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碧微微摇头,延平侯府的机智聪明全让谢贵妃占去了,谢二姑娘排行第二,说话行事也果然非同一般的二。转眸看二姑娘,见她气得眼圈通红,泪水盈眶,嘴唇发颤,眼看也跟着失仪了,连忙坐过去按着她的手,说:“二姐姐,勿要恼怒,让小妹来问她。”

二姑娘看她一眼,不点头,也不说话。

阮碧转头向着谢明珠,说:“谢二姑娘,你方才所说的话,若是传扬出去,于我二姐名声大大有损。所以,麻烦你说个清楚明白。我家二姐几时与你二哥议亲的?何人为媒人?”

这桩亲事,都没有过明路,只是两家心照不宣的想法,哪里找得到什么媒人?谢明珠张张口,说不出话来。

“我再问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污陷我二姐,意欲何为?”

谢明珠瞪大眼睛,正想开口说话。

韩露抢在她前面,笑盈盈地说:“阮五姑娘许是有些误会,明珠与你家二姐要好,吵吵架闹闹别扭,是常有的事情。气上心头,有时候便管不住嘴巴,会说些狠话,我从前听了,也跟你一样着急过,后来才知道当不得真。过些日子,两人依然笑呵呵的一对好姐妹。”

顾静宜终于找到话题了,也插嘴说:“对对对,我跟小白哥哥吵起来的时候,也说过狠话。他还说,要把雪球的毛全剔掉,让它做一只和尚猫,幸好他没有这么干,否则我恨死他了。”

这两桩事能相提并论吗?阮碧有点哭笑不得。但是今日之事,自己这方没有吃亏,反倒是谢明珠频繁失态,算是占居上风。此情闹大,变成阮府与延平侯府的纠纷,双方都是世家名门,抹不开脸面,容易杠上,反而不能善干罢休,以阮府目前地位,也争不过延平侯府,很可能求荣反辱。还不如大事化小,往小女儿使性子争闲气上靠,可以保全两家体面,避免无谓争执。再说这桩事发生在定国公府里,顾静宜身为主人,放任客人吵架,失责又失仪,传扬出去,也是抹了定国公府的面子。

所以顾静宜的打岔虽是无心,却插柳成荫。

思量妥当,阮碧笑了笑,说:“韩姑娘,是不是误会,我这耳朵还是听的分明的。不过,静宜妹妹邀我们来赏菊品茶,盛情拳拳,我与二姐姐便是能辜负眼前的美景,又如何能辜负她美意呢?”顿了顿,款款地站起来,举着茶杯,“静宜妹妹,就让我以茶代酒,谢谢你的盛情款待。”

意思很清楚,是不是误会,我心如明镜,但是看在顾静宜(定国公府)的面子,暂且揭过。而且直接以茶代酒敬顾静宜,不再给韩露还击的机会——她就再不懂事,也不可能打断客人向主人表达敬意。

这言话,这举止,滴水不漏,无懈可击。一干人等看着她,见她红裙张扬,浅笑低语,仿若刚刚从云端下来,满园黄花,不及她一人风华。

顾静宜为她风采所摄,怔怔看着她一会儿,直到身后侍立的灰衣嬷嬷轻咳一声,方才回过神,举杯站了起来,脸颊绯红地说:“阮五姐姐真是客气了,能请到姐姐们作陪才是我的荣幸。”

阮碧笑了笑,举举杯子,浅啜一口。眼角余光看到二姑娘带点愠怒地瞥自己一眼,知道她不满意自己的做法。又想到她性子高傲,脾气也倔强,不懂见机行事,再呆下去,很容易跟二楞子的谢明珠再度搅和在一起。放下杯子,又说:“静宜妹妹,时候不早了,我与二姐姐先告辞了。”

顾静宜怔了怔。

谢明珠和韩露也微愣。

二姑娘恼怒她自作主张,蹙眉看着她。

顾静宜看看天色,纳闷地说:“怎么就要走呢?天色还早呀。”

天真无瑕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是不知道随机应变。方才已闹得这么僵了,四个人再处一块儿,气氛尴尬。阮碧主动请辞,顾静宜就该顺着梯子下来,不想她却浑然不觉地挽留。她身后的灰衣嬷嬷皱眉,但她一个下人,不能插嘴,只是朝顾静宜使个眼色。

顾静宜收到眼色,懊恼地想,自己又说错了?

