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云应声进来,低声说:“老夫人。”

“你亲自去大夫人院子里一趟,吩咐她去祠堂的列祖列宗面前跪着,她若是吵闹着要来见我,你直接回了。”

去祠堂祖宗牌坊前跪着,那可是很重的处罚。曼云震惊不已,片刻方才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老夫人又说:“弘儿,这桩事一股子妖气,多半是那个杂种在搞鬼,你多派点人去四处找找,一定要把那个老虔婆和曼华找回来了。”

“娘,我心里清楚。”

老夫人说:“你速度去办吧,我也乏了。”

大老爷本来还想跟她商量把四姑娘许配给徐川阳,见她满脸倦怠,神色萎靡,只得作罢。

老夫人等他退下后,倒在榻上,只觉得身心俱疲,闭上眼睛歇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听到外头有人在说话,缓缓睁开眼睛,一看漏钟,刚刚巳时。再看身边,曼云不在,只有一个小丫鬟守着。“谁在外头说话?”

小丫鬟说:“是五姑娘过来了,见您睡着,就在外头跟曼云说话。”

老夫人理理发髻,说:“叫她进来。”

小丫鬟挑起帘子,探头叫了一声。

片刻,阮碧和曼云相偕走了进来,脸带笑容。

阮碧把手里抱着的六本金刚经放在榻边的矮几上,说:“祖母,这是我新抄的金刚经。这阵子得闲,多抄了三本。”

老夫人微微颔首说:“好孩子,有心了。初一去天清寺,你也随我一起去吧。”

阮碧点点头,见她眉宇不展,似是心情不佳,问:“祖母怎么了?可是身子不爽?”

老夫人摇摇头,正想打发她回去,随即想起,若是把她嫁给徐川阳,还得教她一些当家的本事才行。便招招手,示意她到榻边坐着,问:“前两日,你婶子跟你母亲闹将起来,你也是在场的,且说说是谁的过错。”

这是要考自己呀,阮碧微作沉吟,说:“依孙女看,婶子跟母亲都有过错。那老婆子确实居心叵测,母亲叫下人拦着原也没有错,但到底被动了。遇到这种上门讹诈的,不论是报官,还是叫下人打一顿,须得一开始就断了她的心思。母亲的错,便是当断不断。”

老夫人微微颔首。

“至于婶子的错,是不该在大门口跟下人较劲,平白无故给自己找罪受,也叫外头的人看了笑话。”阮碧避重就轻地说。

“好好好。”老夫人精神微振,赞许地看着她,又问,“那些拦着你婶子的下人呢,又该如何处置?”

阮碧诧异地问:“母亲不是已经将他们打发到田庄上去了吗?”

“便是问你处置合适否?”

这可难住阮碧了。照实说,自然是不合理,那些下人不过是听命行事。但是通常出事后,先挨刀子的也就是这些下人。她从前在职场,见过好多替老板背黑锅的员工,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正两难。忽然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哒哒哒由远及近。

老夫人皱眉,对曼云:“出去看看,这是谁呀?猴急猴急的,成何体统?”

曼云出去,很快回来,说:“是三管家来了,说是三老爷出事了。”

老夫人直起身子,惊愕地说:“出了什么事?”

“说是让马给撞断了腿…”

阮碧注意到这一刻老夫人眼里华彩一闪。

“…由公公和太医一起送了回来…”

老夫人和阮碧都怔住了,太医只管宫廷侍直,公侯郡王要想请动他们,须得官家奉旨委派。阮弛被马撞断腿,怎么会由公公和太医一起送回来呢?

第十五章 加官进爵

老夫人下榻,阮碧和曼云扶着她走到门外。

三管家三十多岁,相貌普通,留着短须,正着急地来回踱着步。见老夫人出来,忙迎上来行礼。

老夫人沉声问:“究竟怎么回事?”

