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齐,你们在德比郡游览到什么地方了?旅行忽然被打断很不痛快吧?”凯瑟琳貌似无意地换了个话题。

“我们正好走到了达西先生的彭伯利庄园,还在那里遇到了达西先生兄妹和宾利一家。本来还和达西小姐有约呢,结果忽然接到家里的来信,就匆匆忙忙地打了个招呼,启程回来了。这回宾利小姐更有理由看不起我们家。”伊丽莎白回答。

“亲爱的姐姐,你不会直接就告诉她们你和舅父母忽然离开的真正原因了吧?”凯瑟琳表示惊讶。

“是这样的,我刚收到简的那封信时,正好达西先生来看望我们,我当时忽然看到这个可拍的消息有些失态,过后又需要就我们的匆匆离开请达西先生代为向他的妹妹转告我和舅妈的歉意,所以我就把事情告诉他了,并请他代为遮掩一下。我相信达西先生是不会乱说话的。但是这种事情又能瞒得了谁呢,你看看现在梅里顿的左邻右舍怕是都在看我们的笑话呢。”伊丽莎白解释说。

“听你这话的意思现在是和达西先生尽释前嫌了啊,他连妹妹都介绍给你认识了。”凯瑟琳继续旁敲侧击地说。

“是啊,自从在亨斯福德收到那封信后,我就很后悔以前对达西先生的那些偏见,这次在德比郡再见,我发现他是个胸襟宽广的人,并没有记恨我以前对他的误会,他还很有风度地和舅父母结交,并介绍了他的妹妹给我们,这可是天大的面子。是的,我对这个人的看法已经大大地改变了。达西先生是位真正的绅士,人们只是在初见面时容易被他那冷漠傲慢的外表误导罢了。”

听了伊丽莎白这些豪不掩饰的赞美之词,凯瑟琳更加迷惑了,心想这剧情发展得没错啊?那达西先生为什么会在给自己的信中那样说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啊?真是不得要领!

在朗伯恩一家人焦急地等待期间,加德纳先生和贝内特先生并没有能给大家送来什么鼓舞人心的消息,反而是菲利普斯姨妈不停地能从梅里顿那里传来一些威克姆先生新的劣迹。人们都在传说,威克姆在当地每一个商人那里都欠下了一笔债,又给他加上了诱骗妇女的名声,说每个商人家里的女儿都受过他的引诱。每个人都说他是天下最邪恶的青年,大家发觉自己从来都不信任他那伪善的面孔。

简听了这些消息真的是要绝望了。伊丽莎白也半信半疑,不过她早就认为自己的小妹妹会毁在威克姆手里,这些消息只不过是更加证实了她的想法而已。只有凯瑟琳还能保持乐观,经常地安慰两个姐姐和贝内特太太。

贝内特先生终于从伦敦回来了,他没能找到那两个私奔的人,无奈之下,只得把继续查找的工作托付给内弟,自己先回朗伯恩了。

加德纳先生不负重托,在贝内特先生回来两天后就送来了一封长信说明自己已经找到那两个人,并已和威克姆谈妥,他们会在伦敦结婚,外甥女就直接从舅舅家出嫁。现在只需要征得贝内特先生的同意,他就开始着手安排了。

消息传出来后,女儿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而母亲也迅速恢复了健康,利迪娅又重新成为了她宠爱的女儿。

只有伊丽莎白和简在暗暗担心,她们了解威克姆先生的为人,深知舅舅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一定为促成这件婚事出了大力,甚至出了不少钱,她们无比感激之余,又很担心如何才能回报舅父母的深情厚意。

贝内特先生也非常感激,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弄清楚内弟在这件事情中出了多少钱,并要想办法尽快偿还给他。绝不能让加德纳先生的财产因为自己小女儿的愚蠢行为而受到损失。

加德纳舅舅之后又传来消息,说威克姆先生在婚后将会脱离民兵团,他想要参加正规军,且已经通过几个以前的朋友在北方某将军麾下的一个团里谋得了一个职位。对此计划,除了贝内特太太之外,其他人都认为是对于当前情况最合适的安排了。

随之,贝内特先生和太太就为是否迎接女儿女婿回家,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贝内特先生对利迪娅恼怒至极,绝不愿在朗伯恩接待他们,他认为这只会更加助涨这小俩口的嚣张气焰。接下来,贝内特太太又惊诧地发现,丈夫竟然不肯拿出分文来给女儿置办新衣嫁妆,贝内特先生明确表示利迪娅这次休想得到他的半点宠爱。

亏得两个大女儿顾念到妹妹的体面和心情,好声好气地劝慰了贝内特先生许久。最后终于劝得他松口同意让那小夫妇在去北方之前回来朗伯恩一趟。凯瑟琳也觉得利迪娅的行为虽然不妥,但她到六月份才满十六岁,但作为家人总得原谅她的年轻无知。