阮碧说:“我们家里离着定国公府远,待赶回去天差不多就黑了,所以先告退,改日再来拜访静宜妹妹。”

顾静宜点点头说:“也好,那我送你们出去吧。”

阮碧摇摇头说:“静宜妹妹,咱们认识也有些时日了,不必再拘着俗礼,送来送去的。再说谢姑娘和韩姑娘还在,舍了她们来送我们,于礼不合。你派个丫鬟领我们到门口,就行了,我和二姐姐改日再来拜访。”

顾静宜一想在理,说:“行,雀儿,你送两位姑娘出去吧。”

雀儿应了一声,走到阮碧和二姑娘面前一礼,说:“两位姑娘,奴婢给你们前头带路。”

二姑娘瞪谢明珠一眼,又横阮碧一眼,悻悻然地站起来往外走。

阮碧又说:“韩姑娘,明日我家二姐姐会派人送西王母祥云的样稿图到府上,你仔细瞅瞅,若有任何疑问,尽管来找我们。”

韩露也毫不示弱地回答:“多谢五姑娘,且放心,若是疑问,一定会找你们请教。”

阮碧微微一笑,冲大家敛衽万福,然后走出茅亭,和二姑娘并肩往外走。

二姑娘实在不情愿,低声说:“你就爱自作主张。”

阮碧看看前面领路的雀儿,蹙眉横她一眼。

二姑娘也知道不是说话的地方,忍着一肚子的气,不再吱声。

刚走过竹篱笆,只见顾小白带着安平从花房那里过来了,看到她们,诧异地停下脚步。阮碧拉着二姑娘向他曲膝一礼,继续往前走。

“等等,你们。”顾小白脱口而出。

阮碧诧异地停下脚步。

二姑娘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着,肚子的怒火也不翼而飞。

顾小白看阮碧一眼,问雀儿:“雀儿,你带她们去哪里?”

“两位姑娘要回去了,我送她们出府?”

“怎么就回去了?”

雀儿不知道怎么回答,为难地站着。

阮碧只得说:“是因为时候不早了。”

她终于开口了,虽然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顾小白却觉得异常动听,心跳如舂,抬头看看天,说:“还早呀,也就是申时刚过。”

阮碧又客气地说:“我们阮府离着远,等回去,天就快黑了。”

“不就在京西吗?能有多远呀?骑马也就是两刻钟。”

二姑娘见他眼梢都不扫自己一下,自始而终只看着阮碧,只对她说话,隐隐明白了什么,心里犹如火炭灸烧,身子却又一阵阵的发冷。

第六十一章 秋光无限

这位大少爷又在动什么念头?阮碧斟酌言词,小心翼翼地说:“我与二姐坐的是马车,又要经过热闹的大街,没有骑马来的快捷便利。得三刻多钟才能到,差不多也就是酉时了。”

顾小白“哦”了一声,找不到话说了。想到她就此离开,心里很是怅然,虽然她在府里,也只能远远看上一眼。但是知道她在府里,心情便不一样。象是心脏被蚊虫叮了一口,因为挠不着,一直蠢蠢欲动的痒,叫人心神不宁、坐立不安、无可奈何又莫名期待。

阮碧见他眉眼耷拉,带着一点沮丧,微微一怔,却没有空暇分辨他的心思。因为现在别人府里,旁边站着二姑娘,后面菊圃里还有偌大一群人,与他又是男女有别,就这么站着说话,已是于礼法不合。于是向他微微颔首,拉着二姑娘往前面走。

二姑娘却一把甩开她的手,恨恨地瞪她一眼。

顾小白见她要走,心里着急,脱口而出:“等等。”

阮碧停住脚步,回头,见菊圃茅亭里一干人都站了起来往这边翘首张望,心里不喜,微微皱眉,问:“顾大少爷,还有何事?”

哪里还有什么事,就是不想她走。顾小白心里着急如同窝里蚂蚁,傻站片刻,忽然想起“借一还二”这桩事——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事。眼睛一亮,心里大定,整肃脸色,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说:“是有一桩事,你方才借灯,说是要借一还二,几时还我?”

“先前借的宫灯在令妹那里,等我回府,明日便派人把另一个送过来。”

“图案还是水墨荷花吗?”

