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陵殊也猜到荆璇在想什么了,他安慰道:“没关系,我们总有办法躲过去的,这么多年我们都逃过荆家的搜寻了,这一次

也不会有事的。”他轻轻拍了拍荆璇的手,要她安心。

谁知两个人这些话刚说完,便听见大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荆璇眨了眨眼睛,有些担心的看向封陵殊,低声道:“阿殊你去应门,荆驳识得我的声音,若是荆驳的话便不要开门。”封陵殊点了点头,起身前去应门。

“是谁?”封陵殊在门口轻声问了一句。

门外的人低声答道:“我是沈云,陈酒已经醒过来了,我们两个特地来感谢封公子和荆姑娘。”

听到是沈云的声音传来,荆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封陵殊开了门,见沈云推着意识清醒的陈酒进了酒坊。封陵殊再次将酒坊的大门关好,这才回头来看着沈云二人笑道:“陈酒公子醒来了,太好了。”

陈酒对封陵殊一笑,又看向荆璇:“多亏了封公子和荆姑娘。”说完这一句,他又顿了顿才道:“我没有想到七年前毫无希望的一句话,你当真帮我传达到了。”他最后的这句话是对封陵殊说的。

荆璇没有听懂陈酒的这句话,不由问道:“阿殊你从前见过陈酒公子?”陈酒昏迷已经百年之久,封陵殊是断不可能遇见意识清醒的陈酒的。

见荆璇一脸不解的样子,陈酒和沈云也不隐瞒,陈酒才刚醒来,沈云心疼他体力不够,便蘀他为荆璇解释了一遍,荆璇这才明白过来,惊讶的道:“琴中之魄?陈酒公子竟是醉引琴的琴魄?”

“不错,我会昏迷不醒,而是因为元神回到了醉引古琴之中而已……七年前封公子用醉引古琴弹出了曲子,我才能够出现同他交流,那个时候我也是毫无办法只得托封公子来日若遇上云儿,能够为我带一句话,让云儿用醉引古琴弹奏一曲,我便能够再次回到肉身之中。”陈酒笑着解释道。

然而荆璇虽然惊讶,却也从他这句话当中听出了些许不对劲:“阿殊,你不是说能够用醉引琴完整的弹出一首曲子的人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丞相之子吗?”

封陵殊微怔,只得点头承认道:“其实……弹出曲子的人是我。”荆璇看封陵殊这个样子,不由笑了出来,她很难想象当年封陵殊偷偷溜进丞相府放醉引琴的大堂里面弹琴是什么模样。

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封陵殊又朝沈云两人道:“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回宴琴斋,继续过些平静的生活就好了。”沈云说完这句话,又低头看了看轮椅之中的陈酒,两个人相视一笑。已经一百年过去了,所有阻止他们在一起的力量都随着时间消散了,经过岁月的磨合,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比两个人相守相伴更重要了。

而看着两人相视一笑的这一幕,荆璇忍不住朝着封陵殊靠近了些,低声在他耳边说道:“阿殊知道从前你……消失的那一段日子,我每次见到有情人成双成对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封陵殊自然不会知道,他摇了摇头等着荆璇的下文,荆璇一脸认真地道:“那时候我没有一点嫉妒,因为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也有喜欢自己和自己喜欢的人,只是他暂时不在我身边而已,若有一天他回来了,我和他在一起一定会比他们幸福都要幸福。”

封陵殊低笑了一声,为荆璇孩子气的想法而感动,他低声道:“那么现在呢?”

“现在,现在只要牵着你的手,旁人再如何恩爱我都不羡慕。”荆璇眨了眨眼睛笑道,两个人有说有笑,似乎全然不担心今后要发生的事情。

37章节三十七封陵殊的完全体

沈云和陈酒在同荆璇两人告别之后离开了镇子,举办来参加试琴大会的人们也都相继离开,然而整个镇子并没有平静下来,因为一名叫做荆驳的男子带了手下一群人开始在镇子里面四处搜寻,不只是要找什么人。

而荆璇和封陵殊似乎天生就都比较乐观,对于荆驳的这个举动,竟是丝毫没有担心太多。荆璇知道自己是因为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才会丝毫不担心,然而她却不明白,为什么封陵殊也丝毫不担心,而直到两天以后,荆璇才知道为什么封陵殊能够那么平静。

