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刘嬷嬷和三个下人也过来了,阮碧带着他们,客气地跟许茂豫道谢:“多谢许先生相助,改日禀过家亲之后再上门道谢。”

许茂豫笑呵呵地说:“五姑娘不必客气,原本就是来接我拙荆,捎带姑娘只是举手之劳。”

正说话,两个丫鬟两个嬷嬷扶着一顶小轿从玉虚观里下来,停在许茂豫身边,有个四十岁左右的体态微丰相貌平常的女子出来,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姑娘,问许茂豫:“老爷,这位姑娘是谁?”

没想到许茂豫的夫人真的在玉虚观里进香,没想到戏份全做足了。那么即使阮府三个下人心存疑窦,只要他们没有见到晋王,也只能是怀疑了。阮碧心里五味杂陈,转眸偷偷地看了马车一眼。以他地位,要想得到自己,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巧取豪夺即可。可是他没有,他细心地安排了一切,只让她不用担心因为瓜田李下之嫌而被迫跟了他。如果说之前,阮碧还因为他太有权谋心犯嘀咕,这一刻真的感动了。

许茂豫说:“夫人,这位是京西阮府的五姑娘,路上马车坏了,我正好路过,带她过来。”

许夫人惊讶地说:“原来这位就是紫英真人的弟子呀,久仰大名。”

“许夫人客气了。”阮碧向她行礼。

许夫人扶起她,说:“五姑娘不必客气,你定是因为紫英真人病着,所以来探望的吧?”

原来紫英真人也真的病了,阮碧怔了怔,果然是战场统帅,每个细节都是挑不出错的。“是,我是来看望师傅的。”

许茂豫说:“天色不早了,夫人,咱们还是赶紧起程回家吧。”

许夫人点点头,终于看到那些侍卫了,诧异地说:“怎么还让有德余庆他们来接我呀?”

看来她并不清楚内幕,阮碧深怕她说出其他惹人疑心的话,赶紧向许茂豫告辞:“许先生,小女子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许茂豫作揖还礼说:“五姑娘慢走。”

阮碧带着几个下人走到出租软轿的地方,问车夫和两名护院说:“你们可知道咱们府在这里的田庄位置?”

车夫躬着腰说:“五姑娘,小老儿来过几次。”

“那今晚你们去田庄里歇息吧。”

“是。”两名护院和车夫齐声应道,脚步却不动,神情也是极为不安。

阮碧看他们的脸都已经收拾过了,伤口并不明白,看来晋王所言非虚,他的手下确实训练有素。想了想,仍叫秀芝掏出一千文给他们,说:“去附近找找有没有郎中,看看伤的重不重。”

“多谢五姑娘。”柱子接过钱,犹豫一会儿,忐忑不安地说,“五姑娘,咱们家的马车被砸烂了,这事该怎么说?”

阮碧知道马车砸烂了,首先受责骂的必定是这三名下人,特别是车夫,想起方才晋王说送她全新一辆,居然忘记了问。转头看晋王府的队伍,已经转身往回走了。她想了想,倒是编出一个理由,但是自己说出来,以后容易成为把柄,正犹豫,听刘嬷嬷说:“今日这事着实是冤得很,但是若是告诉大夫人,她未必相信错不在我们,不如就说是马得了失心疯,冲进麦田里,撞坏了马车,如何?”

把罪推到马身上,属于意外,三名下人自然乐意,都看着阮碧。

阮碧不好吱声,看了一眼刘嬷嬷,她识趣地说:“就这么说定了吧,这事由我来作主,若有后患,我一力承担。”

她如此一说,三名下人放心了,骑上马往田庄去。

阮碧则坐上软轿,到山门下轿后,忍不住再回头看了一眼,晋王府的一列队伍已经走的无影无踪,而天边方才还是层层堆积的黑云也不知道何时散了。

第四十五章 各有各路

到紫英真人所住的扶疏精舍,她正盘膝坐在蒲团上,见阮碧进来,微微吃惊,说:“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派人送信过来,说你病了吗?”阮碧边说边仔细打量紫英真人,她略显憔悴,眉间一丝病色,精神倒还好,看来病的不重。

“咳咳。”紫英真人掩着嘴巴咳了几声说,“又胡说八道了,我几时送信给你?”

阮碧笑呵呵地说:“只因我听说你病了,想来看你,又怕母亲不准,便叫人送了封信到府上,你可千万别给我说破了。”

“一肚子心眼。”紫英真人白她一眼,倒也相信了她的话。她早就知道大夫人不喜欢她,否则她一个名门闺秀,何必拜到自己门下寻求庇护。

“病的可严重不?”

