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她的丈夫曾深深地反思过,是否自己的太太是一位真正大智若愚的人物,看似愚蠢无知,其实她才是真理的掌握者,这个问题困扰了贝内特先生很久,可惜他一直也没有分析出个所以然来。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就在贝内特太太越来越担心达西热情持久度的时侯,导火索出现了。那就是在伦敦呆了一段时间后,又来到乡下的埃默森先生。

埃默森先生还是一样的风度翩翩,人见人爱。说起埃默森先生当初离开乡下时,确实是有点被贝内特家的门风不严给吓到了。他自己虽然也是商贾出身,但是好歹家世清白,而且现在已经有了可观的产业,正在慢慢地放弃生意,今后如果好好在地方上经营一番地话,那么争取到一个像卢卡斯爵士当年那样的机会,去觐见一下王室,进一步抬高自己的身份还是很有可能的。可是如果他的亲戚里出了丑闻,那他的体面一定也会大受影响。

只是埃默森先生做事谨慎圆滑,往往都会给自己留有余地。他走之前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到了城里也没有疏远和加德纳夫妇的来往。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深思熟虑,埃默森先生终于还是发觉小姐本人的魅力盖过了其家庭的种种弊端,加上听说利迪娅私奔的丑事已经被解决,他于是决定顺从自己的心意来向凯瑟琳正式表白。

埃默森先生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他相信小姐的家人对他一定是很满意,至于小姐本人,虽然还没有对他表现出绵绵的情义,但是对他以往那些隐晦的殷勤也没有拒绝过。埃默森先生相信只要自己努把力,一定能够得偿所愿。

可惜世事多变,他到达梅里顿的头天晚上,就被当地最近热议的两大新闻砸得措手不及。等到发现达西先生竟然就是和自己在加德纳先生家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尊贵客人后,他就更觉得不可思议了。

埃默森先生乘兴而来,对得到小姐的芳心势在必得,不想刚一到达就被当头浇了盆冷水,那心情的起伏失落真是他从没有感受过的。不甘心之余,他决定找个机会和凯瑟琳好好谈谈。只是现在凯瑟琳总是和达西先生呆在一起,想找个机会单独谈谈还真不容易。

直到这天卢卡斯府上宴客,埃默森先生借着请小姐跳舞的机会,请她跳完这只舞后赏脸和自己去欣赏一下卢卡斯府上小客厅里的油画。

凯瑟琳知道这是埃默森先生有话和自己说,凯瑟琳本以为埃默森先生那时回伦敦就已经决定放弃自己了,后来听了达西先生的说法,就估计事情恐怕还有后续。不过她一向认为埃默森先生是个无比理智的人,在看到现在达西先生和自己的现状后应该就会偃旗息鼓,悄悄作罢,没想到此人也有冲动的时候,竟然一定要和自己谈一谈。

她对埃默森先生的感觉一直都是不错的,心想这时候把话说清楚也好,免得以后尴尬。

两个人一走进挂着油画的客厅,埃默森先生就转过身来急切地看着凯瑟琳,“凯瑟琳小姐,请恕我冒昧,我知道我要说的这些话怕是会有些失礼了,不过我现在实在是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说那些无谓的客讨话和研究婉转的辞令。请看在我们过去一向相处得不错的份上务必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一直以为我们两个人即使还没有情真意切地互诉衷肠,但也是在热诚地期待着对方的。为什么我才离开没多久,达西先生就插了进来,我想我以前并不曾听说过你们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啊。”

凯瑟琳当然没法把自己和达西先生的详细过往解释给他听,只好挑重要的说,“我和达西先生早就认识的,只是当时并没有互相倾慕,后来慢慢地发现我们在有些方面很有共同语言,就逐渐发展成了朋友。这次我小妹妹的那件事情,还是多亏了达西先生帮忙,才能有惊无险地解决,前一阵,达西先生和他的朋友宾利先生一起来了乡下,我们这次再见面才发现原来彼此之间都有好感的。

至于先生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也不会厚颜地去否认,你上次来梅里顿时,我们确实相处得很愉快,甚至比普通的亲友往来更加亲近,可是我相信那时我们之间相互试探和掂量的意向更强,很可惜,一直到你离开,我们也还是处在互相试探的阶段,没能进一步发展。那时候我家里出了利迪娅的事情,我以为你是被吓着了,所以才离开的。说实话,我以为那是很自然的事情,我绝不会因此去指责任何人。在感情还没有确定的时候悬崖勒马,避免一起不谨慎的婚姻是很正常的,轮到我自己也会这么做。因此请你理解,我当时那么想你离开的原因没有任何不公正的念头,我只是认为那是必然的。可是出现现在的这种状况却不是我所愿看到的了。”

埃默森先生听凯瑟琳大大方方地向他解释事情的因由,而且说得合情合理,对以前两人的关系也并没有推诿不认,只是给出了一个说得通的解释,不由得哑口无言,心情黯然,知道这次由于自己的犹豫不绝他已经错过了这个他第一个想与之共渡一生的小姐,“多谢你还愿意和我解释得这么清楚,凯瑟琳小姐,我一直觉得不必着急,终身大事应该仔细考虑清楚才对,却没想到…请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再提一句让你尴尬的话,达西先生十分优秀,你们一定会非常幸福的。”

