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约莫三四岁大小,呆呆地看着走近的老师们,脸上脏兮兮地还挂着鼻涕,面颊上刻着饥色,却仍然掩不住他无邪的面容,正在地里刨着什么,似乎是找吃的。

在辽阔无边的黄土高原背景下,他显得那么渺小,仿佛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刮没了。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为什么要蹲在这里,因为这样没人看顾而跑出来的孩子,在这里实在是太多。

这片贫瘠的大地上为什么要承载着这么多心酸和无助,有了这么多如同弃儿一般苦难的孩子?

小孩孤零零蹲在无边无际地沙土中,看人时迷茫又麻木的目光,实在让人的步伐如同灌铅般沉重。苏丽和黛文婷几乎是噙着眼泪从包里掏出剩下的饼干,拆开包装塞到他的手里。

而他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再看她们,只是贪婪地啃着手里的饼干,闭着眼睛沉浸其中,一点一点地通过干涩的喉咙艰难地咽下去。

秦朗掏出包里的矿泉水,蹲下身准备喂孩子喝一点,却在孩子的脚边发现了什么。

他从一堆乱草一样的“苦苦菜”里拈出几根细黑如发丝一样的野菜,露出困惑的表情。

“这是…发菜?”

第55章 发菜VS发财

在场的几个老师,没一个人知道“发菜”是什么,甚至听都没听过。

倒是张校长看了一眼,有点茫然地问,“这是头发菜吗?我们这里也有头发菜?”

秦朗跪在小朋友身边,从土里使劲扒拉,花了好大一番功夫,也只翻出三四根发菜来,少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无论是多是少,都让秦朗精神一震。

“你们大概不知道,这个在我们南方是一种非常珍贵的藻类,因为谐音‘发财’,粤菜里但凡重要场合都会用这个菜讨个口彩,因为只能生长在戈壁荒漠里,长得又慢,比松露还要贵重。”

他捏着小小的发菜,问起那个孩子哪里还有这种菜,却只得到孩子使劲摇头的回答。

“这个很贵吗?那是不是代表这里的人可以用这个赚钱?”

杜若脑筋转得最快,马上领会出这里发现发菜的好处。

“我以前听说过这头发菜,有人来收,一两要几十块,之前还有人卖,后来没人收了,就没人搂这玩意儿了。”

听说这头发菜很贵,就连张校长,都用期盼的眼神看起秦朗来了。

“在这里收只要几十,卖到广东、香港这样的地方,一两几百块都有价无市。”

秦朗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些细长的发菜。

“一两几百块?”

张校长听了这个数字,倒吸了一口凉气,仿佛秦朗手里捏着的不是野菜,而是金子似的。

“那敢情儿好,咱们干脆让村民们找点这些菜卖了,多好的一条发家致富的路子啊!”

苏丽眼睛亮了。

“可惜的是,采摘这种发菜会对环境造成不可破坏的影响,所以国家在十年前就就将这种菜列为珍惜植物,禁止采摘和销售了,私下里买卖这种植物是犯法的。”

秦朗摇了摇头,“所以这才是现在没人来你们这里收发菜的原因。”

“什么?不给卖了?那多可惜啊!”

苏丽露出惋惜的表情,“好歹也是一条脱贫致富的路子啊。”

张校长眼中希望的光芒一下子也黯了下去。

“你们不知道,发菜在粤菜里是非常重要的,有些传统的宴席,没有发菜就算不上正宗的席面,在粤菜行当里,厨师没有真正的发菜可用就像是身怀绝世武功而无处可用。这些年来,发菜在粤菜里一直是用各种样子相似的代替品替代,现在能用的发菜,不是黑市里淘来的,就是外面进口的。”

“而由于生存环境的严苛与种植的困难,人工养殖发菜一直是相关领域的一种难题。”

秦朗对这种发菜,比旁人知道的更多些。“因为发菜对水土有很好的固化作用,人工养殖发菜的难题一旦能被攻克,就可以大规模开展,用来戈壁地区的草场和水土不流失,只有发菜多了,国家才会废除销售、采摘发菜的禁令。”