舅妈的来信

新婚的威克姆夫妇满面春风地回到了朗伯恩,小俩口受到了贝内特太太的热情接待,他们只能在朗伯恩住十天,然后威克姆先生就必须赶去团里报道。

贝内特太太因此抓紧一切时间带着利迪娅四处走亲访友,还频繁地在家里举行宴会。对此大家倒是都没有意见,有心思没心思的人都不介意有个理由玩乐热闹一番。

在家期间利迪娅兴致勃勃,威克姆风度翩翩,对他们之前做的私奔丑事没有丝毫芥蒂,反倒是简和伊丽莎白替他们不好意思。简为人宽厚倒也罢了。伊丽莎白则是暗想以后对于厚颜的人一定不能低估其厚颜的程度。

凯瑟琳顾不上这些,她这几天在忙着和利迪娅沟通。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凯瑟琳已经完全地不看好妹妹这一鲁莽的婚姻了。利迪娅幼稚无知,只知道贪恋年轻美貌和表面上的风度翩翩。她和威克姆先生这个久经花丛的浪荡子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利迪娅无比地喜欢她的威克姆,而威克姆却只是哄哄她而已,看不出再多的情意了。

等到威克姆先生对利迪娅情淡爱驰后,以利迪娅的个性,她的生活必然会变得很艰难。而就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一天只怕不久后就会到来。那时的利迪娅经济没有保障,能不能维持闲居生活都是个问题。夫妻间没有感情,心灵也无处得到慰籍。经济和感情生活两头都没着落。这个时代的女人一旦结婚就再也没有反悔重来的可能。男人要是婚姻不幸福了还能遮掩着出去寻花问柳,女人是想都不要想的,一旦名声毁了,那就会身败名裂,陷入凄惨的境地。

几个月前,凯瑟琳因为怕牵涉太多,所以明知道利迪娅和福斯特太太去布赖顿会出问题,却没做出任何实质性的举动来阻止这件不幸事情的发生。之后她一度非常内疚,经常想,如果当时能帮着伊丽莎白好好和父亲谈谈,阻止利迪娅去布赖顿就好了。

这些天,出于对小妹妹的怜惜,凯瑟琳尽量和贝内特太太与利迪娅一起活动,忍受着她们的聒噪和有时实在让她也有些脸红的言行。抓住一切机会向利迪娅灌输一些夫妻相处之道,还有要注意哪些生活要务,手里一定要有一定的家庭财政权等等,不可以再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地就知道玩乐。至于利迪娅对她的苦口婆心到底听进去了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天早上,利迪娅和姐姐们坐在一起,她对伊丽莎白说道:“亲爱的莉齐,你都没有听我说过婚礼的过程,我每次说的时候你都不在。你一点也不好奇的吗?”

“哦,说实话,我其实不是很有兴趣听这些事情,你说给爱听的人就好了。”伊丽莎白赶紧说。

“你真奇怪竟然不爱听,你不知道,当时我紧张得要命,舅妈又在旁边不停地唠叨,说一些大道理。让人头晕脑胀,哦,就像基迪这几天做的一样。”利迪娅说着又转向了凯瑟琳“基迪,我真不知道你还这么能说教,我都快怀疑你是不是受了舅妈私下里的什么教唆了。”

看到凯瑟琳开始向她瞪眼睛,利迪娅总算转口说了两句好听话,“不过基迪你说的比舅妈说的好听得多,特别是那个太太聪明机智,掌管住了丈夫的进项,让丈夫不能随意大手大脚花费,维持住了家里的体面,还机灵地揭穿了企图勾引男主人的侍女的嘴脸,让丈夫的心回到自己身上的故事,听着真带劲极了。”

看着自己几天的口舌功夫就蜕变成了一个家庭情感故事,凯瑟琳无语,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做事情不能太强求,尽了力就好。

两个姐姐对妹妹们这略嫌低俗的故事不感兴趣,倒是利迪娅提起的另一件事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你说达西先生也参加了你们的婚礼,还陪着威克姆去的教堂!这怎么可能!”伊丽莎白惊呼。

“天啊,看我,说得太多了,我向他们保证过不把这事说出来的。”利迪娅一脸你快来问吧,一问我就会说的表情。

可惜简小姐为人太过厚道,一点也不体谅妹妹很想透露下秘密的小心思,立刻就告诉她不必说下去了,姐姐们也会尊重她对别人的承诺,绝不追问她的。

等利迪娅一走开,伊丽莎白就转向另外两个人,“你们觉得这是怎么回事?达西先生竟会去参加威克姆的婚礼,这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不过这其中的缘由舅妈一定知道,既然利迪娅不能说,那我们不如去向舅妈打听。”凯瑟琳撺掇她,并且准备和伊丽莎白一起写信去问,这样舅妈的回信她就也能一起看了。

加德纳太太很爽快,很快就回信了,可惜她的回信是分开来写给凯瑟琳和伊丽莎白的,明显是为了各自和她们说点私房话,这样凯瑟琳就不好去看加德纳太太给伊丽莎白的信了。

加德纳太太写给凯瑟琳的信说得很清楚,告诉她达西先生是紧跟在她们一行后面离开德比郡的。据达西先生自己解释,之所以会介入这件事,有三个原因:一是因为他和贝内特家的小姐们早就相识,这个时候不能袖手旁观;二是他知道威克姆在伦敦的一些熟人,找起人来,应该比他们更有线索;最后一个原因就是达西先生认为因为他为人太过骄傲,不愿在人后议论别人的是非,结果导致大家没能及时揭穿威克姆的真实面目,使利迪娅小姐不幸被骗。因此他对解救利迪娅小姐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大致介绍了事情的经过后,加德纳太太又提到达西先生在这次事情中却是出了大力的,不但放下身段亲自劳心劳力地多次去找威克姆商谈,还一人承担下了威克姆那些债务,如此的义举实在让身为舅父母的他们受之有愧。希望外甥女们今后见到他一定要以礼相待。