阮碧点点头。

顾小白蹙眉,说:“这个是姑娘家用的,我不喜欢,有没有其他的?”不是不喜欢,其实就是想找个借口,留她多说几句话。

阮碧摇了摇头。

见她就是不吭声,顾小白失望,想了想,又说:“那你另外再绣吧,我最喜欢马,就绣纵马扬鞭好了。实在不行,隋唐好汉也行。”

水墨荷花虽好,可惜是绣好备着的,随时拿来送人的。这回另外绣,可就是实实在在送自己的,越想越美,顾小白的眼睛亮晶晶,象是阳光落进眼里了。他本来就生得好看,又迎着太阳站着,披着一身秋光,越发俊美的没有天理。

二姑娘在旁边冷眼看着,百爪挠心,痛彻心扉。

她倾慕谢明月是因为大人们的暗示与默许,并没有多少深情,婚事不成,更多的是羞辱与恼怒。但是顾小白不同,当日惠文长公主府里,他亲点她的诗为头名,让她在几位妹妹面前大大长脸,也俘获她一颗芳心。虽然母亲提过,惠文长公主派人提亲,议的是阮碧。她一直坚信那只是惠文长公主的个人意愿,而不是顾小白的。她坚信他是有意于自己的,并且如同自己惦记他一样地牵挂着自己…然而眼前这一幕,将她所有的幻想与期盼都粉碎了。

这一日,二姑娘先是经历谢明珠和韩露这两名昔日闺蜜的责难与背叛,而后又目睹心仪的少年当着自己的面一而再再而三的“勾搭”自己的妹妹。高傲如她,盛气如花,只觉得天昏地暗,芳心碎裂成片。羞辱、愤怒、仇恨各种感情在脑海里交织一团,如地狱烈火燃烧,又如惊涛骇浪咆哮,无处渲泄,抱着虎妞的一只手慢慢收紧…

虎妞吃痛,“喵”的哀叫一声,蹿起老高,正好落在斜前方站着的阮碧肩膀上。跟着又一跳,掠过她的垂髻,将发髻上别着的花钿撞落在地上,叮的一声轻响。

虎妞落到地上,迅速地往竹篱笆里钻。

这一番变故,只在电石火光之间,等一干人等回过神来。虎妞已经钻进竹篱笆,春云则追着虎妞去了。二姑娘还在旁边站着,抿着嘴巴,一脸冰霜,眉眼凛烈,眼神空空不知道落在何处。

落在地上的赤金镶红宝石花钿折射着阳光,闪烁着细碎的光泽。秀芝回过神来,正好蹲下捡起,却见顾小白蹲下,抢先一步拾起花钿,递给阮碧。

阮碧微微诧异,示意秀芝接过。

秀芝上前一步,伸手欲接,顾小白却缩回手,然后又往阮碧面前递了递,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目光执拗而热切。

阮碧心里一动,仰脸看着他。

薄薄秋阳斜照在他脸上,皮肤如玉,细细的茸毛清晰可见。他正介于男人与男孩之间,轮廓已初具男子的英气,脸颊却依然带着孩子的丰润,线条柔和姣好,一如诗经里所描述:有匪君子,如砌如磋。平时那种高高在上的倨傲神情已无影无踪,眉眼青涩,长长的睫毛颤动如飞蛾振翅。

一刹那间,阮碧恍惚大悟。往昔岁月的年少时光呼啸而来,带来青春年少的特别芬芳。青涩而别扭的少年,他们会趴在窗台上偷偷地看少女,而当少女回眸的时候,他们又会吹着口哨,抬头假装在看天空。青涩而别扭的少年,他们会做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只是为了引起你的回眸。这些她都是曾经经历过的,只是因为隔着久了,倒忘记了。

心里一暖,阮碧接过花钿,又冲他莞尔一笑。“谢谢。”

顾小白的双颊立刻红了。

清风徐来,吹得满园花动树摇,暗香盈盈。

近处远处,花树的叶子都随风晃动,细细碎碎的光芒在枝头跳动,流淌不定。

秋日的晌午如同水洗一般的明净清澈,不染尘埃。

菊圃茅亭里,三位姑娘并着一干下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沐浴秋阳站着的少男少女,一个身着枣红色袍子,一个身着鲜艳的石榴裙,一个递过花钿,一个接过花钿,一个低眸凝视,一个仰头微笑…纵然心里固守礼法,纵然心里百般妒忌,纵然心里万般无奈,也得承认,他们站在一块儿,美的惊心动魄,却又美的理所当然,仿佛与这天地、与这秋光是一同出生的,亘古存在。

第六十二章 无理取闹

春云捉了虎妞回来,见二姑娘脸色惨白,眼神空空落落,心底叹口气,低声说:“姑娘,我把虎妞找回来了。”

二姑娘这才回过魂来,艰涩地转动着眼珠,看春云抱着的虎妞一眼,转头就走。

春云着急地问:“姑娘,你要去哪里?”