紫英真人摇摇头说:“无啥大碍,只是受点风寒,不时咳嗽,过两日便会好的。”

阮碧又笑着说:“还好,我侍疾可不拿手。”

“凡是正经事儿,我瞅你都不拿手,肚子里装的全是歪门邪道。”紫英真人与她熟悉了,少不得揶揄她几句。

阮碧也不生气,笑盈盈地说:“知我者莫若师傅也。”

“少来了。”紫英真人说:“你且说说上回进宫跟皇后说了什么?我瞧她很是满意,还叫我下回再带你进去。”

“只将我母亲调教姨娘的手段说了一二,皇后天资聪颖,一点即通。”阮碧少不得奉承一句,暗示皇后能力手段足够,不需要自己这个帮手。

紫英真人也没有这么容易糊弄,点着头说:“也好,以后便多说点给她听,只是也别忘记你与我的约定,马上就中秋节,中秋节过后就是太后的千秋圣寿。”

阮碧暗暗叫苦,但还得装出一副成竹在胸的口气说:“放心好了,真人。”顿了顿,犹豫着问,“真人,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紫英真人知道她对皇宫一向敬而远之,忽然主动问起太后,微微诧异,说:“你不是见过她吗?何需问我。”

“只不过是两面之缘,哪及你与她相交数十载。”回想起两次见面,她都是温和可亲,特别是上回,还在慈宁宫打枣子赐给大家。阮碧就知道她非一般人,本来一般人也好,二般人也好,与她是不相干的,但是如今不同于往日了。

紫英真人想了想,说:“她原本不过是个妃子,生下三皇子、六皇子,一个成了皇帝,一个成了大败北戎的战神,你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阮碧大感头疼,看来自己走上一条荆棘丛生的道路。

又扯了几句闲话,看暮色四合,阮碧仍回洗尘山居住下。第二天,紫英真人大好,阮碧便向她告辞,并让玉虚观派了马车,不想到山下,却见柱子三人傻楞楞地站着,旁边站着昨日砸马车的络腮胡子以及两个手下,他们的身后是一辆青幔马车。

络腮胡子脸容端肃,全无昨日的嘻皮笑脸,见到阮碧,恭恭敬敬地抱拳作揖,说:“小的无礼,昨日砸坏姑娘的车辆,打了姑娘的下人,小的主人已惩罚过小的,并赔上一辆新马车,请姑娘大人大量,不要跟小的计较。”

青幔马车是马车行制造的,除了看着比较新,与原来倒是一模一样,回到府里,若是不注意,也没有人知道是换了一辆新马车。只是现在巳时两刻,这个络腮胡子又不知道自己何时回去,难道一直在等着?想了想,说:“原本就是一场误会,你既然已经赔上新马车,算了吧。”

“多谢姑娘,小的先行一步了。”络腮胡子说罢,走到一边,从拴马栓上解下缰绳,翻上马,又一抱拳,带着两名手下飞驰而去

阮碧看看新马车,又看看柱子三人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朝刘嬷嬷使个眼色。

刘嬷嬷会意地眨眨眼睛,对柱子三人说:“依我看,既然马车都赔回来了,咱们就当这事情没有发生过如何?”

既然是马得了失心疯,冲进麦田,摔坏马车,柱子等人回到府里,也会挨一顿骂。听到刘嬷嬷的话,自然乐意,纷纷说:“听刘妈妈的。”

刘嬷嬷又看阮碧说:“姑娘,你看呢?”

阮碧说:“我年幼不懂事,一切但听妈妈的。”

这一声“年幼不懂事”,说得刘嬷嬷寒毛倒立,心道,我的好姑娘,如果你还是年幼不懂事,这天下就没有懂事的了。“那就依我说的吧。”

“是。”大家又纷纷应。

上了马车,阮碧往车厢一靠,说:“刘嬷嬷,你这两天做的很好,回府后,我重重赏你。”

刘嬷嬷按捺着心头的欢喜,说:“姑娘客气了,这是我的本份。”

一旁的秀芝有点不服,努努嘴巴,扭头看着车帘子。

阮碧知道她心里不爽,但是当着刘嬷嬷,不好劝解,只当没有看到。

一路顺风顺水,近着城门时,忽然听到后面有马蹄声急促奔过来。秀芝好奇,揭起窗帘看了一眼,只见络腮胡子带着两名从马车旁边奔过,都侧目看着马车。秀芝忙拉阮碧来看,说:“奇怪,他们明明比咱们早走,倒比咱们晚回到京城。”

阮碧心知他们肯定在后面护卫,把窗帘按紧,说:“只是萍水相逢,你管他们做什么?”