凯瑟琳见埃默森先生如此通情达理,很是高兴,愉快的接受了他的祝福,两人就平静分手了。

回到舞厅,就看见宾利小姐凑在达西先生身边低声地说着什么,凯瑟琳已经见怪不怪了,宾利小姐自从接到了他哥哥和简的喜讯后就重拾以前对简的那番虚情假意,又和简亲密起来,只是简已经对她失望,不再像以前那样和她推心置腹,光是一贯的客客气气。对达西先生,宾利小姐也还几乎和以前一样情意绵绵,搞得凯瑟琳哭笑不得。所以现在见到宾利小姐又找机会往达西先生身边凑,她也只能装作没看见。

可是到了晚上离开的时候,凯瑟琳却发现了不对劲,达西先生竟然没来和她道别就和宾利一家一起离开了。

凯瑟琳思来想去,觉得引起这一情况唯一的可能恐怕就是晚上的事情被人看见传到达西先生的耳朵里让他误会了,凯瑟琳有九成的把握这个传话人就是宾利小姐。因为晚上实在没再见到什么人和达西说大段的话了。

误会(下)

凯瑟琳觉得心里有些苦闷了,现在的她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潇洒地笑看世事沉浮,毕竟她也是付出了真实感情的,对方却接连两次因为误会向她摆脸色,若是说第一次还是因为个人的想法阴差阳错有情可原,那么这次呢?

达西先生明知道宾利小姐不可能说她好话,却还是去相信了她的一面之词,而与此同时她却是大度地容忍了这些天宾利小姐在达西身边各种情意绵绵的讨好行为。这算什么呢?情场如战场?时时刻刻都要警惕防备,那未免太累了。她愿意给对方最大程度的信任和理解可是对方却没有用同样的信任来回报她。

道理凯瑟琳都是明白的,就像前些日子她对利迪娅耳提面命的那些话。但是真轮到需要自己去切身实践时,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情愿。两情相悦,贵乎赤诚,如果爱情需要这样步步为营,小心算计才能得来,那其诱人的魅力必将大打折扣,为着自己的健康长寿着想这样的爱情她宁可放弃。

果然,第二天一早,宾利先生就破天荒地自己一个人登门了,他颇为尴尬地向大家解释说达西先生头天晚上有急事进城去了,然后又对贝内特太太追问达西什么时候能回来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

凯瑟琳心想这还真是有意思,当初宾利先生被周围的亲人设计离开简时,也上演的是这么一出因事务奔赴伦敦的戏。没想到时隔不久,此戏码再次出现,不同之处在于上次宾利先生是在不知情的状态下被动离开的,而这次这个人的行为绝对是由他自己的坚定意志控制的。所以说人太聪明独立了也不好,别人想替他的行为找借口托辞都不行。

凯瑟琳忽然觉得很气愤,凭什么他达西先生一不高兴了就能抬脚就走,来个眼不见心不烦,而自己却只能呆在家里哪儿也不能躲,等一下恐怕还要忍受一轮让人难受的询问和安慰。

几天之后,凯瑟琳发现自己大大低估了形势,家人的询问安慰根本就不算什么,周围人那些怜悯中带有自以为是的了然眼光才更让人受不了,所有的邻居们都发现自己从开始就没真的相信达西先生那么个高傲的人会看上凯瑟琳,大家纷纷传言说达西先生只是一时之间被她的某些特色吸引,这会儿一明白过来不就立刻走人了吗。所以说人不能有非分之想,贝内特家的女儿那时不知道使什么手段迷惑住了达西先生,可惜迅速就被拆穿,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这时只能徒增笑柄。

简对凯瑟琳此时的处境感同身受,分外怜惜,可惜她从宾利先生那里也打听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可见达西先生走得匆忙,和自己的朋友也没多说事情的原因。简没有办法,只得尽自己所能去安慰妹妹。家里的其它人也尽量地体贴凯瑟琳,努力把她和外面的那些闲言碎语隔离开。就连贝内特先生也破天荒地安慰了她几句。这让凯瑟琳无比感动,差点想哭一场来表达自己受宠若惊的心情,但考虑到可能会吓到大家,只好作罢了。

凯瑟琳用了好些天来平复自己的心情,亏得她一直有一些“恋爱就是要体验其中的酸甜苦辣,失恋是很正常的;没有失恋过的人生是不完整的;热恋,失恋都是人生旅途上的一次珍贵感悟…”甚至“极品男无处不在,碰到了也不怪自己”之类的“进步”思想,才没有让自己更消沉。当然伤心失落是难免的,但是好在她的态度端正,过了段时间也就慢慢调整过来了,还能苦中作乐地想幸亏碰到这事的是自己这个具有很多“先进”思想的人,否则随便换了本地的哪个小姐估计都得一蹶不振,被打击掉半条命。

凯瑟琳这边才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就发现埃默森先生又登门了,期期艾艾地问她现在外面风传的事情是不是因他而起,那他可实在是太抱歉了。凯瑟琳心想,你还挺敏锐,可不就是因为你嘛。但事情变成这样她认为主要还是和达西先生的个性有关,无论如何都不能怪在埃默森先生头上。

于是她让埃默森先生千万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其实与他没有太大关系,如果达西先生一直是这个个性,那即使今天没有因为他发生这件事,以后也会因为其他人发作的。她还开玩笑说,出现这种情况其实是件好事情,如果在结婚后才发现对方有如此喜怒无常的性格那才是真的糟糕,那时候可是大局已定,再也无法挽回了。