“正因为这个,很多大的餐饮公司和农林蔬菜相关行业都在研究发菜的人工养殖,四处寻找合适的养殖培育基地进行技术攻关,这其中有个最重要的条件,就是当地的水土必须适合发菜的种植、而且必须要有原始植株作为样本进行参考。”

秦朗露出苦笑的表情,“发菜都快被搂绝种了,哪里有那么多有原始植株的基地作为项目地点?所以人工养殖发菜始终还是一道难题,到现在也没有被攻克。”

他说的直白浅显,所有人都能听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在中国,以前有受限于生长环境而珍惜的植物,譬如赫赫有名的灵芝、人参、冬虫夏草、藏红花等,现在也都能通过技术手段完成人工养殖了,以前以采摘这些药材为生的村落,现在也多为养殖这些药材的基地,可以想象,假以时日,这些所谓的“珍稀品种”都会成为所有人都能享用的常见补品。

如果人工养殖发菜能够实现,这道菜依旧有希望重新出现在人们的饭桌上。

“张校长,虽然现在这里的人依旧不能靠这道发菜‘发财’,可一旦有哪个科研团队能将这里做为科研基地,一旦发菜人工养殖的方法被研究出来,这里就会成为人工养殖发菜的种植基地。”

秦朗谈起这些头头是道,整个人都在发着光,“一旦这里能够大规模养殖发菜了,为了来往的道路通畅,无论是水管、电路还是交通道路,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完善起来,来你们这里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这里闭塞的环境自然就会得到改善,也会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

“你的设想是很好,可是我们哪里认识什么科研团队哟!”

张校长对此不抱一点希望,甚至觉得秦朗有些书生意气,只会空口白话说一些好事。

旁边的孩子懵懵懂懂地啃着饼干,直到远处一个老太太大喊着孩子的名字到处奔找,他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摇摇晃晃地跑下土坡,朝着老人家的方向跑远了。

“哎,哎,你跑慢点,别摔了!”

黛文婷实在不放心那个孩子,跟着他护着往前跑。

江昭辉见黛文婷跟着孩子跑,自然不会放她一个人乱走,连忙也跟上。

于是便剩下几个人站在土包上等他们回来,也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我提起这件事,当然不是随便说说,而是心里有数。”

秦朗知道要想在这里做成这件事,少不了张校长的帮助,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个明白,“我以前看到过新闻,资助你们红星小学的那家餐饮企业‘秦阁’,就有一个专门攻关‘发菜人工养殖’的团队,而且已经研究两三年了,因为缺少足够的幼苗及成年植株作为样本,研究一直陷入瓶颈之中,到现在还在寻找适合作为研究基地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

张校长将信将疑的问,“让我联系‘秦阁’,问问发菜的事情?”

“只是请他们派人过来考察看看,对彼此双方都没有什么不利的地方吧?”

秦朗一摊手。

“万一事情成了呢?”

“这能行吗?”

张校长是老派人,既保守又耻与和外人打交道,就连向支教机构寻求帮助都是他儿子提出来的办法。就这个,就已经让他常常陷于人际交往的困顿之中,更别说主动去找一家企业去问要不要来他们村子考察了。

“我,我觉得我做不好这个…”

苏丽和杜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插不上嘴。

一个产业链的形成,从来都不是单独哪一方能完成的,非但和当地的气候、水土甚至人文离不开关系,更牵扯到地方上的政策支持和乡里关系的相处。

正如秦朗所说,如果这里有望建成一个科研基地,必然就要有村一级领导的支持和县一级政府的帮助,“秦阁”以往非常积极的参与支援山村小学的建设,但哪怕如此,一个企业也不会因为在当地建造了一个小学,就贸然将大量人力和物资投入到那个地方去,必然是要做到尽善尽美的。

这其中,张校长作为扎根这里几十年的关键人物,必然要做到桥梁作用。

“张校长,你知道,我和几位老师都是支教老师,是迟早要走的,而一直坚守这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您。这件事能不能继续下去,也不取决于我们,而取决于您有没有足够的勇气和坚持去做这件事。”

秦朗叹息,“我只能向您保证,一旦这件事能做成,是不亚于招来‘秦阁’为孩子们修建校园的大好事,而且这件事,不仅仅能对孩子们带来帮助,更是有机会改变所有乡亲们的生活。”

张校长眼中有什么在剧烈挣扎着,秦朗也不催他,只静静地等着。

“我该怎么做呢?”