最后还嘱咐她达西先生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他插手了这件事情,所以这件事她们最多能再告诉简,对其他人就不要多说了。

凯瑟琳从这封信中没能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很是失望。晚上和简与伊丽莎白聚在一起讨论舅妈的来信时,伊丽莎白也只是讲了舅妈授权可以告诉简的那一部分,至于舅妈单独写给她的私房话则是一句也没提。

凯瑟琳理不清头绪,又再无处可以寻找信息,有点觉得自己快要抓狂了,话说达西先生上次给她的来信,她到现在还没有回复,再拖下去就太失礼了。

凯瑟琳还在冥思苦想怎么给达西先生写回信的时候,伊丽莎白忽然向她透漏了一些非常有参考价值的舅妈来信内容。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这天上午,大家一起出去散步,伊丽莎白一向轻盈活泼,比别人要更爱户外活动,凯瑟琳因为体质不好,找到机会就想多走走以锻炼身体,所以她们就比其它人走得要远。

这两人结伴越走越远,渐渐甩开了大家。这时伊丽莎白忽然发话了,“上次舅妈回信时分开来写了两封分别给我们两个人,你一定很奇怪吧基迪?”

“我是有些好奇,不过那一定是因为舅妈有些私房话要和你说,所以我也就不多问了。”

“舅妈做事一向细致周到,她只是觉得这件事与我有关,所以让我自己来决定要不要告诉你们。”伊丽莎白有些不好意思,“而我看到那消息又很震惊,也是思前想后了很久。”

“那莉齐你现在是已经想明白,准备告诉我们了?”凯瑟琳觉得今天真是个心想事成的好日子,自己这边还在琢磨怎么向伊丽莎白套话呢,伊丽莎白那边就准备倾诉了。

凯瑟琳的怒气(上)

凯瑟琳郁闷地看着没事人一样和宾利一起来朗伯恩拜访的达西先生,只觉得怒火中烧。心想他竟然还敢大模大样地来朗伯恩做客,难道不怕自己拿着扫帚把他赶出去。

话说自从来到这个非常讲究绅士淑女做派的地方后,凯瑟琳已经很久没有动过这么大的火气了。为了避免自己控制不住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她在来宾进门寒暄过后就和母亲说自己胸闷头晕必须去休息休息,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这是凯瑟琳的惯用伎俩,母亲丝毫没有介意,倒是伊丽莎白在她离开时忧心忡忡地看她,几乎想跟出来,可是又放心不下简和一脸兴奋还略带尴尬的宾利先生,权衡之下,伊丽莎白还是选择留在客厅里。

凯瑟琳没有回自己房间休息,反而走上了屋后小径,一路走一路琢磨心事,越想越觉得气愤,认为自己能忍住了没有挥扫帚赶人,实在是太有涵养了。

那天散步时伊丽莎白告诉她,舅父母本来是坚决不同意由达西先生来承担威克姆的债务的。他们认为再怎么说这些钱也应该由利迪娅的家人来出才合理。他们为人舅父母的不能因为达西先生大度厚道就袖手旁观。

可是当时达西先生词恳情切,再次表示利迪娅受此蒙骗和他自己没有及时向大家揭穿威克姆的人品有关,所以请加德纳夫妇一定不要推辞他的好意。并且,达西先生再次提起了他与贝内特家小姐的交情,说这件事处理得好坏与否关系到贝内特家其他小姐今后的体面,兹事体大,他决不能放任不管。

舅父母听了这番话觉得达西先生和外甥女之间的交情一定不像表面看来那么简单,鉴于他别有苦心,加德纳先生终于点头答应了由达西出钱摆平这件事。

至于这个外甥女是谁,达西先生虽然没有明言,但加德纳夫妇认为肯定非伊丽莎白莫属了,因为只有她一直和达西先生有接触。

加德纳太太在外甥女们来信询问后,就把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伊丽莎白,最后还调侃了她几句,认为她这恋情发展得也太小心了,竟然连亲爱的舅妈也瞒着。同时加德纳太太也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终于不用再白白占着别人的功劳了。那感觉可实在不好。

伊丽莎白却被舅妈的调侃搞得惊讶无比,她对自己竟然会有如此魅力,在不知不觉中竟俘获了这样一位大人物的心诧异万分。但是她仔细思量反复揣摩,越想越觉得不可能。男女之间互相倾慕总会有一些蛛丝马迹可寻,而达西先生这次能如此伤财费力,四处奔走地为他一贯看不起的贝内特家办事,那情谊一定是已经深厚到一定程度了。