秀芝看着阮碧,抿嘴笑了笑,一副我知道秘密的表情。

回到阮府,见过大夫人和老夫人,少不得将紫英真人的病情详细说一遍,这才回蓼园东厢房。一进里屋,先看到案上的那盆春水绿波,苍翠欲滴,给整个屋子平添一股生机。便走过去,数了数,已经结了九朵花蕾了。

前几日,这盆花摆在案上,她虽然也时不时地看几眼,却从来没有把玩过。秀芝忍不住打趣地说:“这盆菊花可真美,姑娘,是不是?”

阮碧斜眼睨她,见她抿着嘴真乐,说:“你呀你,且过来坐下,我有话同你说。”

秀芝见她说的正经,诧异地睁大眼睛。

“秀芝,刘嬷嬷是卢家出来的大丫鬟,作风大方,进退有据,你跟着她多学一点。”

秀芝耷拉了脸,嘟着嘴巴问:“姑娘可是嫌秀芝做的不好?”

阮碧摇摇头说:“不是你不好。你原本就是管着器皿的丫鬟,不与人打交道,如今做我的大丫鬟,要常接触别人,如何说话,如何进退,这些都是该学的。你聪明,想来用不了多久,就学会的。”

秀芝点点头,说:“姑娘说的,我心里也清楚,不是见不得人好,就是有时候看姑娘赞别人好,心里妒忌。”

阮碧着实喜欢她活泼开朗的性格,说:“行了,我待你如何,你心里不清楚?下回再犯这种小心情,就罚你每天给寒星、桔子念十遍女诫。”那两个小丫鬟听说秀芝在学识字,也闹着要学,秀芝便大抱大揽,把自己前阵子学的字教她们。

“哎呀,姑娘,可不能这样子的,好多字我还不认得,会闹笑话的。”

两人正说笑,忽听叩窗声响起,跟着四姑娘的声音传来:“我听说五妹妹回来了,可在屋里?”

阮碧忙走到窗外,打开窗子,四姑娘在窗外站着,背着光,神情看着有点落寞。 “我刚刚回来,四姐姐。”

她迎光站着,眉宇间又是一派光风霁月,整个人好象清水涤荡过一样。四姑娘仔细端详着她,诧异地说:“五妹妹容光焕发,可是有什么喜事?”

难道自己如此沉不住气?阮碧摸摸脸颊,说:“没有,姐姐找我有何事吗?”

四姑娘不说话,看了秀芝一眼。

秀芝识趣地说:“姑娘,我去倒茶。”

等她退下,四姑娘扶着窗子,默然地站一会儿,说:“不瞒妹妹,昨日我收到姨娘的信了…”顿了顿,“也不知道她花了多少银子送进来的。”

“信上说什么?”

“只说是没事,只说是想念我跟三弟。”四姑娘说着,巴巴地看着阮碧。

阮碧已经明白她来意,想了想,说:“今日我方从玉虚观回来,再提去观里母亲肯定不准。过几日便是中秋节,不如你去求三姐姐,让她去跟祖母请求,由你陪着她去相国寺为二叔祈福,祖母必定会准。到时候,母亲会派小厮跟着你们,等到相国寺后,三姐姐只说累了,要歇息片刻,再拐到二夫人的商铺里,你从后门乔装出去,顾顶轿子到红叶庵,偷偷看完姨娘再回来。”

四姑娘眼睛一亮,说:“我这就去求三姐姐。”

她原本就与三姑娘交情好,两人最近又都时运不济,一个父亲和未婚夫同时落难,一个母亲遭难,同病相怜,三姑娘满口答应。当晚请安,三姑娘提出,想由四姑娘陪着去相国寺为父亲祈福,老夫人见她整整瘦了一圈,揽在怀里,一口一个“天见怜的”,准了。

第二天晌午,阮碧睡醒起来,听说四姑娘已经回来了。忙梳理头发,整好衣衫,到她的绣房。窗子开着,她坐在绣架前面,正呆呆地看着美人芙蓉图出神,眼睛微微红肿,显然哭过。

“四姐姐。”

四姑娘惊醒,转眸看着阮碧,勉强一笑,说:“五妹妹,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要请教,你进来吧。”

阮碧走进绣房,低声问:“姐姐,姨娘可还好?”