这天,荆驳搜了半个镇子,终于搜到了荆璇和封陵殊的酒坊之外,而荆璇对于荆驳搜寻到了哪里丝毫不关心,所以在荆驳到来的时候,荆璇刚好去了丁府,整个酒坊只剩下了封陵殊一人。

封陵殊压根快忘了荆驳在搜寻他和荆璇的消息这件事,而荆驳丝毫没有想到会见到封陵殊,所以在封陵殊打开门之后,门口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荆驳大人。”好半晌之后,封陵殊才朝荆驳颔首道。

荆驳张了张嘴,呆愣的面色终于变了变,有些阴翳的看着他道:“竟然是你,总算让我找到了。”

封陵殊看了看荆驳身后跟着的手下,没有开口,荆驳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朝身后看了看,随即对那些手下道:“人已经找到了,你们在外面等我。”

“是。”众人连忙应道。

荆驳点了点头,也没有管封陵殊会不会反对,径自走进了酒坊,将酒坊的大门关上,这才对封陵殊道:“小姐她现在在哪里?”

封陵殊浅笑着道:“阿璇现在不在。”

荆驳目光一变:“你以为你将她藏起来了我便找不到了?”

封陵殊无奈的摇头道:“阿璇现在真的不在,不信你可以找找?”他这样说着,果真侧过身去做出了要让荆驳搜查的样子,而荆驳冷冷看了封陵殊半晌,竟是真的点头道:“好,我搜。”

封陵殊站在原地,看着荆驳径自朝后院走去,不由小声道:“还真的搜啊。”虽是这般说着,他也并不担心,只坐在就放的柜台前等着。过了许久,荆驳才又喘着气回到了封陵殊的面前,质问道:“小姐她究竟在哪里?”

“别急。”封陵殊浅笑道,“她才出去没多久,应该要到晚上才会回来。”

荆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有种抓住他的衣襟的冲动,他道:“你在耍我?”

“荆驳大人怎会如此想?”封陵殊摇了摇头,又道:“难道我在荆驳大人眼中便只是一个卑鄙小人吗?”

“你自然是卑鄙小人,小姐心思单纯根本没看出你的诡计,你拐骗小姐来到这种地方,让她过这种生活,她从小锦衣玉食的怎能过惯?你若当真是为小姐好,难道不应该让她回去荆府,过好日子吗?”荆驳气急。

封陵殊低垂了双眸,道:“荆驳大人说的这些,我也曾经想过,而且想得不会比你们少,我曾经也差点把她推开了,可是后来我才想通……我若是推开她,让她回到荆府去,她只会恨我,恨你们,不会有快乐。”

“这不过是你的以为罢了!”荆驳反驳道。

封陵殊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将话题一转道:“对了,前些日子阿璇额头上带着伤回来,说是你撞的。”

“我……”荆驳整个人一怔,似乎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想不通封陵殊怎么会一下子将话题转到了这上面。而封陵殊则低声笑道:“荆驳大人这般心疼你家小姐,又怎会舍得伤她?”

荆驳继续反驳:“我不是要伤她,我是想带她回去,我是无意之中伤到她的……”

“是了。”封陵殊很满意荆驳的这个答案,他道:“你是为她好,想带她走,却没有想到无意之间伤了她。而你想要带她离开这个小镇,想要让她离开我,其实也是在无意的伤害她,你可知道?”

“狡辩,胡扯!”荆驳丝毫不听他的话。

封陵殊早料到荆驳会无视他的话,是以劝说失败之后他只是扶额低叹了一声道:“劝说果然是行不通的。”

荆驳愣了一下,像是突然之间想到什么,眼神突然一变道:“我知道了,既然劝小姐离开不成,我便将你带走。只要你不见了,小姐便会乖乖会荆家了。”

“嗯?”封陵殊在旁边听着荆驳的话,不由失笑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哼。”荆驳对封陵殊道:“你要我动手还是自己离开?”

封陵殊笑容不减,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只道:“我不会走,也不会让阿璇跟你回去。”这样说着,他突然敛去了笑容,认真地看着荆驳,朝着他伸出了右手。

荆驳见他突然对自己伸出手,不由惊了一下,又道:“你这是做什么?”