伊丽莎白向来都是个聪明人,绝不会盲目自大,她认为自己还没有如斯魅力,再联想到以前达西先生对凯瑟琳的青睐以及姐妹们在聊天时凯瑟琳言语间对达西先生的回护,她想这次舅妈肯定是弄错了,那个达西先生隐藏的恋人不是自己而应该是凯瑟琳。

只是这一推理结果同样让伊丽莎白感到不可思议,她认为如果真的是妹妹凯瑟琳,那她和达西先生之间肯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若是凯瑟琳一直瞒着家里人私下里和男人交往,就算这个人是达西先生,那也绝不是一件体面的事情。在深思熟虑了几天之后,她决定把这事情拿出来开诚布公的和妹妹谈一谈。

凯瑟琳听了伊丽莎白的转述,一段时间以来压在心里的疑惑终于被肯定。看来达西先生对自己的心思不是笔友那么简单,而自己长期以来和他的书信往来恐怕都不能用暧昧来形容,大概鸿雁传情这个词更合适一些,自己以前的有些行为只怕还有主动逗引对方的嫌疑。都怪自己心里先入为主,从来不往这个方面想,所以才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可是她也顾不上这些,现在最要紧的是她抢了姐姐伊丽莎白的人,若是害得伊丽莎白伤心痛苦,那可怎么办。在凯瑟琳的观念里,家人总是最重要的。

伊丽莎白对她的担心嗤之以鼻,表示自己跟达西先生误会在先,交恶在后,也就是最近才互相谅解,就凭近期的那点交情还不能生出什么情愫来,叫凯瑟琳就不用瞎操心了。然后言归正传,很严肃的要求凯瑟琳说说是怎么瞒着大家偷偷和达西先生发展的。恳切的要求她信任自己是真的站在关心妹妹的立场上发出的这个问题,请凯瑟琳一定要把能说的都说出来。因为若是凯瑟琳以前在这方面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之处,那危害将非常之大,作为姐姐她总是要比凯瑟琳多些阅历和常识的,希望能为妹妹的行为把把关。

凯瑟琳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对伊丽莎白的问题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期期艾艾地说以前没想那么多,只是因为有共同语言就和达西先生保持了通信往来,一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到最近才发现事态的发展有些失控了。

伊丽莎白听后恨不能敲她几下,“哪有正经人家的小姐随便和男人通信的,幸亏达西先生是个稳重的人,要是碰到那些轻浮的年轻人把你的信拿出去向人炫耀,你的名声可就毁了!”

凯瑟琳自知理亏,只能做低头认错状。同时心理却很开心。她从刚收到达西先生最后那封信后就开始考虑自己对他的感觉,总结下来发现,自己也是很喜欢达西先生的,他不同于埃默森先生那精明理智又很有自制力的作风。达西先生为人成熟稳重但又很富有激情,他能看清世俗的厉害关系,但也能够为了自己的感情勇往直前跨越这些障碍。这种性格很有个人魅力,再加上高大英俊的外表,凯瑟琳给他打九十五分。现在明白了姐姐伊丽莎白并没有为他动心,那自己就可以没有心理负担了。

可惜凯瑟琳还没开心两天,达西先生的又一封来信就将她心里刚酝酿起来的那点柔情蜜意变成了熊熊怒火。

达西先生忽然给她写了一封措辞犀利,口吻不善,不留任何情面的类似于指责批评信的东西。开篇就将她与其妹妹利迪娅以前追逐军官,行为风流的劣迹提出来毫不客气地批判了一番。接下来又指责她一贯的行为随便,和男人的交往不知收敛,四处招惹,同时和多个男人交往密切,没有一点正经人家小姐的做派,长此以往,终将会给亲友抹黑也会毁了自己的体面。最后告诫她希望她能悬崖勒马,早日回归正途,否则其妹妹利迪娅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被人没来由地痛骂了一顿是什么感受,凯瑟琳现在是有深刻的体会了,而且这个指责她的人还是这些天她一直在甜蜜蜜地想念的人。真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偏偏此人刚给了她们家一个天大的恩惠,想要骂回去是不可能的,一口恶气无从发泄,凯瑟琳立即中断了和他的书信往来,发誓自己再不要去理这个喜怒无常的人了。

凯瑟琳的怒气(中)

现在看到达西先生还敢登堂入室,和宾利先生跑到她家里来做客,凯瑟琳都有点佩服他的胆量了。前些天达西先生远在外郡她拿他没办法,现在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她也不必太客气。凯瑟琳花了长长的一段时间散步,在散步的时候,她想出来了无数出气的法子,包括在达西先生的咖啡里下点药之类的狗血招数都没放过。

可怜的达西先生并不知道凯瑟琳这时的“险恶”心思。他前些天之所以义愤填膺地给凯瑟琳写了那么一封措辞激烈的信是因有一天在加德纳先生家里做客时偶遇了前去拜访的埃默森先生,发现他竟然也认识贝内特家的小姐,而埃默森先生提到凯瑟琳的次数最多,语气还很亲昵,加德纳夫妇听到后也一点不以为意,明显这两人的亲密关系是得到了大家的默认的,起码肯定是凯瑟琳默认的,不然她的舅父母不会这么不介意。