三管家说:“尚不清楚,听说是为官家挡住了疯马…”

老夫人心里一紧。

“…是内常侍和太医一起送回来的,说带来官家的口谕。大管家请他们在向南大厅奉茶。大老爷方才带徐少爷去国子监胡大人家里,已经派出小厮去找了。大夫人又在祠堂里…大管家的意思是老夫人您先过去应付着。”

“好。”老夫人虽不情愿,也只能答应,推推阮碧扶着自己胳膊的手。

阮碧识趣地松开手,看着三管家在前面引路,曼云扶着老夫人往穿堂而去。

阮弛为官家挡住疯马,看来要加官进爵了。这小子真有狗屎运,阮碧在心里感叹一声,带着秀芝回蓼园。一进东厢,只见厅里的桌子上搁着好些物件,有糕点茶叶、果脯布绢,还有一个小锦匣子,寒星在桌边探头探脑地点着数。

“哪里来的?”阮碧诧异地问。

刘嬷嬷说:“是徐家一个老嬷嬷送过来的,说是兰大姑娘送给姑娘的,坐了好久一直没有等到姑娘,刚刚走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姑娘们都有一份。”

“怎么不叫我回来?”阮碧埋怨地说。坐了好久等自己,如果没有猜错,这位老嬷嬷多半是阮兰的心腹。

“想着也没有什么大事…”刘嬷嬷见阮碧面色一沉,知道她在怪罪自己自作主张,不敢再说下去了,“是我疏忽了,姑娘莫怪。”

阮碧摆摆手说:“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改日秀芝去跑一趟,再请那位嬷嬷请过来坐就是了。”说罢,仔细看了看桌上的物件,茶叶是罗坑茶,布料是香云纱,都是珍品,便叫秀芝收起来,记录在册。至于糕点果脯,拣不容易坏的收起来,将来招待客人用。容易坏的,便拆开分成四份,一份包了让刘嬷嬷带回去给她孙子吃,一份包了叫寒星送给守门的两个婆子。剩下的两份,一份留着自己吃,一份让四个丫鬟拿去分了。

刘嬷嬷站在一旁,见她有条有理,面面俱到,心里着实佩服。

寒星和小桔年龄小,见有好吃的,眼睛扑闪扑闪,十分兴奋。

处理完吃食,阮碧叫秀芝抱着小锦匣回里屋,打开看了看,是绢花、钗子、手镯之类首饰,谈不上贵重,不过是花样儿时新。又把里层全摸索一遍,果然翻到一个夹层,放着五两重的银锭子四个。另有一张便笺,寥寥数语,大意是见过冬雪,知道她的处境,且放宽心等着。又说银两给她应急用,大宅子里的奴才最是势利眼,打赏要大方些,别让他们小瞧了。

阮碧看看银子,又看看便笺,由衷感叹还是亲娘好。把首饰取出来,银子装回锦匣里,放到柜子的最下面。想到自己有三十两的积蓄了,顿时安全感大增。随即又失笑,自己眼界小了,三十两银子折算成人民币才不过一万八千元。

秀芝见她一个人在那里瞎乐,好奇地问:“姑娘在乐什么?也说出为让我乐呵乐呵?”

“这是个秘密,可不能告诉你。”阮碧说着,取出六枝绢花给她,“你和茶妹各两枝,寒星和小桔一枝。”

秀芝不肯接,皱眉说:“这么漂亮的花,姑娘还是留着自己戴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花儿粉儿的。”阮碧把绢花往她手里一塞,见她还要说话,脸色微沉。

秀芝吐吐舌头,慌不迭地出去,一会儿外间响起两个小丫鬟的欢呼声。

阮碧听着,嘴角不由自主地浮起笑容,站起来推开窗子。

窗外,正房门口,四姑娘送林姨娘出来,又站在檐下说了一会儿,两个人脸上都有喜气。然后林姨娘才下了石阶,往院门走去,腰肢轻轻摆动,如弱柳拂风。说起来她也是三十出头,不过,无论看正面还是看背影,都只是花枝招展的少妇,难怪大老爷痴迷她十来年。四姑娘长得很象她,但要论风情,差着十万八千里。