埃默森先生知道凯瑟琳经常会有些奇谈怪论,所以对她会这么说也没有太意外。只是他见凯瑟琳虽然是在说笑,可是眉宇间还是不能完全舒展,知道她心里还是难受的。就感觉内疚无比,加上他对对方的感情还在,所以很是心疼。

他没有其它办法,只能趁自己还在乡下的这段时间多来朗伯恩府上陪凯瑟琳消遣,两个人以前就很能玩到一起,这次也是照旧的“志同道合”

家人们对埃默森先生能来安慰凯瑟琳很是感激,他们可并不知道此人就是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贝内特太太甚至想把他当成女婿的候补人选,她想如果达西先生最后不能回心转意的话,那凯瑟琳嫁给埃默森先生也不错,虽说埃默森没有达西优秀,可是胜在脾气好,起码不会忽然就不声不响地走人。

德布尔夫人的推波助澜

伊丽莎白觉得自家姐妹们的情路真是不顺利极了。先是简和宾利先生,在打得火热的时候忽然遭到宾利姐妹的破坏,使两人的感情一度搁浅。然后是小妹妹利迪娅,竟然被人诱拐私奔,险些落得身败名裂。好容易她们的事情都尘埃落定,凯瑟琳这里却又出了问题。

好在凯瑟琳性格开朗,很会自己调节情绪,还不至于郁结于心,苦闷出病来,这让两个姐姐放心不少。比如最近,凯瑟琳就沉迷于户外活动,天天拉着伊丽莎白陪她走出很远去散步,没人的时候还会乱跑一通,用她自己的话说,她这是在努力锻炼身体,最近心情不好,容易生病,这样锻炼锻炼可以防患于未然,而且运动使人快乐,正好可以去抵消她的郁闷心情。

“亲爱的基迪,前些天我怕你情绪不好,一直没敢问你,现在看你这样,应该是问题不大了。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伊丽莎白问。

“还能是怎么回事,能打扰年轻人之间谈情说爱的理由无非就是那么几个,误会啦,家人反对啦,有人横刀夺爱啦,意见不和发生争执啦——哦,这条简单说就是吵架。”凯瑟琳无奈地说“上次在卢卡斯家跳舞的时候,我和埃默森先生单独去小客厅说了会儿话,估计被有心人看见,又添油加醋的告诉了达西先生,他肯定是一气之下就跑去伦敦了。而且这个有心人我有九成把握是宾利小姐,只是顾及简和宾利先生的面子,我不好说出来。”

“宾利小姐实在是太可恶了!”伊丽莎白叫到,“上次就是她破坏简的好事,现在又轮到了你。我真不明白,宾利先生那么和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妹妹。”

“这很好理解,她倾心已久的达西先生却忽然被我这个她一贯看不起的人抢走,她找到机会如果不趁机狠狠地挑拨一番我倒要觉得奇怪了。”

伊丽莎白愤愤地沉思了一会儿,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把事情拿出来仔细掂量了一番,却发现其实自己的妹妹也有责任,“不过基迪,容我客观地说一句,发生这样的情况,你的行为也欠妥啊。你怎么能和埃默森先生单独躲出去说话呢,这也难怪达西先生会生气,那时候你应该避嫌才对。”

凯瑟琳摇了摇头,“亲爱的姐姐,你知道的,我的性格就是这样,我也并不想为了谁去勉强自己改变,在不牵涉到重大厉害关系的时候,我是不想用这些世俗的所谓教养礼法来束缚自己的言行的。随你怎么说我,轻狂也好,不知天高地厚也好。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只想在生活条件允许的前提下,按照自己的心意过日子。不过你放心,我有分寸,绝不会去做有损贝内特家体面和危害到你们几个声誉的事情。”

伊丽莎白忧心忡忡地看着妹妹,“我怎么能放心啊,你现在危害到的是你自己,那你准备怎么办?就此和达西先生断绝往来吗?亲爱的妹妹,我想我不得不恳请你再仔细考虑考虑。你难道不知道有很多年轻人就是因为一时的脾气冲动和互不相让而做出了令他们终身遗憾的事情。那些都是前车之鉴,我是绝不愿看到自己的妹妹也落入这种令人扼腕的境地的。”

“谢谢你,莉奇,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会慎重考虑的。”凯瑟琳对伊丽莎白对自己的真诚关心很感动。

又过了几天,就在大家的八卦热情逐步消退,凯瑟琳终于可以不用顶着大家探究的眼神出门时,一位贵客忽然不请自来,拜访了朗伯恩。

这位贵客就是达西的姨妈,柯林斯先生的恩主,罗辛斯庄园的德布尔夫人。听到仆人通报了这位忽然来访的贵客是谁,凯瑟琳只觉得头疼,心想这位老夫人只怕是来找自己示威的。她可真想把伊丽莎白推出去帮她应付应付。可惜那位夫人趾高气扬地进了门,说了没两句话就声称她看到门外的一条小径还有几分荒凉的乡野景致,要求凯瑟琳陪她出去走走。

贝内特太太因为知道此人是个大大的贵人,而且还是达西先生亲爱的姨妈,因此不敢怠慢,听了她的要求就满口答应,急匆匆地把凯瑟琳推了出去。

德布尔夫人是个气派俨然的贵妇,妆扮华丽,说起话来颐指气使,可见平常是被人奉承惯了的。要是在平时,凯瑟琳肯定会对这位传说中的自大人物很感兴趣,说不定还会有兴致和她说几句话。可是现在一想到对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些闲情逸致就统统飞散不见了。