二姑娘不吱声,加快脚步。

春云扭头看阮碧一眼,小跑几步,拉着二姑娘的袖子说:“姑娘,还是等等五姑娘吧。”

二姑娘甩开她的手,咬牙切齿地说:“要等你自个儿等。”

春云心里发怵,不敢再吭声,只好紧紧跟着她。

走了百来步,忽然听后面雀儿在叫:“阮二姑娘,等一下,等一下。”

二姑娘心里犹如千万把钝刀割着,眼前翻来覆去回放着顾小白递花钿给阮碧这一幕情景,哪里还听到雀儿的呼唤?便是听到了,也只当没听到。此刻,失仪无礼之类的规矩统统被她抛在脑后,她只有一个念头,离开饱受羞辱的定国公府,回到阮府,回到自己的韶华院。

回去,回去,回去…

蒙头蒙脑地往前走,沿着抄手游廊,穿过重重宅门,深深庭院,一口气走出定国公府的西角门。马车夫正坐在门房前的长椅子上,跟几个小厮闲聊,见她出来,脸色不善,慌不迭地跑到马车边,取下踩脚凳放在地上。

二姑娘登上车辕,低喝一声:“回府。”

马车夫一怔,看看角门,见阮碧没有出来,问:“不等五姑娘吗?”

二姑娘恍若未闻,揭起帘子进车厢里坐下。

春云冲马车夫使个眼色,示意他别起驾。然后跟着钻进车厢里,坐在小杌子上,小心翼翼地说:“二姑娘,要是你就这么扔下五姑娘,过几日指定传遍整个京城,不仅闺名有碍,也污损咱们阮府诗礼世家的名头。再说回到府里,五姑娘一说,老夫人少不得要责骂你一番。所以,还是等等她吧。”

二姑娘面若凝霜,瞥她一眼,挑起帘子一角,责骂马车夫说:“我方才说了回府?你耷了,听不到?”

马车夫为难地看春云一眼,春云微微摇头。

这一个小动作尽入二姑娘的眼里。韩露和谢明珠的责难与背叛,顾小白和阮碧的“羞辱”,她今日是受足了气,没有想到连下人也对自己阳奉阴违,气得浑身发颤,口鼻都歪了,说:“好好好,今儿个倒是一个一个都拿我下手。翅膀硬了是不是?敢合伙起来敷衍我,赶明儿我叫母亲全将你们赶出去。”

春云脸色大变,扑通跪下,眼眶含泪地说:“姑娘息怒,请听春云一句…”刚说了半句,只见二姑娘伸腿一脚踢了过来,正中自己胸口。她闷哼一声,余下半句话吞回肚子里,身子后仰,撞在车厢里,“砰”的一声。手里抱着的虎妞受了惊吓,落到地上,瞳仁竖起,喵一声,弓着身子钻出车帘子。

“你这个胳膊向外拐的贱骨头还想说什么?”

疼痛难忍,春云用手按着胸口,爬起来,依然跪着,抽抽噎噎地说:“冤枉呀,姑娘,我自打九岁跟着姑娘,一心一意向着姑娘,从来没有起过二心。如果有,天打五雷轰,尸骨无存。我拦着姑娘,是为姑娘好…”

说的信誓旦旦,二姑娘却冷哼一声,打断她说:“惺惺作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上回我踢你一脚,你一直记恨在心里。你拦着我,无非是怕回府里母亲和祖母生气,怪罪到你头上。于是你便使劲儿拦着我,到时候还可以落个忠谏的名号。”

话音刚落,忽听阮碧的声音响起:“二姐姐好威风,在别人家门口教训自家的奴才。”车帘子一挑,她抱着虎妞进来,冷眉冷眼地看二姑娘一眼,“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姐姐却是恨不得全京城都见识你调教奴才的本事。”

二姑娘见赤金镶红宝石花钿重新别在她的发髻上,眼睛刺痛,说:“我骂的是我的丫鬟,与你又有什么干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要骂,你尽管回府里去骂,我多问一句都不是人。在别人家门口骂骂咧咧,你是嫌自己的名声太好听了?”阮碧边说边坐下,见春云脸色发白,一只手按着胸口,微微摇头,把虎妞递给秀芝。

二姑娘伸手一抱夺过,说:“大抵是比你好听一点。勾搭完谢明月,如今又勾搭上顾小白了,我还当真没有见过象你这样子不要脸的人。”

阮碧知道跟她说不到一块儿,懒的再搭理她,隔着帘子对马车夫说:“回府。”

马车夫喏了一声,扬起马鞭,说了一声:“驾。”