四姑娘耷拉眉眼摇摇头,说:“一直没好,到如今还下不了床,人瘦的都快认不出来了。”

“姐姐别急,咱们再想想办法。方才姐姐说有事找我,是何事呢?”

四姑娘点点头,拉着阮碧的手说:“五妹妹,这西王母祥云图就要绣到脸了,方才我已经画好脸了,只是我才见太后一面,怕画的不够真切,五妹妹来帮我看看吧。”

阮碧心里五味杂陈,默然片刻,点点头说:“好。”

第四十六章 中秋拜访

四姑娘以太后样貌总共画了十二幅西王母祥云图,可见她筹划以久,却一点风声都没有露出来,阮碧也不得不惊叹她能沉住气。这十二幅图,或是出尘之态,或是雍容华贵,或是敛目慈悲…各有韵味。不过,因为只见过一面,又在战战兢兢的情况下,相貌都是似是而非。这倒正合阮碧下怀,如果样貌完全一样,大家一看都知道是拍马屁,反而不美。要的就是这份似是而非,留下空间任大家猜测。

仔细比较后,阮碧还是挑选了出尘之态的那幅,然后指点四姑娘稍作修改,改成七分肖似太后。选定图后,就开始绣了。四姑娘只用两天就绣好了,又叫阮碧过去看。说句实话,这幅绣品在四姑娘的绣品里不算什么,但是整个绣品只用黄梅挑花一种针法,这是别人没有用过的,再加上四姑娘绣工了得,针脚密实,所以显得很别致。特别是西王母,神韵悠远,衣诀飘飘,灵动之至。

阮碧啧啧称叹:“四姐姐果然十指春风。”

四姑娘抿嘴笑着说:“是五妹妹构思了得。”

旁边秋兰笑着跟秀芝说:“两位姑娘又开始互相吹捧了。”

这下子大家都笑了起来。

“四姐姐,咱们拿去给祖母瞧瞧。”

“好。”

阮碧和四姑娘相偕到老夫人院子里,老夫人刚刚午休起来,坐在榻上拿着一块白狐皮,身边围拢着一干嬷嬷媳妇,吱吱喳喳地说着话。看两位姑娘喜笑颜开地进来,老夫人好奇地问:“四丫头,五丫头,什么事这么开心?”

“祖母,上回说的西王母祥云图绣好了,您看看,合适送给太后做寿礼不?”阮碧说着,冲秀芝和秋兰一使眼色。

两人各抓着一角,松手,绣品如同卷轴画一样地展开,半人高的西王母祥云图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老夫人把白狐皮撂在榻上,站起来走到近处,仔细看了看,惊诧地说:“倒是头回见这种绣品,怎么绣出来的?”

阮碧抿嘴一笑着说:“只用黄梅挑花绣的。祖母,觉得如何?”

秋兰见一直她在说话,微微皱眉,冲四姑娘使个眼色,意思别让五姑娘抢了风头。

四姑娘虽然看到了,却当作没有看到,只是笑呵呵地看着阮碧和老夫人。

“说不上多精致,却是十分别致。”老夫人赞许地看了两位姑娘一眼。

阮碧笑呵呵地说:“祖母再看看西王母的脸?”

老夫人的眼神已经不太好,眯着眼睛,前进一步,退后一步,折腾半天终于看清楚了,忍不住“哟”了一声,惊愕地看着阮碧和四姑娘,说:“这是…太后…”

阮碧微微颔首。

老夫人默然片刻,她出生名门望族,嫁入百年世家,见多识广,一念之间已经掂量出这幅绣品的价值。按捺着心里的欢喜,她坐回榻上,和气地说:“不错,先收起来吧,等一下叫管家去配个上好的轴子和匣子。”又冲阮碧和四姑娘招招手,“都过来,到我身边坐下。”

从前四姑娘因为绣品合老夫人的意,也曾几次到榻沿坐着,但是自打阮碧得了老夫人欢心后,就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听到老夫人又叫她过去坐,心里微微激动,不敢抢阮碧的风头,慢几步走到老夫人的右手边坐下。

老夫人各拉着她们一只手,说:“两个丫头辛苦了,说吧,要什么奖赏?”

阮碧说:“我也就动了一下脑子,真正辛苦的是四姐姐,这一个多月,常常绣到半夜三更。”

四姑娘则谦逊地说:“这是孙女的本份,祖母不必奖赏。”

阮碧笑着说:“四姐姐,祖母心里高兴才想赏你,你客气,岂不是坏了她兴致?”又对老夫人说,“祖母,我替四姐姐讨个赏吧…”

四姑娘睁大眼睛看她。

“…四姐姐这一个多月日日夜夜都在绣房里,都没空去看林姨娘了,如今这事情了结了,又赶着中秋节,就让她去红叶庵看看林姨娘如何?”