德布尔夫人先是板着脸疾步走了一会儿,等来到一处地势较为开阔的地方就干脆停了下来。她转过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凯瑟琳一会儿,然后带着一丝轻蔑口吻说道,“你不过就是个普通的黄毛丫头,我还以为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呢,连你的那个姐姐伊丽莎白都不如,竟然还妄想高攀我的外甥达西先生。你也不自己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价是否能配得上我的外甥。”

凯瑟琳虽说早有心理准备,这时听到如此无礼的话也不能处之泰然了,心想这还真是和她那宝贝外甥是一家人,冲动的时候都这么无礼。为了避免接下来再听到更惹人生气的言语,凯瑟琳决定速战速决。

“尊贵的夫人,您实在不必劳心费力地说这些无礼的话来给我难堪,在我看来,这除了有损于你的身份体面外,别无用处。

鉴于你这么气势汹汹的登门来访,我想你的来意,我很明白了。为了免得你长时间呆在这个乡下地方有损了你那尊贵的身份,我就不说那些无谓的客套话,先假意请教一下你的来意了,我这就直接告诉你我的想法。

首先,我和达西先生之间至今并没有确定任何不寻常的关系,所以你跑这一趟实在是小题大做。

其次,你虽然是达西先生的姨妈,但是如此粗暴地干涉外甥的事情也是很欠妥当的。

最后,别以为你那外甥人见人爱,所有的姑娘都梦想攀上他。实际情况是,达西先生不愧和德布尔夫人你是一家人,都是高傲自大,自以为是,做事一贯任性妄为不顾别人的感受。我如果以前对他抱有好感,那也只是因为年幼无知,观察别人人品为人的能力还有欠缺。现在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根本不想去高攀你的外甥,恰恰相反,我认为你外甥的性情风度都有欠缺,而且为人喜怒无常,想要配上我这么好脾性,宽容大度的小姐只怕还有些不够格。

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我这个乡下姑娘会使什么手段去诱惑你的外甥,因为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德布尔夫人瞠目结舌地听凯瑟琳发表了一番慷慨陈词,她自认为毕生也没有听哪位年轻小姐说过如此厚颜无耻的话,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凯瑟琳见她被自己镇住就觉得这番话的效果还令人满意,微微施了一礼之后就自己转身回家了。

进到屋里,她发现母亲和伊丽莎白正伸长了脖子等着,连玛丽也凑热闹待在客厅,没去楼上进行她那例行的学习活动。

“我的宝贝,你怎么自己回来了?那位夫人呢?她都和你说了些什么?是不是捎给你达西先生的什么消息啊?”贝内特太太使劲地问凯瑟琳。

“哦,没有,妈妈,我想这位夫人大概是隐约听说了前一阵她外甥总在我们家流连的事,所以顺道来看看吧,我们就随便说了几句话,德布尔夫人还赶着去其它地方,就先走了。”凯瑟琳告诉她。

伊丽莎白在赫特福德郡时接触过德布尔夫人,十分了解她的为人,因此对凯瑟琳的话一点也不相信。到晚上找了个机会单独去问凯瑟琳,凯瑟琳对她也不隐瞒,原原本本地把自己和德布尔夫人的对话又复述了一遍。

伊丽莎白也被震惊到了,心想这个妹妹可真厉害,竟然当着达西先生亲戚的面这样说他。那他们以后是真的不用再来往了。自己前些天苦口婆心劝她的那些话也算是白说了。失落的同时她又有些矛盾,因为她觉得德布尔夫人这样找上门来实在有些欺人太甚,凯瑟琳这么做也确实是打击她那嚣张气焰的好方法。

达西先生的近况

达西先生在伦敦住了两个月,头十几天是用来平复自己的怒气,后面的那段时间却是他有意为之的。

那天他虽然知道宾利小姐告诉他的消息肯定是被夸大了,但是正所谓无风不起浪,凯瑟琳和埃默森先生躲开众人,私自在小客厅碰面也肯定是确有其事的。达西先生只觉得比第一回在加德纳先生家惊悉埃默森其人时还要郁闷。

他知道凯瑟琳的性格很有些随心所欲,不太把世俗礼法当一回事,否则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和自己通了那么长时间的信。那时候的自己乐在其中,但是事后仔细想想就会发觉这个行为有欠考虑,起码对于女方来说是不太妥当的。

凯瑟琳以前和利迪娅在梅里顿追逐军官的名声始终是他心头的一个阴影,虽然根据他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观察,觉得凯瑟琳那是受了妹妹利迪娅放荡举止的连累,追逐军官的只是利迪娅一个人,凯瑟琳不过是喜欢和不同的人交往罢了。但是现在他却不得不怀疑那真的是她自己的行为欠妥引起的。

自己上次和凯瑟琳之间的不愉快就是因为这个埃默森先生,记得自己当时就已经要求凯瑟琳日后要谨言慎行,谁知她根本没当一回事,还是这样我行我素。

达西先生认为自己绝不能纵容这样的行为,他前段时间对凯瑟琳太迷恋了,几乎就要订下了终身大事,现在看来还为时过早,最起码得要凯瑟琳把自己那些不够庄重的言行改过来才可以。