“绢花给她们了,姑娘还有事没?”秀芝又折了回来。

阮碧点点头,倚着窗子说:“有,你去前院领点纸墨回来,顺便看看三老爷怎么了。”

闻弦歌而知雅意,秀芝会意地点点头,过了半个时辰回来,把打听到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阮碧。

原来今日是禁军与外地送进京城的勇士比试马术,官家兴致偶发,也去观赏。不想有匹马忽然发起癫来,直往他冲去。随侍的阮弛奋不顾身地扑到前面,扯住马缰,被马踩断腿后,依然绝不松手,死死地勒住疯马,被拖出老远一段路…总而言之他救了官家。

据说他的勇敢和忠心耿耿,让官家龙心大悦,特命贴身内常侍和太医送他回来,还传下口谕,嘱咐老夫人和大老爷好好照看“功臣”。向南大厅当差的下人说,老夫人出来的时候,脸色有点苍白,大概是太过担心三老爷的腿伤了。后来,老夫人回到春晖堂后,还因为后怕,失手打碎一只黄地福寿纹描金茶杯。

中午的时候,更是担心的吃不下饭,为此当天的晚请安也免了。晚饭更简单,荤菜一律不要,只叫厨房做点胃素菜和白粥,要为三老爷消灾积福。

第二天,官家又传下正式的圣旨,对阮弛忠心护主大大地褒扬一番,赏赐纹银两百两,绢布三十匹,另外提拔为正六品的内殿都知。放眼整个大周王朝,二十岁授这么高品秩的屈指可数。

京西阮府三老爷,大名一时甚嚣尘上。

许是嗅到非同寻常的气味,接下去几天,不少品秩不低的京官到阮府探视兼道贺。阮弛卧在床上,不方便接待,阮弘要到衙门当班,无暇接待。只苦了三位管家,忙的团团转。另外也苦了大夫人和老夫人,忙着接待官媒和一些来探风声的贵妇夫人。

据说,老夫人累的手都打颤了,几天内打碎了一整套黄地福寿纹描金茶具。

如此忙忙碌碌三天,才靠一段落。

但是探视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只是由闻风而来的京官变成阮弛禁军里的下属与同僚。都是身子如铁塔,声音如洪钟,雄纠纠气昂昂,吵吵闹闹着要见阮弛一面。管家要是说三老爷住在内院,多有不便,立马就拍桌子瞪眼睛,有的干脆把刀都亮出来了。

擅长跟文人雅士打交道,也只跟文人雅士打过交道的三位管家胆战心惊,禀告老夫人和大老爷。两人商量一番,便叫工匠在北边另开一个侧门,直通阮弛的院子,再有粗鲁聒噪的汉子上门来,让门房直接领着他们从侧门进,眼不见心则净。

这一番忙乱终于过去了。

老夫人屋里管茶具的丫鬟也放心地把另一套黄地福寿纹描金茶杯拿了出来。姑娘们也终于可以放心地到花园里转转,不用担心遇到满脸胡渣、眼睛肆无忌惮乱瞅的禁军汉子。

阮碧带着秀芝到池塘柳岸边好好逛了一圈回来,直接到四姑娘的绣房里,看她穿针引线,动作行云流水,赞叹地说:“看姐姐做针钱,当真是赏心悦目。”

四姑娘抬头一笑,说:“我看妹妹站着,也是赏心悦目,如同一幅画。”又认真看一眼说,“妹妹是不是又长高了吧?都快跟我一般高了。”

“可能吧。”阮碧淡淡地说,自打饮食改善后,身体各方面都跟着变化了。

一旁的秀芝得意地说:“我家姑娘是又长高了,她自个儿不清楚,我最清楚,她的裙边都是我放下的,这个夏天,放两回了。”

阮碧见她得意扬扬,不由失笑,说:“不就是长个吗?献宝一样,难道别人都没有长过个?”