张校长眉头皱得死紧。

“给他们打电话吗?他们会听吗?”

“我可以在网上找他们相关办公室的邮件地址,我也会教您怎么给他们发邮件,怎么给他们寄送发菜样本过去,怎么撰写所需要的相关一切资料与报告,但我也只能帮助您做这一切,最终要负责和承担起这件事的,只能是您。”

秦朗用充满鼓励的眼神和表情看着张校长,充满善意地说:“我知道这一切都来的很突然,您可以考虑一下。”

“我…我再想想…”

张校长原本以为只是打一个电话,却没想到还要发邮件、寄样本,甚至还要写什么报告,本能地就胆怯了。

“这么大的事儿,我也要跟村长和村里在外面上大学的大学生商量商量…”

秦朗能理解他的顾虑,点了点头,只把从地里挖出来的发菜小心地在口袋里放好,便跑下山坡去找黛文婷和江昭辉回程,结束了这番对话。

回去的路上,所有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回到学校后,所有人也没闲着。

苏丽几人把闲置不穿的衣服找了出来,准备礼拜一暂且让学生带回家去救个急,有些人家实在太困难了,已经不是扣下校服就能御寒的程度。

黛文婷和江昭辉则准备利用微博再发动一次“冬衣募捐”的活动,无论物流是不是慢得发指,只要在大雪封山之前能把衣服送到就行。

杜若和苏丽琢磨着是不是要买一些涂料和玻璃给那些窗户有破损、墙上有裂缝的人家送去,就靠那些泥巴糊着,不见得能顶过冬天。

而张校长,则从“家访”回来以后就经常出神,也会见他到村里各处人家聊聊天,有时候到村长家还一去就大半晚上,显然是在考虑秦朗的建议。

“秦朗,你为什么不干脆帮张校长把前期工作做了算了?”

有一次吃饭时,苏丽实在忍不住好奇心,问起了秦朗,“反正你既然能在网上找到邮件地址和寄送地址,又会写报告和整理资料,还不如先牵线搭桥帮张校长一起做了。我看张校长,好像真的不擅长做这些事。”

他连电脑,也才刚刚学会开机关机,打开电脑微信和QQ什么的,而且年纪也大了接受东西也慢,也许教几年级的小孩子怎么发邮件发资料都比他容易。

“你为什么觉得张校长做不好这些事?”

秦朗听到她的话,停住筷子笑了,“你看张校长带我们家访时,那个感觉木讷吗?面对不同的人家,他会使用不同的处理方式,无论是语气、方法,都皆不相同,你觉得张校长不擅长人际交往吗?”

苏丽一怔。

“这,这我倒是没注意到…”

“张校长只是不自信罢了,其实能在这里教这么多年书,能理清楚这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能保证这里的失学率是附近几个乡最低的,能为孩子们拉来支教老师,找来企业捐献乡村小学,张校长本来就是个很厉害的人啊。”

秦朗嗟叹着,“他在面对我们时既守旧又固执,那是因为不相信我们。事实上,这里的人对待外人几乎都是张校长这样的态度和想法,一方面憧憬和希望外面‘见过大世面’的人来他们村子,带来一些新的东西,一方面又觉得我们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都是年轻娃娃,只知道胡搞瞎搞,看李老师和方老师当初什么结果就知道了。我们想在这里推动什么事,比登天还难,这是意识形态的问题。”

“譬如‘家访’这件事,如果没有张校长跟着,首先我们交流就成问题。此外,很多村子见到我们这样的生面孔,不见得会开门让我们进去,就算进去,也不一定会跟我们说实话,更别说允诺让孩子好好穿着校服回去了。”

杜若接着秦朗的话,对此表示了肯定,“所以,这件事情,确实是由张校长牵头最适合。”