因此达西先生决定离开乡下一段时间,他是个很有计划且执行力很强的人,在伦敦住了十几天平息了心头的怒气后,就开始安安稳稳地处理一些事务,准备等过上一段时间再去朗伯恩。

虽然住在伦敦,达西先生还是和宾利一直通信的,他本想从宾利的信里得知一些贝内特家的近况,谁知宾利先生太过体贴朋友,对贝内特家的事情绝口不提,只挑一些自己的近况告诉他,连简都提起得很少。达西先生为自己的面子考虑也不愿主动询问,只好自己忍着。

简对凯瑟琳最近的伤心事耿耿于怀,而对于达西先生是宾利最好的朋友,这件事自己却一点帮不上忙更是深感内疚。这一天她无意间又听到有人在议论贝内特家的四小姐妄想攀高枝却被对方识破伎俩,之后毫不留情地离开的新闻。结果连简这么好脾气的人也生气了。她抓住宾利先生,恳切地要求他一定要帮帮凯瑟琳,至少要让达西先生知道凯瑟琳现在所处的尴尬境地,并对自己这种招惹了人家姑娘家,又因为一言不合转身就走,任由女方处在如此一个艰难境地的行为给个说法。她再也不能对自己妹妹受的委屈坐视不理了。

宾利先生对这次事情的原委还真是不太清楚,但是被简如此迫切地要求,加上他本来对凯瑟琳也是很有好感,于是他决定管一管朋友的闲事。

达西先生收到了宾利的一封长信,信的开头先是照常寒暄了几句,然后笔锋一转,说起了梅里顿最近热议的新闻,因为这新闻和达西先生有关,所以他特地写给达西知道。

达西先生越看宾利的信越是心惊。他一向自高自大,做事情很少会去考虑旁人的眼光,因此没想到这事竟然会在梅里顿引发这么多议论,让凯瑟琳面临了如此一个尴尬的局面。恐怕说尴尬都不足以形容当时她所处环境的恶劣,加上自己负气离开,凯瑟琳心里一定不好受,被周围的人们再这么煽风点火地一议论,后果不堪设想。

达西先生对于那晚舞会上的事生气归生气,他可从来没生出过要和凯瑟琳分手的念头,这下事情一下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可真是让他措手不及了。想到凯瑟琳这些天独自承担的那些痛苦和流言蜚语,达西先生揪心无比。

正在他冥思苦想如何去解决的时候,姨妈大人又造访了。而德布尔夫人带给他的消息彻底把达西先生的心情打入了谷底。

其实德布尔夫人从朗伯恩离开后就听说了达西先生悬崖勒马,已经毅然离开了凯瑟琳的消息。欣慰之余,德布尔夫人决定再来外甥这里巩固一下,她除了把凯瑟琳的品貌大肆贬低了一番,还原样复述了她们在朗伯恩的对话。德布尔夫人想这样一来外甥就会彻底了解凯瑟琳的真面目,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去喜欢她了。

不想达西先生被她转述的那番话吓住了,他知道这回凯瑟琳肯定会对他意见很大,但是没想到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他从德布尔夫人的转述中能体会到凯瑟琳这么说是认真的,自己所拥有的那些家世财产上的优势,在别的女人那里也许可以促使她们努力克制自己来讨好他,甚至纵容他,但在凯瑟琳这里恐怕没有这么大功效,她看样子竟是真的打算放弃他了。

达西现在真是无比的后悔为什么当初动作不快一点,在凯瑟琳心情还好的时候定下婚约,公布于众,那么现在就算他得罪了她,也能有转圜的余地了。

思前想后,达西先生决定先立刻返回内瑟菲尔德,先制止了那些流言再说,至于凯瑟琳会用什么态度对他,他已经不敢细想了。

达西先生实在是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诚惶诚恐地去请求别人谅解的一天。他为人聪明,意志坚定,自小做事就很有主见,也很少犯错,加上家人的宠爱,可以说他的人生至今都是一帆风顺的,除了偶尔被人说说态度傲慢外,几乎没有其他的毛病。他自己也一直自视甚高,认为他要是看上了哪个姑娘,那就是对方的荣幸,事实也一直如此,别的不说,只要看看宾利小姐对他的态度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只是亲爱的凯瑟琳仿佛是专门来打击他的自信心和优越感的。一想到这次的事情明明起因是凯瑟琳不对,末了自己却落到要来赔礼道歉的下场,更过份的是人家还未必会接受,达西先生就觉得十分无语。

达西先生的盟友

凯瑟琳不得不承认达西先生很聪明,他采取了非常灵活的迂回战术。再次来到乡下后并没有和凯瑟琳正面交锋,而是把功夫都花在了她的家人身上。并且迅速地攻克了贝内特太太,有了这个坚强的盟友,达西先生在贝内特家行事就方便多了。

连伊丽莎白都承认达西先生这招真是太精明了,她假设自己是达西先生,如果碰到这种情况会怎么解决,考虑了很多办法之后,发现还是达西先生用的这个办法最直接有效。

于是最近几天贝内特家都要上演一出类似这样戏码:

“基迪宝贝,达西先生来了,你怎么还在楼上不下来。”凯瑟琳在化妆室里就听见母亲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