若是平时,老夫人定然不准,今日心里高兴,拍着四姑娘的手,慈爱地说:“四丫头,她是你生母,又逢年过节的,看她也是本份。不如,改日叫五丫头陪你一块儿去吧。”

前几天私下去看林姨娘,匆匆忙忙,只呆了一刻钟,难得有个机会能堂堂正正地去看她,四姑娘眼底闪过一抹狂喜,说:“多谢祖母。”又看阮碧一眼,感激不言而喻。

阮碧怕夜长梦多,说:“不用改日,就今日,这才刚刚未时。”

老夫人诧异地看她说:“你今日下午不是要跟你母亲去长公主府里拜访吗?”

阮碧微怔,说:“母亲没有跟我说起。”

话音刚落,大夫人已经进来了,埋怨地看着阮碧说:“四处找你,原来你跑这里来了,快去换身衣服,随我去长公主府里,马车都在门口等着。”

明显是她故意不通知,好让自己没有准备。阮碧不好说什么,回东厢房换了一身衣服,到垂花门。只见二姑娘也在,今日她精心妆扮过,身着红地如意牡丹襦裙,头发上别着赤金镶红宝石点翠簪,再加上她身材窈窕,五官明艳,令人不敢逼视。

她看到阮碧一身蜜合色缠枝莲花襦裙,只别着两支式样别致的珍珠宫花,连个头面都没有带,不屑地移开眼神。

这一回阮府答谢长公主的礼物足足备了两马车,其中以八盆一品菊花为重头。惠文长公主在东边偏殿接待她们,看到大夫人奉上的礼单,又看到八盆一品菊花,眼眉弯了弯,说:“阮夫人真是太客气了。”

大夫人微笑着说:“哪里哪里?长公主对我家几个丫头照顾有加,我心里感激,一直想来拜访,可惜前阵子里家里有点事走不开。如今赶在中秋节前拜访长公主,希望没有太迟。”

长公主笑了笑,把礼单递给旁边的嬷嬷,示意她收下。目光先移到开屏孔雀一般的二姑娘身上,又移到她下首的阮碧身上,触及她发间的珍珠宫花,眼神又温和一点。这宫花是她上回赏赐,难得她有心,专门戴过来给她看。

上回她让东平侯夫人到阮府一试口风,已经二十多天,一直也没有等到消息,后来听说是阮家二爷出事了,想来是家中纷乱,无暇顾及,便就等着。今日大夫人递贴拜访,便知是来回话。心里隐隐觉得不妥,一般来说,回话也应该是通过东平侯夫人。想了想,对崔九说:“带两位姑娘去见静宜吧,我和阮夫人说会儿话。”

崔九点点头,笑眯眯地对阮碧和二姑娘说:“二位姑娘,随我去见我家静宜县主吧。”

顾静宜早得到消息,穿上会客的衣服在西边侧殿等着,彼此见过礼后,她欢欢喜喜地上前来,拉着阮碧的手说:“阮五姐姐,都快一个月没见了,你怎么一直不过来玩呢?我好想你。对了,你送我的灯罩,让我家小白哥哥抢走了。”说着,不高兴地嘟起嘴巴。

顾小白抢灯罩?阮碧微微诧异,说:“那灯罩我绣着好几个,改日叫人送过来给你。”

顾静宜大喜,说:“多谢五姐姐,对了,还有桩事要告诉姐姐。”说罢,转身从旁边抱着“米团”,喜笑颜开地说,“我家小白哥哥终于答应让它叫雪球了,这还得谢谢五姐姐。”

“谢我什么?”

“上回你来过后,我跟小白哥哥说,人家阮五姐姐都说雪球好听,后来他说,真烦,那就叫雪球好了。”顿了顿,顾静宜笑弯眼睛,“所以雪球能恢复原名,多谢五姐姐了。”

这关我什么事,阮碧有点哭笑不得。

二姑娘在一旁坐了半天的冷板凳,看顾静宜与阮碧如此亲热,心里又是妒忌又是恼火,眼波一转,笑着说:“我也觉得,米团没有雪球雅致。”

顾静宜毫无心机,听她赞雪球,欢欢喜喜地说:“阮二姐姐你也这么觉得哦。”

“你这只猫真漂亮,比我养的那只漂亮。”

顾静宜惊喜地睁大眼睛,说:“你也养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