二姑娘气的口歪鼻横,说:“好好好,我说的倒不听,她说的你就听,你回去便收拾东西,也不用我叫人将你打出去了。”

马车夫暗暗叫苦。

阮碧皱眉说:“你别无理取闹行不?他可是救了你,你若是将我扔在定国公府门口,咱们阮府这回的脸就丢大了。”

这一点二姑娘自然是清楚,但是恼怒与仇恨蒙蔽灵智,她已经有点歇斯底里了。“救我?呸。我怎么扔下你?我是为你考虑,你侬我侬,不正好给他一个献殷勤机会送你回府吗?你反正与谢明月传遍京城,不如再跟他也传一回吧。”

秀芝听着生气,忍无可忍地说:“二姑娘,你怎么这么说话呢?若是别人听去了,还以为我家姑娘跟顾大少爷有什么私情,可他们明明是清清白白的。”

“清白?眉眼互相勾搭还叫清白,这天下就没有什么是清白的了。”

秀芝睁圆眼睛,着急地说:“二姑娘,方才的事情,你也是在场,顾大少爷就是帮忙捡起花钿,哪里有什么眉眼勾搭?你可不能这么胡说八道,若是让别人听到了,五姑娘以后如何做人?再说,今日若不是五姑娘替你解围,那桩事…你就要露馅了。你不谢谢她,反而往她身上泼脏水,太没有良心了。”

这话反而激起二姑娘更大的火气,说:“呸呸呸,什么替我解围?那幅图是我绣的,难道我不知道有二十三种颜色,还需要她来替我说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就是想出风头。”

如此颠倒黑白是非,秀芝着实恼怒,还想争辩。

却听阮碧轻咳一声说:“秀芝,看看到哪里了?”

秀芝微怔,听得外面喧哗声阵阵,又感觉到马车比方才要驶的慢,知道到热闹大街上了,会意地点点头,说:“姑娘,秀芝明白了。”

阮碧微微颔首,闭上眼睛休息。

马蹄声笃笃,车辘轱声辚辚,车厢里一片安静。

不过,只安静几分钟,就听到二姑娘低骂一声:“不要脸。”听口气很是咬牙切齿。

阮碧知道她在骂自己,但是懒的搭理她。

一会儿,又听她骂:“勾三搭四。”

阮碧缓缓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二姑娘。只见她眼睛里燃烧两团火,眉宇间一览无余的仇恨,抿着嘴角,整个腮梆子绷的紧紧的,好象随时准备扑过来,咬人一口。无奈地摇摇头,说:“二姐姐,如今在大街上,不是说话地方,有什么话咱们回府里再说,要杀要打,我都奉陪”

二姑娘仇恨又鄙夷地看着她一会儿,直接啐了一口,口沫星子都溅到阮碧脸上。

秀芝啊唷一声,慌不迭地拿着手绢替阮碧擦干净。

最好的涵养,最好的性子,也受不了二姑娘的无理取闹。阮碧心里恼怒,冷笑一声,说:“你好歹也是名门闺秀,可这作派举止,哪里有半分该有的娴雅?你今日因何恼怒如此,我心里清楚,一是谢明珠和韩露责难你,二是妒忌我占尽风头,三是顾大少爷没有搭理你…”

二姑娘被她说中,又羞又恼,眼睛赤红,说:“我要他理我作什么?我可不是你这种不要脸的贱骨头,看到男人就眼睛发直,拔不动腿,迈不开步。”她已经失去理智了,说话都不经大脑,越发地下流起来。

秀芝听的怒上眉梢,碍着主仆有别,不敢叫骂。

春云听的臊红脸,垂下眼眸,恨不得一步飞回阮府。

阮碧着实无奈,再度闭口,任她如何无理取闹,都不再说话,看着窗外。

好在,没过多久,终于回到阮府。

二姑娘抱着虎妞,率先下车,也不管春云,急冲冲地就往府里走。

等阮碧走进垂花门,她已经走的没有踪影了。

看看时间,快晚请安了,阮碧直接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见她一个人进来,看看漏钟,诧异地问:“这么早回来了?怎么就你一个?二丫头呢?”

阮碧看看左右,不吱声。

老夫人心里一沉,摆摆手屏退下人,问:“五丫头,可是出了什么事?”

阮碧点点头,把谢明珠就西王母祥云图发难,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自己如何替二姑娘解围。“祖母,谢明珠是个粗心大意的人,又没有见过图,怎么会问出用了多少种颜色的话?定然有人背后撺掇。”

老夫人听完,脸色凝重地思忖片刻,赞许地看着阮碧说:“五丫头,今日这事你做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