封陵殊没有开口,只是认真地盯着自己的右手,而那右手之上,不知为何竟是泛起了一丝幽幽蓝光。荆驳也将目光凝在了封陵殊的右手之上,此刻见封陵殊右手发光,不由怪异的叫了一声:“你这是……什么玩意儿?”

“没什么,只是试一试而已。”封陵殊终于又展了看似无害的笑容,然而看着他笑容的荆驳却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封陵殊的右手缓缓接近了荆驳,荆驳本想闪躲,但心中不愿在封陵殊的面前有丝毫软弱,便硬着头皮看着他,身体僵直的站在原地。而荆驳这种反应封陵殊自然是乐得轻松,浅笑着便将自己的右手搭在了荆驳的胸口,荆驳不明白封陵殊究竟想要做什么,正欲开口询问,却没有想到胸口突然一凉,好似有什么东西从那一处涌进了身体里面。

“阿殊你做了什么?”大门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惊问,封陵殊和荆驳同时转过头去,竟看到荆璇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酒坊,正站在大门口睁大眼睛看着封陵殊的动作。

封陵殊很快收回了右手,满脸无辜的道:“我没做什么。”他转过头对荆驳笑道:“你说呢?”

荆驳茫然的看着封陵殊,半晌之后才讷讷道:“是啊……没做什么。”

“他……”荆璇一愣,“荆驳怎么可能这么听话?”

封陵殊十分诚恳地道:“荆驳大人原本就很善解人意的,只要好好和他说,他必然不会强人所难带阿璇你会荆府的——你说是吗,荆驳大人?”

荆驳又是半晌没有说话,眨了眨眼睛看着封陵殊,良久才道:“是啊,我不会带阿璇走的。”

荆璇盯着荆驳看了半晌,这才终于懂了发生了什么事,她惊讶的看着封陵殊道:“阿殊你……你催眠了他?”

封陵殊颔首,旋即有些抱歉的道:“阿璇,对不起,我只有这个办法让他放弃将你带走。”

荆璇看着封陵殊,又转过头看向荆驳,正好对上荆驳认真注视她的眼睛,她有些不忍心的道:“只是催眠那么一下,不让他带我走,不让他泄露我们的行踪,不会让他变傻什么的吧?”

封陵殊闻言微愣,随即轻笑道:“我保证,只是不让他带你走,泄露我们的行踪。”

荆璇还是有些担忧,但仍是点了点头,来到荆驳的面前低声道:“荆驳,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跟你走,你就忘了你曾经在这个镇上见过我吧,只要忘了就好了。”她这样说着的时候,低垂下了眼睛不再看荆驳。毕竟荆驳也是她从小到大的朋友,此刻他被封陵殊催眠,也是逼不得已,她也不愿意见到这样的情形。

而荆驳看了荆璇半晌,动作有些呆滞的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忘记我在这里见过大小姐,我不会将大小姐的行踪告诉任何人。”他一面说,一面转身朝门外走去,很快便走出了酒坊的大门。等在门外的几名手下见荆驳走了出来,都上前来问道:“大人,大小姐可在里面?”

荆驳闻言动作微微一滞,随即皱眉道:“什么大小姐,试琴大会都已经结束了,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

“可是……”众人皆是一惊,不明白前一刻还急着找人的荆驳大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就想要离开了,而荆驳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只道:“还不快走?”

“是是是……”众人连忙应道,既然荆驳大人都说了要离开了,他们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

然而,荆驳的风波虽然过去了,荆璇和封陵殊之前却出了一些小问题。

一早,封陵殊端着一杯茶敲了敲书房的门,虽没有听到应门声,但封陵殊知道荆璇就在里面。低叹一声,他道:“阿璇,你昨晚一整晚都没有休息,也该出来吃点东西吧?”