“妈妈,我今天不舒服,不想下楼。”凯瑟琳捂着眼睛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躲了。

母亲大人在处理这类事情的时候反应迅速,身手敏捷。转眼之间她那胖胖的身影就一阵风似的进了化妆室,“宝贝,你可别总是这样任性啊,要知道达西先生这样的贵人能回心转意又来找你,那可是天大的运气!他这么骄傲的人竟然还能天天来我们家看你的脸色,等着你点头和他重归于好,这是多么的不容易。照我说,女人家在这个时候稍许矜持一下就好,可不要搞得人家不耐烦了,反过头来不要你。那就麻烦了。基迪,宝贝,今天你一定要下去应酬应酬达西先生,最好让他立刻向你求婚,等到你们的婚事定下来了,随你爱怎么向达西先生摆脸色我都不管。”

“妈妈,我是真的不舒服,头疼,胸闷,喘不过气来,你摸摸我的手看,是不是凉冰冰的。”

“你的手是有点凉,不过那肯定是因为你总坐在房间里不动造成的。对了,我请达西先生陪你去散散步,这肯定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就你们俩去,玛丽要学习没时间陪你们,莉齐…嗯,我有点事要和莉齐说,她这会儿也走不开…”贝内特太太不给凯瑟琳反驳的机会,自说自话地就转身下楼去找达西先生了。

先生很有绅士风度地一口答应了贝内特太太的请求,并保证他一定会照顾好身体不适的凯瑟琳小姐的。

出门时伊丽莎白照例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不过在凯瑟琳看来里面看好戏的成份居多。

对于母亲的临阵倒戈,凯瑟琳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其实是很不习惯冷脸对人的。凯瑟琳一向认为,两个人合得来就在一起,若是看不顺眼就趁早别凑在一块难受,所以她并没有像母亲说的那样给达西先生脸色看,她只是尽量地避而不见。

原本以为对德布尔夫人说的那番话一定会被转告给达西先生,那么以他那么骄傲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再来登门的了。那时对德布尔夫人说的时候很痛快,有种终于出了口恶气的感觉。但想到和达西先生就此结束,隐隐的痛心也是免不了的。

没想到达西先生还是来了,第一次见面就坦诚说自己的行为有欠考虑,害得亲爱的凯瑟琳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得知之后实在是痛心后悔之极,于是立刻从伦敦赶回来向凯瑟琳道歉,并希望能尽快平息那些谣言。但愿小姐看在他不是有意为之的份上原谅他。

“达西先生,我真该夸奖你的聪明手段,竟然能让我那亲爱的母亲这样给你帮忙。”两个人在散步的时候,凯瑟琳“称赞”达西。

“承蒙夸奖,这实在是令堂和我有着完全一致的目标,而我又非常有幸的在几乎束手无策的时候发现了这一点,然后善加利用罢了。”达西先生回答。

“那请问你对我母亲这些天为配合你去达成你们那所谓一致的目标而做的努力满意吗?”

“满意极了,贝内特太太在这方面实在是很有天赋的。”

“谢谢你对我母亲的夸奖,我想她要是知道了你这么说,一定会大受鼓舞。可惜对于达西先生你的亲戚,我怕是不能给出相同的夸奖。我认为你的姨妈德布尔夫人在配合别人达成一直目标的能力方面很有欠缺,我们本来也有着一致的目标,但是令姨妈的努力成果却太叫我失望了。”

说道这个,达西先生没法再维持平和的表情和对方谈笑了,“凯瑟琳,你怎么能对姨妈说出那样一番话,你明知道她一定会告诉我的,我听了之后会多么的伤心哪!”

凯瑟琳听达西先生抱怨,比他还要火大,“那你觉得你当初那么不告而别我又会不会伤心呢?更可恨的是起因竟然是听了一个一向讨厌我又爱慕你的女人的谗言,你认为这种情况下她说的话会公正吗?”

“凯瑟琳,请你相信,我一向靠自己的观察判断事情,轻易不会受谗言的干扰。那晚的事我本想等我们和好之后再和你慢慢谈,现在看来不说清楚是不行了。

不错,那天宾利小姐是和我说了些不好的话,可是我并不全信,我自己判断的结果是你和埃默森先生避开大家,私自在卢卡斯家的小客厅碰面并说了些不愿别人听到的话。

我认为你的这个行为非常不妥。虽然我是来向你道歉并请求我们能和好如初的,但是我是对我那晚之后的行为以及所引起的诸多麻烦的后果道歉的。至于你那晚的作为我至今依然觉得你不该那样做。”达西先生说完之后紧张地看着凯瑟琳,他认为自己说的没错,可也十分担心对方听了会火气更大。

可以说,达西先生的担心非常有道理,凯瑟琳的声音明显提高不少,“那让我来告诉你,我那晚避开众人就是为了告诉埃默森先生,我对他很抱歉,我已经决定和达西先生你在一起了,因此只好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如果达西先生你认为这些话可以当众说,那我就为我的过份谨慎小心向你道歉。”

愧疚和喜悦同时充满胸襟是什么感觉,达西先生现在有了深刻的体会。看到凯瑟琳转身往回走,他急忙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在心里甜丝丝地想:自己怎么这么傻,看到埃默森和凯瑟琳说话就生气,却没有想到他们也是会有正经话需要说的嘛。”

看到凯瑟琳和达西两个人,一个怒气冲冲,一个脸有喜色地回来,大家都满腹怀疑,纷纷猜测这两个散步时发生了什么状况。

与达西先生的和解(上)