“原来是这样,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苏丽恍然大悟,羞愧地说。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又过去了几天,黛文婷那边募捐冬衣的活动做得还不错,转发和评论的数量都过了五千,有不少人表示会尽快收拾好冬衣,用最快的速度寄送到最近的邮政点去,而邮政点从员工“快马加鞭”那边得知会有一批冬衣寄送过来后,也表示会安排一条“绿色通道”为这批捐赠物资尽快送达。

这件事还上了一个本地不大不小的新闻,不过夸奖的是本地的EMS邮政点,但也好歹又把这件事宣传了出去,有更多的人关注到大坝子乡里还有一群乡亲在贫困线上挣扎。

与此同时,当张校长发现即使经过家访,有好几个孩子还是选择将衣服给家中老弱病残御寒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个,秦老师!”

某一次多媒体课程下课后,张校长喊住了收拾完设备准备离去的秦朗。

明明已经是五十多岁的长者了,面对停下脚步的秦朗时,竟也涨红了脸庞。

“请你教我发那个,那个…”

“好的,张校长。我们马上要发的东西,叫做EMAIL。中文是…”

秦朗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电子邮件。”

第56章 红了vs不红

张校长接受新鲜事物的速度没有年轻人快,但是他的智商和学习速度却绝对不算慢的,否则也不能成为村子里最早一批读高中的学生。

比起很多拼音都打不好的老人家,张校长学习拼音输入法的速度快的惊人,他很快就记住了键盘的布局方式,并开始学着自己打字。

他对学习的劲儿头,让几个老师都自叹不如。

秦朗真的给他找来了秦阁集团那个研究团队的电子邮箱,对方也很快就给了张校长回复,希望张校长能寄去一些当地的土壤和发菜样本进行参考。

很快得到回复的事情给张校长打了一针强心剂,这说明秦朗给他的邮件地址是有效的,而对方也确实对这个感兴趣,于是他很快寄去了样本,并等着后续的消息。

在此期间,好消息频频传来。

黛文婷和江昭辉发起的“冬衣募捐”项目得到了许多热心网友的支持,纷纷给红星小学寄来了衣服,有些家就住在西部的网友在听说这里交通不便后,甚至干脆开了自己的私家车来,亲自给红星小学送衣服。

第一部小轿车开进村时,村民们还只是新鲜了一下,可当第二部、第三部小车相继开入村里的小学时,还是不可名避免的轰动了起来,并引发不少人来围观。

尤其外面来的人都很客气,不但给孩子们送了文具、玩具等礼物,偶尔也会给好奇的老乡散散烟什么的,就更让人开心了。

就连黛文婷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热心人,竟然会千里迢迢来这个偏僻的山村里,就为了给他们送一些冬衣。

一批又一批的外来者带来了冬衣,也带来了新闻媒体的关注。

很快的,红星村和充满爱心的“最美支教老师”黛文婷随着这些热心网友回家后发出的微博或朋友圈再一次火了,这一次不再是因为恶劣事件,而是黛文婷作为一名“网红”带来的沟通桥梁作用。

黛文婷本身就长得五官精致,而且过往没有任何污点,她的客观条件在整个直播平台都算高的,成名缺的只是曝光机会和话题热度,如今以“最美支教老师”的名号走红,她的直播频道一下子就成了该平台最热的房间。

原本只是听着主播唱唱歌、跳跳舞的粉丝们,现在居然也能津津有味的看黛文婷上课的直播看上四五十分钟,各种打赏更是接连而来,已经不弱于同平台里其他游戏类或歌唱类当红主播的数字。

说实话,黛文婷对于自己的这种“爆红”不但不觉得高兴,甚至是有些惊恐的。

以往播主只是在线下与网友、粉丝交流,但因为她现在起到沟通交流作用,那些来送冬衣的粉丝自然难免和她产生面对面的交流,各种审视的目光接踵而来,甚至也有醉翁之意不在酒,送来冬衣后求交往、甚至进一步“交流”的。