屋内依旧没有人回答,封陵殊也不再等她回答,径自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荆璇果然就在书房之内,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此刻正闭着眼睛支着肘倒在书桌上。封陵殊又是一声轻叹,将自己手中的茶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动作很轻的从一旁舀出了一件外袍披在了荆璇的身上,这才脚步很轻的转身离开房间,又回身将房间的门合上。

而封陵殊方一关上大门,房中的荆璇便睁开了眼睛,目光复杂的看着那合上的大门。

封陵殊离开书房之后便来到了酒坊之中,而这时丁见欢和傅菀已等在了其中,见封陵殊从后院走出来,傅菀不由笑道:“今天先出来的竟然不是阿璇而是阿殊。”

丁见欢也皱眉道:“你看起来似乎有些烦恼?”他指的自然是封陵殊。

封陵殊摇头,苦笑道:“想不烦恼也难,阿璇她现在在同我闹别扭,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总是想办法躲着我。”

“这酒坊里面就住着你们两个人,她怎么躲你。”傅菀好笑的看着封陵殊,只当是荆璇在闹脾气。

封陵殊也是无奈的笑道:“往书房里面躲。”说罢,他指了指身后的院子,傅菀和丁见欢看过去,便见着了房门紧闭的书房。

丁见欢还没有说话,傅菀便走了过来,对封陵殊低声道:“我帮你去问问阿璇她究竟是怎么了,也好劝劝她别闹别扭了。”她这般说着,也不待封陵殊回答便朝着书房走了过去。

封陵殊自然不会阻止傅菀,他也知晓,荆璇喜欢的人虽然是自己,但有些时候傅菀的话未必不比他管用。

见傅菀去找荆璇了,丁见欢也将视线转向了封陵殊,他道:“怎么样,有兴趣跟我说说事情是怎么回事吗?”丁见欢说这话的时候似笑非笑的看着封陵殊,竟是颇有些好笑的意味。

封陵殊颔首笑道:“也好。”

“竟是如此?”封陵殊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清楚,丁见欢认真地听完之后,竟是有些不理解荆璇究竟为什么会闹别扭:“你将事情用最快最好的办法解决了,有什么不对?”

封陵殊低叹一声,道:“或许错就错在我用的这个方法,虽然这是最好最快的办法,但却不是阿璇希望的办法。”

“她希望你用什么办法解决?”丁见欢力求“快准狠”的个性决定了他完全无法理解荆璇的想法。

封陵殊摇了摇头:“我想她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办法,既不伤害荆驳,也不被人破坏我们现在的生活。”顿了片刻,她又道:“但是她没有办法接受我用这样的手段达成目的,或许是因为……她把我想得太过完美,没有想过我会用这样的手段解决问题。”

丁见欢不以为然:“这叫什么手段?在我看来你本就是一个心慈手软的家伙。”

封陵殊垂眸,良久才笑道:“当真?你也觉得我不像会耍手段的人?”

丁见欢紧紧盯着封陵殊的双眸,反问道:“你想听真话?”

“自然是听真话。”

“那好。”丁见欢原本坐在酒坊的椅子上,此时他站了起来,来到封陵殊的面前道:“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你是个温文儒雅但是毫无用处的家伙,简单的来说便是小白脸。”丁见欢说话毫不留情,却惹得封陵殊忍不住轻笑出声。

丁见欢却没有笑,一脸认真的继续道:“后来我才发现,你是个有心计的人,但是心计是有,但你却从来不去耍你的心计,也就是说你是故意要让自己看起来无害,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普通人。”

听了丁见欢后面这一席话,封陵殊敛起了笑容,低声道:“不愧是丁家大少爷。”他说完这句话,丁见欢却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盯着他等他下一句话。见丁见欢不说话,封陵殊才道:“阿璇将我想得那么完美,我便要给她一个那么完美的封陵殊,这是我从一开始将她带离荆府时便决定好的事情。”

“那么真正的你呢?”丁见欢挑眉道。

封陵殊眨了眨眼睛,一脸纯良的道:“真正的我?丁家大少爷这个问题问得不对,哪一个我不是真正的我呢?”他这个回答答得巧妙,让丁见欢忍不住笑了出来。

38章节三十八一切从梦中终结

而在封陵殊和丁见欢交谈的时候,傅菀也敲了书房的门:“阿璇,开门好吗?”她敲了门以后便停下了动作,带着一丝笑意站在门口等着。

没过多一会儿,大门便从里面被打开,荆璇朝着傅菀笑道:“菀儿姐姐,你怎么有空来酒坊?你家丁大少爷允许你出来?”自从傅菀怀有身孕以后,丁见欢便对傅菀更加宝贝了,平日里都不许傅菀单独出来。

傅菀摇摇头道:“他自然是不会让我一个人过来了,所以他也跟过来了,现在正在外面和封公子说话呢。”

“丁家大少爷又来带坏我们家阿殊了?”荆璇神秘地笑笑,惹得傅菀一阵迷茫。见傅菀这个样子,荆璇不由道:“好了,不逗菀儿姐姐了,我昨晚画了一幅画,菀儿姐姐来看看?”