因为经验不足,凯瑟琳最近很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现在这个状况才好。她知道达西先生这次虽然做得有些过分,但犯的错误还不能算十恶不赦,如果就此翻脸,老死不相往来,好像有些反应过度。

可是要让她就这样原谅达西先生又很说不过去,起码她自己这关就过不了。凭什么对方想生气就生气,想和好就和好,自己这里一点都没有主动权,可也太不公平了。

如今家里她可商量的对象只有两个,一个是简,她好事将近,就快要和宾利完婚,应该是姐妹中对感情问题最有经验的。另外一个就是伊丽莎白,她对凯瑟琳和达西先生的事情了解得最清楚,而且是姐妹中最聪明的一个,头脑灵活,遇事往往有独特见解。

抱着人多力量大的心态,凯瑟琳于是去向简和伊丽莎白讨教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简最近和宾利先生甜甜蜜蜜地沉浸在爱河中,只等着举行婚礼了。不过她在自己幸福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关心家人,凯瑟琳和达西先生最近闹的别扭她一直看在眼里,早就想和妹妹好好谈谈,这时见凯瑟琳主动提起,正中下怀,午后时分,姐妹三个舒舒服服地漫步在一条幽静的小径上谈心。

“亲爱的妹妹,最近你的事情家里人都看在眼里,我们能看得出达西先生对你是很认真的,而且我相信妈妈是非常满意达西先生,但事情怎么解决主要还是要看你自己,你先认真回答我,你是真的爱达西先生吗?从内心里真正的倾慕他,看重他的人品,欣赏他的才华吗?

因为我认为,当两个人真正相爱的时候,任何误会和矛盾都不是大问题,只要你们两人共同努力,事情一定会迎刃而解。

基迪,你年纪还小,我觉得我和伊丽莎白作为姐姐有责任提醒你,千万别把一时的迷恋或是欣赏当成了爱情。没有爱情做基础的婚姻是难以得到真正幸福的。”

伊丽莎白在一边点头表示十分赞成简的说法,“简说得没错,我们听说过和看到过的那些美满的姻缘哪一桩没有坚贞的爱情背景呢,如果只贪恋一时的美貌和财富,感情是不会持久的。”

凯瑟琳心想,差点忘了,眼前的这两位都是坚定的爱情婚姻论的拥护者。问题是有感情的人就能不吵架,不闹别扭了吗?还不照样会有意见相左的时候,如果处理得不好,感情越深受到的伤害越大。

就在凯瑟琳低头斟酌的时候,伊丽莎白接着说,“基迪,我想不能因为你是我们的妹妹我就偏袒你的行为,有句公道话我不得不说,这次事情的起因确实是你做事情欠考虑了。我不是说你就再不能和埃默森先生来往,只是有些容易招致误会的举动还是应该回避才好。就拿这次的情况来说,其实你只需要提前和达西先生说一声你会去小客厅和埃默森先生说几句话,顺便把你们大概要说的内容告诉他一下,那我想无论宾利小姐之后再说什么坏话,达西先生也只是会一笑了之了。又怎么会出现之后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麻烦事。”

凯瑟琳郁闷,“亲爱的姐姐,你真的这么想?”

伊丽莎白很认真地点头。凯瑟琳再转过头去看简,发现简也是一脸赞成。

这让凯瑟琳不得不开始自我反省,她并不是个听不进劝告的人,端正了心态仔细想想事情的前因后果,她发现伊丽莎白说的很有道理。这次是她疏忽了,她是不必刻意改变自己去迎合别人,但也不能要求对方压抑自己来讨好她。所以在敏感问题上多考虑考虑,提前预防,互相体谅总是应该做的。而她这一次恰恰是在这一点上不够周到。达西先生也的确是受了委屈,只是这点委屈随后就因他那骄傲的性格被迅速夸大解决了。

这天内瑟菲尔德举行晚宴,宾利先生邀请了贝内特家和周围几户经常来往的邻居,大家热闹一下。达西先生照例坐在凯瑟琳边上,宾利小姐坐在他们的对面瞪眼睛,她本以为经过上次那件事情后,达西先生已经看清了凯瑟琳不检点的真面目,一定会痛下决心与她一刀两断。谁知达西先生不知怎么想的,坚持了才两个月就自己回来了,看那模样肯定是在恳求凯瑟琳的谅解。宾利小姐实在无法想象一贯趾高气昂的达西先生还会有这样的一面,她对凯瑟琳是又嫉又恨,这些天来没少在大家面前恶言恶语。可惜宾利先生不去理她,而达西先生也不再用他那对女性一贯吹毛求疵的眼光去看凯瑟琳,反而觉得她样样都好,气得宾利小姐险些作出失礼的言行。

凯瑟琳觉得这个宾利小姐还真是难得的执着人,达西对她的态度那是明摆着的,她竟然还来摆出这么一副嘴脸给自己看,当面时都敢这样,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说自己的坏话呢。

她忍不住问邻座的那位先生,“达西先生,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凯瑟琳你该知道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达西难得见凯瑟琳主动开口和他说话,有些欣喜地回答。

“达西先生,我想我应该提醒你,在没有弄清楚状况的时候就承诺一些事情有时是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哦,那么凯瑟琳,请问你想问我一个有多麻烦的问题呢?”

“我想请问这些天宾利小姐都是怎么谈论我的?不知道你是否能据实以告呢?”