当时达西先生实在是快被气死了,心想凯瑟琳竟然在和自己保持那么密切的联系的同时还和其他的男人有暧昧,眼见埃默森先生举止得体,仪表出众,他只觉得一口闷气压在心里。勉强维持住仪态告辞走人,回到家后,在那股怒气的迫使下,立刻提笔写了一封严厉的谴责信送了出去。

达西先生觉得自己被人愚弄,感情受到了欺骗,偏偏对象还是个十七岁的年轻小姐,此小姐以前的举止就略嫌轻佻,一直不被他自己看好,可是自己却像受到了什么蛊惑一样,一步步的对她由感兴趣到喜欢,由喜欢到爱慕。

他为了凯瑟琳不惜放下身段去和她那个曾经误会了他的姐姐搞好关系,刻意去结交她那些社会地位远远不如自己的亲戚。在看到伊丽莎白知道她的小妹妹和人私奔时那个痛心难过的样子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忧心凯瑟琳会不会也这样难过,或者比伊丽莎白更要痛心,因为凯瑟琳一向和她家的小妹妹更亲近。为此他亲自赶去伦敦和那个自己原本连提也不愿提起的威克姆先生谈判,去和利迪娅那样肤浅愚昧的女人讲道理…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投入了太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说放手就能放手的了。

凯瑟琳很不走运,她想的那些出气的幼稚办法一个也没用上。因为两位先生第二次来的时候贝内特府上宾客盈门,凯瑟琳不敢乱做什么,只能把自己的不愤写在脸上,瞪了达西先生几眼,有一次正巧让达西先生看到,他先是楞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去偷笑了一会儿。他的这个反应害得凯瑟琳晚上对着镜子研究了半天自己瞪眼睛的表情,可惜研究到大家都睡了没搞明白哪里好笑。

第三次的拜访却是宾利先生自己来的,据说他的朋友已经启程去伦敦了,不过会在十天内回来。

此后的几天,宾利和简的发展那真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两个人顺利地澄清了误会,简得知自己住在伦敦的那段时间宾利竟是毫不知情的,而宾利先生当初忽然离开内瑟菲尔德也是因为受到了家人的挑唆,以为自己对他毫无情意,不由大为安慰。在贝内特太太的大力协助下,他们迅速确定了关系,并取得了贝内特先生的同意。

贝内特太太看到心爱的大女儿的终身大事终于美满地解决了,真是欣喜若狂,她高兴地宣称她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她早就知道简不会白白生得那么美的。利迪娅和威克姆已经被她抛在了脑后,简成了她最宠爱的女儿。

此后宾利先生和简天天如胶似漆的呆在一起,家里人也尽量给他们创造独处的条件。

又过了几天,达西先生如期返回了内瑟菲尔德,第二天一早就跟着宾利一起来了朗伯恩,大家坐下没有半个小时,宾利先生就提议去散步,因为他想跟简单独相处。除了玛丽总是抽不出时间外出,贝内特太太没有散步的习惯,其他几个人就一起走了出来。

宾利和简很快就落在大家的后面,只顾着两个人窃窃私语,让伊丽莎白,凯瑟琳和达西先生三个人自己去应酬。因为伊丽莎白在德比郡已经和达西先生的关系不错了,所以走在一起也不会冷场,不过她也知道凯瑟琳和达西先生之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需要好好沟通一下。因此她很有眼色地在到达岔路口时提出想要去卢卡斯家看看,就单独走掉了。

剩下的两个人满怀心事地默默往前走了一阵,达西先生首先开了口,“凯瑟琳小姐,我想我应该为我上次写给你的信向你道歉,我那个时候情绪太激动了,信里的一些用词过于激烈了些。”

凯瑟琳听他主动提起这事,心里的火气又开始蹭蹭地往上冒,“达西先生你实在不必道歉,这事要怪就只能怪我自己识人不清,随随便便就和非亲非故的人通信往来,因此无缘无故地被人教训了一顿,那也只能怨自己不好。只是我是否能请你赏个面子,解释一下其中的缘由呢?我想受害人总有知道事情起因经过的权利吧。”

达西先生听她说得如此尖刻,知道凯瑟琳这次是被气得不轻。他停下脚步,转头直视了对方说道,“你说的没错,我是应该解释一下自己无礼行为的原因。可是在此之前凯瑟琳你能否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凯瑟琳小姐,我想问问,我们有幸认识了这么久,又一直保持着联系,你是怎么看我这个人的,你又是如何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呢?”