荆璇说着便朝屋子里的书桌走去,然而傅菀却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轻叹一声道:“先别看画了,说说你和封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吧,你平日里黏封公子黏得那么厉害,今天怎么反而躲着他了?”

“我……”荆璇也是停下了脚步,轻咬了双唇却不说话。

傅菀干脆上前将荆璇拉到桌前,两个人一起坐了下来,低声道:“封公子做什么事惹你生气了?”

“没有。”荆璇连忙否认。

傅菀又猜测到:“他跟别家姑娘走得太近惹你吃醋了?”

“怎么可能!”荆璇立马反驳道。

傅菀轻笑:“我再猜下去就更离谱了,阿璇还是你直接告诉我吧。”

荆璇无奈的垂下头,微微颔首之后才低声道:“阿殊其实没什么错,是我自己一个人在闹别扭而已。”封陵殊用特殊的力量让荆驳忘记了在镇子里面见到他们的事情,不让荆驳将她带走,其实这根本就没有错,但是她就是介意封陵殊用这样的方法,就是介怀于封陵殊催眠荆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良久之后,荆璇道:“或许让我自己想想就能想通了。”毕竟对方是阿殊,是她最在乎最重要的人。

傅菀自然是相信荆璇的,见荆璇这样子也知道自己根本不用再劝说什么了,她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出去吧,听封公子说你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应该还没吃早饭吧?”

“嗯。”荆璇点了头,再次露出笑容,站起身道:“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她这句话方一说完,便觉得天突然暗了下来,分明是白日,却像是突然到了夜晚一般。

傅菀也怔了怔,起身道:“这是怎么回事?”

荆璇摇头道:“不知,我们去看看。”她说着便牵着傅菀的手走出了书房,两个人走出来的时候正好酒坊里面的封陵殊和丁见欢也来到了院子里,封陵殊朝荆璇浅浅一笑,这才抬眸看向天空,荆璇一怔之后随之也抬头看了过去,只见整个天空中突然出现了厚重的乌云,那乌云似乎压得很低,其中隐隐可见闪电如蛇般穿梭,而当空的太阳,不知何时竟是染上了妖异的紫色。

“这是怎么回事?”丁见欢皱了皱眉,喃喃道,他一面说着一面靠近傅菀,将她拉到自己的怀中护住。

荆璇看着丁见欢的动作,没有开口,然而她还未来得及转过头去看封陵殊,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牢牢地牵住,封陵殊的声音从很近的身侧传来:“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毕竟不是好的预兆。”见荆璇转过头来看自己,他便将荆璇的手握得更紧,压低声音道:“怕不怕?”

“怕。”荆璇毫不迟疑的道,“你像丁家大少爷抱菀儿姐姐一样抱着我我就不怕了。”

“别闹。”封陵殊哭笑不得,伸手弹了一下荆璇的额头,继而又道:“待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记得一定不要放开我的手。”他双眸清澈,认真地注视着荆璇,荆璇便要点头回应,却听到一声巨响传来似是雷声,又似乎比雷声还要惊魂,荆璇被这突然而来的雷声惊得闭上了双眼,而也在这瞬间,她清晰地听到一个声音在说:“紫日之至,梦醒之时。”

紫日之至,梦醒之时。紫日应当便是天上这变作紫色的太阳,但那梦醒之时,又是什么意思?