黛文婷脸皮浅,要不是有江昭辉这样人高马大的强势男伴跟着,又有秦朗这样长袖善舞的人负责对外沟通,肯定是要闹出许多不愉快的。

除此之外,因为她的爆红,收入也节节高升,这些打赏虽说都没有写是给孩子们的,但不可否认和黛文婷直播的题材是农村支教攸关,甚至说是沾了孩子们的光也可以。

由于有之前三万块直播费用和张校长一家起争执的先例在,黛文婷对于这笔钱很矛盾。

如果说这笔钱全部自己收入荷包,那肯定是不合适的;

可这笔钱也不是白白来的,和她这么多年的经营不无关系,而且她放弃很好的工作选择下乡支教本身就做出了牺牲,要她全部捐出来,她也不甘心。

“怎么办?要不然,我捐一半?”

再次面对同样的尴尬,黛文婷下意识的选择这么做。

“先不要急着说分钱的事情,什么事情一扯上钱就复杂了。”

江昭辉连连摇头,“不是舍不得钱,而是不能这么做。”

“你没来支教前我就告诉过你,一旦你套上支教播主的名头,以后想转型就很难了。”

可惜那时候黛文婷太想红了,为了这个新鲜题材,几乎是不管不顾地来了。

现在确实红了,烦恼也随之而来。

江昭辉内心又烦躁又焦虑,“以前粉丝找不到你,你现在在这里支教,只要对你有好奇的,随时都可以找到红星小学来。你越红,隐私暴露信息带来的危险太大。”

他再怎么想要保护他,也不过是个刚出社会的毕业生,之前那些开着宝马奔驰来送冬衣的有钱中年人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现在还好遇到的都是要脸的,如果真遇到不要脸的,他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年轻,真的能保护好她吗?

江昭辉不怕麻烦,就怕自己一个疏忽,黛文婷就出事了。

黛文婷的美是有目共睹的,尤其在这一切都灰扑扑的黄土高原上,她这种江南水乡女子一般的秀美在这里简直拥有惊心动魄的美感。

每个送过冬衣回去的人几乎都发了微博证实真实性,在他们的照片里,在荒凉的戈壁、简陋的学校衬托下,被簇拥在面色枯黄身形瘦小的学生里的黛文婷,更是好似神仙中人。

这些照片、这些剧烈的反差和她的善良让她得到了“最美支教女教师”的称号,却不知道也给她带来各种困扰。

“冬衣基本都分下去了,再加上还在途的那些,贫困学生家里这个冬天绝对不会有问题了。”

杜若安排完发放和统筹后告知黛文婷,“现在可以结束冬衣募捐的活动了,否则物资过剩就是一种浪费。”

黛文婷一向听大伙的,立刻上网告知大家冬衣够了,可是随着黛文婷的走红,网络传播的速度太快了,想要中止却没那么容易,再加上传播后未必能关注到源头,这次活动渐渐有些“刹不住手”的趋势。

“现在怎么办?仓库放不下了!这么多衣服怎么分?”

张校长在清点过冬衣后伤脑筋地说,“要不然,每个学生家都分一点?可是有些人家也不需要衣服啊!”

“先放着吧,哪个学生家里需要冬衣的来登记一下领回去,暂时先不要动,实在不行往附近几个乡的贫困家庭分一点。”

秦朗头也很大,“全国人民也太热情了,这衣服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都有,哪里是冬衣啊!”

衣物的泛滥,现实隐私的暴露以及收入的暴涨,都让黛文婷有了“骑虎难下”的感觉。

虽然她就是冲着“红”来的,却从未想过自己红了以后会怎么样,现在这样的情况,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借着卖孩子惨赚钱骗打赏的女网红似得。

理智告诉她,要么她该停掉自己的直播一段时间,从这种复杂的关系里脱身,踏踏实实教完最后这几个月,完成自己支教的任务;

要么就应该离开红星小学,脱离掉支教老师的身份,不再靠直播这些赚钱。

可是无论是让她暂停掉好不容易火起来的直播事业还是离开这里,她都做不到。

其他的暂且不提,如果这时候她走了,别人会怎么想她呢?

在红星小学借着卖惨赚够了钱,然后就赚得盆满钵满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