凯瑟琳被这个问题问得停顿住了,这可不是三言两语能回答清楚的,况且她也不愿意先回答。“哦,作为对女士的谦让,我认为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应该先告诉我你是怎样看待我和我们之间关系的,这样才公平。”

达西先生已经做好了要和凯瑟琳开诚布公地把话说清楚的准备。所以这时候也不推拒,“那好,我先说也无妨,只是希望凯瑟琳小姐你听过之后也能将你的想法据实告诉我。”

在得到了对方的肯定答复后,他开始说,“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说实话,我对你的印象并不好,还因为宾利和你在跳舞时谈笑风生取笑过他。宾利不服气,告诉我们你是一位很大方又有见识的小姐,和你跳舞聊天他觉得非常开心。

我在之后的几次碰面中特意地观察了你一下,然后发现宾利说得很有道理,你的见闻广博兴趣丰富,虽然有些不拘小节,但是和令妹那种喜欢四处和人调情的轻浮做派是完全不同的。

后来简小姐在内瑟菲尔德生病,你和伊丽莎白来看望照顾她,我们有幸共处了几天,有了近距离的接触,我更加发现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有的时候就会忍不住逗弄你一下。

之后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密切,你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亲切。

容我自夸一句,我这人从小到大,身边的年轻女性很多都会对我青睐有加,对于那些明显讨好我的人,我总是很不耐烦的。可是凯瑟琳小姐你的示好却让我很高兴,总想回报更多。

直到你们家里出了那件不幸的事情,我匆匆地赶去伦敦想要帮你们解决时,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陷入得那么深了。我当时一门心思地怕你痛心难过,只想尽快把事情处理好。

虽然明知道和你们家联姻会有很多不利因素,可是到了这一步,我也只能认了,说服自己之后我心里是非常期待的,只等这次和宾利一起来朗伯恩就把事情向大家公开。我相信凯瑟琳小姐你对我的情意即使没有我对你的那么深,但也应该会欣喜于我来府上当面表白,否则你不会愿意和我私下里通信这么久,因为怎么说这也不是一个得体的行为,对你的名声是有很大风险的。

可是就在我们快要出发来朗伯恩的前几天,我在加德纳先生家里遇到了一位埃默森先生。埃默森的话里话外都透露出对你的倾慕,而你的舅父母竟然放任了他的言行。

我是了解加德纳夫妇的,他们为人处事都很得体周到,如果不是你本人和你家里的人都看好埃默森先生,他们绝不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我当时实在是气坏了,联想到你以前的一些作为,我认为这样的表现已经不能算是不拘小节,而要说是轻浮放纵了,所以才会有了那封言辞激烈的信。

发出那封指责你的信后,我的心里也很不好受,我的心情一直不能平静,可以说,我那几天所承受的苦闷超过了我人生中的任何时刻。思前想后了很久,我决定再给我们一个机会,我来朗伯恩当面问你,只要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并保证今后做到谨言慎行,我就可以不再去计较这件不愉快的事情。”

凯瑟琳的怒气(下)

凯瑟琳的心情复杂无比。达西先生的表白真的是动人啊,问题是这说的内容也真的是傲慢啊!什么叫和自己家联姻有很多不利因素!什么叫自己肯定会欣喜于他来当面表白!什么叫自己得保证日后谨言慎行!

凯瑟琳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说道,“达西先生,非常感激你劳心费力地说了这些,让我终于能对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心里有些数,那么接下来该我说说我的想法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比较直来直往,所以接下来我所说的确确实实是我的真实想法,如果有什么不敬的地方还请不要介意,我并不是有意冒犯的。”

达西先生微微鞠了一躬,表示他将洗耳恭听。

“和你不同,我对达西先生你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我认为你仪表出众,风度动人,为人毫不虚伪做作,虽然行为举止很是傲慢但是平心而论你也有傲慢的资本,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也无权多加指责。

当我的姐姐简和宾利一家交往时,宾利小姐的言行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简家人的蔑视,而达西先生你虽然没有宣之于口,但是我看得出你和宾利小姐的想法是差不多的。

那时候,我对诸位的想法是敬而远之。既然和你们来往的是我的姐姐,那我也不能太计较了不是。

后来我发现,不光是宾利先生对简表露出来明显的爱慕之情,达西先生你似乎对我的另一个姐姐伊丽莎白也抱有好感。当然,现在我知道那时是我误会了,但是当时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我那时候认为伊丽莎白和你非常般配,虽然之间依然有你所说的,哦,那些我们家的不利因素作为阻碍。但我认为伊丽莎白的美貌和可爱个性足以抵消这些缺点。

所以我没有对你那些刻意捉弄我的行为做出太大回应,还有意增多了和你的往来,我最初的想法是,请不要见笑,我一方面是好奇你们之间会怎么发展,很想从你这里打探到一点消息;另一方面,我是觉得应该和以后的姐夫搞好关系。

这也就是我对你的态度越来越亲切,还愿意和你保持通信的原因。若是因此引起了你的误会,那我非常抱歉。

后来我发现和你通信很有意思,达西先生你是个不可多得的笔友,你很有见识,对事情的见解也独特,我们经常能“相谈甚欢”。所以在不知不觉间我已经不再以探听你和伊丽莎白的进展为目的了。我觉得我们已经发展成了一对很有默契的朋友。

等到利迪娅的事情发生,接连收到你的两封来信劝慰我不要太担心,我真的是又感动又不知所措,我觉得自己在信中看出了你的情意。反思了一番之后,我发现自己其实对你也是很有好感的,只是一直没有往男女爱慕那方面去想。在证实了伊丽莎白对你并没有我想的那种情意后,我真是很欣喜,只可惜这欣喜没能持续两天就受到了达西先生你最后那封信的打击而化为乌有了。