大家都笑了。

阮碧走到四姑娘身边看了看,只见西王母祥云图已完成一小半,针脚密实均匀,色泽细腻亮丽。“还有一个多月,姐姐可来及得?”

“黄梅挑花甚是简单,绣着不累,应该来得及。”四姑娘满怀信心地说。

阮碧点点头,见她始终没提要把西王母绣成太后模样,也懒得问。

才坐一小会儿,寒星在外头叫:“姑娘,秀平姐姐来咱们屋里了。”

阮碧跟四姑娘道了别,带着秀芝出来,问:“她来做什么?”

“不清楚,在屋里等着姑娘。”

阮碧回东厢房,秀平在厅里坐着喝茶,见她忙站了起来,满脸堆笑地说:“五姑娘,又要麻烦你一桩事。”

“嗯?”阮碧警惕地睁大眼睛看着她。

“你三叔他在屋子躺着,嫌闷得慌,叫我拿本《左传》给他看,我不认得字…”

阮碧失笑,说:“秀平姐姐,我怎么听着,这个理由这么熟悉呢。”

“这…都怪我不识字。”秀平尴尬地笑了笑,重重地说,“这回真是要看书。”

“秀平姐姐,不好意思,我这会儿也忙,没空去帮三叔,你可以往前面的院子找三弟帮你,他认得字。”

“姑娘。”秀平低低叫了一声,眼睛里带着一点哀求。

阮碧恍若未视,淡淡地说:“秀芝,送秀平姐姐去三少爷的院子。”

第16章 你来我往

秀平脸色一白,赶紧抓住阮碧的手说:“姑娘,是王…”

阮碧瞪她一眼,大声地说:“秀平姐姐。”

这一声唬得秀平的下半截话落回肚子里。

阮碧朝秀芝使个眼色,她上来拉住秀平说:“秀平姐姐,我家姑娘还有事,确实没有空,走吧,我陪你去找三少爷。”死拖硬攥着把她拉出东厢房。

走到蓼园外面,秀平甩了秀芝的手,悻悻然地说:“我自个儿过去就是了,不用你陪了。”不待秀芝回话,转身就走了。走了一段距离,回头瞅了瞅,见秀芝已经回院子里,便拐弯往东,回香木小筑。

穿门过廊,到书房。

阮弛在榻上躺着,正在看书,见她只身一人回来,问:“五丫头呢?”

“她不肯过来。”秀平把掉在地上的一个大引枕捡起来,拍拍灰,放在阮弛的背后。

“你怎么说的,她不肯过来?”

秀平恭敬地说:“便依你说的,请她过来找书,还暗示她王爷在,结果她瞪我一眼,赶我出来。”

阮弛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心想,看来五丫头对晋王并没有非分之想,只是晋王的态度还有点叵测,须得再弄清楚。摆摆手,试意秀平出去,继续看书。正看的入迷,听到脚步声,便有点不耐烦地说:“不是跟你说了,不要随便进书房,我看书不喜欢别人吵着。”

却听一声轻笑,晋王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好大的脾气。”

阮弛抬头,晋王带着有德走了进来。“王爷,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你去昌颖访友了吗?”说着,拿过榻边靠着的拐杖想下床行礼。

“刚刚回来,来看看你腿伤如何?”晋王按住他肩膀说,“都断了腿,还行什么礼?”

有德在旁边说:“就是,王爷还差你这么一个礼呀?”

阮弛坐回榻上,说:“已无大碍,太医说,再过几日便可以拆板子了。只是…半年内不能骑马。”说到这里,着实有点郁闷。

晋王说:“安心养好方是正事,还怕没有跃马扬鞭的时候?”

