着她,也不得不说:“她要是出生在唐朝,估计就没杨玉环什么事儿了。”与李蔓咄咄逼人的美不同,她皮肤白皙得不像真人,不知道是C城的山水特别养人,还是什么原因,像婴儿般的肌肤即使在太阳下暴晒居然也无损分毫。跟她要好的女生跟她讨教护肤秘籍,唐洁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有冷水洗脸,不知道算不算秘诀?”后来饶小舒听说唐洁每天都到楼下小卖部买一个牌子的酸奶,她跟着效仿,结果过了一个月,皮肤没见好,倒是肠胃功能更好了。

第七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11)

就这么看似冰雕玉琢的一个主儿,偏偏还颇有才气,迎新晚会上弹的那曲古筝,让全场听得凝神屏气,时不时地还要在院刊上发表点小诗歌和小说,除了专业英语差点,说的上是才貌双全。

而她暗恋的对象竟还是教他们专业英语的老师王可斐。

王可斐在一帮老教授老学究的陪衬下,算得上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学校外事办主任,学校最年轻的副教授。说是年轻也是相对而言,比方说跟唐洁比起来,他整整大了她16岁。

这出故事如果没有发生课堂上的那一幕,或许只称得上一段少女暗恋的插曲,又或者成为唐洁版的《窗外》,知道真相的人少之又少。

苏紫还记得那一天上专业英语,他们跟另外两个班一起上,偌大的阶梯教教室坐了几百号人,还不包括那些赶过来旁听的,王老师讲课生动是出了名的,大家都想一睹风采。

临下课十五分钟,自由提问时间。这个时候唐洁突然站起来,递了张纸条放在讲台上,然后又施施然回到了座位。

王可斐不经意地拿起来,就着麦克风念了出来:“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快要念完的时候,才惊觉不对,赶忙收了口。可他的神情早就落在众人眼里,由吃惊到困惑,由困惑到尴尬,最后竟脸腾地就红了,一直烧到耳根。匆忙地说了一声下课就收拾东西走人了。

台下跟炸开了锅似的。饶小舒在旁边怯怯地问了句:“啥意思?”

第七章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12)

苏紫不紧不慢地说:“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接下来还有几句,要不要背给你听?”

饶小舒作思索状:“是情诗吗?”

苏紫没回答,转头看了眼斜后面的唐洁,她依旧坐在座位上,任凭众人打量和好奇的眼光犹如X射线一样地肆无忌惮,她那么安然地坐着,苏紫甚至觉得她的嘴角分明还带着微笑,是什么样的勇气让她选择这样的方式说出自己的心声?是恶作剧吗?不像,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学生生涯开这样的玩笑,是真心的吗?又要有多汹涌的爱才需要这样直白而无畏地宣泄?苏紫定定地看着她,突然觉得唐洁那犹如婴儿般光洁的皮肤染上了一层圣洁的余光。

“听说王教授结婚了的,但他老婆得癌症死了,留下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现在她好象没女朋友。”

“可怜我们的观音姐姐居然甘心当填房!”

“填房?王可斐还不乐意呢,一个前程大好的副教授犯不着为了一个女学生毁掉自己的事业的。你看着吧,先不说他们俩是不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就算是郎情妾意又怎么?爱情能当饭吃吗?男人会用事业来交换吗?说的好听是爱情,说的不好听,那是丑闻!”

饶小舒与李蔓的谈话,苏紫一句也没听进去,她想起那句诗,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一遍一遍在心底默念着,一直烙进了心里。

第二部份

第八章 许你一个成全(1)

走了那么远的路,限制我们的其实还是自己的心。

关于唐洁的八卦还在学校里沸沸扬扬地流传着,有人说看见唐洁跟王可斐在学校餐厅里吃饭,于是传说两个人已经开始了恋情;还有人说学校在商量对王可斐的处理意见,但因为没有证据,只能口头警告,估计今年绩效考核泡汤了;还有人说唐洁只是单相思,王可斐已经拒绝了她。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唯一可以证实的就是苏紫他们临时换了专业英语的老师。

关于这段正在进行中的传奇,没有人知道真相,更没有人能预测结局。又过了几天,人们对于这段八卦的热情逐渐消失,人多的地方就是江湖,而江湖最不缺乏的便是八卦和口水,没两天,又有新的八卦。唐洁一页陈旧的月份牌,就这么无情地翻过去了。自己的惊心动魄,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一场云淡风轻。

苏紫觉得,谁说不是呢?就好象她,平白无故地投下一个石块,泛起一圈涟漪,丢下石块的人不知去向,可心里的涟漪却还在一圈又一圈地荡开,像浮云,聚又散。

不过即使心里是如何的惊涛拍岸,日子可总得继续,至少在旁人眼里,苏紫与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一日,她照例去了学校里一家租书店。

“老板,有没有亦舒?”

正在挑书的苏紫不禁抬头寻向了声音的出处。这女子看着眼熟,好象是他们班的,但苏紫却叫不上名字。

“没有。亦舒是哪个?”租书的老板应该是某个学校老师的家属,六十多岁的老太婆。

苏紫看着她难掩失望的表情,忍不住走过去:“我这里有。”

走出租书店的时候,苏紫觉得有点尴尬,她虽然非常确信她认识这个女孩,但却一时忘了她叫什么,于是只好等待她先开口。

“同学,你真的有全套的亦舒吗?”女孩似乎并没有兴趣做一番自我介绍。

“恩,在寝室。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拿。”

接着两个人无话,半晌,苏紫转过身看着她:“你真像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尤其是眼睛。”

女孩楞在那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要进寝室的时候,女孩才突然惊觉:“你跟我是一个班的啊?”

苏紫有点抓狂,敢情还有人比她更大条。

进门的时候刚好撞上饶小舒,饶小舒看着她们两个居然在一起,吃惊地嘴巴都张大了:“倪真?今天是什么日子?两大冰山相撞?”说完还揉了揉自己眼睛。

“你叫倪真?你好,我叫苏紫。”说完,两个人相视而笑。

第八章 许你一个成全(2)

倒是饶小舒在一旁做了一个夸张的黑线的动作。“我们班真是奇人辈出,还有人同学了快两年,才做自我介绍的。我简直受不了你们。”说完就跑出去了,估计是去传播这条含金量不高的八卦新闻了。

“其实我刚才就觉得你很眼熟,但实在叫不住名字,所以没敢乱喊。”饶小舒一走,气氛有点尴尬,倪真才开口解释。

“怎么我上课的时候都没看到过你?”两个人居然不约而同地问了一句。说完,又笑了起来。

两个人先是谈自己喜欢的小说,然后聊到自己上课的规律,居然在彼此身上找到了若干共同点。

因为倪真的家就在C城,而且男朋友是校外的,所以每到周末就赶回家了,能逃的课一律逃掉,跟班上的其他同学都不太亲近,即使在学校,她也不爱出门,就租几本在寝室里躺着看。由于两个人的生活方式太过相似,自然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