再来说说埃默森先生,他是我和简住在伦敦的时候认识的朋友,为人很好,家世和资产也很合适我们这样家境的姑娘,所以我的家人很正常地想促成我们之间多来往并互相多了解,可惜出了利迪娅的事情后他就匆匆离开了,我还以为他是被那件不光彩的事情吓跑的,没想到他还能在舅舅家碰到你。

我能对埃默森先生做出的解释就是这些,至于是否能让达西先生你满意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你的那封信。只能说那实在是太无礼!鉴于你刚帮忙解决了利迪娅的问题,我们家欠你一个很大的人情,我无法多说什么。但是我要告诉你,我对此是非常非常生气的。你说得那些误会也许情有可原,但我认为这不能作为随意斥责别人的原因。

最后,请允许我再次表达对于你解救了我的妹妹利迪娅的谢意,贝内特一家都会铭记你的恩情,今后有机会必将尽力报答。”凯瑟琳呼一口气结束了自己的长篇发言看着达西先生。

达西先生一直没有插话,在静静地认真聆听,只是在听到凯瑟琳说她最初认为他看上了伊丽莎白时惊讶地张了张嘴,凯瑟琳说完后,他低头沉默了很久,凯瑟琳知道他需要时间仔细消化一下自己的话,也不去吵他,只是将两人散步的方向掉了个头,开始往回走,她可不想一路走到山上去。

直走到能看见朗伯恩府的时候,达西先生终于抬起头来注视了凯瑟琳,“这么说凯瑟琳你对我也是有情意的了。”

凯瑟琳差点绊着,这位先生这是什么总结概括能力啊,从自己的那么大一堆话里总结出了这么精髓的一句。“不错,但那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对你抱有的是感激之情还有对那封信的怒气。”她想起这些天生的闷气还是忍不住要瞪眼睛。

达西先生看见她瞪眼睛就莫名地心情好,在这么郑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连忙转过头去,生怕被凯瑟琳看到会更加生气。

他们是出来散步的人中回去最晚的,不过大家也没太在意,只是随口夸了夸他们散步的兴致真好。

从这天开始,达西先生就成为了宾利先生的忠实搭档,两个人每天早饭前赶到朗伯恩,一直待到晚饭后主人家快要休息了才离开。宾利和简谈情说爱,达西先生一改往日的冷傲做派,也不向众人掩饰,每天都光明正大地陪在凯瑟琳身边。

凯瑟琳顶着大家的惊诧目光有些恼羞成怒,可是达西先生经常会在她快要转身走人的时候貌似无意地提到威克姆的现状,威克姆先生现在正规军里的那份差事是达西先生帮他谋到的,达西先生在那个团里有些关系,所以他对威克姆和利迪娅的现状比贝内特家的人还要清楚。提到利迪娅,凯瑟琳就无论如何不能对达西先生轻慢了。只能心里暗恨这妹妹不争气,害得她现在如此被动。

家里人第一天看着这情景就觉得很诧异,只是都还没反应过来。到了第二天,贝内特太太凭着她在这方面无比敏感的神经和前瞻力终于第一个醒悟过来。晚上,两位先生一离开,她就急匆匆地把四女儿带进化妆室。

“基迪,宝贝,这两天是怎么了,你可得赶快告诉我,我认为我好像看到达西先生在向你献殷勤,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凯瑟琳无比郁闷,“是呀,妈妈,你没看错。达西先生这两天呆在我们家唯一干的就是这件事了。”

贝内特太太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她站起来走来走去地围着凯瑟琳绕圈,“这怎么可能呢,天哪!想想吧,达西先生!每年有一万磅的收入,阔得像王公一样。我真没想到,太没想到了。我以前竟然还对他那么冷淡,希望他千万不要介意。宝贝你要帮我向他道个歉。告诉我他都爱吃些什么菜,我明天就叫厨房准备。”

凯瑟琳被她妈妈搞得晕头转向,“妈妈你先冷静一点,不要激动,我可还没有正式答应他呢!”

满怀心思的贝内特太太

最近梅里顿有两条大新闻,第一条就是新近由菲利普斯太太传出的她的外甥女简.贝内特将与去年才搬到内瑟菲尔德庄园的阔少宾利先生喜结良缘的消息;第二条比第一条晚撒播出来几天,但是内容更劲爆,迅速压过了第一条的势头,成为梅里顿附近所有太太小姐们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谈资,那就是一贯高高在上的达西先生忽然看上了贝内特家的四小姐凯瑟琳,最近的聚会里但凡能见到这两人的,大家必能看到达西先生跟在凯瑟琳身边献殷勤的身影。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说起贝内特家的四小姐,论美貌不是最出众,论才情只能说一般般,论家世财产,那更是只能靠边儿站,连性格娴静举止端庄这个标准都稍嫌欠缺。那位一向把眼睛顶在头顶上的达西先生到底看上了她哪里,成为了大家最热衷讨论的话题。

而此时的贝内特太太却意外地不是很活跃,这让很多想从她这里打探消息的人都很失望。按理说,贝内特太太的一个女儿已经觅得金龟婿,还有一个也风头正健,好事在望,她当母亲的最是应该兴奋喜悦,抓紧机会炫耀炫耀才对。