有德重重地点头,说:“就是就是,半年就半年吧。要是腿废了,那是一辈子不能骑马,这可是比杀头都难受。”说着,不爽地扭扭脖子。

这会儿,秀平端着茶水进来,放下茶杯后又恭谨地退了出去。

有德看着她的背影,对阮弛说:“说起来你们阮府也是个世家名门,怎么就给你一个女人呀?”

“要那么多做什么?吵吵嚷嚷的。”

“你跟王爷一个德性,要是我呀,就弄十个八个北戎女人养着。可是王爷不准,还说要给我指个贤良的大家闺秀。”有德边说,边端起茶杯喝着。

阮弛心里一动,试探地说:“王爷看我家的五丫头如何?”

晋王正在喝茶,含在嘴里半晌才吞下,问:“什么如何?”

“可配得上有德?”

有德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说:“别别别,你从山里捉只猴子也比你们家的五姑娘强。”

晋王默然片刻,语气不明地说:“太小了一点。”

有德连迭点头,说:“就是,就是。”用手抹抹衣襟上的茶水,“奶奶的,差点吓死我了。”话音刚落,却见晋王横了自己一眼,不由地一愣。

阮弛按捺不住,问出一直萦绕心头的疑问:“王爷和我家五丫头是怎么结识的?”

这一句话把晋王带回二个月前玉虚观后院的万妙居前,阮碧一身青色道袍站在繁盛草木前面,乍眼看过去,还以为只是一丛灌木。许是因为这样子,她走到近处,武艺高强的有德都没有发现。

刚开始她似乎吓呆了,怔怔地站着,不说话也不动,象个木头人。可是当有德提着刀走向她的时候,她忽然就活了,眼波流转,口若悬河,浑身细光闪烁,就连那身敝旧的青布道袍也变得鲜艳,而她身后苍翠欲滴的草木却一下子失去颜色,显得黯淡无光。

又想起那个暴雨夜,她从西厢款款走过…

正想的出神,忽然听到阮弛恭敬地说:“属下僭越了,王爷恕罪。”

晋王一愣,片刻省悟过来,阮弛见他许久不答,以为他恼怒了。“何罪之有?你家五姑娘,是我去玉虚观拜见紫英真人时遇上的。后来又因为暴雨阻途,困在一处,说过几句话。年岁虽小,却是个有趣的人。”顿了顿,“特别是她的面疙瘩,甚是美味,我王府的厨师怎么也做不出来。”

阮弛怔了怔,难道王爷是因为想吃面疙瘩,才对她特别一点?

一旁的有德苦恼地说:“阮弛你不知道,王爷山珍海味吃腻了,天天叫厨师做面疙瘩,可怜我们也跟着一块儿遭罪。今儿既然来了,不如把你们家的五姑娘叫过来,问问究竟怎么做吧。”

晋王心思微动,瞟有德一眼,心想这小子忽然又懂事了。点点头说:“也好,我正有此意。”

阮弛大感为难,很明显阮碧不会来的,可是晋王的话能回绝吗?这恶人只能让阮碧自己来当。叫了秀平进来说:“你去请五姑娘过来,就说晋王爷想请教面疙瘩的做法。”

秀平微微蹙眉,正想说方才不是已经被拒了吗?

阮弛冲她使个眼色,沉声说:“快去吧,路上别耽误了。”

秀平只得答应一声,退出书房,出香木小筑,匆匆到蓼园门口,在月洞门外徘徊片刻,咬咬牙走了进去。

坐在檐下打络子的寒星站起来,往里喊了一句:“姑娘,秀平姐姐又来了。”

秀平大为尴尬,硬着头皮往里走。

走进厅里,秀芝从里屋出来,好奇地问:“秀平姐姐,又有什么事吗?”

“五姑娘呢?”

“在房里写字呢。”

“我有话想跟姑娘说。”秀平说着,便往里屋走。

秀芝拦在她面前,说:“姑娘说了,她这会儿没空,没有办法帮你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