荆璇思索着那句话的含义,再次张开双眼,便见到自己正站在酒坊的后院里面,身旁是紧紧拥在一起的丁见欢和傅菀,而那天空毫无异状,太阳也褪去了紫色,好端端的挂在天上。

“阿殊……”荆璇不自觉的唤出了这个名字,然而这个名字唤出口之后,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本牵着封陵殊的手,手心是空的。

一阵失落感涌上心头,荆璇转过身去寻觅封陵殊的身影,却是不见他的人影。

一旁的傅菀和丁见欢也看到了荆璇的异状,他们有些诧异的来到荆璇的面前,两个人目光复杂的对视一眼之后,傅菀才小心翼翼的道:“阿璇你昨晚又梦见你……死去的夫婿了?”

荆璇动作一顿,低声道:“什么?”

傅菀摇了摇头,看向身边的丁见欢,丁见欢也是眉头一皱,道:“便是那位叫做……阿殊的人?”

荆璇全身冰冷,突然之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傅菀和丁见欢的反应不对,傅菀称阿殊为她“死去的夫婿”,而丁见欢也是一副丝毫不认识阿殊的样子,这一切只有一个解释。为了求证这件事,荆璇认真地看着二人道:“封陵殊,你们不认识?”

“你的夫婿?我认识你的时候你的夫婿便已经……我们二人又怎会认识?”傅菀不解的看着荆璇,似乎是觉得现在的荆璇十分不正常。然而在荆璇的眼里,他们二人才是不正常的人,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二人会忘记封陵殊,似乎是从那紫日之后,便有什么突然变了。

现在傅菀和丁见欢都不记得封陵殊,若她再同他们二人争辩只会被他们当做疯子,而她现在最应该要做的,是去找到封陵殊。想到这一层,荆璇很快转身往自己和封陵殊的房间走去。

荆璇将卧房的门推开,正要唤封陵殊的名字,却突然顿住了动作。这间房间的所有一切都是她和封陵殊布置的,里面的摆设她能够记得清清楚楚,然而这一刻,她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卧房里面的摆设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关于封陵殊的一切东西都不见了,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的东西,整个房间空荡得让人心生不安,她记得当初封陵殊死去以后,这房间便是这样的摆设。

“阿殊……”荆璇低哑的唤了一声,突然忆起了方才迷茫之中听见的那一句话:“紫日之至,梦醒之时。”何为梦醒,难道便是现在这般?那么究竟什么是梦?阿殊的逝去是梦?阿殊的回归是梦?还是现在这一刻才是梦?

荆璇原本坚定无比的内心,竟然动摇了。她突然之间开始无法判断,封陵殊究竟有没有回来过。记忆突然全部涌进了脑中,荆璇记起了许多事情,她在荆府遇上阿殊,随他逃来了小镇,两个人幸福的生活,接着是阿殊病逝。阿殊病逝之后,她到了丁府去做一个丫鬟,每天拼命做事让自己忘记封陵殊的死带来的伤痛,再那之后,她认识了傅菀,傅菀和丁见欢经历许多事情终于走到了一起,而她也厌了做丫鬟的生活,离开了丁府回到原本同封陵殊的住处,开了这间酒坊,每日在梦里同封陵殊相遇。

回忆到这里,荆璇不由茫然的蹲下了身子,紧咬了下唇——这记忆里面,封陵殊从来未曾回来过。

是了,死后化作魂魄陪在自己身边,然后又因为一些契机死而复活,最后还拥有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这种事情太过离奇,又怎么可能发生呢?她在梦里每一日患得患失,没有想到这个梦还是醒了,醒了,现实里面便没有阿殊了。

“我说过,我能让你梦到你死去的相公,并且能够让你们在梦里过上一段好日子。”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一侧传了过来,荆璇听出了这声音是谁的,她很快站起身来看向门外,正好对上了一名黑衣女子嘲讽般的目光。

这名女子名叫无涯,是她在镇外的河边遇上的神秘女子,身上有一支短笛,能够吹出十分奇特的曲子。当初无涯第一眼见到她便说出了她的名字,还说自己能够让她在梦里重新见到自己的相公,并且两个人能在梦中过一段好日子。荆璇本是不相信的,所以她只是随意让无涯吹了一曲,没有想到她当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封陵殊真的回来了,还一直一直的陪在她的身边。然而这个梦在见到紫日的那一刻起彻底醒了过来,没有封陵殊,没有什么沈云陈酒荆驳,一切都只是她的梦而已。