“这个么,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关于你的衣着,言行的一些评论,都是些很平常的话题。”达西先生还真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恐怕不只这些平常的话题,”凯瑟琳挤出一丝微笑,“我估计应该还有我的母亲啦,妹妹啦,还有我们家的亲戚啦都是你们的谈论内容吧。恩,如果宾利小姐不怕太市侩的话,我们姐妹的财产应该也会在谈论的范围内。”

达西先生被她那带着冷气的微笑搞得心里有点打鼓,“你想得太多了,凯瑟琳,人生在世,偶尔被人家评头品足一番是很正常的,又哪能保证别人说的都是好话呢,不要太在意就是了。”

凯瑟琳点头,“说得很有道理,记得达西先生你和宾利一家刚来赫特福德郡的时候,这里的人和你们交往了没几天,大家就纷纷传说你为人傲慢无礼,特别是威克姆先生来了之后,你就成了大家心目中刻薄傲慢的典范人物。”凯瑟琳说道这里特意停顿了一会儿用来欣赏达西先生那有点发黑的脸色,然后接着说,“但是那时我如果听到自己的亲戚朋友这么说你,我就会和他们辩驳一番,要求他们说话公正,不要只听信一些人的一面之词就急急的对一个人作出结论。”凯瑟琳说道这里就不说了,让对方自己去领悟。

达西心想,凯瑟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也让自己为她去和宾利小姐辩驳一番?问题是他虽然很感激凯瑟琳在别人面前回护自己,但是宾利小姐虽然说话尖刻,可是说的很多都是事实,贝内特家的人们是经常的行为不成体统,他们家也确实是有几门低贱的亲戚,自己总不能硬去告诉宾利小姐,贝内特太太举止优雅,贝内特家的亲戚都很高贵吧。

他小心谨慎地向凯瑟琳委婉讲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结果倒还好,凯瑟琳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与达西先生的和解(下)

眼看着好朋友宾利先生婚期将至,宾利最近走路都带着一股喜气洋洋的劲儿,达西先生觉得自己也不能再耽搁了,加上前几天埃默森先生又来拜访了一次,这让达西先生很有了一些紧迫感。

他现在已经是贝内特家的常客,来往频率几乎和宾利先生一样频繁,可以说没事的时候都是呆在贝内特府上的,对此贝内特太太十分欢迎,贝内特先生也没表示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周围的邻居对他的去而复返已经发表不出什么高见了,只是一致认为,他和凯瑟琳.贝内特小姐的结合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其肯定程度不亚于当初他们对宾利先生和简婚事的预测。

于是达西先生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趁着和凯瑟琳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向她娓娓叙述了自己的一片真情,他们从相识到相知,一直到最近,中间虽然有一些小的误会和摩擦,但是都无法撼动他心中对小姐的钟爱之情,他相信凯瑟琳和他将会成为最幸福的一对儿,因此希望小姐能接受他的求婚,和他一起早日择定佳期,以便天下人能见识到这世上最般配幸福的一对夫妻。

凯瑟琳很高兴,清晨的乡间,静谧美丽,在这里听到自己喜欢的人如此深情地向自己吐露心声实在是一件很让人心醉神迷的事情。“谢谢你,达西先生,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我也一样,虽然从我们相识以来,你的一些作为让我非常恼火,但是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你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士,起码对我来说是这样,现在听到你对我说这些话,我也感到非常欣喜。”

达西先生虽然对自己的求婚有九成把握,但是真的付诸行动时还是有些忐忑,这时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不由得心花怒放。于是再接再厉向对方倾诉起自己的柔情蜜意,那个缠绵动人劲,估计所有认识达西先生的人见了下巴都会掉到地上。

但是达西先生没想到自己高兴得太早,等他们谈到婚期的时候,他豁然醒悟,原来凯瑟琳对他的惩罚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了。

达西先生当然希望小姐早日择定婚期,使他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小姐却认为自己年纪还小,这么郑重的事当然要慢慢来。

“凯瑟琳,你能不能告诉我个大概的时间,你的慢慢来到底是多久呢?”达西先生无奈地问。

“达西先生,你知道,结婚是人生大事,我们双方都需要做充足的准备。这时间可真是需要很多的,你看,光是指导我母亲和姐妹在婚礼上的言行,让她们养成良好的习惯,千万不要在那么郑重的场合出丑,被你的亲友嘲笑,这个任务就很艰巨 ,我估计没有半年时间是完不成的。再加上我们家的那些亲戚,要一个个好好考察,看看到底是不是合适在我们的婚礼上露面,实在觉得不合适的,我们就动员他们那段时间去旅行,让他们没法参加婚礼,这个事情安排起来也是要大费周章啊。再加上达西先生你的脾气不大好,这我可是领教过的,万一到时候我哪里考虑不周,你一生气转身走人,那这种情况的应急处理我也得好好考虑,再事前演练几遍以防万一啊。再加上其它一些杂七杂八的准备,我觉得一年时间是最少的。”凯瑟琳细细地算给他听。

达西先生觉得自己要晕倒了,“凯瑟琳,你竟然要我再等一年!我是不是能求你行行好,别把我以前的那些糊涂话当真啊。”

凯瑟琳这回笑的更开心了,“亲爱的达西先生,我们都已经互相表白过了,你难道不相信我的感情吗?我是真的喜欢你这个人,敬重你的人品,钦佩你的才华,所以请千万不要让我对你说过的话的可信度产生怀疑,这可是会大大降低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