贝内特太太其实是被前些天晚上,凯瑟琳那句“我可还没有正式答应他呢!”打击到了。本来,碰到这种情况,贝内特太太肯定会好生训斥女儿一顿,务必使出浑身解数,唠叨到她回心转意,立马去向达西先生表白心意为止。

可惜她的女儿先发制人,没等贝内特太太反应过来要跳起来教训人,就冲她讲了一大堆道理。概括起来就是:女人家一定要矜持些,特别是在有人追求的时候,不能表现得无比乐意,一定要以退为进,才能让对方有兴趣穷追不舍。达西先生这么个尊贵人物之所以能看上她就是因为她以前一直采取这一战术,所以请母亲这次务必不要插手,否则要是吓跑了达西先生,那她就再也不要再在找丈夫这方面费心劳力,宁愿今后都听天由命了。

凯瑟琳当时这么说只是想能耳根清净,让母亲不要来大肆教训自己,也防止她去达西先生跟前乱献殷勤。不想贝内特太太过于当真,果然不敢轻举妄动,虽说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可也不敢随便和人商量,只怕这话万一被传到达西先生耳朵里,让他明白过来,女儿就对他没有吸引力了。

凯瑟琳看贝内特太太被自己的一番胡扯说得如此老实不由得心里暗笑。鉴于达西先生最近表现一直良好,她现在已经不太生他的气了,渐渐恢复了以前谈笑风生的状态,只是涉及关键问题的话却一句都还没提起。倒不是凯瑟琳摆架子,她只是觉得这也没什么着急的,这些话等到哪天水到渠成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说了。达西先生眼见自己的怀柔战术效果显著,也是心情大好,准备接着努力。

好了没几天,达西先生发现了问题,那就是贝内特太太的态度。他发现贝内特太太对宾利先生那是热情无比,关怀备至,而对自己却总是不冷不热地。按理说,自己的条件比宾利只好不差,这些天自己对凯瑟琳的表现那么明显,以贝内特太太以往那些急于嫁女儿的表现,还不得上赶着巴结自己。

达西先生本来还怕难以消受贝内特太太的热情,提前给自己做了一番思想准备工作,谁知道贝内特太太一反常态,对他竟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热情,虽说并没有失礼的举动,但是这落差也已经足够达西先生失望的了。

达西先生把自己的这个疑惑说给宾利先生听,希望他能帮忙找找原因,结果被宾利洋洋得意的取笑了一番,还说没想到他的性格不讨喜到这种程度了,竟然连贝内特太太都嫌弃他。

达西对他的说法不屑一顾,暗想当初连宾利姐妹那么过分的举止贝内特太太都能毫不介意地去和她们拉关系,更何况他这个要做贝内特家女婿的正主了。贝内特太太如此表现肯定是有其它原因的。

达西先生这么想着,就越发对贝内特太太礼貌周到起来。这使得贝内特太太受宠若惊,同时在心里大赞女儿聪明,说的办法可真管用,这才没几天,达西先生连对着自己也分外客气了。

“基迪,”这天她找到个和女儿单独相处的机会就忍不住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感想“看来我以前是看轻你了,你虽说不是最漂亮,但却是最聪明,她们可谁都没有想出过这么有效的办法过。你看,现在达西先生连对我都细致周到,彬彬有礼,一点都看不到他刚到内瑟菲尔德时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了。简要是当初也能有这个机灵劲,哪至于后来几个月都伤心忧虑,她当时嘴上不说,我可都看出来了。”

凯瑟琳对母亲的夸奖哭笑不得,千叮万嘱她可千万别说给外人听,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

贝内特太太开心了没多久就又开始担心了,达西先生最近表现得样样好,可就是不见他来向女儿求婚,这可不保险,年轻人心思易变,万一哪天他忽然不受“以退为进”的手段吸引了,那可如何是好。

误会(上)

贝内特太太一直对达西先生和凯瑟琳那还没有最后确定下来的关系充满忧虑,可又无计可施,无奈之下,她曾跟丈夫和伊丽莎白抱怨过两次。可惜那两人都很不以为意。

贝内特先生本就对达西能看上他的四女儿感到莫名其妙,在他心里凯瑟琳比利迪娅也强不了多少,是个总跟着妹妹四处招摇的傻丫头。可是转念一想,他认为这一定是年轻人的热情在作祟,想当年他也是因为一时的热情激荡才会娶了贝内特太太这个智力贫乏的女人。既然达西先生已经产生了这种热情,那就肯定会持续到他把凯瑟琳娶到手。想到达西先生清醒过来之后恐怕会像自己那时候一样悔不当初,贝内特先生就很有幸灾乐祸的心理。

伊丽莎白就更不用说了,她认为母亲的想法过于市侩,凯瑟琳和达西先生两个人是怎么发展起来的,她是最清楚不过了。这样的感情不同于一般的一见钟情,不是单单依赖于初见面时的好感和对对方容貌的倾倒,她认为那两个人的感情要更加稳固可靠。

但是,事实证明了贝内特太太是所有人中最富有远见卓识的一个,她对于事态变化的敏感及情况走势的分析的准确性,是她那聪明伶俐的女儿和幽默古怪的丈夫所远远不能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